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參加工作早期的單身生活

大學畢業之後就參加工作，是我們那個年代「常規」的人生道路；而且，那時候國家還包分配，也就是國家給每個大學畢業生一個穩定的職業和一份穩定的收入。學生們充分感受著社會主義的優越性！

7月底，告別了在康樂園一起度過了4年學生生活的同窗好友，我拖著自己的行李，從廣州一路北上，來到心目中仰慕已久的國家級研究所報到，將自己的檔案（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只知道是學校交給工作單位的，還蓋有「機密」字樣）交給單位的人事處，這就算是臨時職工了。那時候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手機或電話事先聯繫，檔案就相當重要了。接待我的是人事處處長，部隊轉業的，人很和藹。簡單交談之後，處長就讓當時招待所的一位阿姨帶我去自己的宿舍。單位給新來的大學畢業生都安排集體宿舍，或者叫著單身宿舍，是從招待所劃出來的幾間屋子。雖是一樓，但空間很高，有一個吊扇，在炎熱的夏季，屋子裡還是挺涼快的。

一個星期之後，我才知道我們當時同期報到的有5位，4男1女。宿舍是兩人間，而衛生間和盥洗室是整個一層樓公共的；與我同宿舍的是一位來自安徽的男生。單位給我們提供了木頭床、床墊、蚊帳、涼席、熱水瓶、桌子和凳子，其它的生活必需品，就要自己配齊了。最初一段時間，我們每天上午學習紅頭文件和研究所的歷史，還有研究所的規章制度等等；下午就是參觀實驗室、標本室、圖書館、資料室等，或者整理自己的單身宿舍，或購物等等；每人每月還可以領一定數量的文具，如信紙、信封、鉛筆、橡皮擦、鋼筆、墨水、筆記本等等。

接下來就是熟悉自己將要工作和生活的外部環境。與其它研究所不一樣，這個研究所位於市中心，處於繁華地帶，附近有商場、郵局、醫院、菜場以及電影院等等，太熱鬧了。單位的工作大院有3棟樓，一棟是實驗大樓，一棟是職工宿舍，還有一棟就是我們居住的轉角大樓。這個位於市中心十字路口東北角的轉角大樓有3層，據說在60年代，因為屬於超豪華建築，違反中央規定。最後，轉角大樓就給了這個國家級研究所。招待所和單身宿舍在一樓，所辦、會計室（後來改為財務室）、工青婦、人事處、行政科等行政部門都在二樓或三樓。另外，大院的馬路對面還有一個單位職工宿舍的大院，也是生活區。有時候拜訪老師，也去過幾次。

單位的工作大院東面還有一棟平房，就是職工食堂，食堂外面有開水處，旁邊還有一個澡堂。單位的食堂為我們單身職工提供3餐，自己要先到會計室買飯菜票。會計室發放工資之前，要用毛筆寫一個通知，貼在單位的大門口。然後大家都去會計室排隊，當然，也不是一窩蜂。會計發給大家一個藍色的工資袋，上面有自己的名字，拿出來一看，就是用一條白色的細長工資單包卷的一疊鈔票！記得第一個月的工資是54元（人民幣），當時的一頓早餐也不過5毛錢左右。無論是工作、學習，還是休息、娛樂，當時的心情都是十分興奮的，總算是結束了學生生活，自己可以掙錢了！

一個月之後，我們的實習生涯就開始了。我在《大學畢業后的實習經歷》中有講。

生活是兩方面的，一個是工作，一個就是休閑。當時的業餘生活十分貧乏，幾乎沒有什麼娛樂活動，除了運動、看電影（單位對面就是電影院），就只能學習英語和專業知識了。既沒有VCD、錄像機，也沒有電腦、MP3，更沒有手機、網路。當然，也不談什麼卡拉OK。偶爾市團委組織什麼舞會，我們也懶得參加。宿舍裡面，打牌、下棋、喝酒、聊天，簡簡單單，開開心心，那就真是愉快的單身生活！

我本人比較喜歡養魚，我自己弄了一個比較大的魚缸，有普通的書桌大小。那段時間，經常弄一些魚來養，不是市場賣的金魚，而是在漁場弄的田螺、黃鱔、泥鰍、鰟鮍、河蚌、河蝦、河蟹等等，還有一些水草，建立了一個立體養殖系統，觀察它們的習性以及生存技能，也給自己增加了一個理解「適者生存」的機會。

一年之後，我轉正了，職位是研究實習員，工資88元！

第二年底，實習結束之後，我就進入實驗室，做分子生物學工作（我實習1年半，是實習時間最長的一個，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實驗室共有4個男生，是新組建的實驗室，但實驗大樓還在修建中，又不能做很多具體的研究工作，我們就「蝸居」在轉角的行政大樓一樓的兩間辦公室裡面，做研究計劃或實驗方案。更多的時候，就是買儀器、買試劑。因為老闆不會具體管我們，單獨在實驗大樓的辦公室，我們的組長就帶領我們做「有點意義」的活動：下圍棋。老闆一敲門，我們就得趕緊收拾起來，假裝在看書。

單位的工作大院有一個籃球場，職工們下班之後、吃飯之前，很多人都喜歡來這裡打籃球。當時單位的年輕人很多，但也是分群的。我們一起來的5個同事中，有一位參與上班打麻將，被人舉報。結果是：單位領導決定給他們降一級工資、扣發年終獎。還有一次，幾個年輕人喜歡玩雙杠，單位準備了兩副，都放在籃球場周圍。但他們就單單喜歡放在我們辦公室門口，搞得我們進出不方便。重重的鋼鐵架子，他們幾個也要抬過來，我們也不會示弱，又給抬回去。結果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幾乎要打架。後來單位領導出面，算是結束了糾紛。事情本來就是他們不對，但私底下，單位領導是偏向他們的，因為他們喜歡與領導一起打籃球，有「交情」。

我和實驗室另一個男生喜歡集郵，打發業餘時間。那時候工資不是很高，不能買很多新郵票，那就買舊票，然後慢慢配票，直到配成一套。「文革」郵票太貴，我們一般就是收集80年以後的郵票。為了方便「自由出行」，我們每人都買了二手的自行車，沒事的時候，就騎車到處逛，城市裡幾個集郵市場都跑遍了。不僅鍛煉了身體，也對整個城市更加了解和熟悉了。當然，很多時候都是上班期間找借口出去，因為當時實驗室幾乎是空的，很多實驗器材都需要購買。自己維修自行車，也是我們的業餘生活之一。實在是太無聊了，那就把自行車拆了，再組裝起來，總比每天坐在辦公室發獃要強。

單位每到年底（春節前）都會分魚分肉，這些故事，我在《春節故事》里都有講。

單位有一個校友，高我一屆，原來在學校也認識。同在一個單位工作，也算是有好感的，大家彼此相互照應。不過，後來發生了意外，可能因為某個感情問題，他跳樓自殺，從5樓的陽台上。他的追悼會，我們都參加了。後來，單位領導覺得是團委工作沒有做好，就讓團委經常組織我們搞集體活動。那年春天，團委組織我們春遊，去附近一個郊區湖畔野炊，唱歌彈琴、遊戲攝影，非常熱鬧。

參加工作第三年，變化還是很大的，最大的變化就是經常出差。由於職業的關係，單位的人員經常要外出採樣、購物。有家有小的人士，出差已經膩味了，那就輪到我們這幫單身漢！北京、上海、宜昌、重慶、大連、廣州、新疆等等，真的是見世面了！那時候，全國還是通用糧票，我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收集全國各地糧票的。出差之前，我們都要拿自己的糧票到會計室換全國糧票，還要借款（有些單位叫請款），也就是從單位借差旅費，包括路費、住宿費、伙食費以及購物費用。當時我的報銷標準，好像是每天的住宿標準是12元，火車只能坐硬席，輪船只能是3等艙，不允許坐飛機；如果是夜間乘車船，可以有50％的車船票補助，因為免了住宿費；而我每天的伙食補助標準似乎是8元（一天3餐吃飯的費用），而普通單位只有4元。這樣一來，我們這些年輕人是都願意出差的，不僅可以遊山玩水，回來報銷之後，往往還會有一些補助，增加了收入。當然，還有好幾次進修學習機會，時間不長，都是1個月左右。我在《野外採樣工作記錄》中有部分內容。

那時候，我也是精力充沛，業餘時間很多。有一次，看見南方一個公司招聘業餘推銷員，推銷什麼「系列清泡劑」。我覺得與自己的專業有關，就報名了，也不用自己投資，只是需要時間和技巧。結果是毫無收穫，以後就打消了去做生意的念頭，一心一意做自己的本行。

體育運動，是當時我唯一可以消磨過剩精力的方式。我自己用一根兩米高、胳膊粗的竹筒做了個「金箍棒」，裡面灌滿沙子，估計約有40KG。每天早上起床，就「耍」上半個小時至一個小時，讓「金箍棒」在自己身體上翻雲覆水，也是看過一部什麼「秘笈」而自創的，當然不是「葵花寶典」。當時的體重60KG，自己認為是一個十分標準的肌肉男。後來，市團委給我們單位團委打電話，要給我介紹女朋友。一想到要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活，我就感覺比較茫然。

不久，一不小心，我就領了結婚證，告別了單身。那年，我的工資是99元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