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凌晨,天色還不到黎明,劉娟的手機突然響起,她驚醒一下,是鄭衛的電話,忙接過來問:「你回來了?在哪裡?」鄭衛聲音說:「昨天晚上回來的。打了個出租,已經到家了。」劉娟問:「怎麼提前回來了?」鄭衛說:「有個事需要辦,就趕著回來了。」劉娟心想可能是工作那邊的事,沒有多問,看了看時間,打了個哈欠:「這麼早,你沒有倒過時差吧?」鄭衛說:「你起來吧。我帶你去看日出。來王冠這麼多年,還沒有到海邊去看過日出吧?」劉娟笑了。要是別人,她會覺得唐突,可是鄭衛不一樣,她了解他,總是有那麼多新奇的主意,她也需要他的推動和活力。
坐上汽車,劉娟還是有些困,閉著眼睛養神。鄭衛一邊開著車,一邊悄悄地轉過頭來看她。劉娟沒有睜開眼睛,卻突然笑了一下,說:「你看我幹什麼?」鄭衛象是做賊被識破了似的,趕快轉過臉去,問:「你怎麼知道我看你了?」劉娟繼續淺笑道:「我有超自然感應力。」鄭衛沒有笑,而是說:「月半、老七和小四他們都問你好。」劉娟說了聲謝謝,問起那幾個朋友的情況。鄭衛一一做了介紹。說起月半的老公原來是張前,劉娟也大感驚訝。談到老七交了女朋友,劉娟說早就應該了。提及小四快要有兒子了,劉娟笑說咱們馬上要做叔叔阿姨了。
鄭衛把車直接開到海邊那座小山底下,借著東方微微的光芒,他們一起往山上爬。上山時鄭衛伸手一把拉住了劉娟的小手,劉娟本能地丟了一下,鄭衛則堅持不鬆開,劉娟就讓他抓住算了。鄭衛回國的這一段時間,劉娟也想過很多次,湊合就湊合吧,生活很多都是湊合。她知道鄭衛對自己的感情,他不肯說就不肯說吧,反正她只有跟鄭衛在一起才感覺到安全、輕鬆和快樂。這麼多年了,從上大學到在王冠拿到博士,他們一直都挨得這麼近,再陌生的兩顆心,也應該長在一起了。就跟他一起走吧,就這樣手拉著手一起走,不管是上山還是下坡,無論是朝天坦途還是崎嶇小道,有一個親愛的人拉著手一起走,這就是一生的幸福。
爬到山頂,看著海空深處漸漸升起的霞光,劉娟感嘆一句:「真美呀!」心想他們來對了,鄭衛也學會浪漫了,多好呀!鄭衛沒有回答,彷彿在緊張地思考著什麼。突然,劉娟聽見鄭衛大喊一聲:「劉娟……」聲音中有一絲羞澀和猶豫。劉娟側頭看向他,只見他面朝大海,在紅色的朝陽中,他的臉上布滿了真摯和決心。她以為他要開什麼玩笑,伸手碰碰他的胳膊,嘴角露笑道:「你幹什麼……」這時,鄭衛使出全身力氣,大喊一聲:「我愛你!」劉娟一下子愣住了。鄭衛喊出了第一聲,多年的自卑和膽怯也隨之而去,他繼續使出全身力氣,鼓起所有的勇氣,不停地對著海上的朝陽大喊:「劉娟,我愛你!劉娟,我愛你!劉娟,我愛你!……」
劉娟明白了,她等待多年的時刻,終於到了。在這美麗的朝霞中,在這個見證了他們生命幾次轉折的地方,鄭衛終於喊出了他壓抑在心底已久的聲音。淚水漸漸湧出了她的雙眼,開始流向她的臉頰。她微微抽泣著,開始輕聲回應著:「鄭衛,我愛你!鄭衛,我愛你!……」她的喊聲越來越大,於是在太陽升起的時刻,在大西洋的上空,交織著男女聲雙重合唱:「劉娟,我愛你!鄭衛,我愛你!劉娟,我愛你!鄭衛,我愛你!……」
鄭衛聽到了,他終於聽到了,他轉過身來,輕輕摟起劉娟,凝視著這張世界上最美麗最可愛的臉蛋,再次大喊:「劉娟,嫁給我!劉娟,嫁給我!劉娟,嫁給我!……」劉娟跟著他哭著喊:「鄭衛,我願意!鄭衛,我願意!鄭衛,我願意!……」這時,鄭衛的眼淚洶湧而出,他一邊哭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閃閃發光的鑽戒,給劉娟戴在手指上。同時他仍然在拚命地喊:「劉娟,我愛你!劉娟,嫁給我!」劉娟看著這個象徵著終生的鑽戒,也哭著拚命喊:「鄭衛,我愛你!鄭衛,我願意!」
這麼多年了,這麼多的痛苦,這麼多的等待,他們終於走到一起來了。兩個人不停地喊,不停地哭,不停地抱,彷彿只要一停下來,對方就會消失似的。終於,他們用完了全身的力氣,也完全確信他們永遠都會相守在一起,他們不再叫喊,而是長久地隔著淚眼凝視著對方,在滿天的朝霞中,在一個新的早晨……
太陽終於完全躍出了水面,溫暖的陽光親切而慈祥地沐浴著這一對年輕的戀人。鄭衛和劉娟仍然緊緊地抱在一起,仍然哭得淚流滿面,就象傻小子和傻丫頭一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