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哥華輕軌車廂內掀起一陣騷動,尤其是兩個童稚的聲音: 看喲!新娘子,真漂亮!
車門處進來了一對新人,還有他們的伴娘伴郎,攝影的那位女士扛著一架很有氣勢的相機跟隨著。新娘子是混血兒,穿著日本和式婚紗,眉眼之間卻凹凸有致呈西歐人的輪廓。新郎是純粹的華裔,一口本地英語,估計是土生的。寂寞的車廂注入了喜氣,大家鼓起了掌。
這對新人,就是我家老公(和他前妻)的大兒子大媳婦。新郎是工程師(在加拿大,工程師的小拇指上都有一個戒子,為警戒一次錯誤的工程計算),新娘是醫務工作者。他們在教堂結束了婚禮后,坐架空列車(Sky Train,上海叫輕軌)趕去煤氣鎮的富聯餐館進行中式晚宴會。 。
"坐軌道交通去宴席?」 「一天只穿一套婚紗?」 「租房子結婚?」 國內朋友聽了無不驚訝,「這樣的事情在國內是不可能的,要被人笑話的。」
回想他們的婚禮,參加教堂婚禮儀式的客人們數以百計,卻沒有一個笑話他們,反而個個感動得噓唏不已。
婚禮開始前,年輕人為大家佩戴胸花
。男女有別的的胸花,是他們幾個年輕人連夜趕做的。不知道是為了節約還是藝術情趣,我想是後者吧。北美以DIY為榮的。婚禮開始時,新郎站在舞台上,赤著腳,捲起了褲腿邊。我看的莫名其妙,結婚怎麼這樣的打扮。新郎目不轉睛地盯著教堂大門處,那裡,新娘的爸爸 - 曾經的省議員 - 正挽著女兒的手,一步一步隨著音樂走入教堂的中間通道。新郎開始淚流滿面,或許想起了年屆不惑的自己,經過多少年漫長的等待,才遇到了這位絕佳的伴侶,總之,新郎在那裡哭了。
坐在我前排的是他妹妹,也就是我老公和他前妻的女兒,她迅速回頭遞給我一張餐巾紙,輕聲說: 你一定會哭的,Ingrid。
新娘走上了台,新郎在凳子上坐下了,依舊赤腳卷著褲腿。旁邊的人端來一隻盛滿溫水(我想不會是冷水吧)的盆,然後新郎把雙腳放進盆里。新娘曲腿雙膝著地跪了下來,用一塊小麻布,細心地為他洗腳。牧師在一旁讀著讚美詩里的句子,鋼琴師演奏著聖樂,被伺候洗腳的新郎哭的是一塌糊塗。
洗完后,新郎站了起來,新娘坐了下去,接著,新郎為新娘洗腳,也是一絲不扣地溫柔認真地,最後為她那雙美麗的雙腳套上精緻的高跟鞋。兩個哭得淚人似的新人們在台上擁抱在一起熱烈地接吻。
台下一片經久不息的掌聲,唏噓聲,咳嗽聲。。。。我忽然感悟了- 哦,就是說,夫妻之間也要謙卑-用中國的傳統來說,就是相敬如賓。
謙卑,不攀比,是基督教所提倡的,也是佛教和其他不少宗教所提倡的。有了信仰的底蘊,所以他們感到精神的厚實,所以他們從教堂去餐館的路上坐軌道交通也無所謂,所以新娘無需用婚紗的變化來演示自己的魅力。
這位有著英國和日本血統的女孩子,是理療殘疾兒童的工作者。她竟然是中國迷,認識新郎前曾自費到雲南去做過半年義工,為昆明以及周邊鄉下的殘疾兒童組織培訓和服務。婚後不到一年,她又帶著華裔血統的夫君去雲南做義工,順便到祖輩居住過的地方敬仰下。
她的夫君,也就是我老公的大兒子,以前曾經很自傲地說:我是加拿大人。現在他也愛上中國的太極和孔孟中庸之道以及孝道。會在飲茶席間給我們斟水。學說國語,誰叫他那英國日本混血兒妻子的中文說的那麼棒呢~
新娘新郎在一年半后,完全靠自己的能力,貸款買了一套房子。要知道溫哥華的房價在北美是最高端。我催促老公支援一下意思意思,這時候,大兒子顯得非常加拿大了,說,爸爸,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的。
他們結婚已經三年了,之所以想起了這些片段,是因為我國內的親屬下一代也有些年輕人要結婚了,聽了他們豪華的婚禮計劃以及他們父母輩為子女婚事的金錢鋪墊,感慨很多: 兩國的風俗真是大不同啊。突然間發現,八年的北美生活,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自己的想法和觀點。
點這裡幫我的畫和圖片加加分,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