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數以萬計的江河浮屍到底是怎麼死的？

作者：楊支柱

      我今天看到一則新聞：重慶撈屍人從小隨父撈屍，每年打撈200具屍體（2014年2月28日重慶青年報）。其實這不是新聞，我似乎以前見過，一搜索，果不其然：2004年10月28日的重慶晨報報道說同一地段的長江浮屍一年超300具！

      長江那麼長，有大量浮屍的當然不只是重慶。據2012年12月11日華西都市報報道，瀘州今年從長江撈起114具屍體。據2006年2月15日金陵晚報報道，34歲的南京市公安局水警支隊刑警大隊法醫邵國偉過去一整年與125具死屍打過「交道」。據2013年12月20日新京報報道，湖北新洲的陳陽喜32年來在陽邏長江邊撈起了400多具遺體。這肯定還不是對長江浮屍的完全統計。

      中國的江河、湖泊那麼多，當然不只是長江的河灣才每年出現大量屍體。據2012年10月9日東方早報報道，黃河蘭州段浮屍調查，一個派出所17年撈出6500具。據2004年12月10日廣州日報報道，廣州水警每年從珠江打撈浮屍200多具。據2009年9月10日華西都市報報道，成都現自殺河段——九眼橋至郭家橋長約1.5公里的錦江河段，一年內撈出85具屍體。......

      中國每年到底溺水死亡多少人，恐怕只有天知道。國衛生部估計全國每年有5.7萬人死於溺水。（《中國教育報》2005年12月1日第4版 ）世界衛生組織估計我國每年有11.2多人死於溺死。（《華南預防醫學》 2008年06期）我想衛生部估計的數字應該沒包括那些身分不明的浮屍。每年打撈出來的身分不明的浮屍有多少，恐怕只有公安部門知道；而且公安部門也不可能掌握溺水死亡的全部人數，因為肯定還有溺水死亡者沒被打撈出來。

      中國大陸每年數以萬計的江河浮屍中到底有多少是被謀殺的，恐怕只有天知道。溺水死亡到底是自殺、事故（包括失足落水、洪災、水上交通事故等）還是被人推下水的或扔到水裡的，靠解剖屍體根本就無法做出結論。首先必須確認死者身份，然後看看有無遺書或精神病史，什麼時候失蹤的，有無仇家及仇家有無作案的可能，才能知曉個大概。但是在我們這裡，除非屍體檢查、解剖有明顯的他殺痕迹，也就是死後落水，否則根本不會立案。大部分浮屍連身份都沒有確認，也沒有解剖，甚至都懶得送火葬場（當然更不可能裝進棺材），就在河邊挖個坑埋了。我們只是籠統地說，這些人死於自殺或意外，排除他殺嫌疑。其實溺水死亡根本不能排除他殺嫌疑。

      溺水死亡甚至有確認自殺仍然不能排除他殺的。河南某地有一對17歲的情侶，因為女方說被人強姦了約男的一起自殺，兩人走到河中男的突然醒悟逃生，在河邊呆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自首，說當晚沒報警是因為太累在河邊睡著了。這個案子判決書認可男女一起自殺，但是仍判男的故意殺人罪，所相約自殺而逃生者有阻止對方死亡的義務，當時沒有挽救、呼救、報警行為構成放任對方死亡的間接故意，只是考慮到未成年因素和自首因素判了有期徒刑3年緩刑4年。北京也發生過成年男女相約自殺的事，男的把車開到水庫里后突然後悔，用車上的工具砸開玻璃獨子逃生了，事後還隱瞞真相，直到汽車被人發現連同女方屍體被打撈出水庫。記得這個案子也是以故意殺人罪起訴的，判決結果我沒有注意到，我想只會判得比河南那個重。

      大多數人似乎從不懷疑警方「溺水身亡，排除他殺嫌疑」的說法。這跟人們的生活經驗有關。因為人們見過的有名有姓的溺水身亡，幾乎都是事故或自殺。道理很簡單，殺人能輕易讓別人看見嗎？就像我說計劃生育提高了中國的出生缺陷率很多人也不相信，但是衛生部的數據白紙黑字在那裡，光1996－2006年的十年間中國大陸的出生缺陷率就提高了66％。居出生缺陷率首位的心臟發育不全根本就從外表看不出來，還有就是有看得出的缺陷的孩子一般也不像沒缺陷的孩子那樣滿街亂跑，所以我們感覺到的出生缺陷率要比統計的低得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