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靜本來滿懷希望,因為鄭衛信心滿滿地說,他跟小四怎麼哥們,小事一樁,沒問題。等他回來一說沒辦成,自然生氣,因為她太知道這個簽名的重要性了,不禁埋怨他說:「你看,要是你學習好,跟劉娟似的,哪還用求他?」 鄭衛也知道是自己不好,低頭道歉說:「是,是,怪我,怪我。」接著又辯解道:「可我也沒想到你爸會讓我出國呀!」楊小靜糾正道:「是我想出國。」她想起自己的學習成績差,也不好只埋怨鄭衛不好好學習了,於是把出國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她知道自己對鄭衛的魔力。
倆個人又試的幾十遍,可是不管怎麼寫都不象,而且覺得越學越不象。最後倆人都放棄了,坐在那裡半天不吱聲,好象都在等著對方首先提出算了。可是沒有這封信,王冠根本去不了,而王冠不收,別的學校也沒什麼戲,這出國還有什麼指望呢?不行,無論如何都必須要這個簽名。
倆人幾乎同時抬起頭來,楊小靜說:「要不咱們再找找別人代簽看行不行?」鄭衛說:「咱們哪知道誰能學得象呀?再說時間也來不及了。我還是再去找小四好好說說吧,無論如何得讓他簽。」楊小靜沒把握地問:「都談僵了,再說能行嗎?」鄭衛也是一點信心也沒有,說:「再試一試吧。給錢、下跪,什麼都行!」
楊小靜搖著頭,心想這種辦法不會有用,突然想起她媽給她講的一個原則,凡事都是交換,除了父母,沒有人天生欠你的。她思索著說:「咱們能幫小四什麼忙呢?」這可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呀!鄭衛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叫起來:「對了,對了,小四正為工作沒著落,愁的睡不著覺呢。我光想著讓別人幫忙,就沒替人家想,那哪成呀?我要是走了,你爸為我跑的位置不就空出來了……」楊小靜跳起來笑著鼓掌:「好啊,好啊,我爸這兩天也正在嘮叨,說是小衛要是走了,他好容易跑來的指標就作廢了,給別人吧又不甘心。給小四正好,兩全其美,還落一個人情。我這就跟我爸說去,你等著。」鄭衛忙跟著跑:「我也一起去。」
楊教授仔細問了小四的情況。當鄭衛說到小四家很窮,什麼關係也沒有,現在想回中學教書都不成時,楊教授氣憤了:「怎麼能這樣呢?綜大是什麼學校?他學習這麼好,又多才多藝,怎麼連去一個縣城中學教書都不行呢?這個社會怎麼會變成這樣了?」楊教授長出了一口氣,身子靠在沙發上說:「我也是農村出來的,特別清楚農村孩子是多麼不容易呀!生活苦,學習條件差,能上綜大這樣學校的,如果說城裡的學生是千里挑一,那農村的學生就是萬里挑一、十萬里挑一。他們實際上比你們優秀的多,明白嗎?可是他們出來不容易,找工作更難,這是不公平的,是不行的!你去給你這個同學說,如果你走了,這個位置就是他的,這個忙我一定幫。社會總要有點正義吧,全是歪門斜道怎麼行?」
鄭衛回到宿舍時,小四已經躺在床上要睡了。鄭衛走過去拍拍他,指指門外。小四心情很差,本來不想理他,可是又不想當著同宿舍兄弟們的面跟他吵架,只好被衣下床,跟著他出來。小四心想,人反正得罪也得罪了,以後自己上街要飯,鄭衛見到他也不會理睬。所以他擺出一付絕交的樣子,手抱在胸前,眼睛看著別處,好象對面的鄭衛不存在似的。
鄭衛開口了:「四哥,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小四口氣冰冷:「說吧。」鄭衛盡量鎮靜地慢慢說:「你可能也聽說了,小靜他爸已經在他們學校為我要了一個工作名額。你要是幫我去了美國,這個名額不就空出來了嗎?」小四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那又怎樣?」不過已經轉過頭來看鄭衛了。鄭衛壓低聲音說:「小靜跟她爸說了。她爸說我要是走了,就把這個名額給你。」小四腦袋裡「轟」地一聲巨響,大張著嘴,驚訝得心都不會跳了,半天才說:「你說……啥?」鄭衛解釋說:「小靜他爸費了很大勁,才搞到這麼一個留京指標。我要是走了,這指標不就作廢了嗎?要不就給了什麼跟咱們沒關係的人。她爸說,那還不如給我的哥們,以後你們互相還可以有個照應。再說,誰都想拉自己的隊伍……」小四打斷鄭衛的解釋,幾乎是叫著說:「你說,我……留北京?」他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可就是理解不了,剛才還連回縣城當中學老師都不可能,現在居然要留北京當大學老師了,這不是魔幻電影吧?鄭衛繼續說:「對呀,咱哥倆互相幫忙,你幫我出國,我幫你留京,兩全其美!」小四還是難以置信:「你……你……沒騙我吧?」鄭衛已經學會了幫對方著想,當即說:「我怎麼可能騙你呢?絕對沒問題!不信,咱們可以簽個協議什麼的。不過,我可要說清楚噢,如果我走不了,這個指標還是我的。」小四現在已經有點明白了,可是他還是覺得天旋地轉,什麼也想不清楚,只好說:「我明天給你答覆。明天答覆。」說完轉身扶著牆慢慢往回走,只覺得雙腿發軟,渾身冒虛汗。後面傳來鄭衛的低語:「這點小險,值得一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