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之間
【電影劇本】
閱讀鏈接：
尹勝 著
【故事梗概】
李國民幾乎算不上一個真正的術家，但絕對喜歡藝術。他和她堂弟李來發一起在S市某個城鄉結合部呆了七八年。他做的作品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非常奇怪，無人欣賞，同時也賣不出去，更沒有什麼名氣，房租與日常生活全靠堂弟李來發乾建築裝修工作維持。雖然艱辛，但其樂也融融。
李國民的母親在老家靠給人哭喪維持生計，並且還要照顧她多年癱瘓在床的丈夫，也就是李國民的父親。為了多賺錢，李國民的母親史桂芬終於因為哭喪太多，加之幾場喪考死妣土豪的葬禮進行惡性哭喪競孝，結果把嗓子給哭啞了，從此失去了生活來源。
由於家裡沒有生活來源，家庭負擔就落在了沒有任何生存經驗的當代藝術家李國民肩上。李國民經過一番冥思苦想，決心要子承母業，併發誓要把母親的哭喪事業發楊光大，承擔起養家的責任。
他四處向親戚舉債融資，籌集了四五萬元錢，自製了一批簡陋的皮偶機器人，自稱「國民禮儀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堂弟李來發邊做建築裝修工，邊為他到處貼小廣告，慢慢還真攬到了一些哭喪業務。
在幾次奇特的業務中，李國民得到大筆的經費，事業發展非常順利，各個方面都有了較大的改變。他也正式註冊了以他自己名字命名公司：「國民禮儀有限公司」。皮偶機器人也由專業的設計人員設計，做成了會哭、會笑、會站，會默哀、會跪、會爬、會鼓掌、會握手，而且還有簡單表情的多功能產品。在一次大的業務中還認識了僱主的女兒，貌若天仙的美嬌娘周妍顏，找到了幸福的愛情。隨著事業發展，但對其堂弟態度不知不覺傲慢起來，使其堂弟非常痛苦和不滿。
註冊公司后他又接了幾次大的業務，並且通過高明的遊說，吸引了風投的資金，於是李國民的野心就開始膨脹。他希望公司走向國際，崇洋趕潮流，去公安局改了名字，把原來他爹起的、土氣的「李國民」，改成了洋氣十足的「李查斯」。「國民禮儀有限公司」也改成了「查斯禮儀國際集團」。同時還申請了專利權，並進一步擴大了市場。然而，堂弟李來發此時卻辭職走了，消失在人海里。
由於他以前借錢對大舅和二舅的承諾「如果賺了錢，算你們入股」，所以他的農村親戚都到公司認領股東身份，鬧了很多笑話，他想盡辦法才將他們打發走，從此也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幾經努力，查斯禮儀集團終於在納斯達克正式上市，李查斯，也就是以前的李國民一躍成為中國第一個世界首富，電視、報紙、外媒、福潤，各種媒體爭相報道。「哭出來的財富」、「傳統文化的推動者與締造者」、「全球最大的孝子」，「十六億華人表率」各種榮譽，鋪天蓋地。
他無限風光從美國回來，大批親友、領導、各界去接機，女朋友穿著婚紗前去，把盛大的歡迎儀式辦成了盛大的婚禮。當晚在酒店、將凱旋、接風和婚禮同時舉行，宴請各界名流，場面非常的盛大鋪張。
他們送走賓客之後，李查斯駕車帶著愛人周妍顏一起駕車回家時，卻與一輛大貨車相撞，當場身首異處。最後也不知道是謀殺還是車禍。而新聞報道是說，謀殺沒有得到警方的證實。
最後，他的母親抱著他的屍體，欲哭無淚，欲哭無聲。原本給別人哭喪的母親，在此時卻不能給自己的兒子哭喪。她嗓子啞了，淚早也流幹了。沒有淚水也哭不出來，只有痛不欲生。
剛過門的妻子受了刺激，瘋掉了，最後恰如他設計的那些皮偶機器人一樣，又哭又笑，一會哭一會笑。
整個故事百分之九十是喜劇構成，而結尾卻以悲劇結束。把悲劇埋伏在喜劇之中，具有強烈的現實批判意義。爆笑爆淚之餘，揭示中國傳統文化虛偽的一面，最後作者希望能通過這部作品能引發國人對傳統文化的深思。
一、H市火葬場
1
H市是個千萬人的國際大城市，其火葬場也相當具有規模。
辦事大廳里來往的人神色各異，有肅穆沉默的、有驚詫茫然的、有驚懼不安的，也有興奮好奇的；當然也有膚色不同的外國人。
走得快的，走得慢的。
大廳左側擺了四個展位：一個是天福墓園的，一個是升華禮儀公司葬禮預定的接單展位、一個是「芳百世「高級玉石和瓷器骨灰盒的展銷位，最後一個，也就是挨著大門口的卻是一個名為「絕世藝術攝影」的展位。
四個展位都有客人坐下諮詢，並奉有茶水。每個展位前，或男或女都有負責迎接前來諮詢的人。
天福園的一個美女，輕舞著宣傳頁，向路過的人宣傳：「天福園啊，龍脈風水，保富貴長久啊，歡迎了解。」正好走過一位先生，美女微笑著問：「先生看看嗎？」
先生擺擺手走了。
高級玉石和瓷器骨灰盒定製展位豪華，也沒人象天福墓園那樣拉客。兩側各一位穿禮服的美女，時不時有人走經過，就會微微彎彎腰，致以歡迎的禮節。
「絕世藝術攝影」門可羅雀，一個五大三粗的大鬍子，貌似藝術家打扮，像個活鍾馗，獨自在那裡擺弄手裡的單反相機。展位一側有一條廣告語，「絕世絕攝，留下最後的美，絕對絕版」。
葬禮接洽展位坐得滿滿當當，好些客戶和接待人員在交流著什麼。
2
辦理火化證的窗口居然還排起了長龍，都是等著辦理火化證的。
大廳嚶嚶嗡嗡，雖然聲音不大，卻很嘈雜。如果不仔細看，還是以為是春運的火車站呢。
隊列里一個穿深色西裝的中年男子，王總，胸佩一朵碩大的大白花，吊在胸前，一動就晃蕩，險些差點就遮住了臉。因為站的太久，往前望望，實在忍不住，用四川方言道：「我以為中國只有坐火車排隊、看病排隊呢？，龜兒的，沒想球到連死個人火化也得排隊！」
前面一個少婦，也是深色服裝，佩戴一朵小白花，回過頭看著王總，操著山東話，附和說：「誰說不是呢？俺都等了好幾鐘頭呢，午飯都莫有吃！」
少婦說話間，看了看王總胸前那個碩大的大白花，「噗呲」，居然笑了起來！說：「大哥，你咱戴這麼大朵花？」
說完才發現自己在辦喪事，馬上把臉色沉了下去。
王總揚揚頭，似乎還有點驕傲，輕笑著，但有客氣回答道：「戴個大點的花，表表孝心撒！」很自豪的樣子，似乎沒有覺得任何不妥。
旁邊的人都忍俊不住，但又都立刻把臉色沉了回去，這必定是白事，不適合笑眼放肆。
3
另一個中年男子馬總，徑直去敲窗口旁邊辦公室的門。火葬場的劉經理從裡面迎出來。
劉經理出來說：「嗨！馬總，你的火化證我已給你辦好了！」
男子一愣，趕緊將早已準備好的紅包，趁勢而隱蔽的塞進劉經理的西裝口袋。劉經理象徵性拒絕的扭了扭，也算表示客氣。
馬總邊塞紅包，邊諂媚笑著，用夾生普通話道：「謝謝劉經理，這不是我的火化證，你看我的身體。」說著，拍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是自己還很健康。「這是我媽的火化證。」
劉經理很不好意思，說：「哦，對不起！你媽的！你媽的！」
說完，兩個人感覺還是不對，大家尷尬一笑。趕緊握個手，然後相互揮手告別。
馬總感謝而客氣地說：「再見！」
劉經理停住腳，輕輕搖搖手，意思是在火葬場不要也不能說再見。
馬總尷尬一笑，回頭狠狠抽自己一耳光：「我他媽是個豬！」
二、哭喪競賽
1
火葬場辦事大廳對面就是殯儀館，殯儀館其實就是把建築的一樓，如同商鋪般分割成一個個空間租借給需要辦葬禮的人。
一字排開的全都是弔唁廳，布置各式各樣。當中緊挨的兩個豪華弔唁廳，非常的寬敞。其兩個主事人都是我們見過的，一個是胸戴誇張大白花的王總，一個是給火葬場劉經理塞紅包、自扇耳光的馬總。王總母親過世，馬總父親過世，恰好葬禮又選在同一個時辰。
兩個人各自張羅著自己的事。
兩個都是土豪級人物，家大業大，不但都請了和尚道士做法事，並且都雇了專業哭喪的人來為自己老人哭喪，以表孝義。
哭喪，必定是中國的傳統習俗嘛！由於是土豪、老闆，根據富在深山有遠親的中國世理，所以兩邊的賓客雲集，各有好幾百人，就披麻戴孝的孝男孝女都至少過百。場面蔚為壯觀。
馬總這邊四個和尚、四個道士圍著棺槨轉圈，各顯神通。
道士身著道袍，左手拿拂塵，口裡均念念有詞。右手不時在空中狂畫鬼符，畫一陣把拂塵一揮，想必是把那個虛空鬼符掃獻給棺槨里過世的老人。煞有其事的樣子，很滑稽。他們動作居然很統一，一看就是經過精心排練的。
和尚們有雙手合什的，有敲木魚的，有敲法罄的，有打鑼的，打一通、念一通，念一通，打一通。至於嘴裡念叨的什麼，只見聲調起伏，內容全然聽不懂。神秘兮兮，神神叨叨。
王總那邊也是和尚道士，人山人海的。
2
開始只是和尚和道士在那裡裝神龍鬼，賓客和穿孝服的都在旁邊自由的走動。
無論是婚禮還是葬禮，在中國都是一個聚會，一個party，親戚朋友間聚在一起互道別情，問長問短。
少女的問減肥，老的問健康，中年女人問孩子，男人問工作事業。
和尚、道士的法事差不多時，喪禮主持道：「吉時將到，跪喪儀式馬上開始，請各位孝男孝女們依次在靈前跪好！」
穿孝服的人陸陸續續按次在靈前跪坐下去。這時，一個中年婦女急匆匆趕來，後面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葬禮禮儀公司主管，抱著幾件孝服迎向中年婦女，小聲抱怨道：「桂嬸，怎麼才來，就差你啦。」
桂嬸正是我們男主角李國民的母親，史桂芬。桂嬸拍拍身上的土，說：「對不起，那邊剛哭完我就趕過來了。幸好沒誤事！」邊說邊麻利的穿上葬禮禮儀公司主管遞上的孝服，然後找個靠邊的位置跪下去了。
後面的中年男子叫馬國軍，是馬總酒店的總經理，和馬總是一個家族的非直系親屬。馬總看到他，以一個土豪老闆應有的口氣詢問道：「你不在酒店呆著，來這裡幹嘛？！」
馬國軍以馬總給火葬場劉經理一樣諂媚阿夷的笑臉，說：「馬總，雖然俺們不是一房人，但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馬字，您是俺領導，平時對俺那麼好，老爺子過世俺要不來穿孝，那俺就太沒有良心了！」
馬總不耐煩揮揮手，但是心裡還是很得意下屬這恰當的馬屁的。
馬國軍向禮儀公司主管要了套不大合身的孝服，趕緊胡亂的穿在身上，找個角落跪了下去，屁股朝天。
3
在道士、和尚最後一陣猛念之後，主持人拖著假裝悲傷的調子說：「孝男孝女，送老人一程呢！」
道士和尚又一陣猛敲。
敲畢，靈前就響起一片哭聲。
史桂芬，桂嬸哭得非常悲而有調，咿呀有韻，一聽就知道是專家級的哭喪高手。
另一旁的王總那邊也恰逢即將進入哭喪環節，隔壁一哭，這邊的人都有點茫然了，有些賓客居然還過去觀看，彷彿有什麼好節目一樣。
王總頓覺不爽，感覺丟了面子。主持人宣布：「跪喪儀式開始！」
和尚道士敲敲打打過後，王總搶過話筒，對孝男孝女說：「聲音給我大點，一定蓋過他們，給我老娘爭口氣！」然後對請來的哭喪隊強調：「各位用點力氣啊，我給你們加三百塊！」
有錢就是好使，王總這邊一開嗓就完全蓋過了馬總那邊的哭聲。
馬總先是一愣，著急了，爬起來，丟了哭喪棒，搶過主持人的話筒，激動的說：「給我聲音大點，蓋過去！我給你們加五百，千萬別給俺爹丟臉！」
就這樣一來一往的，王總立馬給哭喪隊報酬加到八百；馬總也不幹示弱加到一千；
王總加到一千五；馬總加到兩千。
哭喪聲已經不是哭喪聲了，最後完全是嚎叫，所有的人都扯著脖子死命的嚎叫。
這是一場壯觀的嚎喪大比拼，沒有韻律節奏，沒有悲傷，只有音量分貝高低的生死較量。
最終也難分輸贏。
三、國民與來發困窘而溫暖的生活
1
初夏，S市郊區某個排洪渠岸邊草地上，草色青青。
李國民32歲，懶散頹廢，一頭長發，燃著劣質香煙仰躺在草地上，翹著光腳丫，仰望著天空。
天上的雲一會東，一會西，彷彿天上和雲里有他的夢想一般。
就一個姿勢，從下午兩點多，一直躺倒傍晚五點多，李國民才慢慢爬起來，慢慢往回走。
他走路總是弔兒郎當的慢，似乎若有所思，滿眼的漫無邊際。
2
一個城鄉結合部，往前不遠就是現代林立豪華的高樓，而這裡卻是矮小雜亂的民房，這也被稱著城中村。
他慢慢的走到衚衕口，小玉一如既往的站在那裡。小玉一看就知道是靠皮肉吃飯的，穿著時髦性感，叼著香煙，左顧右盼，扭來扭去。見到李國民回來，操著東北話道：「老師，進去玩玩嘛！」
李國民似乎沒聽到一般，斜眼看了一下小玉，走過幾步才停下，回過頭來說：「小妹，我想請教你個問題。」
小玉頭一昂：「說！」
李國民：「你們開始都叫老闆，後來又叫領導，現在又叫老師，這有什麼道道嗎？」
小玉一撇嘴，很驕傲的說：「不要以為我們做這行的就沒文化好吧？！以前市場經濟我們把客人叫老闆，後來當官的吃香我們就叫把客人叫領導，現在文化興國，我們就稱呼客人老師。你以為我們就不關心社會發展呀！哼！」
李國民扭身豎下右手的大拇指，然後轉身走向自己前面不遠的出租屋。
來到門口一推門，由於年久失修，門扇居然轟然倒下去了。
「我操！」李國民面不改色的進了屋，也不管倒在屋裡的門扇。又埋頭搞他的鋼筋人偶當代藝術品。
人偶已經有六七個，堆在牆角，全是跪爬著的，頭伏在地上，這倒象極中國人幾千年來下跪的形象。
3
天已經黑了，堂弟李來發渾身白灰，灰頭土臉的回來了，肩上挎著工具包，手裡拎著些菜蔬。沒進門就高聲叫：「哥，我回來啦！」一腳踩在倒下的門扇上，差點沒摔倒。「啊，這、這房子也太破了吧！」
李國民說：「讓房東過來修。」說話時，依舊埋首於他的鋼筋人偶當代藝術品。
來發道：「算了吧，這麼點小事就不要麻煩人家啦！」
說著從工具箱里找來鎚子和釘子，叮叮哐哐，幾下就把門給釘結實了。
來發24歲，17歲就到S市和堂兄李國民在一起，做裝修建築工。小小年紀還承擔了房租和堂兄的生活開銷，並為他做飯洗衣等一應繁瑣家務。
來發活潑，天真，純粹，善良，天性樂觀，似乎沒有任何煩心事。「哥，我買了土豆，給你做土豆燒排骨吧」。
國民開心笑著說：「好啊，你又給我改善生活啦「！
來發進廚房，洗手、洗米、洗菜、切菜做飯。國民依舊埋頭於他的鋼筋人偶當代藝術品創作。
來發邊做飯，抽空出來看堂哥做個鋼筋人偶：「哥，人家都是畫人像，做那種雕塑，你用我給你撿回來的廢鋼筋做這些人像，你說有人會買嗎？」
李國民說：「不知道，也許有吧，中國人多，傻子也多。再說為什麼要賣？這是當代藝術品，看得懂的人很少的。」說話時一臉的不以為然，「你也不懂。」
來發很神聖的看著那些鋼筋人偶：「你說我給人裝修房子，批牆貼磚我一看就會，可怎麼就看不懂這當代藝術呢？」
李國民：「那是因為你沒有wisdom。」然後又用中文重複一遍：「智慧。」
李來發說：「你別給我講英文嘛。哥，智慧是什麼東西？」。
李國民咬牙繞了一圈鋼筋：「或許，有一天你自然就懂了。」
來發崇拜的看著堂哥國民，因為堂哥說話總是很高深。
不一會，飯好了，來發在廚房叫著：「哥，開飯啦」！
「好勒！」國民拍拍手，美滋滋的去洗手，和堂弟一起吃完飯，享受堂弟殷勤和周到的照顧。兄弟兩日子雖然清貧，但還算其樂融融。
四、命運轉變，及會哭會笑的人偶
1
清早，李國民還在呼呼大睡，手機突然響起來：「爸爸，那傢伙又來電話啦！」李國民摸索拿到電話，睜不開眼睛：「喂！」
「國民，我是爸爸呀。」那頭癱瘓的老爸躺床上艱難的側側身，焦急的說：「你媽病了！」
李國民這才醒過來，靠在床頭催問父親：「嚴重嗎？什麼病？」
父親：「也不是病，但又確實很嚴重！」
李國民著急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不懂呢？」
父親：「你媽前些日子上班，估計哭得太過勁兒了，第二天嗓子就啞了。開始以為過幾天就會好，後來一直不見好，才到醫院看,大夫說有可能好不了。怎麼辦啊？國民！」說完長長嘆口氣。
李國民雖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但父親卧病在床，養家的母親現在嗓子啞了，也就沒有了生活來源，家裡只有他了。他故作堅強的地說：「爸，你告訴媽，不用太擔心，有我呢！」
父親：「哎，你說你，都三十大幾的人了，不結婚，也沒有工作。這怎麼整啊？！」
李國民安慰父親：「沒事的，爸，我會儘快想辦法的。你放心吧！」
掛掉電話，李國民抬頭望著破舊的屋頂，硬沒讓眼淚流出來，然後又抱著頭，沉思了很久很久。
2
當天，李國民再次來到那個水渠岸邊的草地上，只是神情再也沒有往日的悠閑，皺眉凝思，躺了一下午。依舊傍晚才回來，同樣是那個衚衕口，小玉依舊搔首弄姿的站在那裡，只是沒有再叫他進去玩。
李國民回到出租屋裡，繼續努力的做他那些鋼筋人偶當代藝術品，速度明顯加快了很多。
天黑時，堂弟李來發如往日灰頭土臉卻興沖沖的回來，這次還挑了一大圈歪歪扭扭的廢舊小鋼筋。「哥，我回來了，今天給你弄了好多舊鋼筋呢！」
李國民心情沉重，回回頭說：「好。來發……」!欲言又止。
李來發感覺氣氛不對，問：「哥，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李國民丟下手裡的活，走到堂弟李來發一側的凳子坐下，愁苦的說：「來發，你大伯早上來電話，說你大娘嗓子啞了！哎！」，說完長長的嘆了口氣，望著屋外深邃的夜空。
剛說完，李來發眼淚就出來了，畢竟他太單純，沒經過事，嗚咽著說：「哥，沒事，我多加點班，我養活咱大伯大娘！」
李國民站起來拍拍堂弟的肩膀，以示安慰：「沒事，去做飯吧。我餓了。」
李來發垂頭向廚房走去。國民又說：「來發，明天你有空給我撿些汽車內胎的橡皮回來！越多越好！」
李來發扭頭問道：「你要這個幹什麼？」
國民詭秘而又似乎苦澀的笑笑：「到時你就知道了！」
來發眼裡閃現著無限的想往。
3
連續很多天傍晚，李來發都在各個汽車修理廠撿一些輪胎橡皮回來，一大捆一大捆。李國民幾天來也忙碌起來，一會去買顏料，一會去垃圾站弄些線路板和播放器喇叭，一邊加緊鋼筋人偶的焊接製作。
這天李來發休息，兩個人就給一排排的橡皮人偶刷顏料，足足有二十多個。李來發感覺很興奮，沒想到自己除了干裝修建築這些粗活，現在也能夠和堂哥一起參與到當代藝術工作中，很是自豪。他用白色顏料刷著一個人偶，把人偶轉過來，發現背後有個方洞。看看別的，也有同樣的方洞。於是好奇的問：
「哥，這些人像怎麼都留有一個洞呀！」
國民擠擠眼，依舊神秘兮兮的說：「他們內心都是空的，得讓他們有心！」
來發聽得雲里霧裡，雖然茫然，但他從來不懷疑堂哥這個藝術家，依舊一臉崇拜之情。
李國民看到堂弟天真疑惑的樣子，告訴他：「你大嬸是哭喪的，現在嗓子啞了，我就用這個代她哭，一樣可以賺到錢」。說得非常自信和絕對。
來發看看國民，又看看這些人偶，將信將疑。
4
二十多個人偶終於做成，跪爬著幾乎佔據整個客廳。國民緊完最後一顆螺絲，拿起遙控器對著那些鋼筋橡皮做成的人偶，一按，二十多個人偶居然全部哭了起來，聲音非常刺耳和巨大，哭聲也極其的慘烈。
恰好堂弟來發下班回來在門外，把堂弟嚇得扭頭就跑，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發現不對，才又躡手躡腳的走回來。探進個頭，看見堂哥李國民站在一個角落拿著遙控器正在調試。這是李國民又按了一下遙控器，那些跪爬著的人偶居然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了，很歡快，很爽朗，聲音大得都把房樑上的塵土給震得簌簌下落。
李來發這才明白是堂哥在試驗這些人偶，張著嘴一陣傻樂。
由於聲音太大，又哭又笑，驚動了幾條衚衕的人。許多都往這邊跑，中國人看稀奇那是時世界之最。鄰居一層層圍在門外，好奇的伸頭往屋裡打探。
尖嘴猴腮的房東擠進來，看了看，說：「嚇死人呢，我以為出啥大事了，原來是李老師的藝術品呀！」
這片住了好多藝術家，當地人把所有不理解的事物都歸咎於藝術家或藝術品。房東看完心放到肚子里，扭頭朝門外圍的水泄不通的鄰居道：「沒事沒事啦，是李老師發明的藝術品，大家散了吧！」。
這樣圍在門口的人才慢慢散去，大家非常失望。
後面趕來的人問回走的人：「死了嗎？」
回走的人對後來的說：「沒有，瞎胡鬧的，沒啥好看的！」顯得極為不滿。那意思，好像非得死幾個人才叫有意思似的。
有些人由於沒看到究竟，還跑來在門口伸著腦袋，希望看個究竟，但最後都一臉的茫然失望。
有的還癟嘴以示失望之情，往衚衕遠處角落大口的吐痰。
5
鄰居走後，李國民一直在角落的桌子上擺弄六個一模一樣遙控器。李來發依舊樂顛顛的洗菜做飯。
李來發在廚房裡叫到：「哥，開飯啦！」
李國民收拾好那一堆遙控器，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滿地跪爬的人偶，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他給正在盛飯的堂弟李來發說：「來發，家裡還有啤酒嗎？」
來發翻翻廚房牆角的紙箱子，一堆空瓶里找到兩瓶啤酒：「還有兩瓶。」
「拿出來，今天我們把它喝了！」李國民說。
來發入座，給兩個塑料杯斟滿啤酒。
李國民端起酒杯，清清嗓子，然後鄭重的對李來發說：「我宣布」國民禮儀公司今天正式成立！來，乾杯！」
來發很是茫然的和堂哥碰杯。
李國民見來發一臉疑惑，指指滿屋的人偶。李來發似乎明白了什麼。
李國民假裝老闆的口吻對來發說：「來發，從明天開始你和我都是國民禮儀公司的一員，當然也包括它們，」指了指地上人偶，「我是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你呢是董事長、總經理秘書兼業務員、生活委員，還有搬運工！」說完夾了一大口菜塞進嘴巴里。
來發驚訝道：「呀，我這麼多職務啊！哥，你對我太好了。」一臉的真誠和感激。說完雙手端起酒杯敬李國民。兩個人一飲而盡。
「哥，」李來發充滿美好嚮往的望著堂哥國民，「那我以後算白領嗎？」
李國民噗嗤一笑，把酒噴了一桌：「算！當然是白領，不但是白領，你還是經理！」
李來發興奮壞了，但又覺不對:「你是總經理，你可以管我。我當經理，使喚誰呀？」
「喏」，李國民努努嘴，望望滿地跪爬的人偶，「它們都歸你管！」
李來發回頭看了一下，也沒覺得不好，開心的笑了起來。
國民說：「我們現在還沒錢，你還要上一段時間的班。」
李來發使勁點頭說：「好！」
①②③④⑤
五、借錢和小廣告
1
第二天上午，李國民叼著香煙，想了想，翻開電話本就開始打電話。
「吳亮啊，我是國民。」
電話里說：「國民啊，老同學，聽說你在那邊搞藝術，怎麼樣啊？藝術家！」
國民：「我最近有點事，想跟你借點錢，你看行嗎？」
電話那頭：「你等一下啊，我有點事，回頭打給你。」然後電話就掛掉了。
李國民愣了一下，繼續打，嘟嘟，電話接通：「寶山啊，我是國民。」
電話那頭：「老同學，哦哦，大藝術家，哈哈，你好你好！」
國民：「你好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電話。」
電話那頭：「好多年都沒有見過你啦，你能聯繫我太高興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國民小心的說：「嗨，聽說你搞房地產都大老闆了，你是大忙人，沒事哪敢打攪你啊？我最近有件事，嗯嗯，想給你借點錢。」
電話那頭：「借錢哪，哎，說實話啊國民，我們是老同學，我都不知道借出去多少錢了，沒一個還錢的。當然國民你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只是不太湊巧，最近我拍了塊地，資金缺口好幾個億，我都在四處融資找錢。國民啊，現在借錢多難哪，能少付點利息都不錯啦。不過你放心，等我把這個項目做完，到時候一定要支持支持你這個藝術家。你能在這個年代堅持做藝術，太讓我敬佩了！」
李國民沒等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他點了煙，喝口水，繼續打電話。撥了號碼，電話通了：「大舅，是我啊，國民。」
電話那頭大舅：「國民啊，你媽的事你知道了吧？」
國民說：「知道了！」
電話里大舅說：「現在你爸你媽都靠你了，別搞什麼藝術了，一家人活下去要緊。」
國民說：「嗯，知道了，大舅。」
電話里，大舅：「打電話有事嗎？」
國民：「我現在想自己做點事，缺點資金，想給你借點錢。」
電話里大舅：「做事好，你也知道我們是靠種莊稼生活的，也沒幾個錢。你爸癱瘓時，你媽借了三千現在還沒還。現在你媽又這樣。嘖！你想借多少？我和你舅媽商量一下！」
國民說：「謝謝大舅，我會努力爭取在年底把錢還給你們，如果我項目做成，算你們入股，你幫我們家那麼多。能借多少你定，回頭我把卡號發給你。謝你了，大舅！」
電話里大舅：「一家人就不客氣啦。對了，你二舅昨天賣了十三頭肥豬，手上有錢，你跟他說說。」
國民還沒說完「好的」，那頭電話就掛了。
然後又給他二舅打電話。二舅在農村生活還算小康，手機彩鈴也很時尚，是網路流行歌曲《傷不起》。
一通彩鈴響過。電話里小舅舅：「國民啊，回家了？」
國民：「沒呢，二舅。」
二舅：「找我有啥事嗎？」
國民說：「我現在做點生意，手上沒錢，想找你借點錢。這個項目應該還可以，希望二舅能幫我一把。如果成了，也算你一份。」
二舅：「國民啊，你說你都三十多了，不結婚，不工作賺錢，還搞什麼藝術?那藝術是個什麼東西，我看都是些蒙人無聊的玩意，吃飽沒事人可以這麼干，咱們這種鄉下人，咋能做這種事呢？對吧！」
國民只能默默聽著二舅的教導。
二舅繼續說：「你家現在這樣，你能想做點正經事，我很高興。你給你大舅說了借錢的事了嗎？」
國民說：「說過了。」
二舅：「他怎麼說？」
國民：「他說借給我一點，多少還沒定。」
二舅：「他肯定給你說了我賣豬的事了吧。豬是賣了，但我還要買化肥、買飼料，你大妹又裝修房子，也不寬裕。不過你家現在都這樣了，那當舅舅的也不能見死不救啊，那這樣，你大舅借多少我就借你多少。」
3
下午，李國民收到簡訊，大舅打過來八千，他把數目發給二舅，不一會，二舅也打過來八千。
晚上和堂弟一起吃飯，李國民問來發：「來發，你還有錢嗎？」
來發說：「有些，這幾年的工錢除了房租吃喝，還有給爸媽匯點，剩下都在卡里。」說完從裡屋去把卡拿了出來給李國民。
國民問：「有多少錢？」
李來發：「不知道，三萬多吧，不到四萬。」
李國民諂媚盯著來發：「來發是我的福星，你的這錢算是公司啟動經費，公司也有你一份。也就是說，你不但是秘書、生活委員、經理、搬運工，而且還是股東、董事」。
來發高興得不行：「哥，你給我整這麼多稱號，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我什麼也不懂，只要能和哥一起做事，我就很開心了。哥叫我幹啥我就幹啥。」
國民放下飯碗，從背後拿出一個大紙包來，一把刷子，說：「好吧，這就是公司交給你的第一項工作。你明天早上用麵粉熬點漿糊，下班後去火葬場，把這些紙片都貼到那邊去？」
李來發不明白：「貼哪裡？」
李國民：「就是火葬場周圍的圍牆上、電線杆子上，廁所、垃圾箱、總之能貼的地方都貼，從火葬場那條路出來沿路貼，全部貼完為止。明白了嗎？」
李來發這下明白了，確定的點點頭，還立了個正：「保證完成任務！「
李國民抬眼看著來發：「天黑了，那地方，你怕不怕？」
李來發說：「有點怕，那地方陰森森的，不過為了完成哥交給的任務，我會沒事的。」
國民站起來，搖搖來發的肩膀：「不怕的，死人比活人還善良！」
來發聽得似懂非懂，「嗯嗯」，點頭。
4
來發下班之後，坐在公共汽車上啃著早上準備好的冷饅頭，吃兩口，就喝口礦泉水。
去到火葬場，天色已經傍晚，天色暗了下來，火葬場幾乎也看不見人。來發說：「太好了，沒有人。」必定貼小廣告他也知道是違法的事情。
來發乾活又踏實又賣力，找些顯眼的牆面，電線杠，貼得結結實實。大門口旁邊的兩個垃圾桶上也沒有放過。他在站在大門口往裡望了望，保安不在，他看到殯儀館那邊的牆，就摸黑進去想在殯儀館牆上也貼上一些。
來發躡手躡腳走進去，放下小油漆桶，正在牆上刷漿糊的時候，那個暗角里突然鑽出來一個叫花子。叫花子頭髮很長，穿著破棉襖，臉上髒得都看不出長什麼樣子，渾身散發著惡臭。
叫花子壓低嗓子叫：「幹什麼的？」然後走過來。
李來發以為見到鬼了，嚇得渾身發抖，連跑的力氣也沒有。
叫花子走到來發跟前，說：「你是貼小廣告的？嘿嘿，被我逮住了吧！」
來發這才確定看到不是鬼，而是一個人，一個叫花子。定定神，看看周圍，示意叫花子不要叫。低聲說：「大哥，你嚇死我了!我貼幾張就走。」
叫花子說：「這貼小廣告可是違法的，這樣，你給我五塊錢，我就不叫保安。」
來發沒有辦法，點點頭，從兜里掏了五塊錢遞給叫花子。叫花子接過錢樂得嘴都合不攏。
來發繼續貼了兩張，扭頭看了看叫花子，說：「大哥，我再給你五塊錢，你幫我多貼幾張怎麼樣？」
叫花子一扭頭，一副硬氣的表情，道：「對不起，我是不會幹這種粗活兒的！」說完又回到那個暗角的被窩裡躺著。
李來發哭笑不得。
六、倒霉與幸運並存的葬禮
1
下午時分，李國民開著一輛破舊的卡車回來，來發出門，眼睛閃著光：「哥，這是我們的車呀！」
李國民下車，拍拍引擎蓋，得意的說：「對」。
然後打開引擎蓋，去屋裡取了桶水，給汽車加水。邊加水邊對來發說：「把屋裡寶貝搬四個上來，我們又接到活了。今晚兩場，4000塊！」
李來發驚訝得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樂顛顛的扭頭趕緊去搬人偶。
裝好車，李國民打了好幾次火，才打著。然後做個手勢，讓堂弟上車。
上車后，國民對堂弟說：「來發，以後你就不用去工地上班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國民禮儀公司的李經理。」
來發高興壞了，連連說「好！好！」
李國民開車上路，吹著口哨，兩個人笑得無比的美好。那樣子彷彿不是去給人哭喪，倒是象去參加婚禮似的，或自己取媳婦。
「好運來又是好運來，好運來……」電話響起，李國民邊開車，邊接電話：「國民禮儀公司，請問你哪裡？」
電話那頭：「俺山東青島的，俺姓周，聽人說你是用機器人哭喪的？」
國民:「也可以這麼說，我們稱之為現代禮儀電動模特！」
電話那頭：「甭管你叫啥，就是哭喪，俺娘過世了，俺想請你的機器人給俺娘哭一個。」
國民說：「我們的禮儀電動模特一共有三十二個，每個每天1000塊。不過，你在山東，這路太遠，來回運輸費……」
電話那頭沒等李國民說完，就大聲說：「俺不管你這些，俺只關心你那個機器人哭聲夠不夠大，哭得夠不夠慘？」
李國民連忙說：「大大大，慘慘慘，比人的聲音至少大兩倍。哭聲都是影視劇里下載的，非常慘烈！」
電話那頭：「那太好了，那你全部給俺弄過來，越多越好。錢少不了你的，俺等會兒把地址和時間簡訊給你發過去！」
然後電話掛斷，李國民揚揚眉毛給堂弟來發得意的眨了眨眼。
不一會，電話簡訊就來了，收到了那個山東客戶的信息，國民看了下簡訊，把手機丟給李來發，戲謔道：「李經理，你回他簡訊，告訴他，來回運費一萬，電動禮儀模特每個1000一天，一共三十二個，一天一共四萬二。哭兩天打九折，三天可以八折，運費不變」。
來發說：「哥，沒有三十二個，只有二十八個，有四個不響了。」
李國民：「先報給他，反正去山東要走好幾天，我路上修修。」說完又加一句：「告訴他先打兩萬的定金，不然不能去。」
2
大清早，兄弟二人開著他們的破卡車往青島去，車頂上還有國民禮儀公司的廣告條幅和業務電話。
一路高速，春風得意。
到了約定的地方，靈堂早已布置好，豪華壯觀，非常氣派。周總迎了出來招呼：「你們是外地來的、機器人哭喪的吧？」
國民點點頭，和周總握手，說：「是的、是的。」
周總說：「你們能來，俺很開心，你們先去上面休息休息，晚上開哭。到時候給俺娘好好鬧鬧！」
國民和李來發就在帶領下上到靈堂上面的二樓休息間休息。
3
傍晚，來發就開始把禮儀皮偶搬下車，三十二個排成四排，一排八個，整整齊齊的跪爬在靈堂中間。在搬的時候，周圍很多人都在圍觀，有的埋頭下去看看皮偶的臉，其實皮偶都是沒有五官的。有些人還去摸摸捏捏的。大家都對皮偶機器人嘖嘖稱奇。
圍觀人甲有懷疑人說：「這東西也會哭？」
圍觀人乙接茬說：「現在是高科技時代，啥不能弄？！」
當來發擺好最後一個人偶，國民才摩挲著臉從樓上下來，給皮偶插上電，然後拿出遙控器，一按，三十二個皮偶瞬間哭得驚天動地的。圍觀的人都給嚇壞了：「俺的娘！」「好傢夥！」
周總聽到這群人偶的哭聲，在一邊趕緊過來，興奮得不行：「咦！這東西果然聲音夠大，哭的夠慘！」並對李國民豎起大拇指。
4
晚上，弔唁廳賓客雲集，人偶也穿上了孝服，跪爬在靈堂最前面，離棺槨最近。穿著孝服的孝男孝女們跪爬在後面，其他的非直系親屬就圍在旁邊，似乎等著看一場大戲似的。
也有和尚道士在做法事。葬禮主持人拿著話筒站在一旁。
突然李國民的電話響起來，是一個客戶打來的，他說：「徐總，你等一下，我交代一下，馬上給你打回去!」
李國民過去悄悄和周總說，意思是出去打個電話，如果儀式開始就按一下遙控器，並把遙控器交給周總，交給他的時候還示意他按那個黑色的鍵，並且還反覆確認了才出去打電話。
李國民走出殯儀館大門，看見堂弟李來發在停車場的汽車駕駛室睡著了。他就開始給客戶打電話。
裡面弔唁廳主持人拖著哭腔：「孝男孝女，送老人一程呢！」
說完孝男孝女就放開嗓子大哭，這時周總才想起按遙控器，一著急按到了紅色鍵，跪爬的人偶突然全都笑了起來，聲音特別的巨大，而且特別的喜悅和歡快。
這三十多個人偶，肚子里都有擴音器，聲音非常大，那場面就像相聲抖包袱的劇場一般。賓客和孝子們都蒙了，孝男孝女都抬起來頭觀望，以曉究竟。
大家有茫然的，有焦急憤怒的，也有跟著哈哈大笑的，一個莊嚴肅穆的弔唁儀式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周總氣得咬牙切齒，使勁按遙控器，沒反應，就一個箭步跑過去把靈柩旁邊的電線給拔了。這時，李國民因為聽到笑聲就跑回來了。
剛到弔唁廳門口，周總就衝出去狠狠的給了他一耳光。罵道：「你他媽的，俺這是辦喪事呢，你他娘的給俺整笑的，你看看，看看，臉面都丟沒了！」
打完就糾住李國民的脖領子不放：「你說咋辦？」
李國民嘴角流血，手捂著臉，囁嚅解釋道：「我走時都給你說了，按黑色的，別按紅色的，你你你，你自己按錯了。」
周總不依不饒：「俺不管，你得給俺賠償！」說話間，七姑八姨、堂兄表弟全部都湊上來，那架勢恨不得當場弄死李國民。
正在李國民將要被眾人撕碎的時候，一個高大微胖的男人帶著七八個保鏢前來了。保鏢把這些人分開，大家一看這個黑社會大哥派頭的人，都不敢吱聲。有幾個人想反抗，動了動也被這氣勢給嚇住了。
黑老大一樣的中年男子掃一眼大家，用詞客氣，而語氣又很強橫，脖子一仰，說：「諸位，俺叫馬克四，誰說辦喪事就一定要哭？」他走兩步掀起一個人偶的孝服，接著說，「這個東西笑的好，很歡喜，俺喜歡！」
他走過去，把周總抓住李國民脖子的手輕輕拿下來，對李國民說：「俺家明天也要辦喪事，俺就需要笑的。俺老婆死了，俺也雇你這些機器人，來俺家笑，行嗎？」
李國民一副狼狽的樣子，對著救星使勁點頭：「行！好！行！」
馬克四扭頭對周總說：「看你也是體面人，你就別為難人家了，人家哭喪賺倆錢不容易。你的損失我全賠！」
說完，兩個手指一揮，其中一個隨從就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周總。
周總畏懼的點點頭，接過名片。轉身招呼人重新舉行葬禮儀式。
馬克四給大家揮揮手，做個手勢帶著保鏢一行人出了殯儀館，上了其中一輛豪華轎車。
車裡等著一個又年輕，又漂亮，又性感，又妖媚的女人，他上車時那個女的就湊上來和馬克四親了一口。女的說：「我給你說了啊，老四，喪事可以辦，但是不能哭，我不喜歡看到有人哭，我要看到大家笑。你更不許哭！」
馬克四、擁著那個美女，哄著諂媚的笑道：「一定的，必須笑，哈哈」笑完，對美女重重的親上一嘴，說：「一切都聽你的，寶——貝！」天那麼大的肉麻。
主持人重新宣布儀式開始：「送老人一程呢！」
國民按下遙控器，機器人偶哭得驚天動，又非常慘烈。
人群里，一個穿孝服的年輕女子貌美如花，居然跪爬著在那裡笑個不停，這是周總的女兒，叫周妍顏。周妍顏笑得全身打顫，開始周總以為她因為奶奶離世傷心在哭，看見女兒抬身捂著嘴巴笑得肚子痛，根本停不下來。周總過去把女兒拉起來就是一巴掌。
孝男孝女都抬起頭來看。圍觀的親朋好友都前來勸架，只有人偶一如既往的嚎啕。
周妍顏咬著嘴唇，冷冷盯著父親。
周總指著女兒鼻子，氣急敗壞的說：「你笑啥呢？笑啥呢？你奶奶平日對你那麼好，她走了，你就這麼高興？！」
周妍顏也不示弱，頂嘴到：「為啥非要哭才是孝心？孝心是個啥？死人就非要哭嗎？人家莊子很愛他老婆，他老婆死了還鼓盆而歌哪！」
周總揚起手又準備打，被親戚們給拉住，道：「你長大了，有出息了，還給俺說莊子，我看過幾天你就成俺老子了！」
周妍顏旁邊的親戚拉了拉她，意思叫她跪下，不要和父親頂撞。周妍顏捂著臉一歪頭，剛好看到李國民也捂著臉。兩個人目光來去幾個回合，有同情，有憐憫，有莫名的東西。
李國民見捂著臉的周妍顏又扭頭看他，他非常隱晦向她努努嘴，做了個壞壞的鬼臉。周妍顏，撅撅嘴，回報給國民一個鬼臉。
兩個人都扭頭暗笑，來回用眼神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這個過程非常隱蔽，沒有任何人發現。
6
深夜，凌晨三點，停車場卡車駕駛室，李來發歪扭著身體睡夢正酣。
弔唁廳二樓，一個嬌小的黑影慢慢移動。來到李國民的休息室，輕輕推開門，然後迅速的撲向躺在沙發上的李國民。
李國民似乎早有準備，迅速展開雙臂迎向這個黑影。
兩個人急切的擁吻一陣，然後迅速的脫光衣服，一番雲雨。
借著窗外微弱的亮光，原來那個黑影居然是周妍顏。周妍顏騎在李國民身上，陶醉的起起伏伏，兩個人的呢喃聲混合著窗外的哀樂和人偶的嚎哭，居然成了一種別樣的曲風。那場景，那聲音，讓人特別的刺激，而又有說出來的感覺，使人覺得人生如同夢境般的迷幻和失真。
七、葬禮中的激情
1
李國民和李來發坐在卡車駕駛室。李國民從包里掏出一沓錢，數起來。來發惺忪著眼睛，快樂的看著堂哥國民。
來發說：「昨天晚上好像出啥事了？」
國民一邊數錢，一邊說：「沒啥事，你看，」揚揚手裡的大疊鈔票。
來發說：「哥，多少錢？！」
國民：「兩萬二，加上定金兩萬,四萬二。」說著又從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拿出來數了數，說：「五千。」
來發驚呆了，不解。
國民告訴他：「我給他哭了一整晚，這是賞錢。」然後把錢放進包里：「真是土豪啊，連哭個喪都打賞五千。」
來發皺著眉說「哥，你說我們中國人怎麼什麼事情都要給紅包？看醫生要紅包，求人辦事給紅包，沒想到這死人也要給紅包？！」
國民擠擠眼：「這個呀很深奧，說簡單點叫文化，說難聽點叫劣根性！」
李來發搖搖頭，表示聽不懂。
李國民發動車子后，說：「去下一家！」
昨天晚上李來發睡著了，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說：「哥，你太神奇了，居然到這裡馬上就能聯繫到新的業務」。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開車上路，他們拉著一車人偶，搖搖晃晃的。
2
入夜。屋外又是哀樂和人偶的歡笑極其滑稽的場面，從布置上上明明是葬禮，如果閉上眼睛聽到，除了哀樂之外，都是如同婚禮一般。
國民和來發坐在主人安排的屋子裡正吃飯，突然門推開了。一個美女跳了進來，雙手攏著嘴，嚇唬國民和來發：「啊！」
來發背對著們，給下了一跳。
國民一看，原來是周妍顏，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周妍顏調皮的笑，說：「我家到這裡不到三十公里，你那些機器人一笑，整個青島都能聽到，循著聲音就找來了。」說完把包往門邊的柜子上一放，就擠在國民身邊坐下。
來發還搞不清楚情況，說：「我們那個聲音真的能三十公里都能聽到？我覺得沒那麼大聲吧？」
國民和周妍顏相視一笑，覺得來發傻的可愛。
國民平復一下複雜的情緒，看看來發，看看周妍顏：「我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他望著周妍顏指著來發，「這是我的堂弟，李來發。」
李來發站起來欠欠身，表示幸會。
周妍顏也微微表示幸會。
國民看著來發，指著周妍顏：「這是，你？」
原來國民還不知道周妍顏的名字，啥都幹了卻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尷尬得要死。幸好周妍顏蠻大方，馬上接過話，自我介紹：「我叫周妍顏，周杰倫的周，妍是女開妍，顏是顏色的顏——周妍顏。你們昨天哭那個，就是我奶奶。」
國民點頭，似乎給李來發證明周妍顏的身份。
來發趕緊吃完飯，說：「我去看著車子！你們慢慢聊！」
周妍顏給來發擺擺手。來發就轉身出去了。
3
周妍顏轉身就撲在李國民的身上，兩個人抱著親吻，滾來滾去。然後又是一陣脫衣服，周妍顏的紅色胸罩差點都扔到窗台上去了。
兩個人又是一番喘息和交纏，呢喃和哀樂及人偶笑聲混合出來的別樣和聲。
屋外的天空一片漆黑。
完事後，兩個人赤身纏在一起。國民一臉的滿足與得意。
周妍顏臉貼在李國民的胸前，慢慢起身抬起頭，望望窗外，然後再爬回來，把臉貼在李國民的胸口。若有所思的說：「你說，人都會死嗎？」
國民平淡而堅定的說：「都會。」
周妍顏：「為什麼人會死呢？」
國民點上一支煙。緩緩道：「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生是偶然的，死是必然的。你和我，都有這一天。」
周妍顏抬頭望望國民的臉，說：「既然都要死，為什麼要哭？」
國民有點猶豫，遲疑了一下，望著屋頂說：「也不一定，非洲人，四川彝族就不會哭。還有樓下這傢伙。」然後低頭看看周妍顏，「還有你，你也不哭啊！」
周妍顏低頭說：「討厭！」然後又抬起頭，「你說人家在辦喪事，咱們這樣是不是對死人不敬啊？！」
李國民抿抿嘴，道：「有啥不敬的？人類本來就是這樣來來去去的，正因為有人死，所以我們才更要努力製造新的人類。」說完翻身壓住周妍顏。
周妍顏雙手騰出來撒嬌捶打李國民的胸部，說：「你真壞！你真壞！」
然後兩個人再次陷入激情之中。
八、大訂單
1
一個平常的寫字樓，周妍顏挎著李國民的胳膊在電梯里。李國民西裝革履，手裡拎著時尚的公文包。電梯到八樓，他們有說有笑的走出電梯，來到國民禮儀有限公司辦公室門口。前台小姐雖然身著職業裝，但裙子比平常的職業裝稍稍短點，性感而嫵媚。前台小姐迎上來，微微一鞠躬：「李總、周小姐，早上好！「
李國民微微點頭說了聲：「早上好！」
周妍顏只是沖著前台小姐笑笑。
李國民進了公司，環視了一下辦公區，見到十來個工作人員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有打電話的，有翻文件的，有專註於電腦的。
走進總經理室，周妍顏就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翻雜誌，李國民直接陷在大班椅中，悠然的轉了一圈。這時候，李來發直接就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說：「哥，那邊事情處理好。」
國民冷冷地說：「都給你說過好幾次了，一，進辦公室要敲門；二，在公司要叫我李總，不要讓員工覺得我們是家族企業。」
李來發非常鬱悶，想說什麼又沒有說。
這時，一個經理模樣的女孩子，是公司業務一部的杜經理。杜經理敲辦公室的門框。
李國民說：「come。」
女孩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文件夾，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李國民，說：「李總，這是昨天下午收到的一個訂單，要求比較多，我們處理不了。要您看看。」
李國民接過文件仰在椅子上看，李來發和杜經理就站在一邊等著。看完之後，李國民以一個總經理應有的口吻說：「小杜啊，以後文件要簡潔明了，不要什麼都往上填！」
杜經理連忙應道：「好的，李總。」
李國民把文件放到面前的辦公桌上，掏出香煙點上，對杜經理說：「這樣，和他們再聯繫一下，讓他們下午到倉庫看貨，這樣溝通徹底一點。」
杜經理說：「好的。」轉身出去了。
來發見杜經理完事了，趕緊說：「哥，不，李總，那這個給你。」把手裡的文件放在李國民面前。「發票我會送過去的。」
李國民走出大班椅，拍拍來發的肩膀，說：「你看，當初我說你會當經理，你看，我兌現了吧。」
來發木木的說：「是的，哥，哦，李總。」
國民揮揮手：「趕緊去看看倉庫那邊吧，有客戶要來考察。」
李來發答應著：「好，馬上過去。」扭身給周妍顏做了個拜拜，然後就急忙忙的出去了。
周妍顏看著來發走後，扭頭看看國民，相視一笑，非常的甜蜜。
2
李來發坐在一輛大眾的寶來車裡，點上一支香煙，愁腸滿腹，他閉上眼睛好久，煙都快燒到手指了。趕緊扔出去車窗，誰知煙頭正好落在一個年輕女性路人的裙子上。年輕女子人長得挺乾淨的，打扮也很時髦，年齡也不大，可是開口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用東北家鄉話罵道：「瞎眼了，你他媽往哪裡扔呢？你手怎麼這麼欠呢？沒素質的玩意。」說著就撲過來。
李來發趕緊啟動車子，差點就被抓了個滿臉花。
那個女的還不依不饒，在後面遠遠的叫：「哼，有種別跑啊，王八蛋，還他媽想調戲老娘。」
李來發開車路上，狠狠的罵了一個字：「操！」
3
李國民開著一輛賓士本田SUV，帶著周妍顏風馳電掣般的來到公司倉庫，後面跟著一輛黑色的賓士S600。李國民和周妍顏下車后，熱情的迎向賓士轎車。賓士車司機和副駕駛里的一個小夥子下車，趕緊跑到後邊，把車後面的左右門打開，等著裡面的人下車。肖總才慢吞吞的鑽出車來。另一邊跟著下來一位美女，樣子像是肖總的秘書。到底是秘書還是情婦，誰說得清呢。
李來發正在門口和倉庫管理員交涉什麼事情，倉庫里還有工人進進出出在搬運人偶。李來發看見李國民和肖總一行六人，李來發很生氣的說：「趕緊挪走！」
搬運工把放在門口的人偶搬開，把路讓了出來，非常奇怪的看著來發。
李國民和周妍顏趕緊上前打招呼：「肖總好！」
「李總好！」肖總客氣回了一句。兩個人禮節性的握握手。
肖總五十來歲，滿臉橫肉，身穿深色服裝，臂膀上帶著黑紗袖章。一看就知道家裡有喪事。他舉手投足都彰顯著養尊處優的生活習慣。
李國民說：「這是我們公司的倉庫，肖總，請進！」
李國民陪著肖總進了倉庫。倉庫足有一千多平方，裡面整齊的五層架子，每層架子上都擺滿了平躺的人偶。倉庫一角還有一張工作台，兩個工人正在坐在一邊閑聊，看見老闆來了，連忙把一個人偶按到工作台，拿著電烙鐵裝著焊接線路板。另一個假裝認真的扶住。
李國民說：「這裡有四千多個，就一個型號。這些禮儀電動模特，可以跪，可以爬，可以站，可以抬頭，可以低頭，能哭能笑。總之都可以根據客戶需要來定。」
說著走到站著的人偶前面把它頭一按，人偶就低了頭，象默哀的樣子，再一按就跪下去了，再按就跪趴在那裡。然後又把人偶下巴一抬，人偶又昂首挺胸的。「它們不僅僅只滿足喪葬市場，也可以用來做商業典禮和婚慶什麼的！」
肖總走到最近的架子前，隨便選了個人偶摸了摸，看了看？說：「這些人怎麼都沒有臉?」
李國民解釋道：「這些都電動人偶，大多時候都是跪爬著的，有臉和沒臉一樣。」
肖總不以為然，以大哥的口氣說：「李總，你這就不對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模型人也是人，是人就應該有臉。你說對嗎？李總。」
李國民附和說：「肖總高見。」
肖總走了幾步，看了看，說：「你這東西哭聲倒是夠大夠悲，就是沒有臉，而且也不好看。能訂做嗎？」
國民搓搓手，說：「訂做是可以，關鍵是數量、費用和時間」。
肖總說：「200個，半個月能弄出來嗎？」
李國民扭頭問來發：「李經理，工廠那邊十五天能做出200個嗎？」
李來發冷冷回答道：「加加班，應該可以的。」
肖總抬頭瞅著倉庫屋頂，緩緩的說：「先打給你們三百萬定金，半個月交貨。關鍵的是……」
國民等人小心的聽著。
肖總撅撅嘴，重複一遍：「關鍵的是，我就這麼一個爹，他喜歡美女，生前又有病，沒有趕上好時候，現在走了，我不能讓他留有遺憾！」
說著眼淚都下來了，秘書模樣的女孩遞過去紙巾，肖總擦擦眼：「總之，要年輕，個高，胸大，臀翹，皮膚白，最好是俄羅斯美女那樣的，就中！」
肖總看著李國民：「李總，有問題沒有？」
李國民象見到財神爺一樣，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沒問題，沒問題！」
說完，看看肖總，又看看來發。
李來發站在一旁一聲不吭。
肖總讚許的點點頭：「好！我們先走，希望你們能交給我一份滿意的答卷！」
然後帶著人出門，上車，揚塵而去。
4
第三天晚上，李國民帶著周妍顏來到倉庫看工廠送來的新人偶樣品。工人都下班了，李國民看到倉庫鎖著，於是回頭到車裡拿來備用鑰匙，用手機電筒照著，打開倉庫大門，進去找到電燈開關，打開燈光。周妍顏跟在後面。
新送來的人偶站立著放在一個角落裡，金髮碧眼，足有1米78的高度，長腿細腰，翹臀豐胸。晃眼一看，以為是真人。李國民過去按了一下頭，人偶的頭就低垂下來，再使勁一按那人偶就跪下了，再按就跪爬下來頭點著地，和他最初製作橡皮鋼筋人偶姿勢一模一樣。李國民圍著新人偶走了一圈，表現出很滿意的樣子。
然後又把人偶扶起來，摸摸捏捏，彷彿看不夠似的。這讓一邊的周妍顏有點醋意，她走過去拉過李國民放在人偶身上的手，放在自己的胸部上。無限溫情的說：「那是死的，我是活的！」
李國民轉身攬住周妍顏，貼在她耳朵邊說：「當然是你摸著更舒服」。
兩個人一時忘記了是在哪裡，就在那裡熱烈擁吻起來。當周妍顏的手伸向他的下身時，國民突然擋住她，說：「等等，大門沒關，我去把大門插上」。
說完轉身回去把倉庫大門哐當關上，插好，回來兩個人又糾纏在一起。
慢慢的兩個人就倒在修理工人用的工作台上做起美好的事情來。先是李國民抓住周妍顏高舉的雙腿，這招似乎俗稱『老漢推車』。然後又把周妍顏反過來，從後面實施溫柔的侵襲。與其說這是兩個人的纏綿，不如說這是兩個人的戰爭，溫情的侵略，柔軟的索取，甜蜜的貪婪。
愛意正歡，周妍顏的手壓突然按在一堆人偶遙控器上，幾乎是整個倉庫的人偶都叫了起來，有哭的，有笑的；有笑的，有哭的。聲音震天，歡樂與悲哀並存。
兩個人並沒有因此停下來，反而更加瘋狂，更加陶醉。
周妍顏叫的死去活來，混雜在那些有哭有笑的人偶聲里，分不清哪是人聲，哪是人偶聲，也分不清是痛苦還是快樂。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兩個人從雲端到了平地。李國民爬在周妍顏背上好長時間才從周妍顏背上起身，拿起遙控器關閉了人偶的聲音。兩個人才穿慢慢好衣服，準備回去。
當李國民打開倉庫大門，外面圍了很多人，人們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倆，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李國民一聲不吭關燈鎖門，然後駕車離開，丟下那些圍觀的人茫然失色的在夜色之中。
周妍顏在車裡差點笑斷了氣。
九、項目說明會
1
司機開著商務車，來發坐在副駕駛，到李國民家的樓下。來發電話響了：「我們到你樓下了。」
那頭李國民問：「有哪些人？」
來發說：「有業務一部的杜經理，二部的潘經理，另外還有財務部的徐經理，加上我和司機小樊，一共五個。」
不一會，李國民提著皮包走過來上車：「出發。」
車上，李國民說：「這次風投項目招標會是我們公司發展的好機會，大家打起來精神來，打好這一仗！」
車上的除了司機和來發，大家都點頭稱是。
汽車飛快的賓士環城路上，到下環城路的時候卻遭遇了堵車。他們併入主道時，一台寶馬車加速靠上搶位，司機強行插入車頭，擋住寶馬車。寶馬車主是一個帥氣時尚的男青年。他打開車窗，伸出頭來，惡狠狠的指著司機小樊,罵道：「你他媽找死啊？！」
小樊扭頭看看來發，想回過去最終沒回，只是狠狠瞪著那個小夥子。兩個人的眼睛血紅。
李國民裝作沒看見。
到處都是喇叭聲，李國民焦急的看錶，不時望望窗外。
2
風險投資項目招標會現場，有好幾十號人等在那裡，大家一團團的，一看都是團隊帶著項目來找投資的。李國民匆匆進了門，問問前台：「我們是國民禮儀公司的…….」
話沒說完，前台就說：「現在該你們去會議室做項目說明了」，邊走出來邊說：「快跟我來。」
李國民帶著四個人跟著前台小姐到了會議室。會議室里坐滿了各個風險投資公司的老總和員工。
接待人員安排大家坐下。然後站在李國民旁邊，說：「首先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國民禮儀公司的李國民先生，李總。也是下一個項目的主講人。」
大家鼓掌表示歡迎。
李國民站起來表示客氣，並致歉說：「對不起，堵車遲到了兩分鐘。」
坐在對面第一位的顧總玩笑說：「中國現在堵車跟吃飯一樣，是正常的，哪天不堵了，可能大家還不習慣呢。」
顧總的話引起鬨堂大笑。國民感激的給顧總點點頭。
然後接待員走到對面逐一介紹，坐在投影儀右邊第一個：「這是順銀基金的顧總」。
顧總坐著點點頭，以示存在。
由於會議桌太大，李國民本想起身握手，手不夠長又縮了回來。
接待員繼續介紹第二位：「這是潛力投資的汪總」。
汪總點點頭以示存在。
第三位：「這是二十一世紀投資的葉總」。
葉總點點頭以示存在。
第四位：「這是豐盛投資的楊總。」楊總點點頭以示存在。
第五位：「這是雲投資的馬總」。
馬總點點頭以示存在。
投資公司的老總的確個個是爺，找錢的都是孫子。沿著各投資公司老總背後還加座坐了好幾層的他們的投資經理、分析師。
杜經理早為李國民準備電腦，並打開了項目招投說明PPT。
接待員介紹完，就對李國民說：「李總，開始吧！」
李國民站起來，給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大家給以希拉的掌聲。
李國民清清嗓子說：「謝謝在坐各位投資公司老總能給我們國民禮儀公司這次項目說明會的機會，我們的項目大家或許早有耳聞，就是做電動人偶模特的。目前我們的業務主要是中國各大城市的哭喪業務。或許大家對哭喪這個業務看不起，但我們的營業收入證明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市場。為什麼呢？因為我們把握住了中國傳統孝廉文化的脈絡，也就是哭不但文化，它也是市場。現在我們正逢中國經濟飛速發展的特殊時期，很多人都富裕了。就前段時間，一個河南客戶，直接向我們特別定製了兩百個外國人偶，根本不問價格，主動預付三百萬的定金，我估計這兩百個人偶價值在600萬元以上，而成本才不到三十萬元。中國現在有錢了，有錢就是這麼任性！中國文化延綿三千多年，我們的孝文化也是舉世無雙的，所以我們的哭也是一個非常的大產業，加之社會老年化，以後這個哭的市場還會有十倍以上的速度增量。所以，哭是金礦，哭是寶藏，哭是滾滾的財源！現在我們公司成立三年，每年業績和利潤都成十倍增長，純利潤達到百分之七十。我們目前的業務還沒有完全能夠覆蓋一線城市，還有二級城市、三級城市，還有廣大的農村市場都等著我們去開發。我們初步的估計了一下，就算哭喪這一項，中國每年的產值都達百億元以上。」
大家聽得非常著迷。李國民說到這裡，喝口水，繼續說：「當然這只是我們的主要業務，我們的電動人偶還可以應用到婚禮和各種慶典上去的。這是我們下一步業務拓展的趨勢圖。」
李國民翻動電腦的趨勢圖。
然後接著說：「我們的文化源遠流長，就孝文化一項都是值得推廣到全世界的，也就是說未來隨著中國文化的國際化，我們的哭喪業務和其他業務也會從中國走向亞洲、走向非洲、走向全世界！我的項目說明完了。」
台下爆發出驚天動地、雷鳴般的掌聲。投影儀上，未來業務趨勢預測圖的紅線象航線一樣划滿了全世界。
3
掌聲過後，李國民坐下稍稍平復一下演講的激昂情緒。各位老總都交頭接耳，連連點頭。
接待員，走到投影儀前，宣布：「下面是答疑環節，各位老總如果有問題的，可以諮詢李總。」
說完走到一邊站好。
顧總輕輕敲敲桌子，問李國民：「你們的業務在註冊公司之前好像就已經開展了，從公司成立以來的財務報表來看，營業額和利潤的確可觀，市場前景也很好。我想問問李總，你這麼好的利潤為什麼還要來找投資？那樣會攤薄你的凈利潤。」
李國民笑笑說：「顧總問得好，這也是所思考的，目前這個市場還沒有完全成熟，待開發的市場比我們現有市場要大幾百倍，我們的產品也還需要提高科技含量。如果我們有資金不但可以迅速的開發市場，同時也可以開發更專業的人偶產品。雖然表面攤薄了利潤，但我們的實際收益卻更大。假設我們在這個期間步子慢了，我們的商業模式很可能被許多的人山寨複製。大家都知道，山寨和複製目前中國能力非常強。這樣一來，或許我們連現在的市場也未必能保住!」
老總們都紛紛點頭，佩服李國民的坦誠和前瞻性的眼光。那些手裡幾十億上百億的風投，可不是什麼人都瞧得起的，他們如此看得起李國民，也實屬罕見。
會議接待又上前，問：「還有人需要諮詢李總嗎？」
豐盛投資的楊總舉舉手，對李國民說：「李總，你對資金規模和投資時間有什麼具體限制嗎？」
李國民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進展這樣迅速，他沉著回答說：「資金規模肯定要超過一場哭喪的價錢。」
這明顯是開玩笑，大家都笑起來。
李國民等大家笑完才繼續說：「資金規模的量，我們的可行性報告里有，根據市場預期測算我們要求是50億，其實把境外市場算上，一百億我們也吃得下。至於投資時間，現在九月，絕不可能等到明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是最後期限。」
李國民說得滴水不漏，大家更對他刮目相看。
接待小姐上前：「還有人需要提問嗎？」看看沒有就宣布：「會議結束！」
大家陸陸續續離開座位，風投公司的各位老總居然都主動前來和李國民握手告別。
李國民知道自己打贏了這場仗。在回來的路上，車子里，問他同行的員工：「你們覺得有戲嗎？」
來發沒吭聲。
杜經理也說：「幾個老總都找我要了名片。」說著望望來發，「好像也要了李副總的名片。」
來發這才回頭，說：「嗯。」
李國民閉著眼睛，微笑著。沉默一下，說：「走，今晚公司請客，大吃一頓，然後去帝豪唱歌！」
車裡一下沸騰起來：「嗚哇」叫好。
只有來發一聲不發。
十、新人偶及爪哇國的新業務
1
來發親自把肖總定製的200個新款美女人偶送到指定地點。
弔唁廳布置的富麗堂皇，來發問弔唁廳門口的其中一個保安：「肖總呢？」
保安說：「我去叫他。」然後去到對面樓上。
不一會肖總下來，那個美女秘書依舊跟在後面。
來發上前和肖總握手：「肖總，您定的貨給您送來了。」
肖總很不滿意，以大哥口氣教訓來發：「小夥子，你這就不對了，啥叫貨，這是美女！」
來發趕緊改口說：「對對，是美女，給您送到了。」
肖總邁開步：「走，看看。」
搬運工差不多搬完了，都零散的放在弔唁廳前的地上。一個個全站著，還都穿著黑色性感短裙。
來發說：「這服裝也是按你的要求定做的。」
肖總摸摸這個，捏捏那個，說：「好哇，這個好哇，個高，胸也大，屁股也翹，皮膚還白，個個年輕，俺爹肯定喜歡的不行！」
說著還拍拍其中一個人偶的屁股。「真好。」
來發從包里拿出貨單和筆，說：「肖總，你簽收一下。」
肖總接過來發遞過來的筆，在貨單上緩緩的畫了兩個不規則的圈。
李來發有點懵，望著肖總：「這麼簽行嗎？」
肖總得意的笑笑：「看你說的，有啥不行，這是我的簽名。別看只是兩個圈，你畫啥都不是，俺畫幾個億你都能從銀行拿走。沒有這個兩個圈啥都不成，這——不僅僅只是兩個圈。」
來發茫然的點點頭。收起筆和貨單，說：「肖總，你看尾款怎麼付？」
來發補充說：「你上次付了三百萬定金，我們李總……」
肖總不等他說完：「魯秘書，你給他們再打五百萬。」
美女點點頭，對來發說：「你跟我來。」
來發和美女一起去辦款。
肖總遊走在那些人偶中，欣賞不夠,」嘖嘖」稱讚，走幾步看看說「美」，再走幾步又說：「真美！」
這時路過一群農民工打扮的人，十一二個，其中一個很猥褻摸著一個人偶，說：「俺娘啊，這東西太漂亮，太性感啦！」
另外幾個也過去摸摸，還掀開短裙看，愛不釋手的樣子，滿眼的想入非非。
肖總回頭看見了，非常生氣大吼道：「幹麼幹麼，幹麼呢！」
一群保安和工作人員從大樓里跑出來。那群人嚇壞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退了好幾步，一臉恐慌。
肖總走幾步過去，指著他們教訓道：「幹麼呢？這東西不是你們這種人隨便摸的，這是俺爹的，怎麼說動手就動手呢？一點規矩也沒有！」
那群人誠惶誠恐的看著肖總，不敢吭聲。
肖總回頭對工作人員說：「派二百個保安來，一人一個，給俺看好了！」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回答道：「好的，肖總！」
2
弔唁廳前面的空地上，二百個洋人偶排成幾列，整齊的跪趴在地上，每個背後都有一個抱著警棍，站著軍姿的保安，眼睛一眨不眨的守護著肖總給他爹的美女人偶。那場面撼人心魄。
3
國民禮儀公司總經理辦公室，李國民放下手裡的筆，點上香煙，拿起電話按了一下：「杜經理，你來一下。」
不一會，有人敲門。李國民：「進來。」
杜經理走進來：「李總早！」
李國民示意杜經理坐下，杜經理就坐在李國民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李國民皺皺眉，然後笑笑。疑惑的看著杜經理。拍著手裡的文件：「真有爪哇國？」
杜經理說：「我以前也以為是杜撰的，現在才知道真有爪哇國。」
李國民：「哎，你說這真是學無止境啊。我們都以為爪哇國是一個比喻，沒想到真有這麼個國家。這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杜經理點頭附和，表示同感。
李國民強忍著笑，鄭重的說：「你找來發商量一下，和設計部、業務部、宣傳部一起開個會。」
4
國民禮儀公司會議室坐滿了人。
李國民大步走進來，沒有任何客套，說：「現在開會！」
大家端坐好，等待李國民說話。李國民舉起手裡的文件，說：「杜經理把這份文件都發給大家了，你們各個部門也碰過頭了。我告訴大家，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把這件事情做好。誰要出了問題，掉了鏈子，只能走人。」
參會的人神色嚴肅起來，李來發埋著頭玩著手裡的筆。李國民看看，想說什麼沒有說。
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這不僅僅只是一個大的訂單，也不僅僅可以給我們帶來豐厚的利潤，它也將給我們帶來國際聲譽，並且也意味著我們的業務正式走出國門，走向國際化。同時，這也是我們公司融資和發展的最好機遇。我告訴大家，這單業務做好了，我們公司很可能會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大家的身價都會上去。所以，設計部一定要嚴格按客戶要求落實產品設計，業務部一定要維護好和爪哇國哈利總理的關係，哈利總理是爪哇國國王的私生子，對這種有權有勢的人，就得逆來順受，絕不能有不好的情緒。宣傳部要搞好與各個媒體的關係，擬好宣傳稿，加大宣傳投入，一旦合同落實，報紙、電視、電台、網路、戶外廣告統統上。要搞出點動靜來。」
大家都認真聽著，做筆記，只有李來發一動不動拿著筆。
李國民站起來，說：「大家有信心沒有？」
參會的人全體起立，動作非常乾淨整齊，齊聲以最大嗓音答道：「有！有！有！」
「散會！」李國民大步走出會議室，各個部門的人相互交流，情緒積極。
5
爪哇國機場，從懸梯一條紅地毯鋪開，地毯一邊站了足有七八百個穿著各種盛裝的機器人偶。機器人偶臂彎還斜插著花束，頭都朝向飛機的懸梯。另一邊是上百的小機器人。小機器人後面是一排圍牆，圍牆外面是一群記者，有照相的，有攝影的。
機場里除了上千個機器人偶，和散落在機器人偶中間一些穿深色西裝的保鏢，就是爪哇國哈利總理和胖胖的夫人，還有十三四歲的女兒，另外一個秘書。
他們排成一排，緊挨著小機器人右側，也就是里懸梯最近的地方。在紅地毯一邊等候著。
一個軍人打開飛機艙門。
哈利總理慢慢爬上懸梯，進了艙門，履行邀請和恭迎禮節。
過了一會，哈利總理又出了艙門，笨拙的走下懸梯，回到妻子旁邊站好，等待某國領導下機。
一會某國領導不知道主席挽著夫人走出艙門，在艙門前一如既往的舉起右手緩緩的揮手，這是獨裁領袖們一貫裝逼的姿態。他們笑得慈祥而虛偽。
揮完手，某國領導不知道主席才挽著夫人慢慢開始
走下懸梯。隔三個台階，後面還跟著一個穿軍裝的人。機器人偶的頭隨著某國不知道主席的步伐移動。
某國領導不知道主席和夫人下完最後一級台階，大
的七八百機器人突然伸出雙手鼓掌，掌聲非常熱烈，帶著金屬鏗鏘有力的聲音。
那邊的小機器人，也雙手舉起花束，童聲悅耳：「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不斷重複。
哈利總理連忙伸出雙手和某國領導人不知道主席握
手。
某國領導人不知道主席，握說爪哇國總理哈利的手，
嚴格按外交禮節和辭令說：「謝謝哈利總理和夫人盛情接待！你們辛苦啦。」
哈利熱烈的說：「我代表爪哇國全國人民歡迎不知道主席來訪爪哇國！你們辛苦啦！」
某國領導不知道和夫人跟哈利總理及夫人秘書輪流
握手，每握一個就說聲：「辛苦了。」
被握手的也回答：「辛苦了。」
好像他們的語言貧乏得只會說這麼一句似的。
不知道主席和夫人並與哈利總理的小女兒進行的了貼面禮。
某國領導不知道主席轉身看看這麼多機器人偶，有所疑惑，但還是面帶笑顏，不失領袖風範。
哈利總理讓秘書關掉掌聲和歡迎聲，連忙解釋說：「不知道主席，國王非常歡迎您的到訪，吩咐我要把迎接場面布置得盛大一點，這樣才配得上你們大國領導的身份。可是我們是小國，現在又在鬧民主，這天氣又太熱，實在找不到人，所以才安排這些機器人前來迎接你。一來體現我們盛情與熱忱，二來也符合我們科技興國的願望！」
不知道主席微微含笑點頭，莊重的說：「謝謝國王陛下和哈利總理的熱情，機器人好！機器人好！雖然他們不是真心的，但，他們肯定不是虛偽的。」
哈利總理連連點頭說：「是的，是的，不虛偽！」
這時第一排的第一個機器人伸出右手來，說：「你好，歡迎您！」
不知道主席感到很驚訝，連忙伸手和機器人握手，說：「你好，你好！」
不知道主席轉頭和哈利說：「這東西，有點意思啊。」
哈利總理連忙附和：「呃呃，有意思。」
不知道主席邊和機器人握手，邊和哈利總理說：「這太讓我驚喜了，這些機器人說的是哪個國家的語言？」
哈利總理回答說：「這都是中國製造的，說的都是中文。」
不知道主席稀罕的點點頭，越發喜歡這些機器人了。
後面的機器人陸續伸出手來和不知道主席握手，伸出手的同時都會說：「您好，歡迎您！」
不知道主席認真熱情的和每個機器人偶一一握手，握到倒數第四個的時候，對陪著他的哈利總理感嘆說：「你看，這些機器人不但不虛偽，還熱情。關鍵是，還很安全，太好……了」
話還沒說完，最後一個機器人突然漏電將某大國不知道主席電了仰面朝天。
後面的軍人一個箭步竄上來爬在地上，才倖免了不知道主席摔在地面上。
哈利總理趕緊彎腰扶起不知道主席。然後回頭對秘書說：「趕緊把記者趕走，沒收他們的照相機和攝影機，警告他們這次事件誰也不能透露一個字，如果誰走漏消息，按危害國家安全罪論處！」
秘書回答道：「是的，總理！」
秘書正要走，哈利總理又加了一句：「還有手機！」
十一、一堆事情
1
李來發站在在公司防火通道的窗戶前，望著高樓林立的城市，一臉的惆悵。他點上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來，眼裡變幻著複雜的情緒。
2
李國民挽著周妍顏到了安檢處，周妍顏摟著李國民的脖子，深情的說：「我會想你的？」
李國民戀戀不捨，：「我也會想你。你準備回去呆多久？」
周妍顏說：「我給爸媽說通了我就過來，放心吧，很快的！」然後又和李國民抱在一起。
這是廣播又在說：「你乘坐的北京飛往青島的航班XX航班正在登機，請沒有登機的旅客馬上登機。」
周妍顏這才和李國民分開，走向安檢，兩個人頻頻回首，依依不捨。
3
李國民來到公安局戶籍窗口，遞上申請和身份證。一個女民警看了看：「李國民，李查斯。」一邊辦理手續一邊閑話說：「好端端的改什麼名啊？」
李國民淡淡的回答道：「發展需要。」
女戶籍警察抬眼看了看李國民說：「喲，這很新鮮哈，名字和發展還有關係？」
李國民笑笑：「同志，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國際化，懂嗎？」
戶籍警察被李國民說得五迷三道的，迷茫的搖搖頭，說：「不太懂。」
女警把辦好的證件交給李國民，不，現在是李查斯先生。現在的李查斯，也就是原來的李國民，接過證件轉身和杜經理一起走了。
4
李查斯開著他嶄新的保時捷卡宴SUV行駛在高速路上，電話響起。
李查斯打開車載電話，「喂。」
電話里來發說：「董事長，公司更名已經辦好。還有專利申請也下來了，東西放在你辦公桌上還是交給杜經理？」
李查斯說：「你先拿著，等我回來給行政部和財務部交代一下。」
電話里李來發沉默了好久。李查斯感到不對，問道：「來發，怎麼了？」
電話里來發說：「董事長，我想辭職了，不想幹了。」
李查斯嚴肅的說：「怎麼了來發？不是好好的嗎？順銀馬上就要給我注資了，我們在納斯達克上市也不遠了，等公司上了市，你就有幾輩子也花不完的錢。這個時候你說不幹了，想什麼呢？」
來發在電話里說：「我累了，我想拿走屬於我的那份，去別的城市發展。」
李查斯終於忍不住發火了，大聲吼道：「你在說什麼？你有病吧？現在公司人手這麼缺，資金這麼緊，你卻跟我說要分家？我告訴你沒門。要走你就走吧，公司註冊是我獨資，你並沒有權利分得公司的收益。」
「嘟」，那邊李來發電話掛掉。
李查斯拿起電話撥打李來發的電話，連續打了兩次，電話都說：「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李查斯的汽車狂奔在高速公路上。
5
五星級酒店的某個會議廳正在舉行查斯國際禮儀集團公司與順銀基金的簽約儀式和新聞發布會。
李查斯和順銀的顧總坐在桌子上正在快速簽署合作文件。李國民，簽上李查斯的新名字。
簽完，兩個人站起來，握手，交換文件，握手，互道：「合作愉快！」
兩個人接過禮儀小姐遞過來的酒杯，互相致意，碰杯，乾杯，然後面帶笑容面對著無數的閃光燈。
6
查斯國際禮儀國際公司新辦公地點，整棟的寫字樓。員工積極而忙碌的走來走去，有打電話的，有開會的，有討論方案的。
一派欣欣向榮。
7
查斯禮儀國際有限公司董事長，李查斯坐在嶄新的勞斯萊斯上開心的打電話，他滿嘴流利的英文「yes——well——thank you!」
電話那邊說什麼聽不清楚，等一下李查斯又說：「mr steven,welcome you have time to come to china play!」
等那邊說完，李查斯又道：「thank you for.」
又等一會，又說：「good——good —— ok,ok——beybey!——bey!」
然後掛上電話，突然在車上唱起京劇《空城計》來：「我站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8
上午，兩個五十多、快六十歲的男人肩上都背著包袱，其中一個手裡提著蛇皮口袋，卷著庫管，穿著皮鞋,沒穿襪子。另一個叼著煙捲，手裡拿著過時的舊旅行包。另外還有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女人，也是鄉下打扮，手裡各拿有塑料袋。另外還有兩個四五歲的小孩，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都髒兮兮的。男孩子還流著鼻涕。
他們來到查斯國際禮儀公司寫字樓門口，被保安攔住：「站住，這裡不是救濟站，救濟站在東邊。」說著還給他們指了指東邊。
其中一個男的一下就抓住保安的衣領，大聲說：「你說啥呢？說啥呢？當我們要飯的啊？我告訴你，我們是這個公司的股東。」
另一個男的也附和說：「對，我們是這個公司的股東。你還當我們是要飯的，我告訴你，你現在被開除了！你走吧。」
保安完全傻了。問：「你們親戚叫什麼？」
其中一個男人說：「叫李國民。」
保安說：「不對呀，我們老闆叫李查斯。」
這群人突然有點茫然。拿出一個紙條來對：「沒錯啊，地址就是這裡。」
保安說：「你們請在這裡等一下！」轉身進了大樓。
9
李查斯正在開會，保安帶著兩男兩女和兩個小孩，六個人到會議室門口。
保安敲敲會議室的門，李國民問：「什麼事？」
保安說：「董事長，這幾個人說是公司股東，你的親戚」。
李查斯看了看，皺了皺眉，對杜副總和各個部門經理說：「杜副總，你先主持，你們先開著，我出去一下。」
他出來會議室，對保安說：「你去吧。」
然後轉身對那群人說：「大舅、二舅、大舅媽、二舅媽，你們怎麼來了？」
扭頭又對前台說，「倒幾杯水到我的辦公室。」
李查斯領著兩個舅舅一群人，到了董事長辦公室。
扛著大包小包進了董事長寬敞的辦公室，國民指著沙發角落說：「把東西先放在這裡吧！」然後招呼他們坐下。
大舅小心翼翼坐下，摩挲著皮沙發，說：「嘖嘖，真高級。國民，這是真皮的不？」
查斯用家鄉話無耐的回答說：「真的，真的。」
二舅說：「俺們問保安說找李國民，他們非說你叫李查斯。國民，你改名啦？是不是犯啥事了？」
李查斯不好意思，也無法說清楚，只說：「沒事，只是公司發展需要。」
大舅二舅沒有聽明白，卻裝著很明白的點點頭。大舅說：「這我懂！」
前台來給六位倒了水。查斯看著兩個小孩，二舅拉著那個男孩：「這是你阿旺弟的娃。叫小夏。」然後又給小孩說：「小夏，叫表叔！」
二舅說完，大舅媽說：「這是你山子弟的娃，叫花花。」
孩子有點認生。大舅教花花：「花花，叫表叔！」
兩個孩子怯怯的叫：「表叔！」
國民生疏的答應著：「哎,哎。」
查斯走出辦公室把辦公室吳主任叫進來，給大舅二舅說：「這是我們公司辦公室吳主任，我現在還要開會，我讓吳主任派車帶你們去吃午飯。吃完飯你們想去哪裡玩可以告訴她，她和司機會帶你們去。晚上我會和你們一起吃飯！」
10
晚上，入夜的S市燈火輝煌。
一個豪華酒樓，李國民端起酒杯，說：「來，我敬兩位舅舅，先干為敬。」說完昂頭把酒幹了。
兩個舅舅也高興的把杯中酒幹了。各自吃了點菜。
兩個小傢伙，其中女孩鬧著找媽媽。大舅媽氣嘟嘟的說：「你去找你媽吧，你自己走，這娃一點也不聽話。」
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男孩在那裡玩一堆餐具，不小心把一個茶杯弄到地上打碎了。二舅媽很粗魯的把小孩抓過來，按在膝蓋上就狠狠的打了幾下屁股：「叫你煩，飯不好好吃，就知道淘氣！小東西！」
兩個孩子哇哇大哭。服務員走過來收拾桌子。
兩個舅舅跟沒事一樣。
李查斯對服務員說：「沒事的，打爛的杯子買單一起算。」
查斯邊說邊給兩位舅舅斟滿酒，說：「大舅二舅能來這裡，我很高興。好多年沒回老家了。你們在這裡多玩幾天，想去哪裡玩，想吃什麼，就和吳主任說，讓她和司機帶你們去。你們走的時候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好給爸媽帶點東西回去。」
說完就側身從包里掏出兩個厚厚的紙袋。分別遞給大舅和二舅：「大舅、二舅，當初我事業開始也是你們支持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們笑納。」
二舅手快，大舅稍慢，打開紙袋，裡面足足有五萬現金。大舅和二舅交換了一下眼神。
二舅說：「國民啊，你現在事業有成，我們這次來呢還沒打算走。」
查斯很迷茫。二舅和大舅先後把紙袋遞還給他，放在他面前。
二舅接著說：「你當初借錢的時候都說了，算咱們入股。對么？」
查斯點點頭。
二舅又說：「既然是入股，那我們也是這個公司股東，對吧？」
大舅在一邊附和：「對對，我們是股東。」
查斯無奈的又點點頭。
二舅繼續說：「既然我們都是公司股東，所以也不打算先回去。你看給你大舅媽和二舅媽安排點啥事，打掃衛生或者做飯都成。我和你大舅就幫你管公司。」
查斯頭都大了。想了想，說：「大舅二舅，這個公司不是工廠，公司的員工最少都得大學本科，管理人員都是碩士，你看杜副總還是博士。你們也不懂經營管理，在這裡我看也幫不上什麼忙，說不定還會添亂。這樣，你們玩一陣之後先回去。至於你們的股份呢，我按月給你們把錢匯過去。」
查斯說完看看大舅和二舅：「大舅、二舅，這樣你們看行嗎？」
大舅和二舅交換了一下眼神。大舅問：「多少錢？」
查斯說：「你們想要多少？」
二舅趕緊說：「一個月最起碼得有五千。」
大舅很不好意思但又敵不過內心的貪念，附和：「起碼五千。」
查斯笑笑：「沒問題，我讓財務每個月給你們賬上打五千，算是我對你們的孝心和報答。」
二舅不開心說：「國民啊，俺們可不是訛你，當初是你自己這麼說的。我們不要報答，這是契約精神！哪能說成孝心呢。」
沒想到二舅還知道契約精神，查斯一臉的尷尬說：「對對對，應該的，契約精神。」
說著把桌上的紙袋再次給他們：「你們先收下，這個算我的孝心。行嗎？」
大舅和二舅趕緊接過來。二舅笑眯眯的說：「這個的確是孝心。」
大舅也附和說：「真正的孝心。」
十二、首富、明星企業家的風光及意外
1
杜副總走進董事長辦公室，對坐正在看文件的李查斯說：「董事長，他們在樓下了。」
李查斯看看錶，面有難色：「我一點要去香港，中午吃飯你和吳主任安接待吧。」
杜副總說：「那邊說了，現在風聲緊，就不吃飯了。過來送個錦旗，攝個像就走。」
李查斯有些不解說：「我平時和這些人都沒有來往，怎麼老是來攝像？錦旗不是要在一些會上發的嗎？怎麼送上門了？」
杜副總說：「可能他們知道我們要在納斯達克上市的事情了吧。你的業績，也是一些人的政績啊。」
李查斯站起來邊穿外套邊說：「看來宣傳部的工作做得不錯！」
李查斯想想對杜副總說：「收的錦旗會議室也掛不下，都捲起來放在倉庫里，以後來什麼單位要來就掛上相應的就好了，」
杜副總說：「好的。」
然後走出辦公室，杜副總跟在後面。
2
李查斯和領導一人各拿著錦旗一端，好像這麼個東西重得需要兩個人抬似的。面對攝像機和照相機，兩個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臉上洋溢著和諧的笑容。
晚上，李查斯躺在床上看電視，電視女主播正說：「現在播報特別關注節目，剛剛得到消息，我市民營企業查斯國際禮儀集團在各級領導的關心下，在各個職能部門的大力支持下，勇於創新，敢打敢拼，勵精圖治，積極進取，近日將在紐約納斯達克上市，成為本市又一家全球百強企業。下面請看報道。」
電視上正在播放早上李查斯在會議室接錦旗，和領導握手的場面。
畫面一換，記者問領導：「高書記，你們是怎樣培養出這樣優秀的企業的？」
穿夾克，也就是和李查斯握手的那個人，高書記字正腔圓的說：「就是給政策，開綠燈，給予他們信心，讓他們擁有科學的求真精神和創造性思維……」
李查斯一下子關掉電視，倒頭便睡。
3
初夜，某個酒吧笙歌沸騰，紅男綠女搖頭晃腦的跳著畸形舞蹈。霓虹燈下，世界迷幻如夢境。
來發一個坐在吧台，抽著香煙，喝著酒，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有悲傷，有委屈，有憤怒，有無奈。
喝酒，抽煙。抽煙，喝酒。
4
一架波音777呼嘯衝上藍天，帶著李查斯和他的團隊奔向美國紐約。
5
繁華的紐約。
繁華的曼哈頓。
繁華的華爾街。
納斯達克總部過道，一群洋人和李查斯自己的團隊，一群人簇擁著李查斯和納斯達克負責人，有說有笑的走向會議廳。
6
李查斯和納斯達克的洋負責人，坐在一堆攝像機和照相機前面的桌子上。簽字，站起，握手，交換文件，碰杯，然後握手。李查斯春風滿面。
7
李查斯鄭重的敲響納斯達克上市儀式的鑼。「哐！」聲音悠長。在上市的鑼聲里，李查斯的照片和查斯國際禮儀集團上市的消息迅速的登上世界各地媒體的頭條。
環球日報：「《哭出來的財富，李查斯和他的人偶帝國》，李查斯的大頭像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世界華人日報：《中國傳統文化的推動者與締造者》，李查斯的大頭像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紐約時報華文：「《李查斯，十六億中國人最大的驕傲》，李查斯的大頭像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各個電視台：「李查斯所屬的查斯國際禮儀集團，今日在紐約納斯達克正式上市，上市當日漲幅達45%，不僅創造了中國企業在納斯達克最大的奇迹，同時也創造了世界範圍內新股上市漲幅超過45%的最大奇迹。李查斯……」
電台：「查斯禮儀國際集團今日在紐約納斯達克上市，單日漲幅超過45%，公司市值將近4000億美元，超過了蘋果公司的市值。公司董事長李查斯一躍成為世界第一首富。」
財富雜誌，李查斯成為封面人物。
福布斯公布：李查斯排名世界富豪第一。
一時，全世界都只有李查斯和他的查斯禮儀國際集團。
8
大舅和二舅在農村老家，兩個人面前擺了個計算器。蹲在那裡不停的按計算器。
大舅說：「俺娘啊，四千億美金，兩萬多億人民幣啊，這怎麼花？」
二舅說：「不管，不行我們就把美國買下來，俺們自己當總統唄！」
大舅說：「你說國民拿俺們的錢賺了這多錢，每個月才給俺們五千，多黑啊」。
二舅說：「沒事兒，等過幾天我們再過去把屬於我們的要回來！」
大舅說：「必須找他。」
9
依舊是酒吧，夜晚，燈紅酒綠。來發酒一杯杯喝著，煙一支支抽著。眼紅得嚇人，
10
周妍顏拿著電話說：「親愛的，知道啦，這幾天上網，看電視，看報紙，全是你的消息。」
那邊李查斯說什麼聽不見。只見周妍顏嘻嘻的笑。
笑完又說：「好，我等你！」
那邊李查斯又在說什麼，周妍顏嘻嘻笑。
過一會說：「好啊，好啊。」
又等一會。說：「我爹已經同意我們的婚事了，等你回來，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周妍顏說：「不嘛」。
又說「不嘛，不嘛不嘛，討厭！」。
最後才「好吧，嗚嘛」。對著電話親了一下。
周妍顏無比幸福和陶醉。
十三、悲喜之間
1
李查斯帶著杜副總，財務徐總監、業務潘總監，還有一個秘書，剛走出機場，就看到盛大的歡迎場面。
機場牆體上打著巨幅廣告：「熱烈歡迎查斯集團總裁李查斯先生凱旋歸來！」
長長的紅地毯，兩邊幾十個保安叉著腿、背著手，每個保安之間，是查斯國際的新款人偶模特。
兩邊長長的隊伍，有各路媒體的長槍短炮都齊刷刷的對著他，攝影機、照相機，閃光燈一直不斷。
辦公室吳主任帶著公司十幾個經理，還有穿夾克的高書記，上次頒錦旗的那位領導及一群官方模樣的人，迎上來，好一陣握手。
每一個都去和李查斯握手說：「歡迎回來！」那樣子好像這事和自己的關係很大。
李查斯一邊握手致意，一邊在人群里尋找周妍顏，而始終不見周妍顏的身影。
歡迎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邊，除了媒體記者，公司員工，還有自發的普通百姓。他們舉著歡迎牌，上面寫著：「李查斯，我們愛你！」「你是我們的驕傲！」「我們為你自豪!」等等，氣氛非常熱烈。
人群中似乎閃現過大舅和二舅的面孔，也似乎閃現過李來發的面孔。
另外還有一些社團也前來迎接李查斯。有企業家協會，慈善協會，工會，市青年團，都拉起橫幅標語：「企業家協會歡迎查斯集團李查斯先生凱旋！」「慈善協會歡飲李查斯先生歸來！」「S市青年團向李查斯先生致敬！」等等。
李查斯來回的握手、揮手、致意。來回的在人群中搜尋周妍顏。
2
突然，前面的人群分開，一支盛裝的軍樂隊踏步走到紅毯邊，一邊吹奏著《迎賓曲》。然後紅毯那邊八八個小女孩和八個小男孩，手捧鮮花，穿著白色盛裝，站成兩排，活潑可愛，朝李查斯跑來。緊跟在後面的是八個少女和八個少男，也是身著白色盛裝，站成兩排緊跟小孩的後面朝李查斯走來。
小女孩小男孩跑到李查斯跟前，把鮮花獻給李查斯，李查斯抱著一大堆鮮花。這時候兩排隊列分開，隊列盡頭居然是周妍顏。
周妍顏身穿潔白的婚紗，婚紗長長拖在紅毯上，嬌艷無比，拿著手捧花，在兩個伴娘的陪伴下，款款向李查斯走來。
李查斯驚呆了，根本沒想到這個歡迎儀式是這樣的。
李查斯趕忙迎上去，緊緊的和周妍顏抱在一起。
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樂隊不知什麼時候湊起了《婚禮進行曲》。
3
酒店豪華宴會廳，政界、商界、媒體，各路頭面人物雲集，足足擺了上百桌酒席。
李查斯新郎盛裝，攜著千嬌百媚的周妍顏，來回穿梭於酒席之間，答謝各界前來捧場祝賀的朋友。
頻頻舉杯向客人敬酒，接受眾多親朋好友的祝福。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4
李查斯挽著周妍顏在酒店門口禮送客人。不停的說著再見，客人不斷說祝福你們等客套話。直到送走最後一個客人。
李查斯一屁股就坐在接待台的凳子上，周妍顏爬在他的膝蓋上，兩兩相望，疲憊而又甜蜜，困頓而又幸福。
李查斯捧起周妍顏的臉，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周妍顏爬起來，蹲在李查斯前面，專註的看著李查斯，親親的顫抖著說：「我愛你！」
李查斯捧著他的臉，撫摸了一下周妍顏的嘴唇說：「我也愛你！」
周妍顏撲在李查斯懷裡，兩個人緊緊相擁。
好一會。李查斯說：「累了吧！」
周妍顏點點頭：「你呢？」
李查斯說：「走，我們回家吧！」
兩個人手挽手走出向門外。
5
深夜，李查斯開著橘黃色的跑車，拉著新婚妻子行駛在馬路上，往家裡趕。
兩個人深情款款。
突然，電光火石間，緊急剎車聲伴隨著周妍顏和李查斯的驚叫聲，緊接「轟隆」一聲巨響，一切都陷在黑暗之中。
6
車禍現場警燈閃爍，救護車悲鳴著，現場交警和醫護人員忙碌著。大貨車側翻在路邊，一輛法拉利跑車被擠壓得已經變形。
醫護人員抬著一個人跑向救護車。然後嗚咽著警報離去。
交警將一塊白布覆在一具無頭屍體上。
十四、無言的結局
1
電視播放著新聞，背景是車禍現場。
女主播說：「昨晚凌晨，剛剛回國的查斯禮儀國際集團董事長李查斯先生，在南城十字路口發生的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中身亡。據確切消息，有人舉報這是一起謀殺案，目前還沒有得到警方的證實。」
2
周妍顏，頭纏繃帶在昏迷在醫院的病床上，心電圖發出細小的聲音。
突然她坐了起來，哈哈得笑個不停。笑了好長時間，停了一下，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2
李查斯的媽媽史桂芬，緊緊摟著兒子的無頭屍，痛苦不堪。由於她哭喪太多，眼淚早已流干，嗓子也啞了。她使勁的搖頭，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音，讓人肝腸寸斷。
沒想到，哭了一輩子的喪，都是給別人哭，自己的兒子死了，沒有一滴眼淚，也哭不出聲來。
3
查斯國際禮儀公司倉庫里，周妍顏穿著婚紗，光著腳，在那裡跑來跑去。
那些人偶模特有的哭，有的笑。
周妍顏這樣跑著，一會哭，一會笑，一會笑，一會哭。她的哭聲和笑聲混著那些人偶的哭聲和笑聲之中，分不清是人還是人偶，也分不清是哭還是笑。
周妍顏，此時恰如李查斯設計的那些又哭又笑的人偶模特。
4
彷彿間，響起讀詩聲，與其說是讀詩，不如說是喚魂。這個聲音穿透時空，如長調，如遠古的吟誦讀唱，也像是哭喪一般：
「生夢長 死夢長
生死由來兩茫茫」
「悲如歌 述如泣
陰陽兩隔永不憶」
「情為何 愛為何
歲月離恨從來多」
「是人間 是地獄
人間地獄同凄迷」
「謂何謂 何謂何
何謂真美假丑及善惡」
「從哪來 打哪去
願化塵灰隨煙虛
永脫地獄……」
詩歌來自：【尹勝長詩集《天語敖歌》之《閻府素描圖》節選】
草成於2015/1/13
尹勝於珠海白藤湖，銀湖假日酒店。
修改於2015/1/15
珠海華髮世紀城
微信：yinsheng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