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戀情小說：凋謝的櫻花

（本故事純屬虛構）

 

 

東京的「櫻吹雪」已經到了最後的季節，但我還是在那個周末去了一次上野公園。前幾周，學友們已經提起過多次，自己就是一直沒有心情去賞櫻。

 

4月初的陽光，雖然已經有些暖和；可考試前的緊張複習，壓得人喘不過起來。這個時候去賞櫻，或者說是看「櫻吹雪」，心情會不會更糟？

 

從東（京）大（學）的留學生公寓下樓，路過一個小池塘，就到了東大的一個後門。一出後門，就是上野公園（即上野恩賜公園）。去年開學的時候是夏秋時節，路過這不忍池，還是滿池塘的荷花荷葉，可眼前卻是一片凋零，讓我感覺不爽。偶爾看見幾隻烏龜，那是日本人崇拜的圖騰，與我何干？

 

小路上，有幾個日本和服MM迎面而來，本想說「Good Morning」，一開口卻是「喔蛤油」。日本MM卻用漢語回一句「早安！」這已不是第一次了，法學院的Yuuko和Maki，在一次中華料理大賽中認識的。

 

到達中央大道，並沒有人山人海的感覺，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可微風拂過，成片成片地在空中飛舞，那就是傳說中的「櫻吹雪」了。幾瓣粉卷落入我的白色襯衣口袋，我也懶得去清理，大概就是落花有心，留花無意了。

 

取出數碼相機隨手抓拍了幾張，便走進清水堂附近的一張長長的木製凳子，打算休息一會兒。可突然感覺有一雙彎睫毛的眼睛在看著我，一抬頭，MM就已經走近我面前。說是MM，也只是在腦際停留了一瞬間。憑感覺，她至少應該是比我大；眼角的一份成熟，似乎訴說著她不凡的人生經歷。

 

「您好！」日本大姐哦，但聲音很有磁性，發顫的韻律，來自內心。

「呵，您好！需要幫助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在這裡稍坐片刻，不會打擾您吧？」日本大姐短髮一搖，就是傳說中的梨花頭吧！很飄柔的感覺！

「不會啊！可我只能聽懂一點點日語。」

「哦？中國留學生？」

「嗯。」

 

我點點頭。那就練練口語吧！反正坐著也是坐著，英語日語都來。

 

原來，這位漂亮大姐叫由布子，偶爾也說幾句漢語。說到口渴的時候，我邀請由布子一起去梅川亭。上次我們留學生的聖誕聚會就是在這裡，是有名的鰻魚飯店。不過，這次由布子說她來請客，說是因為耽誤了我的學習時間。談笑間，我很快就喜歡上了由布子迷人的眼神，一笑就是一條線，彎彎的，媚媚的，充滿母性的愛。

 

牛丼、壽司、天婦羅，還有鰻魚飯，有點太豐盛了！自費留學，父母給予了極大的支持，我一直處處節省著，很少有機會這樣大吃大喝。由布子不會有什麼企圖吧？雖然我還是單身。

 

吃喝之間，幾杯小酒，由布子還是說出了她內心的痛楚。

 

5年前，大學剛畢業的由布子因為一份難得的工作機會，去找文部省（即現在的文部科學省）某辦事處的長官面試，結果就被那位長官姦汙了。為了達到長期霸佔的目的，那位長官就讓由布子與他兒子結婚。現在，由布子已經是一個兩歲兒子的母親，可仍然不能擺脫長輩的凌辱。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可還是被打動了，看得出來由布子說話時那種內心充滿憂鬱的感覺。雖然國內也有這種事兒，可這事兒竟然發生在眼前這美女身上，我也理解了由布子請我吃飯的緣由。

 

我拿出紙巾遞給由布子，那一瞬間，她抓住了我的手，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她卻放開了。由布子擦拭眼淚的時候，可以看出濃妝被淚水浸濕的痕迹；一對珍珠耳環垂在臉頰，更顯亮麗。由布子卻並不像學生MM們趕緊去衛生間補妝，而是繼續給我斟酒。

 

「由布子，你老公不知道？」

由布子搖搖頭說：「不說啦，K-san，對不起，我也只是想找個人說說，不會影響你心情吧？」

「還好啦，我一向很陽光的。」

「看得出來，中國男人很有朝氣，也很有責任感。」

「謝謝！」

「K-san，我們還是校友呢！東大教育學部畢業。」

「是嗎？干！」

「干！」

 

    ……

 

與由布子告別之後，也沒有想太多，就算是一場艷遇，也只是感覺喝了一頓酒；就算是同情她的遭遇，我又能如何？可看見有人在湖上划船的時候，內心還是隨著湖水蕩漾著。

 

考試結束后，心情開朗了許多。可突然有一天下午，由布子來留學生公寓找我。她一身淺藍色休閑裝和運動鞋，與上次那套端莊的淑女裝完全不同的風格，讓我心情頓時燦爛無比。

 

「K-san，今天有空嗎？」

「由布子，又去喝酒？」說實話，我不是太喜歡日本清酒，YEBISU（惠比壽）還行。

「不是啦！上次你說過，你喜歡劍道的。」

「可我不會啊！」

「我會啊！走！」

 

由布子拉著我，就往劍道館方向走。路過一幢布滿爬山虎的高樓，就是那個熟悉的中國古代的宮廷式建築。由布子說她是五段，也是東大校友隊的主力，這裡的導師對她很好。感慨啊！這中華劍道，我在中國時是一無所知，卻來日本學習劍道！

 

跟著由布子走進乾淨亮堂的室內，然後就是登記、更衣。由布子十分耐心地教我這個那個，說是因為上次耽誤了我的時間，這次算是一次補償。呵呵！這個日本大姐，不能總是拿這樣的理由吧？

 

幾個來回，我已是滿頭大汗。不過，我也的確學會了一些基本動作要領。下次可以在同學們中間「耀武揚威」一把。

 

「K-san，感覺如何？」

「還行！謝謝！」

「來，擦擦汗！休息一會兒，我們繼續。」

「嗯。」

「K-san，你一個大男人，剛才為什麼不用力？要這樣啊！」由布子用雙手比劃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種剛毅的神情，令我驚訝。

「由布子，我～我怕用力過猛，傷到你啊！」

「哼！小看我了不是？重要的是需要培養你的意志力、反應力和判斷力。」

「哦，要慢慢來吧！」

「K-san，我知道，你們中國男人對女人很尊敬，很體貼，可那不是劍道啊！」

「多謝指點。」

「再來！」

 

    ……

 

從那以後，我和由布子見面的機會就比較多了。同學們有時候也會問問，有美女姐姐經常來公寓，怎麼回事兒？這又有什麼？學姐嘛，知道的事情當然很多，這對我、對大家，也是有幫助的嘛！呵呵！

 

暑假的時候，我在一家中華料理餐館打工。由布子知道后，就經常來這家餐館吃飯，給我小費。

 

「由布子，你總是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K-san，你又學習又打工，很辛苦的。」

「沒事啊，同學們都這樣。」

「等會兒收工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兒？」

「現在不告訴你。」

「吔，很神秘呀！」

 

東大行政大樓前面有一個花圃，或者說是花園，已經是熟視無睹了。由布子在我身邊，有那種嬌小玲瓏的感覺，一同散步的時候，很容易被同學們誤解。

 

「K-san，你沒有女朋友？」

「這個～在中國。」

「似乎很猶豫的樣子。是不是騙我？」

「沒有啊！」

「好啦！我也只是隨便問問。K-san，你看這裡。」

 

我順著由布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株很普通的蓮花。

 

「怎麼啦？」

「中日友誼蓮。」

 

呵！沒人提起過啊！文字說明：1963年從中國來的10粒蓮花種子之一。

 

「由布子，其實，我也是相信中日友誼的，尤其是民間。」

「我有同感。政府之間的事情，需要時間去化解。」

 

與由布子在一起散步，的確可以獲得很多學校的信息，什麼找零工啦、選課啦、見導師啦、打折店啦等等。

 

秋季來臨的時候，日本楓樹紅艷艷的，與北京香山的楓葉完全不同，是那種很細小的分叉楓葉。東大校園內有很高大的銀杏，秋葉則是黃燦燦的，又不同於北大校園的銀杏，非常醒目。還有上野公園的秋葉，更加五彩斑斕，養眼無比。我收集了很多各色秋葉，夾在厚厚的廣告書頁里，待其干透之後，放在白紙上，用中日文寫上幾句話，然後過塑做成書籤。

 

「由布子，這些送給你！」

「喲，好巧的手！中國男人很細心，我喜歡，謝謝。」

「我可是學生物的。」

「嗯，我知道。人也是生物嗎？」

「那當然。」

「生物最需要的是什麼？」

「這個～很難說，有個體差異吧。」

「營養啊！K-san，走，我今天做了日本最好的sushi，去我家嘗嘗！」

「這個～」

「哦，我老公去伊勢公差，兒子送到我婆婆家了。今天就我們倆。」

 

由布子的家就在東大附近，靠近淺草寺。由布子說這裡購物很方便，就是上班遠一點，不過，東京的地鐵也還算便利，就無所謂了。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子，應該有些年代了。

 

「這房子是祖傳的吧？」坐在餐廳的塌塌米上，有一種家的感覺。

「猜對了。現在還有誰可以買到這樣的房子？」由布子並沒有拿出她說的sushi，而是一把日本琴，或者叫和琴。

 

東大學生聯歡的時候，有日本MM演奏過，算是和風吧。電視里也經常有這樣的和琴演奏播出，味道很雅，就是感覺比較低沉。早年聽過蘇州評彈，也是那種聽得雲里霧裡的感覺。可由布子的彈奏令我大開眼界，完全不一樣的風格，那種歡快，那種愉悅，彷彿一群小鹿在原野上飛奔。

 

「這是什麼曲目？」

「輕風。」

「感覺很熟悉啊！」

「テレサ・テン，TERESA TENG！」

「對呀！鄧麗君！我說呢！」

「我知道你會喜歡！」

「很好聽的！」

 

「K-san，我呢？」由布子放下和琴，靠近我，一隻胳膊放在我肩上。

「你～也很好啊！是個很好的大姐！」那一瞬間，我感到不太自在，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讓我警覺。

「K-san，我很喜歡你～」說著，由布子開始退去外衣。

「等等，由布子，我把你當姐姐看待，我們之間不可能發生什麼的，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我起身就要走。

「K-san，K-san，我～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望著由布子那種期待和失望的神情，我心裡一下子又有些難受，可我還是轉身離去……

 

我從來不覺得與女性的交往，應該遵循某種模式，抑或是某種規範。男女之間那種相互愛慕的情感，念念不忘的情愫，往往鑲嵌在日常生活的細節里，銘刻在內心深處的記憶里。而這些令人不忘的細節和記憶，原本就是經歷了精雕細琢，緩慢沉澱，持久滲透，散發著沁人肺腑的餘韻。

 

可有時候，也會覺得愛是一種索求，而不是給予，與愛慕之心相差甚遠。也許，這就是一個人成長過程中所必須經歷的心動與糾結。

 

愛，或者不愛，愛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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