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衛有如五雷轟頂,當時就瘋了。他了解楊小靜,在女孩當中,她算是相當理性的,不會靠一哭二鬧三上吊來要脅老公,她做出的決定,大多經過深思熟慮,很難改變。現在她把自己的東西帶走了,把錢全部留下,說明問題很嚴重,非常非常嚴重。鄭衛全身抽緊,僵了片刻,趕快給楊小靜的手機打電話,可是沒有人接。他隨即跑到實驗室去看,她也沒有來。把所在朋友包括李三姐處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人。他知道還有一個地方很有可能,這是他想都不願想的,可是現在卻不得不面對現實。他開車衝到巴特曼博士的家,拚命敲門,卻沒有人應。對面一個老太太打開門說,教授一大早就出門走了。鄭衛問清是他一個人離開的,心裡稍覺安慰。他回到王冠又去問麥瑞,老太太說吉姆在院里開會,靜打電話請了假。鄭衛多少放下心來,至少楊小靜沒有出事,也沒有跟他的老闆在一起。可是,她能跑到哪裡去呢?
整個下午,他給楊小靜打了無數個電話,她就是不接。他覺得他們的老闆巴特曼教授很可能知道她的去向,可是他實在沒有膽量去找老闆的麻煩,一想起老闆那嚴厲而輕蔑的眼神,他就不寒而慄。整個一夜,他一分鐘都沒有合眼,一會給楊小靜的電話留言,一會給她發電郵,認錯、道歉、保證、發誓,他能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可還是沒有任何迴音。思前想後,他知道只能試最後一條路了。
鄭衛知道巴特曼教授一般早上七點鐘左右就會到辦公室,開始一天的工作,所以他也一大早就在他的門口等待。可是這天直到八點,巴特曼教授才匆匆趕到。見到鄭衛,他怔了一下,隨即打了聲招呼:「早上好,大衛。」然後開門見山地說:「你要找靜,對嗎?」鄭衛可沒有他那麼鎮靜,哆哆嗦嗦地說:「是的。你知道……你知道她在哪裡嗎?」巴特曼教授頓了一下:「這個,是的。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訴你。我向她保證過。」鄭衛心頭火起,不顧一切地說:「你把她藏起來了!」巴特曼教授高傲地仰著頭:「不是。我只是把她送到了她想去的地方。」鄭衛氣憤地叫道:「我要報告警察!」巴特曼教授聳聳肩說:「沒有問題。可是你想告訴他們什麼呢?我看不出來我或者靜做了什麼違法的事。」
鄭衛沒招了。他雖然急,可是也知道他抓不住巴特曼教授的什麼把柄,而且巴特曼教授樹大根深,他一個外國學生根本鬥不過人家。他服軟了,只好說:「對不起,我只是想把她找回來。」巴特曼教授也鬆了一口氣,他並不想把事情搞僵,畢竟美國是一個人人有槍的社會。他放緩口氣說:「這是你和靜之間的私事。我只不過是幫了一個朋友的一點小忙。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麼做,對吧?」鄭衛不得不點點頭,央求道:「巴特曼博士,我求你了,請告訴我,靜現在在哪裡?」巴特曼教授搖搖頭說:「我不能。大衛,你應該想一想,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她一直在說,說她太失望了,太挫敗了。她不肯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鄭衛心虛,知道再說下去自己的麻煩就更多了,只好說:「請告訴她,我在找她,請她回來。請告訴她,我一定會改變。」巴特曼教授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會幫你轉告的。希望以後能經常在實驗室里看到你。」
可是這個時候,鄭衛哪有心思去實驗室里幹活讀論文呢。他想這麼大一個美國,巴特曼教授要是把楊小靜藏到一個什麼地方,他是肯定找不到的。他只好又給楊小靜打電話和發電郵,可是仍然是找不到人。他太累也太餓了,吃了點麵包,就倒在沙發上昏睡過去。起來已經是下午了,還是沒有楊小靜一點消息。他的心慢慢冷了,知道她很可能不會回來了。他很難受,也很沮喪。他明白自己有很大的錯,可是楊小靜怎麼能這麼絕情?而且,她跟巴特曼教授倒底是什麼關係?儘管楊小靜一再否認,他也覺得自己有自己獨特的優勢,他不認為她真的與巴特曼教授發生過什麼曖昧事情,可是她出走時還是找他幫的忙,看來她是非常信任這個美國大佬的。雖然他不敢明確去想,可是他仍然隱隱約約地意識到,如果楊小靜不回來了,只可能去投奔一個人,那就是巴特曼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