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留給東南亞最好的禮物,他造成了東南亞共運的滅亡
(見證馬來亞革命之聲廣播電台的興衰歷程)
上世紀中葉,我國與蘇聯的盟友關係徹底破裂,在意識形態領域,互相指責對方背叛馬列主義,爭當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旗手;在實際行動方面,我國除與「歐洲社會主義明燈」阿爾巴尼亞保持鐵哥關係外,還儘力拉住朝鮮和越南,並向東南亞各國「輸出革命」。具體做法,就是從政治、軍事、宣傳上全力扶持東南亞各國的共產黨,幫助他們策劃反政府武裝鬥爭。「馬來亞革命之聲廣播電台」,就是我國全力支持馬來亞共產黨而設立的的一個「紅色革命」電台。
馬來亞共產黨的電台,又稱為馬來亞民族解放陣線「革命之聲」廣播電台,最早設在馬來西亞的隱秘森林中,指導、鼓舞著馬共及其同情者的革命行動,在我國及東南亞一帶名聲顯赫。1968年7月的一天中午的三、四分鐘左右的廣播,會讓每一個聽眾終生難忘。當時,女播音員正在用她悅耳和激情的聲調播送著馬來亞共產黨和人民軍的戰報,突然聽到自動武器射擊的聲音,並且在逐漸增多增大,還聽到了58式手榴彈特有的爆炸聲。不久,所聽到的熟悉的56式衝鋒槍的槍聲逐漸稀疏,而出現了手槍發出的近距離射擊的聲音。很快,又聽到一大群人用馬來語言在叫喊。緊接著,傳來女播音員的喘息聲,聽見她在喃喃的叨念:各位聽眾、同學、親人、朋友們……親愛的祖國,永別了!……接著是手槍近距離射擊,發出的聲響挺大,但在廣播中傳來第八聲手槍聲響后,便是一聲爆炸的巨響,隨後,廣播嘎然而止,寂無聲息了。當時所有收聽到這一廣播的人,都猜到了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很多年後,我們終於知道了這個與電台共存亡的女播音員令人驚異的情況:她姓焦,原是我國山東省濟南市某中學的高三學生,一個高挑美麗的姑娘。六十年代中、後期,我國「文革」正如火如荼,為支援世界革命,一批我國紅衛兵自行跨過邊界,投入到東南亞的叢林中,參加了當地的共產黨游擊隊。來自濟南的小焦同學,成為了馬來亞共產黨統領下的人民軍一名年輕的革命戰士,她的戰鬥崗位,就是在設於叢林中的馬共廣播電台做播音員。當時,馬共廣播電台突然受到政府軍特種部隊的偷襲,在抵抗無效即將被俘的最後時刻,年輕的風華正茂的小焦同學,毅然決然地拉響了一捆集束高爆反坦克手榴彈……現在大家都說,那是一個狂熱的革命年代,這是一個盲目的無謂的獻身。人們默然無聲。唉!我們不能指責死者的選擇,她即或不是英雄,也應該稱得上一位烈士。
幾個月以後,80多名馬共成員攜帶著他們的10多名子女,經過艱難跋涉,秘密來到我國湖南益陽的一個偏遠的岳家橋山窪里,同時到來的還有一百多名中方協助人員以及解放軍的一個警衛連隊。1969年1月,「馬來亞革命之聲廣播電台」以覆蓋整個東南亞的強大功率,輪流用馬、泰、華、印、英等國語言開始播音,每種語言每天播音一到四小時。在沉寂半年後,革命的聲音重又響徹在東南亞各國千千萬萬熱血革命者的耳畔心頭。
湖南益陽岳家橋的這處秘密基地,原來是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一個二級備用基地,佔地200畝,電台的發射機功率50千瓦,架設專用11萬伏輸電線,備用柴油發電機480匹馬力,發射塔高94米,蔚為壯觀。馬共電台被破壞后,馬共總書記陳平和我國達成重新設立電台協議,當時時間緊迫,我國政府就臨時調用了岳家橋基地。
從此,這批特選的馬共成員,遠離祖國,來到我國的這片深山老林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基地內設有小賣部,運動場,衛生院,學校,還可以自制冰激淋(這在當時是很奢侈的了),但成員的日常生活還是很枯燥的,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一般人都只能足不出戶。為了不增加東道主負擔,馬方最初規定電台成員不準戀愛結婚,一男成員因戀愛受阻憤而上吊自殺,這一規定才被廢止。一名女文員和當地一男子戀愛結婚,電台撤消后定居益陽。另外,有一對馬共夫婦在基地生下一小孩。部分馬共成員在電台撤消后留居長沙清園賓館。基地里總共死過三個人,除這一自殺者外,還有建基地時不慎溺死的一解放軍戰士,電台負責人之一李凡的約20歲的女兒不幸也病死在基地,骨灰撒在基地左側的山上。
1978年10月,第三次復出的鄧小平訪問新加坡。當時,我國要東南亞國家同我聯手孤立「北極熊」(蘇聯),而新加坡的鄰國卻要團結東南亞各國以孤立「中國龍」。新加坡總理李光耀告訴鄧小平,新加坡的鄰國之所以把我國視為威脅,是因為這個區域並沒有海外俄羅斯人,不過卻有人數眾多的海外華人,而且中國共產黨還不斷向東南亞各國展開政治廣播,並為東南亞各國共產黨游擊隊提供武器支援,鼓勵人們進行武裝起義,推翻各國現政府。
李光耀在回憶錄中描述了鄧小平在聽了上述他的意見后的反映:
鄧小平的表情和身勢都顯出他的錯愕。他知道我所說句句屬實。他突然問道:「你要我怎麼做?」我吃了一驚。我從未遇見任何一位共產黨領袖,在現實面前會願意放棄一己之見,甚至還問我要他怎麼做。
我本來以為,鄧小平的態度多半跟我1976年華國鋒在北京同我會談時沒兩樣,不會理會我的看法。當時我追問華國鋒,中國怎麼如此自相矛盾,支持馬共在新加坡而非馬來西亞搞革命。
華國鋒氣勢洶洶地回答說:「詳情我不清楚,但是共產黨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進行鬥爭,都必勝無疑。」
鄧小平卻不是這樣……告訴這位身經百戰,久經風霜的革命老將他應該怎麼做嗎?我不免心存猶豫。
不過他既然問了,我也就直說:「停止那些電台廣播,停止發出號召。中國要是能不強調同亞細安華人的血緣關係,不訴諸種族情懷,對亞細安華人來說反而更好。其實無論中國是不是強調血緣關係,亞細安各國原住民對華人的猜疑都難以消除。只是中國越是這麼毫無顧忌地訴諸中華民族的血緣情結,就益發加深了原住民的疑慮。中國必須停止馬來亞共產黨和印尼共產黨在華南所進行的電台廣播。」
李光耀稱讚說:鄧小平是他所見過的領導人當中給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位。儘管鄧小平已年屆74歲,在面對不愉快的現實時,他隨時改變自己的想法。果然,不久之後,向東南亞各國「輸出革命」的行動終止了。
(這就是1981年「馬來亞革命之聲廣播電台」突然關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