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送女兒上學的時候,碰到了一位久不相逢的家長,這位家長已經是祖母級的人物了。寒暄問好后,她的第一句就是,哈,這麼多年了,你居然還是這麼苗條啊!我笑嘻嘻地道過謝后,本以為她是順口的恭維。豈知她真的攔下我,跟我討論起我的飲食食譜,你是不是素食者?也吃肉嗎?吃什麼肉,雞肉魚肉,還是豬肉牛肉?我讓她這麼一問,馬上就沖昏了頭腦,開始喋喋不休地做了有長度的自我飲食介紹,另外貢獻上做運動鍛煉的心得體會。
跟她告別後,回家的路上,實在為自己的臉皮厚而汗顏。這位老媽媽不知道,我並沒有把全部情況告訴她。
我沒有告訴她,今年夏天,其實是我體重增長最快的一年。一件衣服,上次穿著還看得過,這次穿就像捆綁在自己身上一樣,不光穿著難受,而且大大地影響自我形象,只好棄而不再穿。
我沒有告訴她,今年夏天,在這麼多年後,我買褲子的時候第一次往上加大了一個號碼,跟我穿了這麼多年的號碼徹底告別。
我沒有告訴她,今年夏天,我終於讓自己的四五條短褲統統退休。有兩條已經穿了二十年,雖然式樣不再入時,但由於短褲大多數時候穿於非正式場合,穿著它們在院子里種菜養花是特別好的選擇。早在五年前,每年夏天我把短褲拿出來穿的時候,都會發現它們在抽屜里靜靜地躺了一個冬天後,居然會莫名其妙地自己縮水。好像整個冬天它們都躺在一個大大的烘乾機里,慢慢地把布料的纖維一點一點地收縮。每年我為了把自己再塞擠進這幾條短褲里,都要玩命地強練兩個星期。白麵包,乳酪蛋糕,沾了奶油的草莓一概謝絕不說,整個一個夏天都要痛苦地不沾一口冰激凌。今年我終於決定:是讓我的身體對著我的意志力或是虛榮心說「不」的時候了,對著這幾條短褲宣布,它們的歷史使命到此結束。
我沒有告訴她,其實有些衣服的設計是可以掩蓋身體的某種缺陷的,今天我恰好穿了那麼一件衣服。是這件衣服的設計師替我做了一個美好的包裝。
等我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忽然領悟到了最重要的一點:從女兒上幼兒園起,我認識了不少的同齡孩子的媽媽們。這六七年下來,我沒有見到哪一個媽媽的身材走了形的,當然這些媽媽們都比我年輕。也就是說,那位祖母級的老媽媽肯定是把我當成她的同齡人了,所以看到我才會大驚小怪地讚歎我的身材還苗條,因為在她那個年齡組,每年體重增加,身材變胖是常事啊。如此說來,我實在沒有什麼可得意的,應該驚心,應該沮喪,應該冷汗涔涔才對啊!
儘管頭腦如此清醒地意識到了這麼多的事實,卻都沒有改變這位老媽媽的話給我的情緒帶來的重大影響。
今天整整一天,我都非常高興。走路時腳步也自覺得輕盈許多,上著班真想哼起輕鬆的小調。
看來騙一個女人高興真的很容易,有時就是兩句話的事。先誇她苗條,再打聽食譜,她就信以為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