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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國聯軍乃正義之師 (Ⅱ)

作者:劉淇昆  於 2015-12-30 13:59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文史雜談|已有44評論

關鍵詞:八國聯軍, 正義

八國聯軍乃正義之師 ()
 
() 在庚子之亂和其後的戰爭中,中國民眾被義和團和官軍塗毒、禍害;「滅洋」的大屠殺、大破壞使國家經歷了空前的浩劫。是八國聯軍攻佔北京、擊潰清軍、剿滅拳匪之後,恢復了正常的社會秩序。「解民於倒懸的」竟是外國軍隊,這不也是戰爭史上的奇觀嗎?
 
八國聯軍在中國燒殺姦淫、無惡不作,這是中國人從小就被灌輸的眾多謊言中相當突出的一個。此乃中國人的自欺欺人。燒殺姦淫、無惡不作的確有其人,但不是外國聯軍,而是中國人自己。在庚子之亂和隨後的戰爭中,「兵匪焚掠京師」,「都門內外,教民骨積如山,血流成渠」[1]。「兵匪」者,清兵拳匪是也,鑿鑿見證,史不絕書。在本文的開始,對庚子之亂中義和團(及清兵)大規模的燒殺淫掠已經作了簡要的陳述;下面補充一點細節。
 
在直隸(河北省),庚子(1900)年512日,義和團在淶水縣高洛村大開殺戒,匪首張德成親自指揮。該村有三十四戶人家信奉天主教。拳匪趁信徒下午在教堂里望彌撒時闖進去,大殺大砍,將(一名)外國傳教士和華人信徒全部殺死。然後去教民家,不分男女老幼,斬盡殺絕。接著搜索財物,放火燒屋,三十四戶人家一百四十餘人無一倖免[2]5月中旬,在省會保定府,七十多名基督徒被殘殺,許多村莊被義和團搶掠、焚燒,村民紛紛棄家逃難[3]5月底,在盧保鐵路(盧溝橋至保定)服務的外國工程師和眷屬36人為逃避拳匪殺戮,雇船由保定逃難去天津,途經雄縣小龍王廟,被拳匪截殺,六人遇難,七人受傷[4]61日,直隸霸州縣「聖若瑟會」的外國修女領著教會收養的22名孤女,為逃避義和團的殺戮、凌辱,逃亡到固安縣地界,不幸落入團匪之手。義和團在各個村落貼出廣告,公然販賣這「二十二名黃花閨女」 Normal 0 false false false MicrosoftInternetExplorer4 /* Style Definitions */ table.MsoNormalTable {mso-style-name:"Table Normal"; mso-tstyle-rowband-size:0; mso-tstyle-colband-size:0; mso-style-noshow:yes; mso-style-parent:""; mso-padding-alt:0cm 5.4pt 0cm 5.4pt; mso-para-margin:0cm; mso-para-margin-bottom:.0001pt; mso-pagination:widow-orphan; font-size:10.0pt; 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0400; mso-fareast-language:#0400; mso-bidi-language:#0400;} 非常便宜!售完即止!」。在任丘縣,六百八十名天主教徒慘遭義和團殺害。青縣義和團首王之臣率萬餘團民進入滄州,「凡地方富室,概指為洋教,焚劫殺掠,兇橫異常」[5]7月中旬,義和團和清軍製造了「景州朱家河教堂慘案」,屠殺中國天主教徒兩千五百多人、外國神甫兩人。槍殺、刀砍、火燒,手段兇殘,婦孺皆被難[6]
 
清政府封疆大吏中的頭號劊子手是山西巡撫毓賢。西太后曾這樣批複他的奏章:「予命凡洋人無論男婦老幼,皆殺之無赦」[7]。「6月,山西義和團焚燒教堂,山西巡撫毓賢登高望到火光稱『天意也』並禁止清軍救火。有英國教士逃出,對群眾說:『昔晉省大旱,吾輸財五六萬,活數千人。今獨不能貸一死耶?』被清軍殺害。一英國婦女抱著兒子跪下,說她施醫每年救活數百人,請求饒過她和兒子。被士兵擊倒,和兒子一起推入火中活活燒死。7月,毓賢派士兵守太原城門,禁止教士出入,又將教士老幼囚禁在鐵路公所。79日,毓賢將這幾十名教士及其家屬婦孺押至撫署,殺害英國教士及家屬男女老幼三十餘人及僕役二十餘名,梟首示城門,剖心棄屍,積如丘山。又驅趕法國天主堂修女二百餘人,至桑棉局,迫令背教,皆不從。毓賢下令斬為首二人,令修女飲兩人的血,有十六人將血飲下。毓賢下令將這十六人縳懸高處,迫其他人背教,皆不從。清軍士兵又掠走貌美的修女幾十名,但都不屈,最後全被殺害」[8]
 
庚子年79日發生的慘案在國際上以「太原大屠殺」(Taiyuan Massacre)著稱於世;中國人稱其為太原教案」。「這個事件有兩個鮮明的特點。一是在同一天的同一地點,那麼多人慘遭殺害。二是一個省的廵撫親自操刀,參與大屠殺」。浸信會的一個信徒目睹了在巡撫衙門的這場屠殺,他提供了更多的細節。「首先被帶上來的是英國浸信會的傳教士Mr Farthing,他的妻子緊緊抓住他。Mr Farthing輕輕地把妻子推開,走到行刑者跟前,跪了下來,一言未發。劊子手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緊接著被殺害的是Mr HoddleMr BeynonLovitt博士和Vilson博士,他們的頭顱都是被劊子手一刀斬斷的。巡撫毓賢這時候顯得不耐煩了,嫌殺人的速度太慢。他讓他的衛隊協助去砍殺其餘的人;他的衛士個個佩帶長柄的重劍。接下來被殺害的三個傳教士是Mr StokesMr SimpsonMr WhitehouseMr Whitehouse被一刀斬首,但是前兩個受難者被刴了好幾刀,人頭才滾滾落地。殺完新教男性傳教士之後,婦女被帶了上來。Farthing夫人手拉著她的三個孩子,孩子們緊緊依偎著母親。劊子手揮刀砍下母親的頭顱,孩子們也被一一砍頭。劊子手以殺人為業,砍頭只需一刀;而那些衛兵殺人手法相形見拙,有些婦女人頭落地之前,要被接連不斷地刀劈劍砍。Lovitt夫人被帶上刑場時,戴著眼鏡,手中牽著她年幼的兒子;直到受刑時她牽著孩子的手都未放開。她對周圍的人講:『我們到中國,帶來的是耶穌基督的福音;我們對你們沒有任何傷害,只給你們帶來好處。為什麼你們如此對待我們?』一個士兵奪去了她的眼鏡,連砍兩刀,Lovitt夫人人頭落地。當所有新教傳教士被殺害之後,羅馬天主教的教士被帶上來。留著長長白鬍鬚的主教問巡撫毓賢,為什麼他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毓賢二話不說,拔出佩劍,狠狠朝主教的臉上砍去。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主教的白鬍子,接著他被梟首。主教之後,神甫和修女們一個個被砍頭。接著,Mr Piggott 和他的傳教團隊從附近的牢獄中被押到刑場;Mr PiggottMr Robinson 仍然戴著手銬。Mr Piggott在刑場上向周圍的人群佈道,直到生命的最後一,他的頭被劊子手揮刀砍下。Mr Robinson也從容就義。Piggott夫人一直牽著她兒子的手,至死沒有放開。母親被斬首之後,兒子遭到同樣的酷刑。這個團隊的其他婦女和兩個女孩子,都被同樣地殺害了」[9]
 
僅在79日一天之內,毓賢就在撫衙門殺害了33名外國新教傳教士及其子女、12名天主教傳教士(以及華人基督徒)。傳教士遇害之後,他們的衣服、戒指、懷錶被掠走,他們的頭顱被懸掛在城門示眾[10]。曝屍一天之後,中國教民將被「剖心棄屍」的外國傳教士秘密埋葬;五天後200名教民為此被處死,隨後大屠殺在山西全省展開。到8月底,總計有159名(外國)新教傳教士(包括46名兒童)和12名天主教傳教士在山西被屠殺在該省北部共有1500020000中國教民被殺害[11]
 
9月中旬,當西太后「西狩」經太原時,她向毓賢詳細詢問了當地「滅洋」的情形。毓賢得意地稟告:「奴才布下了天羅地網,把洋鬼子殺了個雞犬不留」。西太后極口誇獎:「你幹得漂亮,就是要從山西徹底剷除洋鬼子!」[12]雖然其時清廷已經開始向外國求和,鎮壓義和團)。
 
毓賢在巡撫衙門殺害的,主要是外國傳教士和他們的孩子;而義和團殺戮的,以自己的同胞為主。義和團任意誣指他人是「二毛子」,想要誰的命就要誰的命。大清臣民,上自王公卿相,下至倡優隸卒,在拳匪面前都不免戰戰兢兢。義和團「鑒別」二毛子的方法是所謂焚表:「匪中規例,凡不肯自承二毛子者,即為焚香,取黃紙燒之,如紙灰不升,即目為真二毛子,必殺無赦」[13]。凡被焚表「鑒別」之人,十之八九難逃一死。
 
不同於一般百姓,義和團是敢於犯上的。御林軍「虎神營」的翼長阿克丹(二品大員)因為曾經入教,被義和團斬首示眾。安徽提督姚氏(從一品官)身著官服在京城大街上,僅僅因為讓拳匪「弗得妄言(殺洋人)」,即死於拳匪刀下。「姚身攜三百金及金鐲、馬匹等物,咸入匪手。姚親友等有來撫屍慟哭者,均為匪所殺」[14]。工部尚書陳學棻到衙門視事,一夥拳匪羅唣而至。陳尚書責備他們「無狀」,「匪怒以刀砍之」,既而開槍掃射,陳尚書和其他三名官員倒在血泊之中,當場斃命[15] 。武毅軍統帥聶士成幾乎是庚子戰爭中唯一認真抵抗過聯軍的清軍將領。因為他彈壓過拳匪的殺人越貨、肆意破壞,拳匪對他恨之入骨。就在聶將軍身先士卒、與聯軍奮戰方酣之時,拳匪闖入他家,將他的老母、妻子、女兒綁架而去。親兵報到陣前,聶將軍大怒,分了半營人去救家人。拳匪喪心病狂,與外國聯軍合擊聶軍,聶將 軍中炮陣亡[16]。拳匪打算拿聶將軍「戮屍」,因聯軍追來,倉皇逃命,才未得逞[17]。德國軍人用紅毯子覆蓋聶將軍的遺體,並將遺體交還清軍。付都統慶恆是端王載漪的親信,因為私怨遭拳匪的毒手,一家老小十三口被拳匪折磨至死,「斬脛斷脰,合室陳屍」[18]。「寧河人王燮……為京城左營游擊,拳匪執而剮之,焚其餘骸」[19]。津京兩地,拳匪在街上行走時,遇到文官坐轎,喝令下轎,武官騎馬,喝令下馬;而且必須脫帽,在路邊肅立。如果不從,白刃相向[20]
 
義和團殺「二毛子」竟然殺進了皇宮禁苑。在端王載漪帶領下,拳匪闖入深宮。大師兄在西太後面前趾高氣揚地宣稱:宮裡也有二毛子,得查驗,連太監、宮女都要驗。西太后問他如何查驗,答曰:如果是二毛子,只要在額頭拍一下,就有十字紋出現(意指基督教的十字架)。西太后迫於情勢,讓他們驗了一些太監、宮女。625日,載漪、載勛、載濂、載瀅四兄弟率拳匪六十多人闖入光緒臨時居住的寧壽宮,口稱尋找「二毛子」,當面「呼帝為鬼子徒弟」,欲加害光緒帝,被西太后阻止[21]
 
誅殺「一龍,二虎,三百羊」(一龍:光緒帝;二虎:慶王奕劻和李鴻章;三百羊:三百清廷官員)是義和團肅清政府中二毛子的「宏圖」。他們認為清政府官員只有十八人可以免殺,其餘皆不可留。義和團的這個「非常之事」,原定在毀滅北京的外國公使館、殺盡洋人之後即付諸實行[22]。是八國聯軍粉碎了他們的圖謀。
 
「兵匪焚掠京師」是義和團、清兵禍國殃民的高潮。庚子年67,義和團大舉進京,致使「紅巾滿都市」。義和團「隨處設立拳廠,場觸目皆是」;壇場甚至進了王府、皇宮。「此時端王莊王都有大師兄隨侍,隨時表演特異功能。據說李蓮英曾引拳師去頤和園表演,並於六月九日護駕還宮。太后對拳藝大為折服,並親自習畫『靈符』」[23]69日董福祥的甘軍入城;這支「回子兵」軍紀敗壞,惡名遠揚;「由是兵匪遂合而為一,益肆無忌憚,任意焚掠」[24]。當時義和團營中流行的順口溜「吃面不擱醬,炮打交民巷;吃面不擱醋,炮打西什庫」就是他們攻打東交民巷使館區和西什庫教堂的自供狀。「逢吃教者,無論男婦老少,隨意殺在當街矣,無人過問。教民之屋,無論市房住宅,任意焚燒毀折,無人敢救」[25]。「崇文門內,屍如山積,燈市口、勾欄衚衕、大柵欄、珠寶市等處,被害尤甚」[26]。「拿起鍘刀片,好把鬼子砍。練好義和拳,洋人變泥灘」。「市區內屬於七個外國傳教士機構的三十四所住宅、十八座教堂、十二所男童學校、十一所女童學校、四所職業訓練學校、十一個藥房和七間醫院,均被義和團摧毀。英國外交官在西山造價高昂的新別墅以及(在西山)屬於教會的三十三個產業被焚毀殆盡;裡面的財物被附近的村民搶掠一空[27]621日清廷的《宣戰詔書》發布后,「各處喧傳開戰諭旨,匪勢愈張,如河決山崩,莫可抵禦矣」[28]
 
在義和團的恐怖殺戮之中,公使舘的外國人自發組織搶救隊,冒死去市區拯救中國教民和他們的家人。616日晨,他們去天主教西禮拜堂救援。「教堂火仍未熄。其附近小衚衕中,多為教民家屬所居,拳匪到處搜殺,被殺者已不少,有數衚衕屍骸遍布,當此六月暑天,臭味 難聞,使人不能久留。男女老幼之屍,堆置一處,有裂成數塊者,有身首異處者,有已死者,亦有半死者,尚微微伸動,其象尤為可慘。予等漸集難民於一處,其數愈集愈多,有婦女經此恐嚇,成為癱瘓者;有須臾之間,全家只餘一人者;狂呼不已,似成瘋顛。予等頭上均滿汙血跡,有數人已不能耐,無一人料及,來到此地,乃見野蠻殘忍之情形,至於此極也」[29]
 
義和團濫殺無辜到何等程度,御河橋上的屠殺可見一斑。團匪「擁三百餘人於御河橋,皆手刄之」。一個團匪在認出一個熟人後高喊:那個人我認識,他不是二毛子,別殺他。持刀殺人的團匪回答說:他死後在陰間入教吧,這樣就不寃了;手起刀落,將人殺害[30]。義和團連教會慈善機構收容的傷殘者和嬰幼兒都不放過。例如團匪將柵欄墳塋、嬰孩院、養病院一併焚毀,「所留看堂之大嬰孩二十餘人、工人十餘人皆死於匪手」[31]。此外,義和團大規模燒殺搶掠信奉伊斯蘭教的回民,聲言非要吃回民的人肉餡不可[32]。義和團還仇恨上海人,因為上海華洋雜處,十里洋場。「義和團見南人必問曰:爾上海人乎?若應之曰然,則槍刃交下矣」[33]
 
京城的婦女遭受到拳匪、清兵駭人聽聞的淫辱、殺戮。「常見奉教婦女途行時,遇義和團即跪下,率被拉去斬之」[34]。「庚子夏天發生於北京的奸和擄,則禁軍、甘軍也是首惡啊!婦女被奸被殺的無法統計」[35]。英《泰晤士報》駐華首席記者莫理循(Morrison)的日記記載:「暴民們用恐怖手段和大屠殺來迫使基督徒放棄信仰……還把他們家中較漂亮的女孩賣了當妓女」。出生在中國的英人普特南·威爾(即B.L.Simpson)在《庚子使舘被圍記》中談到,在他參加的一次使館人員去市區救人的路途上,「忽有一法人失足而跌……跳起驚呼,蓋其足下卧一中國之婦女,縛以繩索,身已半焦……微微呻吟。彼拳匪真殘忍已極,捆此婦人以火燒之,拋至路旁為照路之用」。原來這個婦人被「點天燈」了,拳匪用(活人的)人油作照明用。
 
姦殺以發泄獸性,搶掠以財入私囊。居屋中「凡存有洋貨等物,搜搶一空,飽載而歸,謂之凈宅」[36]。「凡有富厚之家,指為教民,則所掠無算」[37],連京城的侯門王府亦被殃及。大學士徐桐視滅洋「為數千年來第一快事」、「要以洋鬼子之皮其轎」[38],但團匪搶劫起來是六親不認的。團匪闖進他的府第,擄劫其家眷。徐桐「見勢不佳,不得已長跪團匪頭目之前,始免一死,惟房屋、什物付諸一炬矣」[39]。軍機大臣王文韶的府弟被焚毀。尚書孫家鼐家居東單頭條,被洗劫一空;「其公子所存僅一短衫,下體盡祼,而匪猶未滿,以槍擬尚書,令交出黃白物(即金銀 -- 引者注)」[40]。尚書徐用儀和立山「其邸第即為拳匪搶劫一空」[41]
 
「京畿村市,無論民教,概被團黨搶劫焚毀。村民扶老攜幼,爭先逃難,哭聲遍野」[42]。「團匪現在無論好歹,並不問在教及不在教者,悉遭殺害,已有數十處村莊居民,均已逃往他處避難,故各村業已人跡一空」[43]。民眾在逃難途中仍難逃厄運。團匪對「所有行囊包裹,無論巨細,逐件搜查。稍有金珠銀錢洋貨之物,盡數扣留,輕則空身釋放,重則解送庄王府究懲。貧苦小民或可捐資賣放,富厚之家無一倖免,性命依然未逃,錢財大半盪盡」[44]
 
義和團的另一項「專長」是放火。放火不僅是他們發泄仇恨、肆意破壞或者趁火打劫的手段,而且是他們「作法」 以揚威的騙局。「其詐人之術,以發火為最長」[45];以至於「見火起之處,即知彼拳匪所到之處」[46]。縱火之前,拳匪「以刀槊向人屋上指畫,又向土中作符篆狀,眾齊聲呼曰:『照!』火立發」。其實拳匪「預伏人於屋中,施火油以應之」[47]616日義和團在前門外大柵欄焚燒「老德記」洋貨鋪和「屈臣氏」洋藥店。烈火乘風勢蔓延,拳匪以火聽其指揮而不許撲救,結果沖天火焰延燒三日不滅,把最繁華的前門大街一帶焚成廢墟。千餘家鉅商大鋪、7千餘間民宅化為灰燼;正陽門城樓亦被燒塌(國人後來把正陽門城樓被毀栽到了八國聯軍身上)。京師二十四家鑄銀廠全部被焚毀,所有錢莊銀行被迫停業。通貨既無,市場交易全部停止[48]。「自此以後,無日不火光燭天,非焚教堂,即焚教民之居室」[49]。「京師城內兩翼地面,城外五里地面,所有教堂及教民住戶房產等,焚燒殆盡」[50]
 
義和團無法無天,囂張到了縱火焚燒清政府各部的衙門。政府的吏、戶、禮、兵、刑、工六大部,史料上明確記載被義和團焚燒的就有吏部、禮部和戶部衙署。「自各部衙門被焚后,諸京官紛紛出京」逃避匪亂[51]。至於焚毀中國海關辦事處、郵政局、外國銀行,更是不在話下。截止到815日聯軍破城,史料明確記載的京城大火就有71起;幾乎所有損失慘重的焚燒事件都是在義和團湧入並佔領北京的六月份發生的[52]
 
清軍也不甘後人。「二十六日(公曆622-- 引者注)九點鐘時,各街巷聞槍聲忽作,叫囂哭喊之聲,無異雷震。是為官兵劫掠之始。是日,各京官住宅及殷實富戶無不被掠一空。其先至者,蜂擁入室,以刀破箱,出衣物於庭中,揀佳者取以去。甫去而他兵又至,則取其次者。約七八起而衣物告罄矣。其銀票等物,亦必搜攫凈盡。其或閉門不納者,兵即逾垣而入,放槍無數以恐嚇之,然後飽掠以去。設與爭論,即被擊斃。如所掠尚不滿意,即火其居。一時滿街塞巷,無非搶物之兵丁。而兒啼女哭之聲,尤使人聞而心碎。街市間屍骸橫卧,亦難數計。顧各處雖多被搶,尚不及住居附近東交民巷一帶之甚。蓋與使館為鄰,故受禍尤慘也……是日命婦之為兵戕害者亦有數人,小民更難數計」[53]715日,「由棋盤街東廓起,東郊民巷、東城根、御河橋,皇城根、東單牌樓,王府井一帶,官民住宅鋪戶貨產,俱被武衛各軍槍擊火焚」[54]815日聯軍破京,清軍和拳匪潰逃前大肆搶劫,飽掠而去:「各路武衛軍隊,也四散奔逃。還有這班義和團,統已改易前裝,大肆搶掠。可憐潰兵敗匪,擠做一糟,百姓不堪騷擾,反眼巴巴的專望洋兵」[55]
 
庚子之亂是北京空前絕後的浩劫。拳匪、清兵兩個月的恣意暴行、燒殺搶掠,使京城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天熱屍腐,臭氣燻天,全城鬼哭神嚎。京都「數百年精華盡矣」[56]。當八國聯軍進入北京時,外國記者看到的是:「所有的地方都已經被義和團拳民和中國人毀壞殆盡。這個事實可以向人證明,北京已是一座廢墟之城。各處的外國人或基督徒,或者任何同情外國人,同情中國基督徒或有財產的中國人都被屠殺了」[57]
 
義和團禍國殃民,惡貫滿盈。在八國聯軍的清剿之下,拳匪作鳥獸散。匪首張德成在天津陷落前夕,「亟席捲所有逃去」[58];後於河北省王家口因勒索巨款被百姓圍攻,白刃齊下,剁成一堆肉[59]。匪首曹福田逃亡中潛歸故里(河北靜海縣),被村民綁縛送官,凌遲處死[60]
 
庚子之亂是世界近、現代史上規模最大、手段最兇殘的宗教迫害和排外殺戮。據著名漢學家、歷史學家費正清考證,僅山西省就殺了250多個洋人,歐美傳教士全部罹難。中國基督徒的犧牲尤為慘烈。僅直隸(河北)一省,歷史學者估計約有兩萬教民被殺[61]。義和團瘋狂屠戮的並不限於外國傳教士和本國教民;死於屠刀之下的大多數人都是普通的民眾、官紳。「拳匪之殺教民也,謂之二毛子,其實十九皆平民」;僅在北京一地,義和團就屠殺了十幾萬人[62]
 
對這場史所罕見的浩劫、殺戮,國人不僅無懺悔之心,反而振振有詞:中國人痛恨洋人傳教,因為那是為帝國主義侵略「打頭陣」;中國人痛恨「二毛子」,因為他們仰仗洋人的勢力,橫行鄉里,欺侮同胞。凡是對基督教文化和基督教信仰者略有了解的人,都清楚那是欺人之談。傳教士的使命是傳播「信耶穌,得永生」的福音。說傳教士負有政治使命,是帝國主義侵略的「先遣部隊」,是不值一駁的謊言。那些皈依基督教的華人,「考察史實,絕大多數教民皆為安分守己的良民」,「據《清末教案》所載18421861年各省封疆大吏8次所奏之案,各地皆未發現教民有不法行為」[63]。 入教以謀私利在所難免,尤其是在剛剛皈依時。其絕大多數是窮人,教會的慷慨施捨(衣、食、醫藥、教育)對他們有巨大的吸引力。初時被『利』吸引,逐漸為『義』感化。基督徒的平均道德水準高於常人,是不爭的事實;教會也決不會縱容信徒在社會上為非作歹。至於那些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的傳教士,他們含辛茹苦、 涉險犯難、傳播福音、熱心公益,誠為可欽可敬的仁人志士。特別是早期的傳教士,「至明末清初,尤其是清初,耶穌會士(Jesuits)奉教廷之命來華傳教……都是些聖潔(holy)而有殉道精神的學者……經過教廷選拔而為宗教獻身的聖徒」[64]。他們當中的一位傑出代表是德國天主教神父湯若望。這位博學的傳教士對中國的曆法修訂、火炮製造、採礦冶金技術均作出重大貢獻。他的聲望如此之高,官居一品,封贈三代;生前被孝庄皇太后認作教父[65],死後被康熙帝讚譽「垂不朽之榮」[66]
 
外國教會和傳教士在中國傳教的同時,大力興辦慈善和教育事業,救助窮人,普及教育,傳播科學知識。教會慈善事業的普救眾生,惠及天下,從下面的一個事例可見端倪。1892年,庚子之亂爆發的八年之前,察哈爾省(今河北北部)發生大飢荒。在飢荒初起的第一個月內,當地的基督教堂就收養了一千五百名被丟棄的嬰兒[70]。中國歷史上,無論是官方還是私人,誰在飢荒之中,在短期內收養過這麼多棄嬰,如同天使,拯救過這麼多幼小的生命?中國的第一所醫院、第一所育嬰堂、第一所孤兒院、第一所聾啞學校、第一所盲童學校、第一所瘋人院、第一所西式學校、第一所現代化大學、第一所女子學校、第一所女子大學、第一所科技學校、第一個印刷所、第一個出版社都是基督教會創辦的[67]第一個幫助中國一些少數民族創造文字的,也是基督教會 [68]。中國的第一張全國地圖和(各省)分省地圖是外國傳教士(兼科學家)用九年時間為康熙帝繪製的[69]「一八七七年,基督教傳教士在中國設立『學校教科書委員會』,出版各類現代教育教材五十九種,三萬冊。是為中國民間新式教育教材的最初源泉。到一九一四年,基督教新教在中國開辦的學校共有四千一百多所,其中有震旦大學、輔仁大學等高等院校,學生總數為十一萬三千名!也是到一九一四年,天主教在中國開辦的學校共有八千零三十四所,絕大多數為初等學校或理工學校,學生總數達十三萬二千八百五十名!從蒙學、小學、中學到大學,不是別的,正是西方來的教會和傳教士為中國形成現代教育科學體制開闢出前進的道路」[71]。另外,有悖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中國傳統文化,「傳教士在推動中國婦女的早期教育方面有卓越的表現」[72]。近百年來,國人在教會學校接受教育,爾後成為社會棟樑之才的不計其數 Normal 0 false false false MicrosoftInternetExplorer4 /* Style Definitions */ table.MsoNormalTable {mso-style-name:"Table Normal"; mso-tstyle-rowband-size:0; mso-tstyle-colband-size:0; mso-style-noshow:yes; mso-style-parent:""; mso-padding-alt:0cm 5.4pt 0cm 5.4pt; mso-para-margin:0cm; mso-para-margin-bottom:.0001pt; mso-pagination:widow-orphan; font-size:10.0pt; 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0400; mso-fareast-language:#0400; mso-bidi-language:#0400;} 孫中山、宋慶齡、袁隆平、楊振寧、馬寅初、王稼祥、林森、冰心不過是其中的幾例[73]
 
大力興辦教育、扶貧救災之外,開辦醫療衛生事業、傳播西醫西藥,教會身體力行;禁止蓄妾、提倡天足、反對早婚、提倡女權、戒煙禁賭、勸娼從良,教會孜孜不倦。傳教士在中國傳播的不僅是「神愛世人」、「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基督教教義,而且是西方文明和先進的科學技術。把中國從中世紀喚醒的「西學東漸」,傳教士實為開路先鋒;中國初識「德先生」(民主)、「賽先生」(科學),傳教士是介紹人;中西文化交流,傳教士是開拓者。近代中國最有影響的出版機構——廣學會,是英美傳教士創辦的。「廣學會的書籍對清末維新運動和清末新政產生很大影響;自光緒十六年(1890年)到宣統三年(1911年)共約400種,初版、重印合計共達100多萬冊。戊戌變法時期光緒皇帝為了解西學和參考西法,找來閱讀的129種新書中,其中89種為廣學會出版」[74]。孫中山 Normal 0 false false false MicrosoftInternetExplorer4 /* Style Definitions */ table.MsoNormalTable {mso-style-name:"Table Normal"; mso-tstyle-rowband-size:0; mso-tstyle-colband-size:0; mso-style-noshow:yes; mso-style-parent:""; mso-padding-alt:0cm 5.4pt 0cm 5.4pt; mso-para-margin:0cm; mso-para-margin-bottom:.0001pt; mso-pagination:widow-orphan; font-size:10.0pt; 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0400; mso-fareast-language:#0400; mso-bidi-language:#0400;} 如此評價西方傳教士對中國的歷史性貢獻:「吾人排萬難,冒萬死,而行革命,今日幸得光復祖國。推其遠因,皆由有外國之觀感,漸染歐美文明,輸入世界新理,以至風氣日開,民智日辟,遂以推倒惡劣異族之政府,蓋無不由此觀感來也。而此觀感,得力於教會西教士傳教者多」[75]。庚子戰爭一百年之後(2000年),33位在中國殉道的外國傳教士和87位殉難的中國基督徒被教皇保羅二世莊嚴「封聖」(冊封為聖徒)[76],就是對他們崇高的歷史評價。
 
清末民初,義和團是「邪教」、「土匪」、「劫盜」乃朝野的共識。1949年之後,「黑手高懸霸王鞭」,拳匪也翻身了,被吹捧為反抗帝國主義侵略的英雄、鬥士;庚子之亂被吹噓為「威震中外的義和團反帝愛國運動」。試問,義和團「滅洋」的大屠殺、大破壞、大搶掠與「反侵略」有何相干?至於說到義和拳民的作戰表現,如果說清軍在庚子戰爭中常常是一觸即潰,拳民則是未觸先潰,望風而逃。實際上,戰爭開始以後,絕大多數拳民仍在到處打洋教、發洋財,燒殺搶掠,根本沒有投入抵抗聯軍的戰鬥[77]。偶上戰陣,義和團「臨陣以童子為前隊,年壯者居中,老師師兄在後督戰,見前隊倒斃,即反奔(轉身逃跑 -- 引者注)」[78]所以死在戰場上的,以童子為主拳匪首領張德成一次在天津率大隊人馬出戰;「洋人果出,僅三人,各執槍向團。團即反奔,途中自相語曰:天雨矣,可以回家種地矣,似此吃苦何益?次日即散去大半」[79]。「團每戰必敗,或問故?團曰,每戰輙見洋人隊中,有赤身婦人立於陣前,致法術為其所破」[80]。聯軍攻佔天津,「所有拳眾,都脫去了紅衣,撕去了符咒,手執大日本順民,大英國順民,大法國順民,大俄國順民,大德國順民等旗號,爭著跪接洋兵了。那些紅燈照,也都脫去紅衣,逃入娼寮當婊子去了」[81]當八國聯軍兵臨北京城下時,「義和團外鄉之人,連夜逃遁,在京之人,改裝易服。一日一夜之間,數十萬團民蹤跡全無,比來時尤覺迅速也」[82]。梁啟超對義和團作過這樣的概括:「拳匪其先帕手持刀,樹扶清滅洋之旗者,其後聯軍入京,即相持順民旗作乞憐之狀」[83]
 
更令人齒冷的是,國人把義和團、清令人髮指的暴行栽到八國聯軍的頭上,京城的滿目瘡痍竟說是八國聯軍燒殺搶掠的結果。這種栽贓是徒勞的。要說搶劫,天字第一號的搶劫目標應該是皇宮御苑;要說姦淫,皇宮御苑也是婦女集中的所在(聯軍破京時,西太后只帶極少數宮眷倉皇出走)。但是聯軍對紫禁城、西苑、頤和園等皇宮御苑是特別加以保護的。「聯軍入城后,以救護欽使(外國公使 -- 引者注),保衛宮禁,搜捕拳匪為宗旨,均竭力舉行」[84]。出於對中國和國政府的尊重,聯軍進京時沒有攻佔紫禁城 Normal 0 false false false MicrosoftInternetExplorer4 /* Style Definitions */ table.MsoNormalTable {mso-style-name:"Table Normal"; mso-tstyle-rowband-size:0; mso-tstyle-colband-size:0; mso-style-noshow:yes; mso-style-parent:""; mso-padding-alt:0cm 5.4pt 0cm 5.4pt; mso-para-margin:0cm; mso-para-margin-bottom:.0001pt; mso-pagination:widow-orphan; font-size:10.0pt; 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0400; mso-fareast-language:#0400; mso-bidi-language:#0400;} 「各國公使及駐京聯軍最老將領協議之結果,將該禁城劃在佔領區域以外」[85]。清宮不僅未遭兵災,而且保持了皇室的尊嚴。宮中由才具過人的瑜貴妃主持,內務府承命而行,宮中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宮中的妃嬪在養尊處優之餘,還縫製棉衣,派人送給「西狩」的兩宮,所謂「承直膳房依例進,寒衣紉就寄西京」[86]
 
「聯軍舉德大將瓦德西為統帥,入居儀鸞殿(儀鸞殿在西苑,不在紫禁城 -- 引者注),整隊入宮。見穆宗瑜妃,猶致敬禮。殿宇器物,戒勿毀掠。逮迴鑾時,尚無恙也(到西太后、光緒回到北京時,宮中安然無恙 -- 引者注)……初,太后藏金宮中,聞達三千餘萬,聯軍護存之。及還宮,金無恙,太后則大喜」[87]。瓦德西信守了他對德國皇帝的承諾:「余將用全力,以使一切由德接管之房舍物件,均妥為保存」[88]
 
紫禁城由日、美兩負責嚴加保護。它們制定了「遊覽紫禁城章程」(只參觀紫禁城內的三大殿,不包括后宮),共八條,其中規定:「一、凡文武官員,及各國士商,應持有聯軍各軍管帶官之信函,准於每禮拜二,禮拜五等日,自午前十點鐘,至午後二點鐘止入內,二點鐘以後,應請各位退出。二、按前條所開之管帶官之信函,應請於前兩日預投,或致美提督,或致日提督。函中聲明系某官居長,及應偕行人數……」[89]。保安措施可謂嚴密。

八國聯軍佔領北京后,京都的情況牽動人心。全國各地的報紙,每天在頭版的重要位置都有關於聯軍在中國的各類消息和京津地區情況的報導。從庚子年8月中旬聯軍破京,到次年7月聯軍撤離北京,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裡,在信譽卓著的中國民間報紙《申報》的千百篇報導中,沒有一篇提到過八國聯軍對紫禁城皇宮有搶劫行為。「《申報》中不僅沒有關於八國聯軍搶劫行為的報道,而且有與之相反的、更加明確的、關於聯軍無擾紫禁城及頤和園的報道。例如,1900年9月8日,聯軍進京后不到一個月的時候,《申報》以『京師近況』為標題,明確指出:『各國聯軍入京之後,並不擾及頤和園及禁城各處』」。
 
蔡東藩的《清史演》記述八國聯軍攻佔北京,特別指出聯軍的行止與亂兵拳匪有天淵之別:「日本兵先從東直門攻入,佔領北城,各國兵亦隨進京城,城內居民,紛紛逃竄。土匪趁勢劫掠,典當數百家,一時俱盡。這北城先經日兵佔據,嚴守規律,禁止騷擾。居民叨他庇護,大日本順民旗,遍懸門外,可為一嘆。各國兵不免搜掠,卻沒有淫殺等情,比較亂兵拳匪,不啻天淵。紫禁城也虧日兵保護,宮中妃嬪,仍得安然無恙」。(蔡東藩作為「一代史家,千秋神筆」,他的歷史演義被公認為通俗的中華通史)。
 
實際上,八國聯軍自大沽海口登陸之日起,其軍紀、操守就與清兵拳匪判然有別。「傳聞大沽砲臺為洋人所踞,自海口至塘沽,遂為洋人運兵之路。洋人在塘沽市廛無擾,雞犬無驚,較城中(指天津 -- 引者注)安靜。城中惡團(指義和團 -- 引者注)蹂躪,盼洋人入城,惟恐不速」[90]
 
八國聯軍出兵之前,中國北方地區被義和團、清兵禍害,幾成人間地獄;百官徒跣,生靈塗炭。聯軍攻佔天津、北京以後,平息暴亂,整頓治安,拳匪的紅色恐怖方告終結,社會才由亂入治。有北京市民對聯軍指揮官這樣表達內心的感受:「你們外國兵,來到北京,真可以算是來救北京人,否則北京人還不知多死若干。照這情形說,我們實在應該歡迎你們」[91]。京城的治安恢復后,近畿各州縣還有義和團勾結土匪、潰卒胡作非為。聯軍對這種情況不滿,提出交涉,希望清政府地方官切實負責,維護治安。順天府所屬州縣,遂一律設防自衛[92]。聯軍也在必要時出動;「華人常赴北京請求保護,因各處拳民漸已化為盜賊隊伍也,因此曾派小隊前往圍攻各該處地方」[93]。「聯軍赴各處剿匪,到處土人,無不歡迎」[94]
 
八國聯軍在恢復秩序、整頓治安的過程中,沒有濫用刑罰。聯軍在天津的臨時政府經過司法審判,公開處決過數十名拳匪[95],僅此而已。聯軍對死刑判決的慎重,如果和對拳匪有深仇大恨而要討還血債的教民比較,就顯得格外突出了:「聯軍入京后,京津一帶,拳匪為教民所殺者,不下數千人」[96]。聯軍執法的人道,甚至引起清廷留守官員的不滿。瓦德西曾向德皇報告:「每每一種罪案,在吾國只加以三四個月監禁之處罰者,而在中國則竟以死刑處之。直到現在,此間刑部大臣,猶常常向著「北京行政委員會」(八國聯軍治理北京的機構 -- 引者注)訴說城中不靖之狀,與日俱增,尤其是美國區域之內,彼以為系因處罰過於輕微所致。因此,該大臣請將所獲強盜竊賊,引渡於彼,彼當時常處以死刑」[97]
 
八國聯軍佔領北京后,「以京師地面遼闊,遂公議劃界分段而治,廣設巡卡,嚴定通行章程,以為暫安閭閻之計」[98]。「暫安閭閻」就是要百姓安居樂業。八國聯軍「廣設巡卡,嚴定通行章程」,首先是對外國人(特別是聯軍官兵)的嚴格管制。「第一條:凡外國人不論兵民,如有在境內犯規者,即應命獲送最近巡捕卡管押,由捕頭繕函送交本國兵官,並將所犯之事及一干人證一併交案。第二條:每總巡捕卡,應設號簿開具被告洋人案件,並證人名色,以備查考。第三條:凡兵士及營役,除有護照外,不得擅離各所管轄之境(即是說,各國官兵只能在自己轄區內走動,若去別處,需有護照——即特別的通行證,可見對官兵管束之嚴 -- 引者注)……第五條:凡華人在上所開公共街道行走者,各國不得勒充苦工」[99]。這個章程是聯軍嚴明軍紀的一個例證。
 
美軍在北京的指揮官其時發布命令:「禁止兵勇飲酒,並不許酒店燒鍋賣與,致生事端」[100]。八國聯軍在天津的臨時政府也發布「告諭」,允許民眾釀酒、賣酒,但「只准賣與華人,仍不準賣給各國洋人」[101]。聯軍約束官兵,不可謂不嚴。酒店賣酒只賣給華人,不賣給洋人;如此公然歧視洋人而能夠貫徹實施,是不是說明聯軍官兵是遵紀守法的?當兵的手裡有槍,但是看來他們不會憑藉武力在酒店強取豪奪。
 
八國聯軍嚴明軍紀,還包括嚴格管束為聯軍服務的華人。有些「在太君身邊的人」(比如華人隨軍翻譯)狐假虎威,招搖撞騙,利用他們職務的便利對百姓敲詐勒索。 他們的劣行一旦被發現,聯軍即予以嚴懲。聯軍在天津的臨時政府在成立之初就發布告諭,宣布凡以臨時政府或軍事當局名義征斂錢財,均屬詐騙;要求民眾檢舉揭發,以便嚴懲[102]據時人回憶,八國聯軍對那些「倚仗外國人的勢力欺害中國人的」查辦得如此之嚴,以至於當時衙門裡關押的竟以此類人為主[103]臨時政府在天津的《巡捕章程》規定:「華人有勸外國兵加害於其本國人者,或因復仇起見及其餘一切緣故在捕房誣告本國人者,一律嚴罰」[104]這些事實有力地駁斥了八國聯軍「無惡不作」的謊言。一個對欺害中國人的行為嚴厲懲處的軍隊,一個對誤導外國兵傷害中國人的行為嚴厲處的軍隊,豈會對中國人燒殺姦淫?
 
北京居民回憶說:「當此時整個京城,雖然都被外國兵佔據,但他們都有了治安的民事機關,地面漸就平復」[105]。「五城練丁,現已一律身穿號衣,頭戴勇帽,在美界遍街巡邏,市面安堵(安堵:安定,安居 -- 引者注),皆美兵官梯兒曾一人之力,居民無不感悅」[106]。《申報》報導京都由亂入治的情況:「市中已貿易如常。鄉人每挑運菜蔬等物入城,以博蠅頭之利。守城兵毫不阻人出入」。
 
戰亂之中,南糧北運受阻,糧食短缺。為了讓民眾有飽飯吃,八國聯軍開倉平糶。「京通各倉米石,經洋人開倉平糶,買者絡繹不絕」;「聯軍已將北京倉米,售與貧人,索價甚亷」[107]
 
聯軍指揮部對京都地區由亂入治並日趨繁盛、對城市衛生面貌的改善、對貧民救濟措施的實施也頗為滿意:「現在最普通之印象,即北京市況於最近數星期以來,又復日趨繁盛……大多數商店,業已重新開門……我們更復儘力設法,以使華人漸為了解清潔之義。所有街上穢物,均須搬出城外,街燈之設,亦已實行……所有煙館賭場,一律禁止。對於貧民,則特設湯廚二十處。並為彼等設置暖房若干,一如「柏林暖廳」辦法。現在此間乞丐數目,比較前此太平時候減少。其原因系由於彼等所得勞金,甚為豐厚,蓋多數苦力,常從軍隊方面,獲得工作機會故也」[108]。八國聯軍在北京「特設湯廚二十處」,供給貧民免費食物,類似中國傳統上救濟饑民的「粥廠」,這不算太稀奇(儘管一個城市中「粥廠」竟有二十處之多,令人矚目)。使人驚異的是,聯軍為無家可歸者「設置暖房若干」,這在中恐怕是開天闢地第一回(只有杜甫在詩歌中幻想過:「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華人對八國聯軍保境安民的信心,遠高於對本國政府:「北京城裡,因與中國官廳協力維持秩序之故,甚為安靜。而且居民信任之心,亦復與日俱增。在明達華人方面,甚至於屢屢表示,深以聯軍離去為。蓋彼等相信在此撤退時期之內,勢將為本地盜匪所利用,大加搶刧,陷於混亂」[109]
 
聯軍統帥瓦德西「稔知中華習俗,人亦和平喜交際,乃建議招致京中紳士,參與安民善後各事宜,每日開會議事。一時士民頗頌之,爭先往睹,王公大臣亦有參雜其間者。遍設警察巡邏各地,維持治安,由瓦分派紳士主持。除軍、政系聯軍自主外,其餘民事,均與紳士等商榷而後行。列名顧問者多至數十百人,儼然外國政府之上賓」[110]。瓦德西到任後向德皇保證中止庚子之亂的浩劫:「余將用全力,務使前此余曾恭奏皇上之(中國戰地)破壞荒蕪情形,得一止境」[111]。為嚴明聯軍軍紀,瓦德西命令聯軍在征戰之中,「倘若該地秩序不久恢復,華人各歸居所,又若倘遇新占之地,居民未嘗出走,則吾人對於此項和平居民之私人財產,均須特別尊重;一切非法行動,均須嚴厲制止」[112]。為了收攬民心,「不可令學士文人向隅」,瓦德西模仿中國的科舉考試,在京師最大之金台書院舉行考試。「報名應試者,涌如怒潮」,達三千人。瓦德西「親臨金台書院,考試諸生」;名列前茅者獲得了獎賞(第一名是浙江人)[113]。古往今來在戰爭之中,外國軍隊在臨時佔領的國都舉行這種考試,瓦德西可能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人。瓦德西得到中國士紳、平民的稱頌,人們「爭先往睹」,包括貴顯無比的王公大臣,這僅僅反映了瓦德西個人的聲望,還是代表了八國聯軍的聲譽?
 
在中國有一個流傳甚廣的關於瓦德西的傳聞,就是這位聯軍統帥與京師名妓賽金花的關係。這是小報「花邊新聞」和中國文人「名妓情節」的雜交產物,子虛烏有,荒誕不經。

賽金花(本名趙靈飛),蘇州船妓出身,被狀元洪鈞買去作妾,隨出任清廷駐外公使的洪鈞去過歐洲。所謂她周旋於歐洲上流社會,被譽為「東方第一美人」,是國人對賽金花不著邊際的吹捧。中國婦女傳統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據著名劇作家、歷史學家齊如山介紹,「在光緒庚子以前,駐外國公使的夫人,絕對沒有交際……何況賽乃一妾,而非正式夫人,因稱呼關係就不會與人交際了」。賽金花又是纏足的小腳女人,在西方人眼中是個半殘廢的怪物,「不但交際不方便,且自己都認為見不得人,故絕對不會出頭露面」[114]
 
洪鈞任滿回國后不久即去世,賽金花重操賣笑生涯。八國聯軍入京時,這個半老徐娘是個拉皮條的鴇子。賽金花與瓦德西素不相識,更無任何來往。「賽金花與瓦德西的故事,史家不予採信,但是它的各種版本流傳之廣,是值得我們追考其原因的。據清末和民國年間頗有爭議的人物丁士源的《梅楞章京筆記》記載,聯軍司令瓦德西在南海紫光閣辦公,賽金花在丁士源帶領下女扮男裝,欲以拜謁瓦德西為名遊覽南海勝景。因瓦德西不在,不克入內。第二天,丁將此事告訴鍾廣生和沈藎,鍾沈二人『遂各戲草一稿,一寄上海《遊戲報》李伯元主筆,一寄上海《新聞報》張主筆,謂賽金花被召入紫光閣,與瓦德西元帥如何如何,說成活現逼真』。這就是賽金花與瓦德西所謂『情事』的緣起。當時正是國家存亡之秋,而士人關心的居然還是宮闈秘史,還要聽《後庭花》,沒有現成的,就新鮮現制」[115]
 
齊如山和賽金花熟識,庚子年間和賽經常見面。齊先生會講德語,與駐京德軍有商業往來。賽金花與德國人打交道,有時要請齊幫忙。齊如山「見過與賽金花在一起的軍官都是中少尉階級,連上尉都沒有」;因為上尉已是一連之長,「舉止上便需稍微慎重」。「至於(賽金花)委身於瓦帥,那是絕對不會有的」。瓦徳西有聯軍總司令之尊,絕不可能嫖娼狎妓。有兩次,齊如山看到賽金花和下層軍官在一起。當遠遠看到瓦德西走過來,「與賽金花在一起之軍官,很露出愴惶之色,商量躲避之法」[116],生怕主帥看到他們和妓女在一起。這不僅證明了瓦德西的正派、威嚴,也說明了聯軍的軍風紀和長官須作下屬表率的傳統(這與中國官越大,越可以胡作非為,恰成對照)。
 
八國聯軍在華的軍事行動是克制的。庚子之亂中,滅洋、滅教在中國大地上有燎原之勢,但聯軍的軍事行動只局限在直隸(河北)省內,南至正定,北至家口,東至山海關,西至山西省界。聯軍沒有在更大的區域內作戰,非不能也,是不為也。這與單獨出兵東北、大肆攻城掠地的俄國的行徑迥然不同(對中國有侵略野心的俄國在戰爭爆發后,分南北兩路出兵東北,擊潰清軍,剿滅拳匪,很快佔領了東三省全境。本文所謂八國聯軍乃正義之師,不包括單獨出兵東北的俄軍)。實際上,聯軍佔領首都、京津地區平定下來以後,拳匪在外地的燒殺搶掠、殺害教士教民的暴行並未終止,更有些是在清政府官員的煽動之下發生的。比如河南省的外國傳教士曾向法國使館求援,「稱河北岑道,滑縣呂令,安陽石令(『道』即道台,『令』是縣令 -- 引者注),煽惑居民,地方大亂,拳匪各區遊行,凡教士教民所餘財產復行焚毀,洋人性命深為可慮」[117]。對這些騷亂、暴行,聯軍在相當大程度上依靠外交手段解決。對河南省的暴亂,法國公使通知「北京全權大臣」(即在京主持和談的李鴻章、慶親王),要求清政府平息暴亂,保護傳教士和教民的生命財產[118]
 
八國聯軍的另一個德政,是在平息拳匪之亂后,大力修復華北地區被拳匪嚴重破壞的鐵路、車站、橋樑、電線、通訊等設施,為解除民生困苦、促進商貿活動、恢復中國經濟做出了貢獻。聯軍中除人數極少的奧軍外,其他七國軍隊都有技術兵種,如鐵道兵、工程兵、電技師、橋樑工兵等;他們在戰後的恢復重建中發揮了重要作用[119]。或許有人質疑,洋人修復「洋設施」,是不是因為這些設施的產權屬於他們?答案是否。所有那些現代化設施的產權均屬於中國,非官辦,即商辦。聯軍修復鐵路、橋樑、通訊等,是不是為他們在中國作戰方便呢?。聯軍攻克北京后,接到各地的「匪患報告」,獲悉外地的傳教士和中國教民仍在義和團的屠戮之中,遂(在必要時)派兵出擊,征剿拳匪。這種解危紓難的軍事行動,哪裡容得先修鐵路?聯軍出兵追剿拳匪是在(庚子年)8910三個月,其時各條鐵路線的修復工程尚未開始津沽線除外)。大規模修復重建工程是在拳匪基本肅清的11月份開始的[120]
 
聯軍修復鐵路遭遇的一個重大困難是大量鐵軌的遺失。義和團破壞鐵路時,只將一小部分鐵軌彎折毀掉,大部分鐵軌其實被藏在附近的村落中。聯軍沒有通過軍事討伐或勒令歸還(否則懲辦)的方式找回這些鐵軌,而是用金錢獎勵,讓村民交出這些鐵軌[121]。一支外國軍隊向當地老百姓「贖回」被搶走的國家資產,用此資產為那個國家修復重要的交通設施,這可否稱為仁義之舉?
 
八國聯軍官兵與中國民眾的關係可以和諧、親近到什麼程度,恐怕是當代不少國人難以想象的。齊如山在他的回憶錄中談到:「自外國兵進城后,皇帝是跑了,不但沒有一個辦公的機構,連個私塾念書的地方都沒有,彼時我們的本家親友的子弟都來京,因此自己花錢成了一個很大的書房,除學中文外,算學、地理、 洋文等等都學,請了幾個外國兵:有美國二人,法國二人,德國三人,各教本國文字,這些教員,都不要錢,只送些煙捲啤酒便足,也有以教他中國話,作為互換條件的。這個書房存在了兩三年,因為北京大學及譯學舘等成立,所有子弟都入了那幾個大學,此書房才慢慢停辦了,這個書房我得益處確不少。我除接續學點洋文外, 我是偏重問他們國內社會中的零碎情形,可巧遇到一位德國管財政的官員,他是專門研究社會情形的,他知道的德國社會情形很多,於我自然是有極大的益處」[122]
 
八國聯軍稱不上是仁義之師,聯軍中也不是沒有擾民的敗類;或出於復仇心理,或源自私心貪慾。八國聯軍中有雇傭兵,素質較差,對聯軍的軍紀也不無影響。比如英軍中有大量的印度人,法軍中有大量的越南人。但無論如何,八國聯軍的擾民行為和拳匪清兵大規模的燒殺姦淫不可同日而語。聯軍士兵搶掠盜竊財物有之,而浮濫殺戮強姦則無。「外國兵道德一定怎樣高,固然不敢說,搶掠也是平常事,若說姦淫,恐怕還是很少的事情,而且在北京城裡頭,在長官的眼底下,又有各國軍隊的相形比較,哪一國都是要面子的」[123]這是親歷者的見證;它難道不是蔡東藩對八國聯軍評價(「各國兵不免搜掠,卻沒有淫殺等情,比較亂兵拳匪,不啻天淵」)的最好佐證?蔡東藩的《清史演》共有兩處提到八國聯軍的軍紀操守,以讚揚為主。一處是上述的「比較亂兵拳匪,不啻天淵」;另一處講:「當時聯軍駐京,多守規則,惟德軍較為狠鷙,苛待居民」。清史專家高陽的名著《慈禧全傳》用二、三百頁的篇幅描繪了庚子戰爭。對義和團的禍國殃民、胡作非為,高陽作了大量的揭露;但是對八國聯軍的軍紀操守,沒有一個字的貶斥。八國聯軍進京之後,北京的士紳給朝廷上書,報告京都的情況,也坦誠:「雖洋人入城,尚未十分擾害」[124]
 
中外開始議和時,李鴻章與聯軍統帥瓦德西會談。瓦德西坦率(但是有禮貌)地指出了中國軍隊的紀敗壞,不得民心:「此間華軍無紀律者頗多,北方人民頗不願有之」[125]。 在另一次會談中,瓦德西就不客氣了:「現在危害中國良民之真正暴徒,不僅是尚未肅清之拳民;據我所知,即李氏自己部下之散為小隊駐在省內各地者,亦復如此。現刻已經屢次證明者,即往往全村居民,一見中國軍隊將到,便全體逃走。反之許多村莊居民,對於聯軍之來,卻極為熱誠歡迎」[126]。這是八國聯軍統帥的自吹自擂嗎?事實是,類似的記載在中國人自己的歷史文獻中也屢見不鮮,如筆者前面引用的天津民眾盼洋人入城,惟恐不速」;北京百姓不堪騷擾,反眼巴巴的專望洋兵」。
 
和任何群體一樣,「害群之馬」總是有的。傷害人命、凌辱婦女的行為,八國聯軍中並非沒有,但是僅為個別事例;而且一經發現,會受到嚴厲制裁。817日,在聯軍剛剛攻克北京的混亂、無序之中,一個美國水兵德懷爾(Stephen Dwyer)闖入居民家中,用棍棒歐打一個孩子,將其拖出門外,造成了孩子的死亡。他把男人趕出屋外,強姦了屋中的兩名婦女。美軍總指揮查菲將軍(General Chaffee)對破壞軍規軍記的行為,執法如山,對犯罪者嚴厲制裁。德懷爾很快受到軍法審判,被判終身監禁,關押在舊金山著名的惡魔島監獄[127]
 
庚子戰爭——中國與所有的西方列強開戰,是當時重大的國際事件,「全世界之眼光,皆注於此」。聯軍的身邊有如影隨行的記者。西方媒體向有「第四權」之稱,以監督、批評政 府為己任、為能事;即是說,聯軍是在各國媒體、國際輿論的監督之下。這種監督的嚴格,可以從北京西郊的一座白塔被聯軍毀壞所引起的軒然大波反映出來。
 
八國聯軍佔領北京后不久,916日,美軍和英軍聯合行動,清剿盤踞在北京西山八大處的大股拳匪。這次軍事行動由美國將軍威爾遜(Wilson)指揮。在戰鬥勝利結束后,英軍指揮官拜樓(Barrow)將軍以英國公使的名義,請求威爾遜批准,將一座聳立在山頂的千年(白瓷)古塔毀掉。威爾遜聞言大驚,表示他不能容忍這種野蠻的破壞行徑。拜樓解釋了英方的動機。他說中國人毀滅了我們無數的教堂,如果我們不以摧毀這座著名的白塔寺廟作為懲罰,中國人會認為,他們供奉的神比我們基督教的神神通廣大,不可戰勝。威爾遜認為拜樓的理由匪夷所思,堅持不批准英軍的請求。最後(為緩和與英國人的關係)威爾遜講,明天清晨他將率領美軍回北京,他的聯合行動總指揮的職責也到此結束。之後,英國公使和英軍指揮官事,他無權干涉(處理中國事務,英國公使當然比聯軍的一個指揮官更有權威)。第二天美軍回城后,英軍毀掉了白塔。
 
聯軍摧毀北京郊區美麗的白塔立刻作為醜聞被世界媒體報道。在英國《倫敦時報》(the London Times)駐中國記者的電訊報道中,毀滅白塔的罪責推到了美國威爾遜將軍的頭上,說是他下令破壞的。威爾遜聞訊后,向英國記者興師問罪,要求他立刻糾正這個難以原諒的錯誤。這個事件影響惡劣。英國人帶有迷信色彩的破壞行為,使英國軍人和由他們代表的英國文明在西方盟國面前蒙羞[128]
 
聯軍由多國軍隊組成,代表當時世界上最先進、文明程度最高的國家。它們之間無論在軍功、戰績方面,還是軍規、軍記方面,都在相互比較和監督。以一事為例。當時北京有一個天文觀象台,位於徳軍管轄區內。觀象台上一些天文儀器被德軍和法軍掠走,作為文物運回歐洲(其實這些儀器十之八九都是外國傳教士設計、製造的,比如義大利傳教士利瑪竇製造了渾儀、天球儀、地球儀等)。瓦德西在給德國皇帝的報告中說:「這些儀器無疑是中國人的財產,但是根據國際通行的慣例,它們可以當作德國的戰利品;而且這也是對我們一個小小的戰爭賠償。至於全部的戰爭賠償,恐怕我們永遠也得不到」。瓦德西的邏輯沒有為他的同盟國接受。 美國查菲將軍寫了一封措辭強硬的信,對德軍的掠奪行為表示抗議。查菲在信中甚至譏諷說:在聯軍解救人道危機的征途上,並沒有德國軍隊[129](德軍主力是在聯軍佔領北京后,才遠道從歐洲而來)。兩年之後,法國歸還了它掠走的儀器。後來根據《凡爾賽條約》,德國也將這些儀器歸還中國。
 
八國聯軍的監管者還包括它們國內的反對黨和司法體系。西方國家的反對黨,對政府(包括政府指揮的軍隊)的行為是用放大鏡、顯微鏡(甚至哈哈鏡)觀察的。政府軍敢在外國胡作非為,國內會吵翻天的,責任者沒有好下場。德國社會民主工黨就對庚子戰爭中的德軍進行過尖銳的抨擊。另外,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軍人不明來歷的財物政府是有權沒收的。其時法軍「福爾利提督特裝寄四十箱回歐,該箱至法國馬時,該處海關奉諭將此等物件悉數扣留,蓋法國政府以為此非用兵時所應得之物,故有此舉」[130]。將軍想吞下不義之財,談何容易。
 
今日中國,對八國聯軍的肆意誣衊俯首皆是,這裡略舉數端。
 
最能挑起民族主義激憤的,是外國人淫辱中國婦女。不管中國婦女如何被本國的權貴、兵痞或匪徒凌辱,國人可以漠視;但一旦失身給「鬼子」,則是奇恥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國內一個廣泛流傳的八國聯軍的罪行是:「同治帝的岳父崇綺的妻、妾、女、媳,老少十人被幾十名聯軍官兵公開姦汙后,被迫自盡」。這是以訛傳訛。八國聯軍入京時,崇綺遠走保定。他的妻子派爾佳氏性情極其剛烈,決定全家自殺殉國。她命人在後院挖了兩個深坑,然後集合全家人,分開男女,「入坑生瘞」(即活埋)。崇綺的一個兒子(葆初)、四個孫子(廉定、廉客、廉密、廉宏)都勇於一躍,甘死不辭。全家十三口,除留下一個曾孫外,闔門「殉國」[131]。崇綺在保定聞到家人死訊后,這位對義和團「信仰尤篤」、力主廢光緒的「大阿哥黨」也上吊了。至於外國聯軍,這些「殉國者」連影子都沒見到。
 
「八國聯軍入侵時,不少婦女因為擔心受辱,跳井或投河自盡」;這種流言激起過無數國人的憤慨。中國婦女在兵連禍結之時擔心受辱並不奇怪,本國的兵匪對婦女的肆意凌辱給了她們足夠的教訓。她們對外國聯軍不了解,想象之中,「鬼子兵」的惡行自然比本國軍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當時確有婦女為怕受辱而投水或懸樑自盡,但究屬個別事例。《天津拳匪變亂紀事》中記述過這樣一件事:八國聯軍「行至穆家莊及天齊廟地方……該處婦女多有驚怕投河者,洋人輒救起,曰『勿警怕,不傷汝等。』蓋洋人探知穆家莊、天齊廟地方,多系回教人居住,並無人入拳匪黨者,故不肯擾害」[132]。這裡,聯軍不是婦女的淫辱者,而是婦女生命的拯救者。(可悲的是,聯軍善待穆家莊民眾,反而給穆家莊帶來了災難。義和團以穆家莊「與洋人通氣……意欲剿洗凈盡」,「拳匪千餘人,將穆家莊圍住。遠則用洋槍轟擊,近則用刀劍殘殺,該處居民無敢抵禦,被焚者數十家」[133]
 
再看看清宮中一些年輕宮女所遭遇的不幸。八國聯軍破京之日,一些宮女覺得留在宮中危險,為安全計,她們逃出皇宮(作為後人我們知道,其實皇宮當時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些宮女「走出安定門,遇潰兵被刼,多散失」[134] 。宮女為了逃避她們想象中的危險,卻掉進了真正的火坑。
 
八國聯軍進京后,有一家滿族人,「一家七口,以為國破家亡,無法生活,遂全家自縊。適有外國人進院,用刺刀把繩割斷,屍體放下,有兩人剛上吊,所以又活過來」;其中一人是這家的女主人。聯軍士兵救了上吊的中國人。自己的同胞會伸出援手嗎?中國人的反應是「大家不但不敢進此院,且所有鄰居,到夜間都不敢在大門外經過」[135]
 
應該特別指出的是,八國聯軍對婦女的態度,折射了西方文化中對女性的尊重。聯軍對俘獲的女性拳匪,處置方法和對男拳匪不同。聯軍在天津的臨時政府(俗稱「都 統衙門」)在經過審判后,公開處決過數十名拳匪,但均為男性。聯軍曾經俘獲過兩名義和團女首領,她們被捕之後被關押在都統衙門。臨時政府委員會(臨時政府 的最高權力機構)經過專門討論,決定將她們送往上海,交給那裡的天主教會收容、看管。19014月此二人被交給上海聖約翰教會,安置在徐家匯孤兒院。此後一年多的時間裡,天津臨時政府一直向上海教會提供她們的生活費。如此折騰,顯然是為了避免在滅洋滅教的重災區天津,有血海深仇的教民對拳匪首領可能施加的報復。在聯軍撤政權移交之際,臨時政府不能不將她們交還給中國政府,遂請上海教會將這兩名女團民交給上海地方當局[136](但教會實際上有庇護她們、不交當局的權利)。這種種安排,難道不是聯軍對兩名義和團女首領的照顧、保護?名噪一時的「黃蓮聖母」林黑兒以及三仙姑是「七天不梳頭,砍去洋人頭,七天不裹腳,天下洋人殺盡了」的「紅燈照」首領。她們被八國聯軍俘虜后,一度也關押在都統衙門;後來此二人竟不知所終。關於她們的下落有種種傳說,如隱居在鄉下、去了國外等。可以肯定的是,洋人沒有殺她們。《拳亂紀聞》有下述記載:「紅燈會首仙姑二名,已由津地洋官購缐拿獲,傳言此二女子原系侯家妓女,均不過二十餘歲,按西例婦女向不加戮,大約此二女雖必監禁甚久,然不至有性命之憂」。如果落到清政府手裡,她們的下場恐怕和拳匪首領曹福田的沒有兩樣——凌遲處死。
 
八國聯軍進京之後,「聯軍司令部下令軍隊搶劫三日」。此謊言之離奇,世所罕見。搶劫竟然由司令部下令;士兵若不服從命令去搶劫,是否要受軍法處置呀?
 
聯軍的隨軍牧師、英國傳教士寶復禮(Frederick Brown)在他的回憶錄中說:「掠奪財物在軍營都是禁止的行為,可是這種行為很快變得越來越普遍了,致使不得不在八國聯軍當中下達一份禁令,禁止所有士兵,無論來自哪個國家,都不得進入當地居民家中搶奪財物。作為憲兵司令的洛上尉告訴我們這樣一件事,一個團里已經有15名士兵因為違背這條禁令而被逮捕。軍官們正在想辦法,盡他們最大的努力來減少搶掠行為的發生,並且希望把這些罪行的傷害降到最低」[137]。「美界(美軍管轄區 -- 引者注)還出布告,不許其他國家的士兵在下午六點後進入美界。若美國士兵擅入民宅,百姓可以將其捆送巡捕房,賞銀元一百。若士兵持槍,百姓不敢捆綁,可以悄悄尾隨,另外派人去舉報。舉報者不會說外語也無妨,只需豎起兩個指頭,當局就會派人來抓」[138]。聯軍在搜捕拳匪時,因進入民居搜查武器,引起居民的抗議。美軍總指揮查菲將軍於是下令,放棄這種入屋搜查武器的行動[139]。還有一招用來懲治洋兵搶劫:「美兵官出示,如有洋兵入人宅舍,可以煤油和燕支水,灑其衣服,即可識認嚴懲」[140]
 
事實上,八國聯軍破京之日,兵荒馬亂之中,大肆搶刧的首先是清兵和拳匪,這樣的歷史記載數不勝數,如「福祥(甘軍統領董福祥 -- 引者)走彰儀門,縱兵大掠而西」(《清史稿》列傳二百四十二);「二十二日(公曆816日,即聯軍破京的次-- 引者注),晉軍甫飽颺(飽颺:飽掠而去 -- 引者注),武衛軍又至,土匪為之鄉導,挨戶傾筐倒篋,殷實之家,無一倖免」(《 緣 督廬日記鈔》);「此次出京,危險已極,沿途居民鋪戶,均被潰兵以隨駕為名,其時駕尚未出,紛紛西行,搶刦至室室皆空」(《拳亂紀聞》)。「陳亷訪所統各軍,擄掠尤甚,據雲聯軍未入城時,京城業已擄掠一空。陳統各軍將所擄大小煙土,堆積如鹽包,每斤僅售數百文,貂套一襲僅售銀二兩」(佐原篤介、漚隱 :《拳事雜記》)。北京的流氓地痞也趁時而動:「京都失陷,城內外居民,紛紛逃避,土棍貧民,群起搶掠,王公府第,及民宅鋪面廟宇,多被焚搶」[141]。趁亂鬨搶、渾水摸魚的還有大量的普通市民。八國聯軍士兵也參與了搶劫。「聯軍抵京所獲者甚微,蓋金銀重寶已為董福祥之兵所刦奪,刻下能取之物,不過皮貨及古玩而已,金磚金條,則從未見過」[142]
 
《庚子使舘被圍記》中記述了作者親眼目睹的一場對當鋪的搶刧,頗具典型性。這場搶劫的始作俑者是聯軍士兵:「法國兵數人及印度安南兵數人」;由於遭到當鋪的武裝反抗,兩個路過的俄國哥薩克兵也加入其中。緊隨聯軍士兵入屋行刧的一群中國人,「有執屠刀者,有執鐵棍者,均北京之流氓」;他們比聯軍士兵危險得多。那些聯軍士兵主要對黃金有興趣,而在當鋪中他們沒有找到;「法人安南人印度人亦出,各人背上背負一包」,走掉了。真正大規模、徹底的搶劫(或許用「洗劫」更恰當)來自中國人;首飾、古玩玉器、名人字畫、皮衣、繡貨、綢緞等固然勢在必得,日用百貨、平常物品也不放過。除緊隨聯軍士兵入內的本地流氓外,在當鋪「前面站滿數百赤膊之人,汗流遍地,以候進來之機會。 其中並有年老之婦人」。這幾百人等在當鋪門外,是因為有一個哥薩克兵持槍守門。當外國兵走掉,「外面鵠候之眾,遂一擁而進,如一群獵狗,並有婦女小孩,皆聞當鋪被搶之消息,來此發財者。一見哥薩克人走開,即爭前搶入,唯恐落後,相擠相打,似稍遲即被人搶完者。既入內,嘈雜愈甚,皆拚命搶奪,一切不顧矣。有呼叱之聲,有呻吟之聲,亡命之兇徒,與懦弱之百姓相雜,手執屠刀鐵尺,見有人阻其路,即肆意擊之。有搶物未得而受重傷者,有被擠倒地者,紛亂之狀,不堪入目」。
 
以上是一個在中國出生的英國人,在八國聯軍入京時,對一家當鋪被洗劫的描述;再看看中國人自己的記載。「提起搶掠的情形來,真是夢想不到,所有的買賣,都已被搶,無一倖存,最特別的是當鋪及米糧店。各當鋪門口扔著的衣服,都是山堆大垛,因當鋪中房屋深而黑暗,搶的人多,誰也不能挑揀,背出一捆來,一看不是綢緞或皮衣,就都扔在門口回去另搶。各米糧店門口,灑掉的糧食,都成了堤坡,因裝入布袋者很少,多數都是用筐籃裝走,所以有此現象。最特別的是搶酒店,因各種店舖都搶完,只余酒店也就搶了,有用盆壺灌的,有用桶擔的,灑的滿街酒香,遠聞十里……過了幾天,滿街都是賣衣服的。我花了一塊錢,買了兩件兩截大衫。兩截大衫者,乃上身是夏布或細白布,下身是羅或紗」[143]
 
正是中國人這種鋪天蓋地、席捲一切的搶掠,給了聯軍士兵搶劫的借口和某種良心的安慰:如果我們不把一些財物據為己有,留下來也會被中國人自己一搶而光[144]
 
華人甚至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搶到了八國聯軍的頭上。瓦德西向德國皇帝報告:「無數華人對於本國同胞,尤其是無人留守之房屋,加以搶劫,並出售其贓物。當其我們步兵大隊出征保定,離去營舍之時,因該隊營舍之面積甚大,防守較疏之故,竟被華人所搶掠」[145]
 
可能出於這個經驗教訓,瓦德西在與中方談判代表慶親王、李鴻章會見時,建議華人為了保全財產,最好不要離家出走:「瓦帥云:『居民在京者,其產業或可保全。此間華民,偷竊他人物件者甚多……居民有財產者,不宜它往。如北省一帶,能從此安靜,吾心更喜。』」[146]
 
為了「北省一帶,能從此安靜」,八國聯軍大力整頓治安。他們在北京分區而治,「皆試辦軍巡及警察,以禁止擄掠」[147]。有時人寫的「西江月」為證:
 
貧者倏然而富,富者家產一空。數日搶掠不消停,日本出示纔定。
仍有不遵彰法,照舊搶擄肆行。日本捉拿問分明,立刻明正典刑。[148]
 
聯軍入京之初,民眾的搶劫普遍、猖獗到什麼程度呢?有清一代,旗人(滿族人)是統治種族,終生享有政府提供的免費錢糧。八國聯軍入京后,旗人的特殊供應中斷了。何以為生呢?「北城住戶,多是旗人,旗人的生活,都是靠著每月的錢糧,他們從去年夏天(指庚子年夏天-- 引者注),就沒有得到錢糧,旗人如此,漢人也是很難生活,洋兵進城時,雖然大家搶了不少,但已經吃花了半年了,也快完上來了」[149]。北京貧窮的旗人和漢人,靠著京城失陷時搶劫來的財物,居然可以「吃花了半年」尚有剩餘。在人類發「國難財」的歷史上,北京人可謂佼佼者。
 
放棄發家致富的可能、來中國「普度眾生」的外國傳教士,也被國人誣衊在八國聯軍進京時搶劫。國人指天主教北京教區主教樊國梁(Bishop Favier曾經出布告,容許天主教徒在818日(西什庫)教堂解圍后八天之內搶奪生活必需品。價值不滿白銀50兩的,無需上繳;超過50兩的,要負責償還,或交教堂處理。樊主教為此特地在《紐約時報》發表聲明:所謂容許搶奪生活必需品,根本無其事。因為當時店鋪無人料理,無法購買物品,他准許教民在經過認真的登記后,拿走所需物品,而事後根據紀錄都付了款[150]
 
八國聯軍濫殺平民百姓,也是國人對聯軍的誣指。實際上,庚子戰爭中聯軍避免傷害無辜。比如,813日聯軍兵臨北京城下,「以巨木為架,升大炮於其上,向京城中陸續開放……計連開十三炮,某國提督恐多傷民命,殊垂上天好生之德,竭力勸阻,始已」[151]。攻打一個國家重兵防守的首都,因為「垂上天好生之德」,只開了十三砲就停下來,不能不說是一種慈悲心懷。這位將軍不會不知道,他的這種仁慈可能會增加自己軍隊的傷亡。美軍沒有參加攻打大沽炮台的軍事行動,但是美國軍艦「莫諾卡西號」 收容了37名中國婦女和兒童,以躲避戰火。戰鬥結束后,當將這些婦孺送回岸上時,美軍發現了一個被彈片擊中而失去胳膊的中國百姓。艦長命令將此人和兩個聯軍傷兵一起抬到軍艦上,進行手術治療[152]。再比如在北京西山八大處,美軍和英軍清剿大股拳匪的戰鬥中,一名中國婦女被流彈射中了肘部。聯軍立即對她進行手術治療,並將她妥善保護起來。該名婦女既震動,又感激[153](史料中未說明這個婦女的身份;但是從上下文看,她可能是被拳匪擄掠來的「慰安婦」)。八國聯軍在華作戰,因為酷暑和水土不服,官兵大量病倒,醫療資源極其緊張[154]。在這種情況下,聯軍對中國人施醫救治,尤其難能可貴。
 
前文提及,庚子戰爭爆發前,經清廷允許,四百名外國水兵到北京保護各國使舘;這些洋兵被國人稱為八國聯軍的先頭部隊。613日義和團圍攻奧國使舘,「先頭部隊」被迫開槍自衛,用機關槍驅散氣勢洶洶的拳眾。為避免火力殺傷,他們把機槍的準星調高,開槍只為嚇退拳匪。拳匪敗退後,竟然大肆吹噓他們有「刀槍不入」的神功[155]。先頭部隊的不忍殺戮,居然成了拳民吹牛皮、招搖撞騙的本錢。戰爭正式爆發后,也發生過聯軍士兵向攻擊他們的拳民放空槍,以避免殺戮之事。比如84日傍晚,天津「有義和團約百五十人,自外來攻租界……租界內各國練兵放無子槍數排,意欲使之驚退」[156]
 
兩天之後,清軍重攻擊(為聯軍佔領的)天津。86日「將曉,砲聲如聯珠,槍聲如暴雨,中外之兵,皆死亡不少,從來無此惡戰也……洋兵或起或伏,其勢似難制勝。乃由洋官傳知各處,齊將門首白旗拔去,以待中國官軍入城。移時,忽聞中國官兵敗走,又皆將白旗插上」[157]。 這是怎麼回事呢?八國聯軍入城后,天津居民家家在門口插白旗,表示投降、順從,是一種保平安的舉措。而當清軍反撲,聯軍擔心城市有得而復失的危險,於是洋官緊急通知各處,讓居民將門口的白旗拔去。這樣一旦聯軍撤退,官軍入城之後,不會對投降過外國聯軍的市民興師問罪,施加迫害。在戰火紛飛、軍情危機之時,外國佔領軍對中國民眾的安危竟有如此周到的考慮,是難能可貴的。(以中國人的「聰明才智」,絕不會幹八國聯軍這樣的傻事。讓清軍殘害老百姓,不正可以加劇中國軍民的對立嗎?)
 
聯軍的仗義勇為和對生命的珍惜,突出地表現在(清廷正式宣戰前)為拯救被義和團屠戮的中國基督徒及其家人,聯軍的「先頭部隊」(及使舘其他人員)自發組織搶救隊,冒死去北京市區救人,而不顧公使們的反對。美國公使館衛隊長邁耶斯說:「……拯救教民的行動會更加煽起仇洋情緒。但當我們看到渾身受燒傷和砍傷的教民不斷地逃到使館區時,我們這些血肉之軀不能不向他們提供幫助,並將其他的教民從惡魔般的拳匪手中解救出來」[158]
 
「八國聯軍焚毀了翰林院」,不僅是國人枉加罪名,而且是倒打一耙,因為作此傷天害理之事的,正是中國人自己。英國公使館北靠翰林院。躲避在英使舘內的各國外交官和眷屬,以及使館收容的難民,視宏闊的翰林院為天然屏障。「他們覺得,中國人對學養、傳統和建築美的崇尚,會阻止他們以任何手段毀滅一個擁有世界上最古老悠久、收藏最豐富的圖書館」[159]。西方人對中國人的浪漫想象很快被事實粉碎。623日,使館之戰剛剛開始,甘軍為火攻使館,一個庭院一個庭院地焚毀了翰林院[160]
 
對這樣一樁罪責分明的戰爭罪行,國人竟然還要賴到八國聯軍頭上。這種指責的荒唐之處在於,815日聯軍破京時,這個神聖的殿堂成為一片廢墟已經近兩個月了。如果說,翰林院是使館守衛者(在聯軍入京之前)放火燒的,則更是匪夷所思;無異於說,使舘人員想找死。實際上,軍縱火之後,使舘人員曾冒死沖入翰林院,設法撲滅大火。
 
翰林院被毀,大量的古籍文獻、稀世珍本化為灰燼。八國聯軍不僅要為此承擔罪責,還被國人誣為將翰林院書籍「搶劫一空」。實際上,英國公使竇納樂(Macdonald)在翰林院大火熄滅的次日,就通過專線給清廷的總理各國事物衙門發出急電,通知他們,英方曾試圖搶救圖書館,並要求他們出面收拾翰林院殘存的書稿;可是中國政府根本不予理睬 [161]。英國外交官和使館內的中國漢學專家懂得這些書籍的價值,它們不僅屬於中國,而且是人類文明寶庫中的財富。在被中國軍隊圍困、攻打的生死關頭,使館人員依然竭盡全力搶救翰林院的典籍。「… 英國水手志願兵均已成列,其往外線者亦皆聞信趕來,破牆而至院中……此時火勢愈熾,數百年之樑柱爆裂做巨響,似欲傾於相連之使館中。無價之文字亦多被焚。 龍式之池及井中,均書函狼藉,為人所拋棄。無論如何犧牲,此火必須撲滅。又有數十人從英使館而來……人數既加,二千年之文字遂得救護」[162]。英國公使把搶救出來的書籍和手稿設法送到了總理各國事物衙門
 
國人在庚子戰後又是如何對待自己國家珍貴的典籍呢?「翰林院所儲永樂大典,百世之珍,亦毀棄流散。亂后,崇文門琉璃廠一帶骨董肆、舊貨攤,收買此類書物,不知凡幾。萃文書坊買永樂大典八巨冊,祇京錢一弔而已」[163]
 
國人抹黑八國聯軍、詆毀聯軍聲譽的一個手法,是利用西方人自己對聯軍一些不實的指責,或者是惡意的攻擊。
 
西方的媒體和社會輿論有兩個鮮明的特點。一是從不給當權者歌功頌德,從不讚美、諂媚政府。相反,監督、批評政府是媒體和社會輿論的天職。政府千般好處無人講,一旦有錯絕不饒;「好事不出門,壞事聞千里」。筆者為寫此文閱讀了大量的中外史料。對八國聯軍在中國的諸多仁政、善舉,對聯軍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把天津改造成為中國第一個現代化的城市(本文下一部分將詳細論述),筆者主要是從中國人的文章、典籍以及《天津臨時政府會議紀要》中發現的。西方人的著作中,很少有對八國聯軍的讚譽之辭, 更沒有對八國聯軍的評功擺好。在西方人眼裡,八國聯軍在中國平息暴亂,維持治安,救濟貧困,管理市政等等,是聯軍當局的職責。做這些事情是政府的本份,而不是功績,因此根本不值一提。西方媒體和公眾輿論關注和討論的,是政府哪些事情做得不好(或不夠好)。對八國聯軍入京之初的搶劫行為,西方媒體和公眾輿論大力揭露、深刻自責,鳴鼓而擊之。軍人的不法行為透過媒體和反對黨的放大鏡、哈哈鏡,難免失真。而對中國人而言,這些報道和評論越是失真、越是離譜,就越符合抹黑八國聯軍的需要。
 
西方媒體和公眾輿論的另一個特點是多元性:左、中、右齊備,理性與偏見並存。以一個現代的例子為證。對「9.11」恐怖襲擊,西方輿論中不僅有譴責,認為美國「咎由自取」的聲音也並不弱;更有人竭力宣揚「陰謀論」,說「9.11」 恐怖襲擊是美國政府自己策劃的。西方國家中這種極端的反資本主義、反帝國主義思潮,在一百多年前的庚子戰爭時期不僅存在,而且在知識界的影響不容小覷(其時馬克思主義正方興未艾)。這種思潮的一個著名代表是美國作家馬克·吐溫。馬克·吐溫對中國義和團的大力頌揚,對西方傳教士和八國聯軍的肆意誣衊,是國人抹黑八國聯軍的無價至寶和重要依據。凡是國人譴責八國聯軍或外國傳教士的(較為正式的)文章,馬克·吐溫的話是一定要引用的。
 
馬克·吐溫何許人也?他是彰明昭著的反資本主義、反帝國主義狂熱分子,「美國反帝大同盟」(American Anti-Imperialist League)付主席(他擔任此職一直到去世)[164]。庚子年間,馬克·吐溫對義和團滅洋、滅教的恐怖殺戮和肆意破壞,對清政府殺害外交官、圍攻各國使舘的戰爭罪行,竟然表示無保留的支持。他在庚子年812日寫給朋友的信中說:「現在全中國都站起來了……我希望他們能把外國人都轟走,永遠不讓他們再回去」。同年11月,馬克·吐溫在「美國公眾教育協會」年會上發表演說,宣稱(庚子之亂)「事情都是外國人鬧出來的,只要他們能滾出去,那是多麼大的好事」。在演說中他甚至高調宣稱:「我就是義和團!」[165]這和一個當代的美國人在大庭廣眾之中狂妄叫囂:「我就是本·拉登!」有多大區別?義和團令人髮指的燒殺搶掠暴行,駭人聽聞的反文明破壞行徑,西方媒體作了廣泛的報道,馬克·吐溫並非無所聞。但是憑著他「反帝」的狂熱,憑著他極左的「一根筋」,他可以統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可以就中國事務任意顛倒是非,混淆黑白。
 
國人痛斥八國聯軍時最愛引用的馬克·吐溫的一篇文章,是他在《北美評論》(North American Review19012月號上發表的「給坐在黑暗中的人」(To the Person Sitting in Darkness),文章中被國人如獲至寶引用的一段文字為:
 
「美國公理會差會部的梅子明牧師先生已從外地旅行回來,他是去為義和團所造成的損失索取賠償的。他不論走到哪裡,都要強迫中國人賠款。……他已為每一個被害教徒索取三百兩銀子,並強迫對所有被損毀的教徒財產給予全部賠償。他還徵收了相當於賠款十三倍的罰金,這筆錢將用來傳播福音。梅子明先生聲稱:他索取到的賠償,比天主教所獲得的數字是低廉的。天主教除了要錢外,還要用人頭抵人頭。他們為每一個被害的天主教徒索銀五百兩。在任丘有六百八十名天主教徒被害,為此,這裡的歐洲天主教傳教士要求賠償七十五萬串現款(合三十四萬兩銀子)和六百八十個人頭」。不要說中國人,就是有正義感的西方人聽到對傳教士這樣的控訴都會義憤填膺。可是,這是不折不扣的謊言和欺騙。謊言的原始製造者是紐約《太陽報》的無良記者,謊言的大力傳播者則是馬克·吐溫。
 
前文曾提及:「為了解決中國的對外賠款問題,列強駐華公使組織了英、德、比、荷四國組成的『賠款委員會』,專門負責研究有關賠款的標準、範圍,確定中國對各國政府、社團及個人的賠償原則」。「賠款委員會」擬訂了《各國索賠章程》,全文如下。
 
一、失毀物產,果系因去夏拳匪所致者,始可索賠。

二、索賠之款,計有三種:一為各國賠款;二為各行及各西人賠款;三為華人曾經西人僱用者之賠款。

三、所有失毀物產,應開列詳細章程,以便索賠。

四、索賠清單,須交呈其本國公使,如事關各國者,則交呈資格最深之公使。各公使既將交呈索賠清單驗過,如一切悉按此次定章開列,即送交中國政府索賠,不再另列細單。

五、各物理合索賠者,均須照實價開列。應賠之款,亦許給息。平民以五厘,商家則以七厘行息。息錢未付之前,不得以息生息。至被毀之物,能與以下所列第七款章程相同者,始可給息。息即自被毀之日起算。

六、如各行各西人經帶兵官飭令將其所屬之貨物供給軍營以為保守之需者,則其所屬之國或兵官必有字據承認,不向中國索賠。被毀物產,須有實證:即按照其本國國律開單,交呈其所屬之公使驗明,並無可疑之處,始代向中國政府索賠。
 
七、被毀之物,須將未亂前本有此物之實據,交呈其所屬之公使照驗。如該公使以為毫無疑竇,即能向中國政府索賠。失主所業何事,以及其平時進款若干,其所失之物亦可按之估價。

八、應賠之款,俱照關平估出。

九、無論何國何人,俱當按照以上所列各章開單,方能索賠。[166]
 
《辛丑條約》對西方各國索賠的原則、手續和中國賠款的總金額作了嚴格的規定。無論何國何人,只能按《各國索賠章程》進行索賠。所有的索賠必須提供確鑿無疑的損失證據,必須經過各國公使的審核和批准(其時北京外交使團接到各國政府的指令,「要求友好地解決賠償事宜」)。馬克·吐溫文章中的美國公理會牧師梅子明(William Scott Ament) 「不論走到哪裡,都要強迫中國人賠款」,「他還徵收了相當於賠款十三倍的罰金」;天主教傳教士的索賠更是駭人聽聞,而且「要用人頭抵人頭」,等等。謊言的無恥程度證明了謊言散布者人格的低下和智力的貧乏。梅子明難道是下凡的神仙,身後跟著十萬天兵天將 Normal 0 false false false MicrosoftInternetExplorer4 /* Style Definitions */ table.MsoNormalTable {mso-style-name:"Table Normal"; mso-tstyle-rowband-size:0; mso-tstyle-colband-size:0; mso-style-noshow:yes; mso-style-parent:""; mso-padding-alt:0cm 5.4pt 0cm 5.4pt; mso-para-margin:0cm; mso-para-margin-bottom:.0001pt; mso-pagination:widow-orphan; font-size:10.0pt; 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0400; mso-fareast-language:#0400; mso-bidi-language:#0400;} 他憑什麼可以任意踐踏國際公約,踐踏《各國索賠章程》?他憑什麼「不論走到哪裡,都要強迫中國人賠款」,而且想要多少要多少?如此索賠,豈不天下大亂!根據歷史文獻《天津臨時政府會議紀要》,八國聯軍的天津臨時政府視外國傳教士和中國基督徒私下向民眾索賠為非法行為,是要抓捕、審判的(本文第七部分論述天津臨時政府的施政時將有詳細說明)。
 
馬克·吐溫文章中最荒誕不經的謊言是「天主教除了要錢外,還要用人頭抵人頭」。此謊言到了中國人手裡甚至有進一步的發揮,變成了「美國基督教傳教士梅子明以『用人頭抵人頭』為口號就殺害了中國無辜農民六百八十人」[167]。基督教新教牧師梅子明指摘的天主教教士的「人頭要求」,變成了他本人的大割人頭、大肆屠戮。這是國人相當典型的「控訴」八國聯軍的方式。
 
庚子之亂中,外國傳教士和中國教民被血腥屠殺;遇難人數之多,死亡之慘烈,為近現史上所僅見。《辛丑條約》規定了「懲辦傷害諸國國家及人民之首禍諸臣」,懲辦了中央政府中罪惡昭彰的戰犯,被判死刑的不過數人而已。前文提及,在滅洋、滅教的重災區山西省,庚子戰後教會擬訂的「耶穌教受害華人章程」,教會提議僅僅懲辦各府的拳匪匪首一人(而在庚子之亂中,山西省一府之內被殺害的教民往往成千上萬)。匪首表示痛改前非,亦能從寬免究。在滅洋、滅教的另一個重災區天津,八國聯軍的天津臨時政府在經過司法審判后,處決過數十名罪大惡極的拳匪(均為男性),僅此而已。天津義和團猖獗之時有一個特色,就是女性的廣泛參與。年少女子有「紅燈照」,已婚婦女有「黑燈照」,寡婦們則組成「沙鍋照」。八國聯軍佔領天津后,因為「西例婦女向不加戮」,不管是哪一個「照」的首領,即使被臨時政府抓獲亦無性命之憂,如聲名顯赫的林黑兒、三仙姑。那些相信、傳播教會要「人頭換人頭的」,他自己的人頭可換成豬頭矣。
 
馬克·吐溫在對基督教會進行放肆的攻擊和誣衊后,把矛頭指向了美國政府。他公開呼籲:「不論是在華活動的傳教士們,或者在美國的基督教差會總部,他們的政策和行動都是由他們國家的政府所控制和支配的, 這也是一個不容忽略的基本事實,必須押上審判台接受人民公審並打倒的應當是帝國主義!」[168] 馬克·吐溫的狂吠改變不了「一個不容忽略的基本事實」:美國是政、教分離的國度;民主選舉產生的美國政府不會幹預、更不會「控制和支配」教會事務。被押上歷史的道義審判台,「接受人民公審並打倒的應當是」馬克·吐溫自己。
 
針對馬克·吐溫的誹謗、中傷,美國基督教會要求他「向公眾發表公開道歉」。1923年,馬克·吐溫的出版人在出版《The complete works of Mark Twain Europe and Elsewhere》時,不得不刪改「給坐在黑暗中的人」,刪去吐溫文章中有關梅子明牧師和傳教士在中國索賠的荒謬章節[169]
 
聯軍在華作戰,八國軍隊的軍紀參差不齊,軍人操守有別。軍紀最好的恰恰是馬克·吐溫攻擊的美國政府的軍隊。
 
在美國的歷史記載中,八國聯軍之戰被準確地稱為「中國解救遠征」。美軍在這次解救遠征中被譽為「一支非凡之旅」。它的非凡之處首先在於美軍在中國的行為準則、規範,與它在(國內的)南北戰爭中在南方佔領區是一致的,即嚴格執行1863發布的「軍令100戰地美軍指令」General Orders No. 100Instructions for the Government of Armies of the United States in the field),包括嚴禁劫掠、保護平民。即是說,美軍像對待美國人那樣對待中國人[170]
 
美軍進京后駐紮在先農壇;美國將軍威爾遜稱其為「一個典雅的古老廟宇」。其時正值炎夏,驕陽似火,但美軍沒有進駐那座規模宏大、濃蔭覆蓋的廟宇,而是在外面安營紮寨。廟宇中巨大的殿堂留給了剛從使館營救出來的、飽經苦難的中美兩國的病弱者和傷員[171]
 
美軍管轄區原是京城繁華的商業區,包括被義和團焚燒破壞搶劫最嚴重的前門一帶。美軍入城后的當務之急是「清理街道,擴清空間」。於是那一帶的居民不無驚訝地看到,美國大兵努力清理街道,聚集散失各處的物品[172]。與此同時美軍著手建立秩序,恢復治安。威爾遜將軍尋覓到當時最好的翻譯,把他所有相關的命令、指令「譯成中文並張貼在所有公共場所,以便開業的店主商販和清廷官員能夠不需翻譯而自由閱讀」[173]。美軍司令部不僅要求美軍嚴守紀律,秋毫無犯,而且在管轄區內嚴格維護治安,嚴禁任何人的搶掠行徑。對搶劫者開槍鎮壓,包括自己的士兵[174]。「自從命令張貼之後,沒有發生任何一次違反紀律的行為。其結果出奇得好」;「中國人開始明白並最終確信,在美國佔領區他們不僅有人身安全,而且所有的財産也是安全的。幾天以後,街道秩序恢復,市場重新開張,所有階層的人們返回他們的住宅,彷彿外國軍人不存在」[175]。當時北京居民的日記載:「城中美界安堵如故(像原來一樣安無事 -- 引者注),市肆全開,人心靜謐」[176]
 
前文提及,八國聯軍在北京「特設湯廚二十處」,向貧民提供免費食物。美軍在其管轄區內再額外設立三個「粥廠」,救濟窮人。「南城珠市口、太清觀、南橫街等三處,蒙暫轄美界知府特爾森君送給小米若干石,商請紳董煮放。美兵官在京,善政不可枚舉,此舉尤足令人生感也」[177]。特爾森(John Tilson)是美軍上尉,美軍與華人之間的聯絡官。特爾森能夠代表美國以「善政不可枚舉」的讚譽進入中國近代史文獻不是偶然的。除開辦粥廠,救濟窮人之外,他在美軍管界還清理出被遺棄的房子,開設診所,為妓女進行健康檢查。 美軍的隨軍醫生還在市民中開展了大規模接種疫苗的活動,防止疾病的傳播。當北京嚴寒的冬季來臨時,美軍管轄區為貧苦無依的人建立庇護所,收容他們,並增設粥廠,廣施救濟。美軍當局採取措施,設法醫治中國社會的兩個痼疾:賭博被禁止,所有的鴉片煙舘被閉。由於 「不可枚舉」的善政和人道關懷,成千上萬的北京居民蜂湧而入美軍管區,以至於造成住房的嚴重短缺[178]
 
美軍無論是在城市還是鄉間都軍紀嚴明。1900912日,查菲將軍發布命令:所有在北京以外執行任務的分遣隊,必須在軍官或士官的統領、指揮之下。所有的軍官、士官均需嚴格命令部屬,禁止開槍,除非自身安全受到威脅。如果士兵違反這條軍令,軍官有責任將其逮捕。搶劫財物更是嚴令禁止的[179]。聯軍指揮部曾收到來自通州的一份報告,指控聯軍在那裡有不法行為。美軍總指揮對此高度重視,立即決定全面調查。調查結果證明:美軍在那裡的紀律良好,行為規範[180]。對待俘虜美軍不會虐待,更不會屠殺,包括對並不享受戰俘待遇的拳匪。美軍或許會將他們充作勞工,在戰後則全部移交給中方(中國政府反而將他們處死)[181]
 
190010月,聯軍的「管理北京委員會」(the Committee for the Management of the City of Peking)成立。委員會下設小組委員會,負責不同領域的工作。美國人參與了兩個小組委員會。一個是與德國人一起,負責健康保障、疫病防治、街道的清潔照明、公廁的設立、房屋的分配、醫院及中外醫生的管理等;在另一個小組委員會則是與英國人合作,負責財政管理、海關營運以及市政開支[182]
 
美軍嚴明的軍紀也表現在軍需採購方面:「美國有組織地徵收牲畜,支付合理價錢。並且頒布了命令,禁止以其它各種手段獲得牛羊肉」[183]。軍需採購價錢合理,雇傭勞工亦待遇優厚。聯軍在天津作戰期間,美軍給予中國勞工的待遇是,除管飯之外,每天的工資20美分(當時租界內的二等巡捕日薪只有10美分)。為保護中國勞工的人身安全,美軍還為他們提供守衛。在從天津向北京進軍的途中,用車子為美軍運送軍需給養的中國勞工,除管飯外,報酬是價值1美元的黃金[184]
 
戰爭中士兵的劫掠行為是難以禁絕的,尤其是出兵作戰帶有對敵國報復的情緒。美軍高層採取了各種手段制止搶劫。如果發生劫掠,除在現場鎮壓之外,美軍會將劫掠的物品全部沒收,設法歸還原主。若物主無法找到,則將物品交給軍需部門,通過拍賣讓士兵掏錢購買,然後發給士兵憑據以證明佔有物品的合法性。美軍對士兵擁有的私人物品嚴格檢查,若無憑據,一律沒收[185]。拍賣所得的收益存放在美方金庫中。美軍曾發現大量銀錠(價值376300美元);這些銀錠和繳獲的其它貨幣被運到香港和上海的銀行,賣給摩根大通的代理人,收益也存放在金庫中。在外交和解達成后,美方將所有這些收益都交還給中國政府[186]。清政府恐怕作夢也想不到,戰爭結束時會來這麼一筆橫財。

美國公使康格在聯軍入京一個月之後(917日)給國務卿的電報中說:「這個城市正在建立良好的秩序,尤其是在美國人和日本人管轄的區域內,中國人正在返回他們的家園,店鋪正在開業,等等」。公使舘解圍,外交官、傳教士和中國的基督徒獲救,社會秩序得以恢復、重建,美國認為「中國解救遠征」的任務基本完成了。「美國不支持延長在中國任何地區和任何地點的外國軍隊的佔領,也不支持在京修築國際據點,而要繼續維護與中國的友好關係」[187]。聯軍入京后,美軍只參加了聯軍的兩次軍事行動,均在九月中旬,即在北京西山八大處和天津靜海獨流鎮清剿大股拳匪[188]。據《申報》1900102日報道,美國在十月初即聲明退出德國瓦德西元帥所統領的剿伐拳匪的軍事行動,「不再與聞戰事」。美國大規模從中國撤軍也於十月初開始。
 
美軍在華行動直接受到美國國務院的關注。美國在華專員羅克西爾(Rockhill)在暴亂平息后,專程赴天津市區及京津一線視察。(1900年)101日他給國務卿約翰·海發了一份電報彙報情況:「我很高興能夠告訴您,我們軍隊在這裡和別處任何地方的行爲正如我們所希望的那樣。他們的紀律和良好的耐力受到所有方面的讚許」。所有方面的讚許中,最難能可貴的是中國民眾的讚許。據時人記述:「美界紳民以歸美國暫管以來,地方安謐,刁斗不聞,於是製造萬名旗傘匾額等,用鼓吹送至美提督暨兵官等四份,以志感銘」鼓樂前導,敬送「萬名傘」(或稱「萬民傘」)及匾額傳統上代表中國民眾對地方官治理業績和為官操守的高度評價。19013月,由於美軍的大規模撤離,北京一萬三千市民聯署請願書,呈交給美軍總指揮查菲將軍,請求美軍留守[189]。這是北京市民挽留美軍的一片赤誠,是中國人民給予美軍的崇高榮譽。
 
歷史雄辯地證明了:是八國聯軍平息了拳匪清兵的大屠殺、大破壞;是八國聯軍解救了各國的外交官、傳教士和千千萬萬的中國基督徒,同時解救了水深火熱之中的中國北方民眾。八國聯軍不是中國社會秩序、民眾和平生活的破壞者;剛好相反,他們是中國社會秩序、民眾和平生活的恢復者。聯軍出兵之前,「地方蹂躪,民生塗炭」[190]。不僅京津地區被破壞得滿目瘡痍,在滅洋、滅教的恐怖中,「各省風鶴頻驚,商務敗壞,市塵寥落,居民日夕惴惴,幾無安枕之日」[191]。八國聯軍平息暴亂,結束了中國近代史上一場罕見的浩劫。
 
(原文附有66張庚子戰爭的照片。欲覽原文,請登錄作者博客 https://mrliuburnaby.wordpress.com/  點擊「八國聯軍乃正義之師 (簡體版)」 或 「八國聯軍乃正義之師 (正體版)」)

註釋:
[1] 鹿完天:《庚子北京事變紀略》
[2] 史料來源於《維基百科》「義和團運動」條目以及著名作家、清史專家高陽的《慈禧全傳》
[3] David Silbey:The Boxer Rebellion and the Great Game in China(中國的拳民暴亂)
[4] 左原篤介、漚隱 輯《拳亂紀聞》
[5] 侯宜傑:《義和團 在「滅洋」的旗幟下》
[6] 李杕:《拳禍記》下,「景州朱家河教難」
[7]《景善日記》
[8]《維基百科》 「太原教案」條目,史料來源於羅惇曧的《拳變餘聞》
[9] Peter Fleming:The Siege at Peking(圍城北京)
[10] 同上
[11] 史料來源於《維基百科》「太原教案」條目
[12] Peter Fleming:The Siege at Peking(圍城北京)
[13] 王秀楚等:《清朝史料彙編》
[14] 柴萼:《庚辛紀事》
[15] 王秀楚等:《清朝史料彙編》
[16]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
[17] 羅惇曧:《拳變余聞》
[18] 胡思敬:《驢背集》
[19] 同上
[20] 戴玄之:《義和團研究》
[21] 黃鴻壽:《清史紀事本末》
[22]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二
[23] 唐德剛:《晚清七十年:義和團與八國聯軍》
[24]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二
[25] 張黎輝輯:《義和團運動散記》
[26] 柴萼:《庚辛紀事》
[27] Martin Miller:China: Ancient and Modern(中國:古代與今日)
[28]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二
[29] 普特南•威爾:《庚子使舘被圍記》
[30] 僑析生:《拳匪紀略》卷5
[31] 包士傑輯:《拳時北堂圍困》
[32] 黎仁凱主編:《直隸義和團調查資料選編》
[33] 葉昌熾:《 緣督廬日記鈔》
[34] 楊典誥:<庚子大事記>,《庚子記事》
[35] 唐德剛:《晚清七十年:義和團與八國聯軍》
[36] 仲芳氏:《庚子紀事》
[37] 侯宜傑:《義和團 在「滅洋」的旗幟下》
[38] 普特南•威爾:《庚子使舘被圍記》
[39] 佚名:《綜論義和團》
[40] 柴萼:《庚辛紀事》
[41] 朱壽彭:《安樂康平室隨筆》
[42] 徐緒典主編:《義和團運動時期報刊資料選編》
[43] 左原篤介、漚隱 輯《拳亂紀聞》
[44] 仲芳氏:《庚子記事》
[45] 林紓:《京華碧血錄》
[46] 普特南•威爾:《庚子使舘被圍記》
[47] 林紓:《京華​​碧血錄
[48] 常青:《話說1900年:北京的浩劫》
[49]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二
[50] 楊典誥:<庚子大事記>,《庚子記事》
[51] 王秀楚等:《清朝史料彙編》
[52]《逆流而動,禍亂中華 —— 重評義和團運動》
[53]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二
[54] 仲芳氏:《庚子記事》
[55] 蔡東藩:《清史演義》
[56] 李希聖:《庚子國變記
[57] Martin Miller:China: Ancient and Modern(中國:古代與今日)
[58] 龍顧山人:庚子詩鑒
[59] 羅惇曧:《拳變餘聞》
[60] 陸士諤:《清朝秘史》
[61] 侯宜傑:《神拳義和團的真面目》
[62] 李希聖:《庚子國變記
[63] 侯宜傑:《義和團 在「滅洋」的旗幟下》
[64] 唐德剛:《晚清七十年:義和團與八國聯軍》
[65]《維基百科》「湯若望」條目
[66] 康熙諭祭湯若望
[67]《基督教會在中國創造的多個第一》
[68] 侯宜傑:《神拳義和團的真面目》
[69] 張建偉:《最後的神話》
[70] 馮學榮:《「侵華急先鋒」的另一面》
[71] 張建偉:《最後的神話》(輔仁大學、震旦大學是天主教會辦的,非新教教會)
[72] ·亨特:《文雅的福音》
[73] 馮學榮:《「侵華急先鋒」的另一面》
[74]《維基百科》「廣學會」條目
[75]《孫中山全集》第二卷
[76] BBCChinese.com:「教皇在梵蒂岡加封中國聖徒」
[77] 侯宜傑:《義和團 在「滅洋」的旗幟下》
[78] 佚名:《天津一月記》
[79] 同上
[80] 同上
[81] 陸士諤:《清朝秘史》
[82] 仲芳氏:《庚子紀事》
[83] 梁啟超:《革命駁議》
[84] 佐原篤介、漚隱 輯:《拳亂紀聞》
[85] 瓦德西19001112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86] 陸士諤:《清朝秘史》
[87] 李希聖:《庚子國變記
[88] 瓦德西19001112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89]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四
[90] 佚名:《天津一月記》
[91]《齊如山回憶錄》 第三章 義和團進京、洋兵進京、作生意時代
[92] 陳夔龍:《夢蕉亭雜記》
[93] 瓦德西19001125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94] 佐原篤介:《八國聯軍志》
[95] 劉海岩:「八國聯軍佔領期間天津若干問題考析」
[96] 佐原篤介、漚隱 輯:《拳亂紀聞》
[97] 瓦德西1901212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98]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三
[99] 同上
[100] 佐原篤介、漚隱 輯:拳事雜記
[101] 佐原篤介、漚隱 輯:《拳亂紀聞》
[102]《天津臨時政府會議紀要》
[103] 齊如山:《關於賽金花》
[104]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四
[105]《齊如山回憶錄》 第三章 義和團進京、洋兵進京、作生意時代
[106] 佐原篤介、漚隱 輯:《拳亂紀聞》
[107] 同上
[108] 瓦德西19001227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109] 瓦德西19001228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110] 許指嚴:《十葉野聞》
[111] 瓦德西1900105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112] 同上
[113] 許指嚴:《十葉野聞》
[114] 齊如山:《關於賽金花》
[115] 陸建德:「賽金花的故事:關於腐敗的想象」
[116] 齊如山:《關於賽金花》
[117]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六
[118] 同上
[119] 佛甫愛加來、施米儂:《庚子中外戰記》
[120] 同上
[121] William C. Harlow:Logistical Support of the China Relief Expedition》(中國救援遠征的後勤保障)
[122]《齊如山回憶錄》第四章 學警察、談考試、往歐洲、助革命、看兵變
[123]《齊如山回憶錄》第三章 義和團進京、洋兵進京、作生意時代
[124]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六
[125]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一
[126] 瓦德西19001120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127] David Silbey:The Boxer Rebellion and the Great Game in China(中國的拳民暴亂)
[128] James Harrison Wilson:Under the Old Flag(舊日旌旗招展)
[129] Peter Fleming:The Siege at Peking(圍城北京)
[130] 佐原篤介、漚隱 輯:《拳亂紀聞》
[131]《清史稿》列傳二百五十五
[132] 劉孟揚:《天津拳匪變亂紀事》
[133] 同上
[134] 李希聖:《庚子國變記》
[135]《齊如山回憶錄》 第三章 義和團進京、洋兵進京、作生意時代
[136] 劉海岩:「八國聯軍佔領期間天津若干問題考析」
[137] 寶復禮:《京津隨軍記》
[138] 蘆笛:《刺刀逼著蓋起來的廁所》
[139] Franz-Stefan Gady:When Americans Ruled Beijing(美國人治下的北京)
[140] 葉昌熾: 緣督廬日記鈔》 
[141] 劉孟揚:《天津拳匪變亂紀​​
[143]《齊如山回憶錄》 第三章 義和團進京、洋兵進京、作生意時代
[144] Peter Fleming:The Siege at Peking(圍城北京)
[145] 瓦德西19001125日給德國皇帝的報告
[146]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一
[147] 普特南•威爾:《庚子使舘被圍記》
[148] 洪壽山:《時事志略》,第二十段「日本出告示」
[149]《齊如山回憶錄》第四章 學警察、談考試、往歐洲、助革命、看兵變
[150]《紐約時報》1901210
[151]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三
[152] 王芸生:《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第四卷
[153] James Harrison Wilson:Under the Old Flag(舊日旌旗招展)
[154] William C. Harlow:Logistical Support of the China Relief Expedition中國救援遠征的後勤保障
[155] 錢文軍:「義和團戰爭之感嘆」
[156] 佐原篤介:《八國聯軍志》
[157] 劉孟揚:《天津拳匪變亂紀​​
[158]《義和團戰爭的起源》
[159] Peter Fleming:The Siege at Peking(圍城北京)
[160] 同上
[161] David Silbey:The Boxer Rebellion and the Great Game in China(中國的拳民暴亂)
[162] 普特南·威爾:《庚子使館被圍記》第三章
[163] 佐原篤介、漚隱 輯:《拳事雜記》
[164]《維基百科》「American Anti-Imperialist League 條目
[165]《互動百科》「馬克·吐溫」條目
[166] 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四
[167]《晚清歷史現場》第二卷 內憂外患
[168]《北美評論》19014,馬克·吐溫: To My Missionary Critics
[169]《維基百科》「To the Person Sitting in Darkness」條目
[170] William C. Harlow:Logistical Support of the China Relief Expedition》(中國救援遠征的後勤保障)
[171] James Harrison Wilson:Under the Old Flag(舊日旌旗招展)
[172] 同上
[173] 同上
[174] Martin Miller:China: Ancient and Modern(中國:古代與今日)
[175] Harrison Wilson:Under the Old Flag(舊日旌旗招展)
[176] 葉昌熾:《緣督廬日記鈔》 
[177] 佐原篤介、漚隱 輯:《拳亂紀聞》
[178] Franz-Stefan Gady:When Americans Ruled Beijing(美國人治下的北京)
[179] 同上
[180] Martin Miller:China: Ancient and Modern(中國:古代與今日)
[181] William C. Harlow:Logistical Support of the China Relief Expedition》(中國救援遠征的後勤保障)
[182] Franz-Stefan Gady:When Americans Ruled Beijing(美國人治下的北京)
[183] Martin Miller:China: Ancient and Modern(中國:古代與今日)
[184] William C. Harlow:Logistical Support of the China Relief Expedition》(中國救援遠征的後勤保障)
[185] 同上
[186] 同上
[187] 美國在華專員羅克西爾(Rockhill)19011130日寫給美國國務卿約翰•海彙報談判情況的信
[188] William C. Harlow:Logistical Support of the China Relief Expedition》(中國救援遠征的後勤保障)
[189] Franz-Stefan Gady:When Americans Ruled Beijing(美國人治下的北京)
[190] 清廷上諭,佚名:《西巡迴鑾始末》卷一
[191]《申報》1900102日社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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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44 個評論)

回復 Jiajia007 2015-12-30 15:09
妓女只需要出賣肉體,有些人卻需要出賣靈魂和良心。謝謝精彩表演!
回復 Googman 2015-12-30 20:41
外國軍隊踏上自己的國土燒殺搶掠,還正義之師?荒唐!
回復 shen fuen 2015-12-30 22:26
政治是骯髒的: 慈禧太後放虎(義和團)滅洋, 打贏了打輸了, 都可以坐收漁利.....

看似引經據典,實質別有用心。 花了不少心思.....
回復 新手登陸 2015-12-30 22:41
你祖奶奶就是八國聯軍進中國之後生下你爺爺的吧?
回復 總裁判 2015-12-30 22:41
清廷出賣了流氓無產階級,企圖獲得二十年穩定,其心思與最初讓流氓無產階級抵禦西方文化的手段一模一樣,為來為去為的是韃虜的既得利益,為了皇權在中國大地上永存。
回復 往事並不如煙 2015-12-30 22:44
shen fuen: 政治是骯髒的: 慈禧太後放虎(義和團)滅洋, 打贏了打輸了, 都可以坐收漁利.....

看似引經據典,實質別有用心。 花了不少心思.....
贊同。
回復 W_Y_J 2015-12-31 00:28
千萬別用「人的思路」看這篇文章,因為用「人的思路」看不懂。用「狗的思路「看這篇文章才看得懂。
回復 雲海暖流 2015-12-31 01:04
腦袋進水,顛倒黑白。看看歐洲博物館里的和私人收藏拍賣的中國文物!正義之師會燒,殺,搶,奪?哈哈,竟然還有一些美國乾兒子喝彩。
回復 陳營 2015-12-31 01:53
逢中必反們太需要這樣的文章了,呵呵
回復 cy60 2015-12-31 02:04
用強盜的邏輯去思維強盜的行為, 強盜當然是100%的正確!
回復 W_Y_J 2015-12-31 02:08
有人還經常在各種場所,裝模作樣地談什麼中國民#大業。就這些無恥之徒,也配談這些大事業嗎?跳樑小丑一個。
回復 舌尖上的世界 2015-12-31 02:27
作者極度欠缺的,是一種'大歷史'的視角。評論者們多欠缺的,是一種'歷史'的視角。
回復 酸柚子 2015-12-31 02:57
歷史真相有時灰常地傷人。看樓上幾位愛「國」人士如喪考妣破口大罵有感。
回復 fanlaifuqu 2015-12-31 03:54
要獻花!一定要!包括那些隨時撿來反一反的對日政策,也值得書書。我是沒這個能耐!但拒絕洗腦!
回復 sun1161 2015-12-31 04:46
樓主寫出該帖子一定讀過不少歷史性書籍,大部分史時事是對的,可是對與錯又是如何去理解呢?樓主語言過於偏激,比如:正義之師!這樣的確會「傷」到許多中國人的心,特別是讀歷史書籍比較少的人,甚至受單方面過激民族主義教育的人」傷害「更大!但是還是給樓主一個贊!中國人稱的「八國聯軍入侵中國」的確打開了中國千年的封建大門,帶來了西方文明,和不與「世界接軌」的天朝自大思想,可這種方法讓這個陳腐的大國動蕩了半個世紀乃至更長,相信樓主的III或IV還能提到庚子賠款讓無數中國人學習先進的科技,庚子賠款的錢俄國和日本分文不留的帶走,美國則留下興辦教育中國年輕學子,誰好誰壞一下就看出!
回復 W_Y_J 2015-12-31 05:30
sun1161: 樓主寫出該帖子一定讀過不少歷史性書籍,大部分史時事是對的,可是對與錯又是如何去理解呢?樓主語言過於偏激,比如:正義之師!這樣的確會「傷」到許多中國人的
就像草原上的狼群和羊群。狼群對羊群的捕食,客觀上促進了羊群的優勝劣汰、和茁壯成長。但你非要說,狼群在主觀上是正義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回復 富翁遇到殺人狂 2015-12-31 06:36
我相信作者是個敵對國家的文字姦細,如果真是中國人,我詛咒他窮困潦倒一輩子,作者太無恥啦!
回復 富翁遇到殺人狂 2015-12-31 06:41
sun1161: 樓主寫出該帖子一定讀過不少歷史性書籍,大部分史時事是對的,可是對與錯又是如何去理解呢?樓主語言過於偏激,比如:正義之師!這樣的確會「傷」到許多中國人的
你的附和言論就如同下面一句話,是二戰後日本為了減輕漂白自己的罪惡處心積慮的編出來的,

日本發動的戰爭是為了把亞洲人民從白人統治下拯救出來!」


你自己對照下
回復 富翁遇到殺人狂 2015-12-31 06:48
酸柚子: 歷史真相有時灰常地傷人。看樓上幾位愛「國」人士如喪考妣破口大罵有感。
破口大罵是粗俗,也分什麼情況,如果有人詆毀自己的祖國,就是出手教訓也不為過,

你的情況俗稱,幫狗吃屎,不要用漢字來評論,你不配,
回復 sun1161 2015-12-31 06:58
富翁遇到殺人狂: 你的附和言論就如同下面一句話,是二戰後日本為了減輕漂白自己的罪惡處心積慮的編出來的,

日本發動的戰爭是為了把亞洲人民從白人統治下拯救出來!」


你自己
你這種比喻可謂「驢唇不對馬嘴」,,跟你理論如同「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悲哀啊!中國有你這種80后?如何成為「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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