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無花空折枝》貼出后,網男網女議論紛紛,有的網男出來念「難人經」 ,引起另一網男應和,兩人商商量量的,準備在這兒開個憶苦會。有的網女出來聲稱世上唯有女性才配談愛字(那豈不是永遠只能單相思?) ,有的網男更取笑了我一番,說我這輩子就靠甜言蜜語哄騙得蘆嬸為我肝腦塗地。
其實諸位說的都不錯,只是得加起來求個集合。男人當然是難人,事業第一,愛情第二,所謂「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可見從古到今都是如此。問題是,許多時候並不要求你付出很多,您要做到的,無非是百忙裡還心中有人,目中有人,在關鍵時候稍微進行三言兩語的哄騙活動罷了。那位網友說的,其實是我心中的恨事,自恨過去太以自我為中心,對蘆嬸的哄騙活動進行得太稀疏、太不夠。
許多同志似乎都沒認識到這個事實:男人和女人其實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物種,對世間萬事萬物的認識和應對方式完全不同。這一系列區別,也只有老蘆這個飽經人生滄桑、一半是女人的糟老頭子,才能系統地總結出來,並通知各位難同胞,以免諸位犯了我的錯誤。
第一個區別就是,在本質上,女人是浪漫主義者,在不同程度上患有夢遊病,充滿了各種各樣的 fantasies,而男人一般是現實主義者,腳踏實地地考慮實際問題。女人常常仰慕崇高與浪漫,憧憬傳奇的生活(這就是她們何以心甘情願地遭革命家的毒手) ,而男人則只會覺得那些夢想太荒唐。
這區別表現在家庭生活上,便是女的容易對平庸的日常生活發生幻滅,在不知不覺之間失去對平凡丈夫的崇敬。在大多數情況下,女的通常是通過 fantasy 來逃出平庸,去構思某個傳奇英雄作為精神戀愛對象。您若在這種情況下還不醒悟,遲早那丈夫形象要在不知不覺中被蛀空。
第二個差別,就是天生的浪漫主義傾向決定了女性必然注重形式而忽略內容,而男人則恰好相反。
舉個例子,您和女朋友到野外去談戀愛(那當然是70、80年代的經驗,因為市區人滿為患,只有鑽青紗帳才能有三分隱私保障) 。起了一陣寒風,她打了個寒戰。您立刻就得顯示黨的關懷,溫柔地輕聲問道:「冷么?」她哪怕冷得快休克了,頓時心裡就會暖乎乎的,如同學習了毛主席著作一般,含情脈脈地望著您,笑答:「不冷。沒關係。」 因為她知道,你那不過是虛情假意拍馬屁—-如果她說冷,請問你又有什麼辦法解決?
許多難同胞正是在這點上栽了:他們覺得那完全是個廢問題,根本沒開口詢問的價值。這些同志不知道,跟女性是無法講效率的。人家不是指望你去解決具體的禦寒問題,指望的是您在「考驗」到來時,能適當準確地表達你的心意。您問上那麼一句P話,一個大子不用掏,卻哄得人家心裡暖洋洋的,覺得「象憂亦憂,象喜亦喜,月亮走,我也走,我身上冷,他心裡疼」 ,這個廢問題體現了您的階級友愛,可見您當真把她當成了心肝寶貝兒疼。這種惠而不費的濫好人,大多數難同胞卻不知道去做,您說您傻不傻吧?
第三個區別,乃是女人不可救藥的形式主義,決定了她不但得被人愛,還得被人反覆通知這事實。也就是說,階級鬥爭必須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在這個問題上,哪怕是光說不練的假把戲,也比光練不說的傻把戲強到不可比擬。
大多數難同志也是栽在這上頭了。在男人看來,我愛你本是個客觀事實,你承認它也是這樣,不承認它也是這樣,都到這份兒上了,小三子都滿地亂跑沖牆撒尿了,誰對誰是什麼意思,難道還不知道?還用得著廢話么?你怎麼還指望我跟初戀那陣子一樣,時時把那三字經放在嘴上?
問題是,女人就是這種奇怪生物。她當然知道你愛她,但如果你不反覆通知她那個簡單事實,她就渾身不自在,時時要起疑惑:他是不是不再愛我了?女人一旦有了這種疑惑,她一般並不直接說出,而是通過種種暗示,指望你自己發現錯誤。如果長期暗示無效,得,那您的婚姻恐怕要慢慢起裂痕。
所以阿,請諸位難同志牢牢記住:在這種事情上,女人只有瞬時記憶。哪怕你昨天才說了一萬次「我愛你」 ,那也早就過期作廢了,今天的定量指標還沒完成尼。這跟每天吃飯其實毫無差別:昨天把今天的指標提前吃了的事是沒有D!
第四個區別是,女性不可救藥的形式主義和男人不可救藥的現實主義,在做愛時最能表現出來。那在男人多數是一種必須迅速滿足的生理需求,而在女人卻絕對不光是那個意義。在更大程度上,女性把它看成是愛情的表達而不是單純的官能滿足。所以,人家理想的性事含有若干表演成分。
為幫助遲鈍的難人類理解這個問題,請大家去看電視的動物節目。但凡某個男鳥向女鳥求愛,先得婉轉歌喉,唱到眼睛翻白,然後又得抖擻精神,展覽周身亮麗的羽毛,這才會贏得對方青眼。若您想省了這套,得,下輩子再指望當爹吧。
把它翻譯到人類社會來,那就是鬼子發明的送花、蠟燭晚餐一類前戲。在男人看來,那簡直是拖延時間的酷刑,但在女同胞,燭光晚餐其實是性事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有它沒它可以造成感受上的實質性差異。
這裡特別要提醒遲鈍的難同胞(也就是某網女說的「榆樹疙瘩」)注意的是,您若在夢遊高唐后立刻就呼呼大睡,女的可能心裡很不受用,覺得你就只想那事,完事後就再不管對方了,因此會產生一種你做夢也想不到的「被利用」 的反感。這乃是女人這種特殊生物的怪反應,當然有人家的道理,不過我輩不可能明白,只能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要執行。在事後還盡量跟人家溫存一番。
其實要指導的還很多,限於篇幅,今天就到這裡。說的不對和不足之處,敬請女士補充。老蘆的恨事是:我不是今天才知道這些區別,非不能也,是不為也,事業上的野心壓倒了我對妻子的愛護。最後的悔恨,乃是兩手空空造成的。如果我30年前預知自己只會是個loser,則還不如留在工廠里和太太一門心思地過小日子。不過真要是那樣的話,或許太太也就不會那麼喜歡我。興許,咱倆其實都是「求仁得仁又何怨」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