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術拜物教」是怎樣在近代市民社會興起的 | 沸騰

　　民族愈虛弱，意淫愈嚴重，而俠客愈厲害。

　　▲新京報動新聞：太極宗師20秒被打倒！

　　文/周山仁

　　太極大宗師雷雷被格鬥專家徐曉冬在20秒內KO，成為這兩天網路的熱點話題。據說徐曉冬已經成為中華武術界的眾矢之的，太極拳宗師、心意拳大佬、少林寺方丈、峨眉派師太已經紛紛下山，這些高人摘花折葉便可傷人，估計徐曉冬大去之日不遠矣。在悲劇誕生前，我侃幾句中華武術的前世今生，以作華山論劍的談資。

　　1.俠客大都是文人墨客意淫產物

　　匱乏是這個星球的常態，所以打架鬥毆就是動物的本能，為食物、水源、配偶等等斗得一塌糊塗。以武犯禁、好勇鬥狠，弄得伏屍一人肝腦塗地的，是功夫家和豪俠；在街上打架鬥毆、侵凌弱小的，那是耍流氓的小痞子。

　　古代政治家看不起豪俠，始皇帝和漢武帝都喜歡打擊豪強，因為「俠以武犯禁」，小痞子更是等而下之，來幾次掃黃打非也就灰飛煙滅了。

　　有人好奇，俠那麼厲害，為帝王所用，不也是「天下英雄入吾彀中耳」？其實聰明人都知道，劍仙、俠客、精武英雄，大都是文人意淫出的產物。亞歷山大、凱撒打天下靠的是紀律嚴密、裝備良好的「方陣」；大英帝國日不落，靠的是先進的航海技術、完善的金融體系和精良的火炮；國產的岳家軍靠的是紀律「撼山易，撼岳家軍難」，模仿岳家軍的戚繼光在《紀效新書》里明確地表示，所謂功夫在沙場上根本不可靠。事實是，民族愈虛弱，意淫愈嚴重，而俠客愈厲害。

　　2.唐中後期「武俠」第一次登場

　　武俠第一次登場，應該是在藩鎮割據的唐中後期，軍人凌轢、民不聊生，於是文人墨客意淫出聶隱娘、荊十三娘、紅線女來一場美救英雄，順便也震懾一下無法無天的節度使。蒙人橫掃中原，文人便編造了105個男俠和3個女俠「替天行道」、快意恩仇的故事，當然也少不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滿人入關，於是就有了《大鐵鎚傳》。當然這些都是文人墨客的感情寄託，所謂「托物言志」，千萬當不了真。

　　

　　▲舒淇飾演的聶隱娘。

　　但當近代英法列強扣關時，有人還真的把功夫當了真，太后老佛爺、庄王載漪真的相信義和拳民們刀槍不入、「扶清滅洋」，於是乎，五台山的和尚、峨眉山的道姑、崆峒派的道長，紛紛為朝廷站台，也紛紛在機關槍中如枯枝敗葉般的墜落。

　　3.市民社會成就民國武術復興土壤

　　中華民國建國后，功夫又奇迹般地起死回生。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

　　故事從蔡鍔講起。清季湖南時務學堂的蔡鍔遵從老師梁啟超的教導，去日本學習軍事。蔡鍔發現中國國力不振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國人的身體孱弱，於是在《軍國民篇》中呼籲「野蠻體魄，文明靈魂」。如何野蠻體魄，不過是學習西人的競技、拳擊、游泳、球類等等。

　　

　　▲蔡鍔

　　到中華民國成立之初，銳意變革的先行者孫中山，提出「國術」概念以救國。當是時也，上海等大城市市民社會初步形成，民族復興的熱望強烈，於是武術暢行無阻。

　　4.武術被納入抗戰動員

　　現代武俠小說由此奠基，打開《申報》廣告專欄，上海各劇院最流行的劇目就是武俠劇，霍元甲故事及精武門在上海開館收徒，國人都沉浸在精武英雄暴打日本浪人的故事中不能自拔。

　　1928年國民政府初肇，國府要人褚民誼、軍人李景林皆是武術之擁躉，鼓吹國術且身體力行不遺餘力。在1930年的全國運動大會上，要人褚民誼帶領千餘民眾，大打太極拳。更有文人體育家論證西洋體育項目不合國人體質，中國要勃興，必須靠國術。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國人普遍籠罩在救亡雪恥的悲憤氣氛中。但器不如人，何堪一戰？國民政府順勢利導，將國民的個人身體納入到國家動員中，「提倡國術、雪恥報國」。

　　5.武俠契合改革開放之初民族復興熱望

　　中國現代的武術崇拜，是改革開放之初，隨著港台金庸小說、《霍元甲》《陳真》等民族武俠劇輸入大陸的。它正好切合了當時國人「振興中華」「一雪國恥」的強烈意願，於是武術，連同氣功、風水等成為全民性想象，至今不絕如縷。

　　▲新京報動新聞：傳崆峒掌門下戰書死傷由命，生死狀真能免責？

　　其實我們今天一些人的見識，有時還不如一百年前的洋務官僚。謹以左宗棠的一句話作為結尾，並大喊一聲，「國民，你醒來吧！」——

　　「東西有，我不可傲之以無；東西巧，我不可傲之以拙；人既跨駿，則我不得騎驢；人既操舟，則我不得結筏。」

　　周山仁（歷史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