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一天就夠》107 清明雨

回到家裡，顧祥齡問兒子：有沒有打聽到任桂花的什麼音訊？
「還沒有。」顧懷剛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桐鄉這地方怎麼去呀？我想去看看。」顧祥齡跟兒子說。
「等案子辦完了，我們一起下去。」顧懷剛答應父親，到時候會是怎樣的情形，顧懷剛心裡茫然。

法庭傳票延遲了一天。

四天後，陸炳良接到法庭傳票：桐鄉蘇紫建指控他重婚。

陸炳良頗意外，也不意外。意外的是，從縣裡到市裡，竟然沒有人事先通知他。官們沒給他傳個隻言片語，陸炳良感覺這絕對不是個好兆頭。至於不意外，他是孤兒，自從他隻身闖天下的那天起，他就沒覺得有什麼事，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是不可能的。在木材廠打工那會兒，一次大火他差點沒丟了性命；可也就是那一次他結識了生死兄弟陳有義。後來兩人合資和別的公司竟標一塊黃金地，遭誣陷地沒到手，兩年後那塊黃金地風水巨變，據說買主血本無歸還吃了官司。

他走到辦公室外面的陽台上去。已經是清明天了，還是這麼的冷；這是一種直往魂里鑽的冷。他突然想起來那年逃離桐鄉時，天好像也是這麼冷。從幼年至今，這輩子他碰到過大大小小無數麻煩，好像麻煩就是他人生的一碗喝不完的湯；他已經沒有特別的所謂和感覺。說來奇怪，這一次，他卻深深感到了什麼，因為有種冷，就跟這清明雨似的，直逼他心的最底部，引起一種可怕的顫慄。

他回到辦公桌前，打電話給在外頭跑事務的陳有義。一個鐘頭后，陳有義匆匆趕到。
「大哥，什麼事？」陳有義風塵僕僕。
陸炳良示意陳有義把門關緊。「法院給了我一張東西；有人告我重婚。」
「怎麼會這樣？！」陳有義向來平坦的額頭一下子緊皺。這件事情，他一點都不知情。
「反正就是這樣。這些事你不知道，不知道的好。」陸炳良說到這裡心裡突然有幾分安慰，至少陳有義不需要捲入這場糾紛。「我會去請律師。這段時間 ------ 也不知道會拉多久 ------ 公司的事怕是你要多勞神了。」
「這個沒有什麼，我習慣了。我只是有些擔心您。」
「生死有命，兄弟別擔心；這種事我經歷也不是第一次了。」陸炳良看上去心很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恐慌或是煩躁。
「市裡林科長他們知道這事嗎？」陳有義問。
「我想他們是知道的。案子到縣裡的時候是給頂了回去。後來到了市裡，那個姓顧的法官非要辦這個案子。」
「姓顧的？」陳有義想了半晌，「是哪一個，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我們應該也沒有得罪他什麼吧？」
「沒有。我見過他一面，新調來的，聽說這個人很擰。」
「大哥，我看還得出出血。」本來嗓音就不高的陳有義把聲音壓得更低了。
「就怕這回派不上用場。」陸炳良說，「不管怎樣我要先把律師請來。」

陳有義待了有四十分鐘，陸炳良把公司里大小事情交待給了他。
「公司的帳和我個人的帳分得很清楚，這是我做得最仔細的一件事。」陸炳良強調。「給郭小鵬和林梓抒的那兩筆錢都是從我名下撥出去的。其他幾項合約都是正常的生意合同，沒有問題的。」郭小鵬就是桐州市長。
最後，他掏出那串巨大的鑰匙串，從裡面卸下三分之二來，交給了陳有義。
陳有義一愣：「大哥，幹嗎？您留著呀。」
「我有副本。一惹上官司，什麼都得準備一手。萬一我脫不開身，往後公司就要靠你了。」
陳有義臉色沉重地接過了那串鑰匙。
「大哥，任何事情，只要你一句話。」
「兄弟，我知道。」陸炳良答。
臨出門時，陸炳良讓陳有義把小寒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