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臨近中午,鄭衛與巴特曼博士一道,終於完成了論文的最後修改,並把它發了出去。兩個人都長噓了一口氣,放鬆下來。吉姆說:「好了,我們完成了。大衛,你說說看,畢業以後有什麼打算?」鄭衛其實已經開始找工作了,因為他的畢業論文差不太多了,就算他現在找到工作離開王冠,還可以以後回來答辯,可是他總是猶猶豫豫,因為他既不想離劉娟太遠,又不願離吉姆和小靜太近。儘管他已經「放下了」,不再記恨這兩個人,可是跟他們在一起,總有一種彆扭的感覺,而且也總會喚起別人的記憶。也許他應該換一個環境以利於樹立自信,可是劉娟怎麼辦呢?他無論如何不能丟下劉娟不管了吧。
鄭衛想了想說:「我正在尋找機會,看有哪個地方肯要我去工作。」吉姆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他說:「正如我多次向你提到過的,我們很歡迎你留下來,在我們系裡從事博士后研究工作。不過……」吉姆離開椅背,挺直了身體:「你看沒有看到霍頓大學的廣告,費舍爾博士那裡有一個助理教授的位置。」鄭衛當然看到了,那個廣告已經在幾個專業雜誌上連登好幾期了。可是他想不出這個廣告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只好客觀地回答說:「我看到了。」吉姆接著問:「你沒有想到要申請這個位置嗎?」鄭衛有些吃驚:「我?我覺得那是為做了多年博士后研究的人準備的。你知道,我的博士學位都還沒有拿到。」吉姆重新坐回原位,笑了笑解釋說:「不,所有位置都是給合格的人準備的,而不是給任何特殊的人準備的。我認為你就是合格的人之一。」
鄭衛這回沒有吃驚,而是微笑了。他說:「謝謝你的好意,吉姆。你知道,有的人已經發了二三十篇論文,都無法當上這種著名高校的教授。我只有二篇論文,而且還沒有做過博士后或者其它學校的教授。我不認為我有可能得到這個位置。」吉姆也笑了:「大衛,我已經在這一行幹了幾十年了,我知道一篇真正的論文與一百篇言而無物的東西的區別。請相信我,我既然推薦你去那裡,就是認為你符合他們的要求,而且很有希望拿到這個位置。」鄭衛這下子真的有一點驚訝了,我,當教授,還是霍頓大學?有可能嗎?他小心地問吉姆:「這麼說,你真的認為我應該去找霍頓大學試一試嗎?」吉姆笑了:「說實話,我更希望你留下來在我這裡做。我知道我還能從你身上得到很多。可是這樣對你並不公平,因為我算了一下,可能近兩年我都沒有辦法為你在我的系裡創造一個教授的位置,而你現在已經具有的教授的水平了。看一看那些整天圍著你轉的那些學生吧,他們都快要忘掉我是他們的導師了,所以我必須趕你走。去吧,我會給你一封非常好的推薦信的。」
雖然鄭衛還有覺得有點太懸乎,可是吉姆說得如此肯定,而且如果能去霍頓確實太理想了,既離開了楊小靜,又離劉娟不太遠。不管怎麼說,試一試總歸沒有錯。他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就去試一試。非常感謝你,巴特曼博士!」吉姆笑了,很高興的樣子:「我既然推薦你去,就是認為你有可能拿到這個位置。你知道嗎?如果你能去霍頓當上教授,我也會很有成就感。並不是每一個教授的學生都能在『科學雜誌』上發表論文並且去霍頓大學當教授的。」可是鄭衛還是相當勉強:「我想只是試一下,不敢抱很大希望。」吉姆鼓勵他說:「我了解費舍爾博士,他的嗅覺是很靈敏的。我知道他不會放過你。雖然你的論文並不比一些博士后多,但是你年輕而有前途,你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成果又具有如此大的獨創性。還有,他跟你談過,不是嗎?他也了解你,知道你對這個學科的理解超過大多數人。你去申請吧。除非突然出現了另一個天才,你就是最有潛力的候選人。」
鄭衛表示了感謝,但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我本來打算在那裡申請一下博士后的位置的,沒有想到卻要去直接申請教授了。」吉姆探究地看著他說:「大衛,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自信呢?你就要在『科學雜誌』上發表論文了,你應該相信自己呀。」鄭衛局促地笑了一下,解釋說:「你知道,當年我……差點就不得不離開這裡了……又試讀了一年……我從來沒有敢認為自己是一個好學生。」吉姆點頭道:「唔,是啊,當時我差點把你踢出實驗室。我很高興我並沒有那麼做。」吉姆接著斟詞酌句地慢慢解釋說:「我那時讓你走,並不是因為個人原因。你以後也會做教授的,也會有自己的實驗室和研究人員,你知道,科學是有標準的,不要讓任何因素使你降低你的標準。你理解我嗎?」鄭衛點頭認真地說:「巴特曼博士,我很清楚我那時並沒有達到你的最低標準。我要感謝你給了我第二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