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衛卻整整一夜沒有合眼,他實在難以相信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其他任何人身上,他都不會覺得太奇怪,畢竟彼此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多年的好友,而且還都是單身,激情一刻不是什麼特別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對方是劉娟呀,王冠中國學生中出了名的冷艷美女,從來不許任何人碰的,為什麼她會突然做出如此離經叛道的事?難道她真的喜歡自己?不可能,太不可能了!雖然他隱隱約約記得,當他叫喊著要衝出去跟老闆和前妻拚命時,她好象說過自己不能丟下她不管之類的話。可是想一想當時的情況,她肯定只是為了勸住自己才這樣說的。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提起過,而且也看不出她對自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她所做的,就象是對待一個老朋友、老同學,就象一個班長對待自己沒有出息的下屬一樣。
還有一點沒有想到,劉娟居然從來沒有過。鄭衛一直以為,她跟老七談了那麼久,肯定會有親密接觸,就象自己當年跟那個賤人一樣。不過,現在想來也不算奇怪,劉娟性格保守,防範心理很強,老七又敬她有如神明,不敢想入非非當屬正常。不可思議的是,女孩子總是很珍重自己的第一次,她為什麼會把她最寶貴的東西給了自己?給了一個扔出去絕不會有人要的垃圾?看得出來,這件事她已經想了很久了,今天晚上才下了最後決心。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確實有些人,平時很老實內斂,卻突有驚人之舉,可能是太壓抑了,爆發起來更令人震憾。劉娟從來不跟別人拉拉扯扯,可是不能總這樣清純下去呀,她也到年齡了,而自己又是她最信賴的人,所以她寧肯把第一次給了自己。她說她年齡大了,看來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雖然不見到多麼喜歡自己,可是很明顯,她覺得自己是最可靠的,既不會出去亂說,也不會以此為由而對她糾纏不已。
鄭衛琢磨來琢磨去,想起來還有一個更大的可能,就是她不想讓她未來的戀愛對象知道,她到了這麼大年齡還是一個處女。這在美國似乎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好象這個女孩從來沒有人願意要似的。這麼說,她打算談戀愛了?是誰?傑克,還是那個醫學院的高個歐洲學生?或者是那兩個追她的小教授中的一個?可是她對傑克總是不冷不熱的,與那個歐洲人接觸更少,也就是中午一起吃頓飯,連出去約會都沒有過。小教授么?好象更遠了,她躲都來不及。也許,從此以後,她準備接受這幾個人中的一個?或者再有追求者時,她就不再躲避?她要徹底放開她自己了?她準備好好談一場戀愛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打電話過去,吞吞吐吐地問劉娟:「班長,你……你感覺怎麼樣?沒……沒事吧?」劉娟聲音平穩:「沒事。別想太多了。你幹活去吧。」鄭衛馬上又是一通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劉娟安慰他說:「好了,別說了。」放下電話,鄭衛琢磨了半天那個「別想太多了」,更加堅信自己不能痴心妄想,人家美女看得起自己,給了自己一次,千萬不要以為自己就是她的什麼人了,就可以對她為所欲為了,還是應該慎之又慎,對她好上加好。
很快又到了周六,他和肖君傑幾乎同時到達劉娟處聚餐。見到劉娟他又是一驚,心裡直叫苦,只見她穿了一件低領薄毛衣,露出整個雪白的脖頸,上面明晃晃地戴著他送給她的那個有王冠標誌的金項鏈。肖君傑那麼眼尖的人,當然一下子就看到了,馬上說:「凱絲,你打扮的好漂亮呀!這個項鏈也好漂亮!哇,還是王冠的!誰送給你的?是朋友嗎?」鄭衛臉全紅了,嚇得直想奪門而出,好在肖君傑的眼睛和心思全都包在劉娟身上,沒有太注意他。劉娟倒象沒什麼事似的,笑笑地說:「我自己送給自己的。」肖君傑猛誇:「很有情調!很有情調!」鄭衛大鬆一口氣,趕快說:「好看,嗯,好看。」
三個人一起做菜,一起吃飯,一起洗碗,一起聊天。劉娟穿得如此引人注目,肖君傑心情很好,盯住她一個勁說話。劉娟也是興緻挺高,說得也比平常多得多,臉上還儘是笑意。只有鄭衛變成了往日的劉娟,光幹活吃飯,不怎麼說話,心裡只奇怪班長為什麼會這麼開心,肖君傑要是知道了他乾的混帳事,會不會揍死他。似乎是看出了鄭衛做賊心虛,肖君傑開玩笑問他:「大衛今晚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瞞著我們?」劉娟也笑吟吟地看著他,看他怎麼回答。鄭衛趕緊打起精神說:「是有點心事。下個星期要做開題報告了。」肖君傑安慰他說:「你做的很好啦,不用擔心的。」劉娟也說:「你們老闆不是說,你現在的東西就可以發一篇論文了嗎?」鄭衛笑了,心裡輕鬆了一些。說到自己的課題,他也有了話題,也不管別人愛不愛聽,聽不聽得懂,開始大講特講自己都發現了什麼,正在做什麼,R因子怎麼怎麼啦,T因子又怎麼怎麼啦,還要往哪個方向探索,還要做些什麼實驗,直到劉娟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說:「我們不是你老闆,你不用講這麼細好不好?」他才興緻勃勃地住了口,嘴裡還是禁不住地嘮叨:「很有意思,啊,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