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檢察長家族的300封舉報信：官場的"撈人"迷局

退休檢察長家族的300封舉報信：官場的"撈人"迷局

　　孟水昌用日記記錄紀檢部門、南陽市委領導約見他的過程。（南方周末記者翟星理|攝）

　　過去三年，孟水昌寄出了一百四十多封舉報信。

　　這位80歲的老人，曾在河南省許昌市、南陽市兩地當過市級檢察院檢察長，2008年10月退休，退休前的職務是南陽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

　　孟妻陳曼也是退休幹部。她寄出的舉報信更多，超過兩百封。

　　三百餘封舉報信背後，是一個家族與當地官場的恩怨。2021年，陳曼因涉嫌尋釁滋事被拘留，后被取保候審。此後，孟、陳兩家多人被捲入一場風波，他們的大兒子因受賄罪獲刑七年半，二兒子被開除公職。陳曼的一個外甥、一個侄子也相繼被捲入。

　　作為「反擊」，他們舉報市級公安局長，儘管證據不足；為了「撈人」，他們結交司法掮客。

　　對抗最激烈時，2023年10月，孟水昌與南陽官場公開決裂：在短視頻平台上拿著身份證反映一家人的遭遇。

　　一出博弈大戲在當地上演。老檢察長公開舉報之後，市委書記出面「滅火」，系列案件一度迎來轉機，但在關鍵時刻，市委書記落馬，其所推動的「滅火」工作再陷僵局。

　　舉報合伙人涉黑

　　2007年1月，陳曼的外甥徐申計劃與人合夥收購許昌一家澱粉廠，合伙人李建明在許昌的社會閑散人員中頗有名氣。

　　合作方案是，澱粉廠收購金額為900萬元，李建明、徐申和另外一名投資人各出資300萬元。澱粉廠產權面積將近9萬平方米，收購后可以開發商業項目，也可以出租，商業前景向好。

　　徐申沒有和李建明打過交道，便找來在南陽市公安局工作的表哥孟浩。

　　孟浩是孟水昌、陳曼的二兒子，警校畢業后曾在許昌市公安局工作，1999年調至南陽市公安局。

　　孟浩一見面就認出了李建明。2025年5月21日，孟浩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在許昌工作時曾打擊處理過李建明。

　　既然李建明的經歷複雜，按照常理，這次合作就不應該繼續推進。可按照孟浩的說法，李建明已經「洗白」，且澱粉廠項目具有商業前景，因此徐申決定繼續合作，並以孟浩的名義與李建明及另外一名投資人簽訂了合作協議。

　　孟浩的行為已違反公務員不能經商的規定，他也承認「這麼做確實不合規矩」，並對南方周末記者解釋，「當時主要是徐申害怕被騙，想著人家不敢騙警察。」

　　到2008年1月，隨著許昌市政建設外延，澱粉廠地塊的商業價值凸顯。這時，李建明提出將澱粉廠的土地性質由工業用地變更為商業用地，需要花費約500萬元疏通關係，費用也要3個合伙人均攤。

　　因項目啟動已久且一直未見投資回報，徐申只願意支付100萬元。至此，徐申共計支付了400萬元。

　　徐申回憶，李建明收到錢后，一直找理由拖延，項目沒有啟動。直到2020年5月28日，徐申在報紙上看到許昌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建安分局發布的公告，才發現澱粉廠地塊使用權已經被登記在李建明的親屬名下。他找李建明要說法，「李建明想耍賴，讓我退出這個項目。」

　　這樁收購案，成為引爆火藥桶的導火索。

　　徐申發現被騙后，在許昌多次報案無果，於是向孟浩求助。但孟浩在南陽市公安局工作，「鞭長莫及」。

　　身為刑警的孟浩繼續了解后發現，徐申支付第一筆款項的地點在南陽，因此想了一個主意，讓徐申在南陽報案。

　　受案回執顯示，2020年11月16日，南陽市公安局梅溪分局第四大隊正式受理。一個月之後，梅溪分局作出不予立案通知書，理由是經審查認為無犯罪事實。

　　孟浩開始向中央、河南省兩級紀檢部門和河南省委巡視組實名舉報李建明涉黑，同時還舉報了時任新鄉市公安局局長楊俊傑和時任南陽市公安局的幾位領導，稱他們是李建明的保護傘。

　　楊俊傑曾在許昌市公安系統工作。孟浩表示，他在許昌市公安局工作期間就知道楊俊傑與李建明的關係，而舉報南陽市公安局主要領導，則是因為他懷疑梅溪分局不予立案是受到了上級領導干預。

　　眼看孟浩的舉報遲遲沒有動靜，行事風格強硬、脾氣火爆的陳曼坐不住了。她加大了對李建明、楊俊傑等人的舉報力度，並且還上訪。

　　陳曼生於1946年，早年做過律師，後進入政府部門工作，2002年退休前曾任許昌市住建局黨辦主任。

　　陳曼確實掌握了李建明涉黑的部分線索、證據。但其親屬承認，她對南陽市公安局幾位領導的舉報缺乏確鑿證據。

　　2021年10月2日，陳曼得到李建明被抓獲的消息。10天後，楊俊傑在新鄉市公安局局長任上落馬。

　　在陳曼看來，舉報是有成效的。但現有信息無法證實李建明的落網、楊俊傑的落馬與陳曼的舉報有關。

　　5年後被指尋釁滋事

　　2021年11月23日，許昌警方公開徵集李建明等人違法犯罪的線索。公開信息顯示，李建明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尋釁滋事罪等12項罪名，後來獲刑23年。

　　就在許昌警方公開徵集線索的第二天，2021年11月24日，身在鄭州的陳曼因為發生在五六年前的事被南陽警方控制，被指涉嫌尋釁滋事。

　　案卷材料顯示，具體事由是陳曼涉入南陽市龍鑫大酒店實控人田君磊與李軍的糾紛。

　　龍鑫大酒店是南陽一家五星級酒店，由田君磊等人投資修建。后因田君磊欠債，法院於2013年拍賣了酒店一樓、二樓，李軍競拍成功。一樓、二樓是酒店大堂。由於田君磊、李軍對大堂租金問題存在巨大分歧，雙方長期對抗。根據田君磊、李軍二人對公安機關的說法，田君磊主張大堂年租金每平米5元，李軍主張95元。而在南陽市、許昌市從事商業地產開發業務的一位陳姓商人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當時市場價格是50至60元。

　　陳曼於2015年7月受聘為龍鑫大酒店總顧問，當時正是雙方對抗激烈之時。

　　南方周末記者多次撥打李軍在公安機關登記的手機號，均無人接聽。接受公安機關詢問時，李軍稱，他在2016年年底才成功進駐龍鑫大酒店一樓、二樓。

　　李軍在詢問筆錄中直指，陳曼之所以當總顧問，是因為她與田君磊之間有巨額經濟合作。南方周末記者就此數次向陳曼求證，均遭其否認。而陳曼涉嫌尋釁滋事罪一案的案卷材料中，也無客觀證據能夠證實李軍的說法。

　　插手他人的糾紛，陳曼自稱是出於公義。這一說法也遭到質疑，陳曼在四處告狀期間認識的一位律師對其行為的評價是，「在南陽、許昌這樣的小城市，老檢察長家裡人的面子，多多少少都要給一些。」

　　田君磊等涉惡勢力團伙相關人員於2019年4月被捕。2020年7月，南陽市宛城區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惡勢力團伙首犯田君磊獲刑八年。

　　一個需要解釋的問題是，田君磊涉惡一案已經結案，南陽警方何以在結案后的2021年11月24日抓捕陳曼？

　　南陽市宛城區人民檢察院起訴書作了回答。檢方指控，陳曼為取得龍鑫大酒店的控制權，組織人員在2015年7月至2016年8月數次圍堵酒店鬧事、衝擊圍堵南陽中級人民法院和南陽市委、市政府。事過五六年，陳曼被抓。

　　2022年3月，陳曼被取保候審。

　　龍鑫大酒店已倒閉。（南方周末記者翟星理|攝）

　　長子獲刑，次子被「開」

　　孟水昌說，自從陳曼被捕，一家人的「噩夢」就開始了。

　　他們的次子，也就是曾舉報南陽、許昌公安局主要領導的孟浩首當其衝。2022年5月18日，南陽市公安局對孟浩作出開除公職處分，理由之一是2008年初至2016年7月，孟浩以借調至南陽市人民檢察院工作為由，既未在南陽市公安局工作，也未在南陽市人民檢察院工作。

　　孟浩辯稱借調不是個人行為，組織部、檢察院、公安局都有完備的手續，公務員年度考核表等材料也能夠證明這段工作經歷。

　　開除孟浩的另一理由是，2017年9月、11月，孟浩一共請了12天的假，但期滿后未返崗，長期曠工。

　　具體經過是，2017年1月，孟浩之妻產後13天突發惡疾，確診為淋巴癌、嗜血細胞綜合征，孟浩帶其在南陽、鄭州、北京輾轉求醫。2017年9月、11月，孟浩之妻在北京接受自體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孟浩自稱向主管領導請長假獲批。

　　嗜血細胞綜合征系罕見病，孟浩之妻於2019年6月21日病亡，孟浩返崗。

　　一年半之後的2020年11月，孟浩介入徐申與李建明關於許昌縣澱粉廠的糾紛。

　　孟浩稱，2021年1月，他也被人舉報。他不知道舉報的具體事項，河南省公安廳先後指定平頂山市公安局、新鄉市公安局進行調查，南陽市紀檢部門也介入調查。

　　孟浩索要書面調查結論無果，並於2022年5月16日被開除。孟浩向南陽市公務員申訴公正委員會提出申訴。通知文件顯示，該委員會於2023年5月30日作出不予受理決定，理由是孟浩未在規定的時間內提出申訴。

　　「始作俑者」徐申也被捲入。

　　在孟浩被開除一個月之後，2022年6月16日，徐申以涉嫌虛假訴訟罪被南陽市宛城區警方控制。

　　宛公（案）監通字（2022）93號通知書顯示，宛城區公安分局於同日對徐申執行指定居所監視居住。

　　2013年10月24日，徐申以1億元的價格購買了南陽華通公司位於南陽市車站北路紅星美凱龍家居廣場3號樓。徐申支付了購房款項，華通公司也開具了收據，但未將3號樓交付給徐申，徐申因此訴訟至今。

　　徐申聲稱，他至今不知道他的哪些行為構成了虛假訴訟罪。在其被「指居」的101天里，不僅有公安機關對其訊問，紀監部門也對其進行了多次問話，「問我的都是我姨夫孟水昌的事，他們懷疑我買華通公司這塊地的1個億是孟水昌的錢。這錢是我自己的，還有借的，都有流水和記錄。」

　　南方周末記者從可靠渠道獲悉，這起「糊裡糊塗」的虛假訴訟案並未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在公安偵查階段就「不了了之」，「辦案的警察明確說了，這個事和他們沒關係，他們一開始就跟領導反映過這個案子可能進行不下去。」

　　徐申被南陽警方控制之後，孟水昌、陳曼的長子孟曉開始過問徐申的案情。孟曉時任南陽市招商和會展服務中心副主任。

　　孟曉之妻王琳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孟曉通過一熟人認識了鄭州的高學軍。2022年7月2日，孟曉去鄭州找高學軍，高自稱是鄭州市某市直機關的黨委副書記。

　　高學軍叫來了一個名為王力的男子，並稱王力與一位時任「河南某部門領導」相熟。王力又介紹了「河南某部門領導」之妻賀某某，賀某某是鄭州市一家律師事務所的行政主任。

　　按王琳所述，王力聲稱賀某某可以搞定徐申的案件，並索要1000萬元的代理費。孟曉表示需要和家人商量，隨後返回南陽。

　　就在孟、陳兩家人將信將疑之際，2022年7月5日，即從鄭州返回南陽三天之後，孟曉因涉嫌違紀違法被南陽市監委留置。

　　2023年3月，南陽市社旗縣人民法院以孟曉犯受賄罪判處其有期徒刑七年六個月。法院認定，孟曉共受賄217.7萬元。同年9月，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二審裁定，維持原判。

　　接受南方周末記者採訪時，王琳正在準備孟曉一案的申訴材料。按其所述，孟曉一案仍有不合常理之處。

　　南方周末記者發現，除王琳單方面陳述的實體問題外，該案確有一些細節值得關注。南陽市紀委認定孟曉收受服務管理對象贈送的禮品中，包括兩隻金手鐲。王琳稱，這兩隻金手鐲是孟曉、王琳的孩子出生時，奶奶陳曼贈與的。陳曼至今保留著商場開具的購買憑證。

　　老領導「下場」

　　孟曉被留置，意味著孟水昌一家的形勢徹底「失控」。

　　核心家庭成員病急亂投醫。2022年7月9日，陳曼、王琳婆媳倆又到鄭州找高學軍。二人提供的錄音顯示，當時孟曉剛剛被留置4天，但高學軍很熟悉案情。這也讓他們相信高學軍的「人脈」。

　　王琳回憶，高學軍聲稱，「河南某部門領導」之妻賀某某傳話，解決孟曉的事情需要500萬元。雙方討價還價，以100萬元成交。

　　2022年7月14日，王琳把100萬元現金交給王力和另一中間人，並暗中拍照留證。但當晚，高學軍又稱，「河南某部門領導」說100萬元太少，必須要500萬元。

　　陳曼、王琳支付100萬元之後，就開始等消息。

　　等待期間，2022年8月5日，河南省紀委人員約見了孟水昌。他的日記本里詳細記述了此次約見的過程。

　　8月5日、6日、8日，河南省紀委人員共約見孟水昌3次。孟水昌此時才知道，對他的調查已經進行了好幾個月，「有人舉報我是黑惡勢力團伙保護傘、巨額財產來源不明。」

　　黑惡勢力即指聘請陳曼擔任顧問的龍鑫大酒店實控人田君磊及其團伙，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則指徐申購買南陽華通公司地塊的一億元資金是由孟水昌提供。

　　孟水昌說，雖然這兩項舉報後來均被查否，但紀委工作人員要求他把孟曉受賄的錢先行退贓，被他拒絕。

　　知曉這三次談話過程的陳曼決定去北京「告狀」。

　　陳曼當時已處於取保候審狀態，擔保人是其親侄子陳孟。2022年8月15日前後的一天晚上，陳曼打電話給陳孟，讓開車帶她去北京看病，並欺騙陳孟說已向檢察院報備過。

　　陳曼的這一舉動直接將親侄子拉下了水。2022年8月25日，南陽警方將陳曼、陳孟控制。檢方後來指控，陳曼違反取保候審規定，而陳孟作為擔保人，未及時向檢察機關報告，回到南陽后又將陳曼藏匿至茶場「辦公室與宿舍房間夾層一隱蔽的辦公室內」，其行為構成窩藏罪。

　　南陽市宛城區人民法院分別於2023年7月11日、2024年5月28日開庭審理了陳曼被控尋釁滋事罪一案、陳孟被控窩藏罪一案。

　　開庭之前，陳曼仍在運作如何「撈」大兒子孟曉。

　　2022年底，徹底失去耐心的陳曼決定和「出爾反爾」的「河南某部門領導」算賬。她向中央、河南省兩級紀檢機關實名舉報「河南某部門領導」通過其妻索賄100萬元。

　　在此之前，孟水昌沒有參與過妻兒的舉報行動。而這次，隨著大兒子孟曉被捕，這位退休十幾年的當地老領導決定「下場」，他開始和妻子聯名舉報。

　　很快有了反饋。2023年5月16日，孟水昌接到南陽市人大常委會通知，要求其前往鄭州面見河南省紀委領導。孟水昌在日記中記載：我帶了一大堆舉報信，他們只讓我留下了舉報×的材料。×即高學軍所稱的「河南某部門領導」。

　　半個月之後，2023年6月1日，河南省紀委派員到南陽向孟水昌核實舉報情況。此後，孟水昌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2023年10月，孟水昌以一種與地方官場公開決裂的方式引爆輿論場：他在短視頻平台上拿著身份證反映了他們一家的遭遇。

　　舉報視頻時長2分25秒，后很快消失。

　　時任南陽市委書記朱是西約見了孟水昌，會面持續了兩個小時。孟水昌回憶說，參加會面的一位南陽市委常委稱並不知道孟水昌在短視頻里反映的問題。孟水昌說很早就給南陽市紀委寄過材料，寄過很多。

　　孟水昌向南方周末記者回憶，朱是西是最後發言的，他說，「你是政法老領導，要注意對南陽的影響，你反映的問題由南陽市委市政府幫助解決，解決不了的就上報。」

　　平頂山市寶豐縣公安局趙莊派出所。（南方周末記者|攝）

　　消失的「轉機」

　　朱是西約見之後，南陽市有關部門開始研究他反映的問題，時任南陽市委政法委常務副書記李橋與他多次對接。

　　2023年年底的一天，李橋、孟水昌見面，同時在場的還有李橋的一位朋友A。孟水昌說，李橋對他反饋了幾點處理意見：孟浩恢復公職，調離公安隊伍；孟曉受賄的案件已經法院判決，家屬可按法律流程申訴；陳曼尋釁滋事一案可由宛城區移送至南陽一個縣級法院辦理，爭取輕判。

　　李橋的朋友A向南方周末記者證實了前述說法。但2025年6月14日晚，李橋接受南方周末記者採訪時稱，他已於2024年退休，「沒有這事，他（孟水昌）說的不算。」但南方周末記者採訪期間，河南省公安系統一位人士也證實了孟水昌和A的說法。

　　A向南方周末記者解釋說，2025年4月，朱是西落馬。因捲入朱是西違紀違法一案，李橋「現在也身不由己。」

　　孟水昌說，陳曼不同意將她的案件移送南陽縣級法院辦理，因為她自認無罪。陳曼則表示，此前她已多次申請異地管轄，未獲支持，而在2024年11月1日，河南省人民檢察院指定漯河市舞陽縣人民檢察院管轄陳曼、陳孟的案件，該院於當年12月19日將二人訴至舞陽縣人民法院。陳曼被控尋釁滋事罪一案已於2025年6月9日召開庭前會議，陳孟一案尚無進展。

　　「收穫」不止於此。孟水昌說，2023年年底和李橋會面之後，2024年年初不間斷地有南陽體制內外的朋友就孟浩即將復職一事向他「道喜」。

　　孟水昌舉報的「河南某部門領導」通過其妻索賄100萬元一事，也有了進展。他說，河南省紀委將他舉報的線索移交至河南省公安廳后，後者指定平頂山市寶豐縣公安局管轄。

　　為求證孟水昌的說法，南方周末記者於2025年5月21日和王琳一起前往寶豐縣公安局，被告知該案已移交給趙莊派出所辦理。

　　當天傍晚，在趙莊派出所，所長岳小軍通過值班民警的電話對王琳稱，公安機關以涉嫌詐騙罪對高學軍立案調查，該案的犯罪嫌疑人只有高學軍一人。

　　岳小軍對王琳說，高學軍並非鄭州某市直機關黨委副書記，而是曾任南陽市質量技術監督檢驗測試中心副主任，且早已被單位除名。

　　高學軍目前在其位於鄭州的住所內被執行監視居住，本案即將移送審查起訴。他的電話仍能撥通，2025年6月3日，南方周末記者撥通表明來意，對方稱打錯了便掛斷電話。

　　2025年5月26日，陳曼、王琳收到高學軍涉嫌詐騙一案的立案告知書。該告知書由寶豐縣公安局於一年前作出，落款時間是2024年4月25日作出。2025年6月3日，南方周末記者電話採訪岳小軍，岳小軍僅稱高學軍涉嫌詐騙一案仍未辦結，並拒絕接受採訪。

　　在2023年年底與李橋見面之後，孟、陳家的系列案件出現了一些「轉機」，但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隨著推動化解此事的朱是西被查，「滅火」工作陷入僵局。

　　孟水昌、陳曼重新走上了舉報之路。朱是西落馬後，他們的足跡遍布鄭州、北京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