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都： 不可無竹

我的成都： 不可無竹


諧和

離開了四川，才那樣地想念竹子。在北美這片黃土平原上，就看不到一根像樣的青
幽幽的竹子。


不可無竹：竹碗，竹筷，竹盤，竹扇，竹燈，竹盒，竹籃，竹簾，竹椅，竹凳，竹
桌，竹席，竹櫃，竹床，竹網，竹藝；竹船，竹筏，竹涼亭，竹涼板，竹躺椅，竹
拖鞋，竹手杖，竹挖耳，竹書籤，竹扁擔，竹滑桿；竹筍，竹蓀，竹蛋，竹葉，竹
葉青酒，竹枝詞 。。。。。。you  name  it !

80年代有個電影「牧馬人」，朱時茂那時還是個英俊的帥小伙，在西北的黃土坡坡上
娶了個「臉蛋細嫩得象二層雞蛋皮兒」的四川農家妹子叢姍。那時的愛情戲還很含蓄
很浪漫很雅觀很讓人回味，不像現在好癩污化的影視劇，來不來就脫褲子上床，大
不雅。

結婚第二天，川妹子叢姍就向老公朱時茂撒嬌說：「我們家鄉哪裡象這個地方，出門
就見天的。」 。「出門不見天」，見什麼？當然是見竹林！在四川，不可居無竹。

你去四川農村走走，絕不會迷路，照直往大片竹林處走去，定能找到人家。水田深
處，坡坡坎坎，沒有裸露在外的農家房屋，全掩映在青竹環抱之中。一年四季，竹
葉青青。城市裡修建了許多高樓，但凡有點空地，街心花園處，竹子也就一叢二叢
地叢起。成都市區的公園，更是青竹爭艷：杜甫草堂，武候祠，青羊宮，望江樓，
處處竹林蔽天。不少老竹百歲千歲，仍舊青青蔥蔥，堅挺著。

竹子喜歡水，喜歡潮濕，喜歡霧，也喜歡陽光，這些，在四川那個地方，一樣也不
缺。

四川的竹子，品種繁多，據說，除了少數熱帶品種外，四川擁有大約一百多種類型
的竹子。「卧虎藏龍」里，章子怡和周潤發打鬥的那片巨大的竹林，就在四川。從成
都往南走，有個叫宜賓的地方，宜賓有個「蜀南竹海」，就是那個電影外景地。幾百
畝的竹林成了「海」，風吹過去，竹的海洋發出海嘯般的嘩拉拉聲，蔚為壯觀。那裡
的竹子大有海碗粗的楠竹，小有琴絲細的琴絲竹。雞爪竹，烏竹，花斑竹、觀音竹、
佛肚竹、羅漢竹、紫竹、方形竹和人面竹。。。。。。。，據說有58種之多！

竹的傢具，竹的工藝品，早就走進普通人家。

四川人夏天愛睡涼席，涼板。涼席是用竹皮細細地編織成，以工藝的精良，分為普
通涼席和高級涼席。我見過的最好的竹涼席，細細密密，薄如綿帛，一張雙人床的
涼席，摺疊起來放手提袋裡，走到哪裡鋪到哪裡，就是一張床！

竹子的世界和凡人一樣，一竹一態。有林妹妹的瀟湘竹，有琴妹妹的琴絲竹，有武
二郎的楠竹，也有黑李魁的烏竹。

竹子里的武松是楠竹，堅韌又可靠，直徑有大海碗粗，作涼板和建築物的好材料。
上周看電視，實況錄像顯示在川北深山老林里，武警官兵們尋找失事的直升飛機。
屏幕上，戰士們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那是一片楠竹林，粗粗壯壯地生長在原始森
林中。

楠竹作涼板，另一類夏天的「床」，以宜賓的楠竹涼板質量最好（不是做廣告：）。
以前在重慶，夏天街道上乘涼的「人肉攤攤兒」，就是以涼板作床。小有單人涼板，
大有雙人，三人涼板，粗粗的楠竹板，細細地組裝，十分堅韌結實，下面或墊板凳
或墊磚頭，涼板平放上面。小孩子們在涼板上玩遊戲，過家家，跳啊蹦啊，玩累了，
躺下聽媽媽講故事，數星星，數著數著，就在涼涼的竹扇風中，睡著了。

竹子救過大熊貓的命，全世界都知道。那一次地球洪荒，恐龍滅絕了，大量動植物
變成化石，帷熊貓在四川甘肅那塊小小的空間里，靠箭竹存活下來了。千萬年來，
不可無竹。

幾年前去亞特蘭大動物園看他們從中國租借的大熊貓，小傢伙正氣鼓氣脹地捧著大
洗臉盆子喝稀飯。據說，園裡特別為它們種了好多箭竹，它們就是不愛吃，一付寧
喝中國稀飯，也不吃美國箭竹的架勢，害得美國人花老鼻子美金每天去老遠老遠的
外國運送「正品箭竹」來伺候老祖宗。從此，亞特蘭大經濟，因大熊貓而衰退：P！

在四川，竹子不但被人們利用，也被人們詠唱。於是，就生出一種以竹為名的詞牌：
竹枝詞。

竹枝詞的起源雖然尚未完全定論，但大多同意是起源於四川東部的一種與音樂、舞
蹈結合在一起的民歌。后得中唐詩人劉禹錫的倡導而大盛於世，至今不衰。

劉禹錫於長慶二年（八八二年）任夔州刺史時，這年春天來到建平（今四川巫山縣），
見到民間聯歌《竹枝》，吹短笛擊鼓，邊唱邊舞，以「曲多為賢」，帶有賽歌的性
質。他由此受到啟發，就仿效屈原作「九歌」的方式，作《竹枝》九篇，第一篇唱
曰：「白帝城頭春草生，白鹽山下蜀江清。南人上來歌一曲，北人莫上動鄉情」。

劉以後許多詩人著「竹枝詞」，或描述風物人情，或諷刺時政世風，比如，最早記載
「麻婆豆腐」的便是源自《錦城竹枝詞》：「麻婆陳氏尚傳名,豆腐烘來味最精,萬福橋
邊簾影動,合沽春酒醉先生。」  （要用四川話來讀，才朗朗上口：）。

歷代「嚎派」們也有「竹枝詞」，比如：1。張國玲《繳
款竹枝詞》：「專制推翻說大同，預征抬墊更無窮。一年三稅猶加賦，十處癌閻九處
空。」  2。冷眼《時事竹枝詞》)：「馬路公司迫出捐，勞工生活實堪伶。金錢無限
供私囊，呼籲無門只怨天。」

宋代不少文人寫竹枝詞，除蘇軾、黃庭堅外、還有蘇轍、楊萬里、范成大、汪元量
等，都有成名之作。以後元，明，清各代，竹枝詞久盛不衰，為許多著名詩人所愛，
如清代王世幀。及至竹枝詞驚動皇宮，流傳日本。

現代人知竹枝詞的不多，可是小資們提起下面兩首詩，卻總要淚水漣漣，殊不知，
正是劉禹錫的兩首「竹枝詞」：


【竹枝詞二首】劉禹錫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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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


不食人間煙火的小資們，也是「不可無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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