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超齊和亭亭並沒有去山東餐館,而是去了一家很小的素食餐館——「如來素食樂園」。也許是幾個月以來,他喝多了各種湯,吃多了油膩的東西,今天想換換口味;也許是亭亭請客,不希望她破費;也許也為了應和亭亭的口味;也許三者都有吧,超齊堅決要求去這家很小的很不起眼的素食店。
到了那裡,他們找了一個只有兩人座兒的,挨著牆角的座位。亭亭攙扶著超齊先坐下。超齊點了菜,亭亭便把菜單送到前台去了。然後,自己上了洗手間。
等亭亭回來,服務生已經給他們上好了茶。她走到超齊身邊,小聲問:「哎,你想去洗手間嗎?趁著現在還人不多,去一趟吧。」
「好的。」超齊說完,就想站起來,卻忘了拿拐棍,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前一傾,嚇得亭亭一把摟住他,自己往前走了兩大步。
「小小人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還真沒看出來呢!」超齊看到亭亭一副窘態,便逗她道。
「又取笑人家!沒看見人家那狼狽像啊!」亭亭嬌真地叫屈道。
「要說狼狽呀,剛才我才狼狽呢。這麼大的個子,要一個小女生來攙扶,實在說不過去呀。剛才,你要是不在,我可就出了大洋相嘍!」超齊自嘲地說。
「沒有的事。以後,我都會在你身邊照顧你的。你不用擔心。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亭亭安慰超齊道。
聽到亭亭這麼說,超齊反而沉默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亭亭一會兒,「走,我去上趟廁所,不然,一會兒人就多了。」
亭亭馬上把拐棍遞給他,扶著他站起來,往廁所里走去。超齊進了廁所,亭亭站在外面,她猛地回頭一看,四周在座的客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她,帶著某種欽佩、賞識,還有些許的同情。一言難盡,反正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態。看到周圍的客人這樣望著她,她反而抬起頭來,更加自信地眼望著前方。
等了十幾分鐘,超齊從洗手間出來了。亭亭往前走了幾步,心急地說:「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闖進去了。」
「急什麼?頂多就是摔在洗手間里,也摔不死人的。」超齊笑笑說。
「摔不死,摔疼了也不行啊!真讓人擔心!還笑呢!」亭亭嗔怪道。
「不笑還哭啊?!人活著就是要笑!笑就說明你快樂!你快樂就會笑!我是選擇快樂,選擇笑!笑口常開!嘿嘿!」超齊邊說就邊笑,逗得亭亭也跟著「嘿嘿」地笑了起來。兩個人一邊笑,一邊慢慢地往他們的座位上走。人們向他們投向了讚許和羨慕的目光。
待他們回到座位上,飯菜已經全部上桌了,有芋頭丸子、甜不辣、油飯、青菜、豆乾、沙拉……
「哎,超齊,我覺得——你變了哎——」亭亭貼著超齊耳朵,小聲地說。
「越變越壞?!」超齊盯著亭亭那不大,卻很明亮的眼睛,調皮地問。
「越變越好了!以前,你很玩世不恭,現在幹什麼都很認真;以前,你很霸道,現在你很溫和,很謙遜;以前呢,你很講面子、講排場,現在這種店子你都進來。我想,這店子,恐怕你還是第一次來吧?」亭亭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話。
「你只說對了一半。你知道,我在為誰而改變嗎?」超齊死盯著亭亭的眼睛問。
「為了自己啊!」亭亭故意點了點頭說。
「為了你啊!阿亭!你就是故意這麼說!這麼長時間照顧我,謝謝你,阿亭!」超齊說完,一雙大手握住了亭亭那白皙的小手,深情地說。
「咱們快吃飯吧,不然就涼了。」亭亭止住了這個話題。
亭亭有些餓了,吃飯時有點狼吞虎咽,把飯粒都吃到了鼻子上。超齊伸出手來,輕輕地把她鼻子上的飯粒拿掉,放在桌子上。超齊喝湯時,弄到了胸前的衣服上,亭亭拿出餐巾紙,站起來,幫他擦擦。
邊吃飯邊聊著天,兩個人親親熱熱,有說有笑地在一起聚了一餐。
這是亭亭一生中,跟超齊最美好、最甜蜜的一次約會,也是最後的一次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