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美麗的誤會

 （本故事純屬虛構）

那年，我在上海某大學兼職任教。

現在的大學校園，與我們讀書的那個年代完全不同，不僅可以談戀愛，還有很多其它的課外活動，比如「英語角」。由於社會對英語的需求，各大學都對畢業生有較高的英語要求，錄取單位也要看英語成績。我在這裡的工作因為是兼職的，所以只是臨時在校園的單身宿舍短住，大多數時候還是在原單位上班。有時候也很無聊，看到周末的「英語角」廣告，也會去聽聽說說，感受一下英語的氛圍，也重溫一下校園的學生生活。

這所大學是對外招生的，有不少外國留學生。「英語角」是學生會組織的，最初只是對國內學生的，後來，外國留學生也參加了。這些外國留學生來到中國，大多數都只是學習漢語，而且對中華文化十分感興趣，也有一些漢語能力較強的學生選修其它課程的。但他們與中國學生或老師的交流方式，主要還是依靠英語。由於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經歷較多，時常是小組的談話中心。那些來自北歐的留學生，交流不是問題，而來自亞洲（如日本、韓國、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國）的留學生，則有些困難，但這就是學習交流提高的目標了。

上海的夜生活還是很豐富的，但自己只是工薪一族，是不會去那些娛樂場所的。唯有這校園裡清靜的環境，才能讓自己有一種回歸自然的感受。那些工作單位里勾心鬥角的人事關係，以及家庭生活中的種種不快，都可以拋在腦後。

有一年暑假，我去漢城（現在叫首爾）開會。第二天晚上，我並不想去吃賓館的飯菜，而是獨自一人去逛街，並找到一家名叫「高麗軒」的餐館。因為外表的裝潢比較考究，很具有韓國建築風格，猜想裡面應該是當地原汁原味的餐飲了。

進去之後，老闆娘（阿媽妮）就對我打招呼；見我不會韓語，就估計我要麼是日本人，要麼是中國人。於是，就找來一個會英語的服務生，安排我坐在有靠背座椅的餐桌旁，而另一邊則全部都是日式榻榻米的低矮餐桌。服務生問我吃什麼，我哪兒知道啊？只好說，我一個人，就吃這裡的特色，一壺酒，快快拿上來。說完之後，自己也感覺怪怪的。梁山好漢啊？

這桌子是方形的，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圓形燒烤架，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韓式燒烤吧！牛肉、蔬菜、米飯、泡菜等等，都上了，滿滿一桌，我真不知道如何開始。這時，旁邊餐桌的一位MM走了過來，用比較生硬的英語說：

「先生是第一次來這裡吧？」原來是一位漂亮而高挑的韓國MM。

「嗯。抱歉，請問這個怎麼……」我指指桌上的東西。

「先生是中國的老師嗎？」

「？」我有些納悶。

「我是商學院的學生，我在英語角見過您。」

她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想起來了。總是覺得韓國MM都是這樣的漂亮，似乎都是同一個整容師做出來的。那個清湯掛麵的直板髮型，令人感覺猶如蘇州的小橋流水；玫瑰紅唇鑲嵌在桃花之中，讓人想起遠古的昭君出塞。即使原來見過面，也就是一兩次吧，印象不深；可在這異國他鄉，反而覺得親近了許多。於是，她就先讓我把牛肉烤上了。後來，我才知道她叫Kim Sunna。

「多謝啦！你還有朋友要陪，你先過去吧。」

「沒關係，我們已經吃完了，在聊天呢。」

實在不好意思讓她看我吃，就讓她一起來喝酒。我們一邊吃，她就在一旁介紹這裡的飲食，而她的同學們則在偷偷拍照，我也假裝沒看見。吃完之後，她們一幫7、8個陪我逛街，去看漢城的夜景，還有漢江的夜色。我想，大家也許都想練習一下英語口語吧。開心的交流，無拘無束，大家一說就是好幾個小時。說實話，這樣的晚宴和夜遊，真的要比在賓館強，何況Sunna是如此迷人、富有朝氣、體貼過人，以致於路上曬水車的聲音，我們居然都沒有聽見，弄得大家衣服有些濺濕。

開學之後，每個周末的「英語角」，我都會遇到Sunna。我們經常談論的話題是「善良與邪惡」，探討社會上很多現象，也很接近大家的生活。Sunna很積極，英語表達能力也不錯，有時候還能說幾句漢語。而我的談話也盡量使用通俗的單詞，讓同學們時常發笑。Sunna說我很幽默，給我鼓勵，使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更加接近。尤其是一次周末「英語角」之後，下起了大雨，氣溫陡降，而Sunna沒帶雨傘，冷得發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把自己的夾克給她穿上，送她回到她的宿舍。

有一次，我上完專業課後，Sunna卻走進講台，我異常驚訝，因為這可不是她的課程，而且是漢語講課。

「你能聽懂漢語？」

「一點點。」她搖搖頭說，「我有上中文課。不過，你剛才有一段英文，你用的puzzlement，我覺得用struggle比較好。」

我打開課件，銀屏上顯示了那一段文字。的確，說的沒錯，我就沒有想到用這個詞。這使得我對韓國學生英語不好的印象，完全改變了。

中秋節之後，Sunna邀請我參加她的生日派對，是在延安西路的一家韓國餐館（不記得名字了）。他們選擇的是一個榻榻米的包房，估計有10來個同學。派對開始之後，每個人頭上都要戴一個圓錐型的生日帽子；唱的生日歌，居然是韓語和英語混雜的生日歌。韓國料理和生日蛋糕就不用談了，最後是合影。按照韓國傳統習慣，每個人都要與「壽星」單獨合影（我也不知道真假）。Sunna緊靠著我，雙手搭在我的左肩上；富有彈性的定型胸罩，讓人感覺十分茫然，真擔心會壓扁什麼。那張照片，後來還真的上了她的Facebook。

後來，我與Sunna通過Facebook經常聯繫，了解到她父親在「現代集團」上海總部工作，而且還是大股東，她應該是富家子弟了。她父親希望她能夠在上海工作，所以才會選擇市場經濟專業，而且還是博士生。不過，由於工作關係，我反而不去上海兼職教書了，自然也就不會與Sunna見面了。

Sunna時常給我發一些她過去在漢城的照片，還有很多在夏威夷、北京、西安以及上海的照片，那富有朝氣的青春氣質，還有野性的調皮性格，刺激著我的每一個細胞；她也講述了她自己的生活，以及對未來的憧憬。這對於中年男士來講，的確是極具誘惑的。可我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因此而改變，也不希望與Sunna有什麼更深的交往。一個人一生中，會遇到很多可以相伴的人，只是先來的先佔據了位子，而這位子也是不可以隨便更替的。

春節之後，Sunna給我留言，說她5月份要畢業了，希望見我一面，讓我去給她慶賀。我看了一下日程，自己的學生也是那個時候畢業，也要去上海，所以就留言給她。這使她異常高興，並在Facebook中送來「擁抱」。

參加完Sunna的論文答辯之後，就與她約好時間了。第一次這樣的見面，Sunna就選擇了校園那個噴泉旁。走在校園的小路上，感覺四周都是成對的戀人，這讓我覺得有些拘束，擔心有認識的人看見。可又擔心什麼呢？

「你說過，你和你太太的關係有些微妙，可為什麼不願意把你的心門打開給我呢？」沒想到她第一句話竟是這，我無言以對。她繼續說：「你的眼神和你的語氣，都表明你喜歡我，而且你現在已經佔據了我的全部大腦，可為什麼不佔據我的一切呢？」Sunna轉過身來，摟住我的脖子，迷人的肉香正向零距離靠近……

從粘粘糊糊的泥潭裡抽身出來，的確不是那麼容易。我沒有拒絕她的這個擁抱，希望這樣能夠給彼此都帶來一份滿足與欣慰。過了一會兒，才推開她，說：「我們的關係不可能再進一步。」

「我要的一切，你都可以給我；你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難道你太太真的就比我好？」

「每一對情侶在結婚之前都是美好的，但婚姻的維繫，不僅僅是愛情，還有很多其它的東西。喜歡一個人，並不意味著一定要結婚。有時候，婚姻與愛情不是等同的……」

「我不想聽這些大道理，我就要定你了。」

「你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只能是愛情嗎？你剛才的論文答辯談到：當你投資沒有獲得回報時，你應該轉向其它方面。我很贊同啊！」

「那我就繼續投資，直到獲得回報。」

「這可不是你剛才最後的結論。」

Sunna也無言以對，對著我的肩膀就是一拳，我們都笑了。就這樣，我們的談話又在快樂中結束了。

在以後的日子，我盡量少談我們之間的關係，而只是一些淡淡的問候。心底很希望彼此都能夠放棄各自不切實際的想法，而大家卻似乎都沒有放棄的意思，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