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曼教授太忙,事太多,沒有注意到楊小靜的表情,只是很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好。工資是三萬塊一年,你接受嗎?」楊小靜聽不明白:「多少?」巴特曼教授解釋說:「三萬。當然不是太多,可是你剛剛開始,等你以後有了經驗,我會提升你的。」楊小靜無比震驚,完全喪失了理智,居然非常愚蠢地結巴著說:「可是,我以為,以為……我,我是來,做志願者的呀!」巴特曼教授也糊塗了:「我這裡只招研究助理,沒有志願者。難道你不是來申請做研究助理的嗎?」楊小靜異常驚奇地看著巴特曼教授,獃獃地問:「你說……你讓我來做……研究助理?」巴特曼教授回答:「是。」楊小靜再問:「三萬?」巴特曼教授看著她說:「是。」
辦公室里有一瞬間變得很靜,楊小靜突然抽泣起來,淚水大滴大滴地從臉上滑下,她的雙眼卻仍然死死地盯住巴特曼教授,彷彿要看清楚他說的是不是真話,有沒有騙她。這種奇迹,太不可能了呀!巴特曼教授嚇壞了:「靜,什麼事錯了?你為什麼要哭?」楊小靜哭著問:「你真的……真的……給我……」巴特曼教授很肯定地說:「是,我決定了。這是我的實驗室,請相信我!」楊小靜哭得更大聲了,邊哭邊說:「我……我什麼也不懂,真的!我沒有希望……我只是一個跑堂……」巴特曼教授眼睛里充滿憐愛地看著她說:「請你相信我的眼力。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我只關心你的未來。我知道你一定會做得很好的。我喜歡聰明能幹的人,而你正是這樣的人!」楊小靜繼續哭著說:「謝謝你,謝謝你!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絕對,我保證!我一定會努力的,非常非常努力,我保證,我保證……」
巴特曼教授站起來說:「好吧,下面你找麥瑞商量怎麼辦手續。」邊說邊走過去打開門。他知道有女孩在自己房間里哭是很容易引起誤解的,所以趕快給麥瑞解釋說:「她沒有想到我會給她這個位置,太激動了。」楊小靜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停地哭著說:「謝謝你!太謝謝你了!」巴特曼教授回身拿了份文件,跟她握了一下手,匆匆出門說:「我還有個會。很高興你願意來我們實驗室工作。回頭見。」楊小靜還在不停地哭。麥瑞上去抱著她的肩膀說:「祝賀你!下周一上午你來一下好嗎?帶上你的駕照、畢業證和社會安全號碼。我們一起開始辦手續。」
楊小靜沒有去找鄭衛,而是慢慢地走下樓,慢慢地走到樓前花園裡,在她熟悉的長椅上慢慢地坐下。她的頭腦里似乎一片空白,又彷彿想著很多東西,千頭萬緒,賓士而過。剛到美國時,她曾經無數次坐在這裡,無比仰慕地看著王冠的天之嬌子們匆匆而過。今天,她也要進王冠了,不是做為學生,而是要在這裡工作了。這是做夢嗎?怎麼可能呀?她看了看太陽,看了看綠樹,又看了看青草,不,這不是做夢,是奇迹出現了,是在她無路可走,絕望到心死時,奇迹發生了。在她毫無準備,連想都沒敢往那裡想的時候,奇迹突然降臨了!
不知過了多久,鄭衛小跑而來,見到她就說:「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我去老闆辦公室探情況,麥瑞說你已經走了。怎麼這麼快?哎,你怎麼好象哭過?沒關係的,本來就是來玩一趟唄。怎麼了?我們老闆說難聽的了?別理他,好嗎?他就是那樣的人!」楊小靜痴痴獃呆地看著鄭衛,夢囈般地說:「他人真好!」鄭衛不解道:「那你哭什麼呀?不甘心?」楊小靜繼續夢囈:「給我了。」鄭衛嚇了一跳:「真的?讓你做志願者了?不可能呀!哎,這事可不能開玩笑噢。不好笑,不好笑的……」鄭衛急切地盯著楊小靜的臉看,想要搞清楚她說的是真是假。楊小靜臉對著他,眼神卻象是看著他身後遙遠的地方,空洞而虛散,嘴裡喃喃地說:「研究助理。一年三萬。」鄭衛一下子從驚喜變成了驚慌:「哎,哎,你怎麼了?瘋了嗎?學了十年的博士后才是這個價!唉,壓力太大了!咱們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他抱著老婆,心裡嚇得要死,早晨來時還好好的呢,怎麼面試了一下就犯了神經啦?楊小靜繼續低聲說:「星期一找麥瑞辦手續。」鄭衛難以置信地盯著了她看了一瞬,突然跳起來飛跑而去。
過了一會,鄭衛狂奔而回,喘著粗氣一把抱起仍然有點痴痴獃呆的楊小靜,無比興奮地狂叫著:「是真的!是真的!我問麥瑞了。太好了啊,太好了!我靠,咱們發財了!你要來王冠工作了,你要做研究助理了!太牛了,你可真他媽的牛!」他抱著楊小靜又蹦又跳,一會把她拋上空中,一會又把她砸向地面。不知道是因為鄭衛這一通折騰,還是因為她聽到了「王冠工作」、「研究助理」這幾個詞,楊小靜突然清醒過來,她一把抓住狂歡中的鄭衛,大叫:「大衛,快,快!帶我去實驗室,教我做實驗。快,快!」鄭衛剛說了句:「著什麼急呀?」被她拉了一個趔趄,只好跟著她往實驗室跑。跑了幾步想起來了,鄭衛拉住急不可耐的楊小靜說:「你還沒上班,不能動我們實驗室的東西的。」楊小靜又叫:「那咱們晚上來,干通宵!」鄭衛想了一下說:「你要先看書,要了解一些生物實驗的基本知識,這樣以後才會學得快,學得紮實。」楊小靜叫:「好,好,給我書,我馬上看,我要馬上看!」鄭衛說:「我有本『生物實驗指南』,沒帶出國呀。劉娟應該有,去找她……哎呀,圖書館,你英語好,沒問題的。」楊小靜回身就往圖書館跑,鄭衛跟在後面就追。楊小靜邊跑嘴裡邊嚷嚷:「給我借書,快給我借書!老娘我拼了,我拼了,我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