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倫敦會談結束:我們正處於一場大崩潰前夜

京港台:2025-6-18 01:49| 來源:華南索羅斯 | 評論( 16 )  | 我來說幾句

中美倫敦會談結束:我們正處於一場大崩潰前夜

來源:倍可親(backchina.com)

  牆內自媒體華南索羅斯文章:我們正處於一場大崩潰前夜。

  6月10日,中美倫敦磋商結束,美國商務部長盧特尼克在倫敦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我們達成了一個將(瑞士的)協議內容付諸實施的『框架』。」該協議內容包括大幅下調互征的關稅,取消「非關稅」貿易限制措施,以及放寬中國對稀土出口的限制和美國對華半導體出口的管制。

  但這只是「中場休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放眼全球,不管是愈發劇烈的地緣政治衝突,還是愈發累積的金融系統性風險,似乎都揭示著背後真相,正如橋水基金創始人瑞·達利歐所說「我認為,更重要、也更需要我們時刻記住的是:我們正在見證的是全球主要的貨幣秩序、政治秩序和地緣政治秩序的典型崩潰。」

  崩潰並不可怕,全球秩序從舊到新必將經歷不破不立的過程。崩潰本身,就意味著變革和轉向。

  轉向的終點在哪?

  達利歐給出了11個主要主權國家過去500年權力和財富的相對位置,那根代表著中國的粗壯紅線,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陡峭斜率逼近代表著美國的藍線,還要相交,還要超越,還要繼續向上。

  宏觀世界的轉向,總有一根清晰的明線勾勒出脈絡,但托舉這根明線的,是商業世界每一個或微小或龐大的個體。大變之年,他們的轉型和走向,更應被關注。

  但這條轉型之路並不平坦,至少面臨三重難題。

  

  達利歐給出了11個主要主權國家過去500年權力和財富的相對位置,那根代表著中國的粗壯紅線,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陡峭斜率逼近代表著美國的藍線。

  在經濟增長的主線之外,過去30年的中國經濟還有另一條暗線。

  1

  暗線的起點,是1994年。

  那是個蕭條的年份,紡織業產能嚴重過剩,此後迅速波及到上游,到了1998年末,全國上下已經有8萬多家煤炭礦井,總產量比全國需求高出12億噸。

  改開之後的第一次產能過剩,來得猝不及防。此後至今,類似的產能過剩,發生了至少四次。

  

  但那同樣是個充滿希望的年份。《中國的奇迹》初出版,經濟學家林毅夫寫下神預言:中國將利用比較優勢和產業政策,快速累積資本,追趕世界。

  7月,一部融合了荷蘭和法國法律精髓的《公司法》正式落地,被身份和名分拖拽了2000多年的中國商人,終於可以自在奔跑。

  此後,上層設計不斷完善:「分稅制」正式施行、匯率並軌、放開外貿經營、國企開始大規模破產......

  冷清與火熱,沉悶寂寥與充滿活力,頗具矛盾性的起點,似乎預示著此後充滿戲劇性與衝突的30年。產能過剩與出清的平衡博弈,經濟增速與質量的艱難取捨,身處其中的民營企業家的堅持與猶豫,糾纏形成了這根暗線。

  如何在政策與產能的周期中捕捉機會,如何跳出產能過剩的怪圈,問題擺在了每個人面前。

  太多中國的聰明人選擇了容易的辦法,投身那些快速見錢的領域——地產、金融、貿易等。時代東風勁吹,一個個增長神話的光芒,掩蓋了矛盾。

  以地產為例,1994年,宋衛平因一則住房商品化的政策消息,狠心借了15萬,毅然從電腦公司辭職,回杭州開始投資房地產;同年,在西南重鎮重慶,女記者吳亞軍借著住建部「小康住宅科技示範區」的東風,辭職下海。

  民營房企就此站上歷史舞台,江湖從此再無平靜。

  1998年的房改帶來了大規模城市化,中國巨大的人口紅利集中釋放。而從地產開始,家裝、清潔、廚衛、電器、出行、水泥等諸多行業隨之生長,從廚房到衛生間,從陽台到卧室,從屋內到屋外,一棟房子引發的悲喜得失,構成了中國經濟的主旋律。

  喜的是奇迹式的經濟增長。2004年到2013年的十年裡,全國平均地價從332元/㎡漲到1144元/㎡,膨脹3倍有餘。

  悲的是在繁花錦簇的表象下,慾望和野心、無序與混亂、狂妄與張揚的野草也正瘋長。說著 「什麼清華北大,不如膽子大」的王健林,常想「我如何才能流芳百世」的許家印,各路人物熙攘登場,光怪陸離。

  直到2016年,房住不炒的韁繩繞在了地產野馬的脖頸,繁花盛世驟然幻滅。

  名震江湖的華南五虎被時代拋在身後,閩系、川系、浙系接連崩盤......從2019年到2024年,全國範圍內公布破產文書的房企超過1660家。

  許家印身陷囹圄,王健林不停變賣資產,楊惠妍喊出「砸鍋賣鐵」也要還債的心酸,而直到2025年,萬科虧損近500億,退休的王石賣起了燕窩,「房地產最後一道防線」以頗為戲劇性的方式,送別了那個瘋狂的時代。

  熱鬧退場之後,人們才有機會一窺背後的狼藉——地產從未真正成為過剩產能出清的通道——經濟學家黃奇帆在2025年開年演講中表示,全國20億平米的一手房庫存無法消化,至少帶出10萬億現金的空懸。

  如今,台上的角兒成了保利、中海、華潤等國企,花式拿地、新房下餃子的戲碼再度上演,他們看似具備更充沛的現金實力,但要想化解產能危機,還需經歷一場大考。

  2

  地產的窘境只是傳統經濟轉型的縮影。過去數年裡,我們見識了太多類似的荒誕劇——暴雷的P2P、跑路的私募、無視風險擴張的銀行......存量競爭時代,金融業的苦痛一點不比地產少。

  爛攤子不能不收拾,但在這之前,有太多必須回答的問題:

  如何定義發展策略?怎麼平衡擴張與安全,質量與盈利,理想與現實?

  以及最重要的,如何重贏市場信心?

  但也有人,從一開始就選擇走難而正確的路。

  跳出產能過剩,離不開製造業轉向。方式之一,是擺脫低端產能的桎梏,攀登微笑曲線的兩端,用更先進的製造體系,滿足產業升級的內需。 

  1994年,一隻老鼠鑽進了華為位於義烏赤岸鎮的交換機中,華為技術人員當晚處理,成為「標誌性的華為速度」。而就在任正非發表《勝利祝酒詞》時,這個出生在貴州的浙江人也許不會想到,幾十年後,他將面臨比老鼠棘手萬倍的挑戰;

  也是在那年,全球通進入中國,大哥大迅速消亡,瞅准機會的雷軍當上了金山公司CEO;同年,張汝京在新加坡投資建設晶元廠,在中國大陸前前後後招了300人,其中的70人,後來成為中芯國際的核心班底。

  他們起初並不起眼,直到2016年,英國記者馬丁·雅克在其著作《大國雄心》中發出警示:中國要從高度依賴高儲蓄率支撐的巨額投資的出口導向型、勞動密集型經濟向減少對出口和投資依賴,更為依靠內需的創新型、資本密集型積極轉變。

  2年後,「中興事件」爆發,華為海思「一夜轉正」,中芯國際營收逆勢創下歷史新高,無數國人熱血澎湃,時代思潮隨之轟然轉變。對外經貿大學的一份研究課題顯示,在7953份問卷中,曹德旺、任正非、劉強東、雷軍、董明珠被年輕人認為是愛國情懷濃厚的企業家。

  這或許說明,中國人從未像現在這樣有深刻的危機感,只因我們需要以國產替代為跳板,越過也許是近在眼前的修昔底德陷阱。

  這並不容易,我們正在走一條沒有完全可複製經驗的道路。隔海遙望的日韓, 雖取得階段性成功,但前者因製造業的分工轉移,代價至今仍未消化完。後者也因財閥捆綁著政治經濟,不值得完全借鑒。

  打破東亞國家的「宿命」,中國需要鍛造自己的自信。

  無數產業、機構和人,都將目光投向曾經灰頭土臉的製造業,熱錢、補貼、新政層出不窮,「大力出奇迹」的結果,是半導體國產替代率已達35%,預計2025年將突破50%;國產創新葯的佔比從2015的不到10%增長至2024年的42%;工業機器人的國產化率在2024年也首度突破50%......

  從輕紡化工,到晶元雷達,製造業撐起了新舊時代的宏大敘事。如今站在動能轉換的關卡,先進位造業的國產替代路徑,構成了我們所探討問題的核心本質。

  另一種方式,是將目光投向海洋,向全球尋求增量。

  中國人並不畏懼海洋。百餘年前,體態瘦小的溫台人以原始的偷渡手段,擠在黑暗的集裝箱里奔赴歐洲,通過開餐館、洗衣店的方式,逐漸融入當地。

  而隨著經濟發展,中國人開始更有尊嚴地出海。

  1994年,梁穩根把三一重工搬到長沙,4年後,他與世界第一的德國產品同台競技,從此一戰成名。如今,三一在重工機械領域已是無可爭議的全球第一;

  同年,感受到電腦家庭化時代召喚的柳傳志,帶著聯想登陸港交所,也讓一句「人類失去聯想,世界將會怎樣」的廣告詞走出了國門,「貿工技」成為無數中企出海的路線選擇。

  直到今日,中國企業出海已然更有底氣——

  奇瑞收購大眾,與軍工企業萊茵金屬同台競爭;蔚來在歐洲做起了基建商,換電站成了最好的品牌廣告;

  石頭科技、科沃斯、追覓引領了機器人出海的1.0時代,而對全國其他企業而言,更廣闊的服務機器人出海2.0時代正在到來;

  晶科在中東的市佔率超過40%,隆基在美國、阿爾及利亞、東南亞設立工廠;

  創新葯對外BD交易規模創下新高,以恆瑞醫藥、百利天恆、康方生物為代表的中國創新葯企,正在奮力追趕。

  從產品到品牌,再到全產業鏈,中企出海已經經歷了三次迭代。只是當世界格局愈發動蕩,貿易保護主義愈發抬頭之際,對「越是制裁,越要出海」的中國商界來說,還有哪些迭代方向?又該往哪些市場尋求增量?

  跳出產能怪圈,還需要轉變思維方式。

  20世紀80年代末,深圳街頭那句「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標語,把經濟增長放在了壓倒性的位置。

  效果十分顯著。綠城、龍湖、華為、小米……從1994年開始的30年裡,麥子抽穗了30次,人平均呼吸了2.73億次,中國商業世界增加了1億個就業崗位,創造了130.528萬億元財富(按GDP計量),以這些企業為代表的的民營經濟主體佔比從可以忽略不計,到占國民經濟的96.4%。

  可沉浸於埋頭追求增長的狂熱,總容易讓人忽視周邊經濟環境的變化,也總容易將呼吸的個體簡化為一個個冰冷的數字。儘管在數字之外,存在著更多衡量維度——公平、ESG、可持續。

  它們與增長同樣重要,只因遠方的風景總被關注,近處的哭聲卻常被忽略。中國128.6萬平方公里的耕地上仍有佝僂的背影,有無數離鄉的背簍,有工廠里的無奈和落寞,有被煙熏黑的天空和河流,有無數女性的壯志難酬,有多少普通人堅持著理想,就有多少普通人的理想在某一刻幻滅。

  在30年的狂飆突進之後,這些「商業軟實力」,已經成為中美之間的主要差距。達利歐在其著作《原則:應對變化中的世界秩序》中,量化給出了11個主要國家的現狀和可能的未來,部分數據如下圖:

  

  不難發現,中國在大多數關鍵領域緊追美國,且在基礎設施與投資、成本競爭力、經濟產出、貿易、貿易/資本流動等方面更強。

  我們享受著遠高出人均GDP水平的基礎設施,但是,並非所有人都面對著一個同樣平等、公平、透明和開放包容的商業社會。

  以「企業社會責任」這一指標為例,在長達725年的全球商業實踐里,企業社會責任經過了四個階段的演變。

  

  中國企業,大多仍停留在第三階段。甚至,在這兩天爭執不斷的車圈「口水戰」里,倘若無監管部門的下場,將供應商的結款周期拉齊至60天內,「再苦一苦供應商」將繼續成為行業共識,產業鏈的利益天平還將繼續向下游整車廠傾斜。

  而在動輒90天起步的國產車企結款周期面前,海外車企對供應商的賬期基本在50-70天內波動。德系車企,賓士、寶馬和大眾則分別縮短至了37.91天、42.45天和41.10天。

  相較而言,儘管中國新能源車企開闢了舊行業中的新戰場,但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無論新舊。起碼在這一支柱性產業中,國產產業鏈的健康度都不及舊戰場中的老對手。

  當然這也並非中國商業社會的全貌。

  美國社會學家E.A羅斯在《變化中的中國人》里,做了一個對比——

  「在日本農民身上,永遠隱藏著一種軍人式的兇猛表情;而在中國士兵的臉上,卻時而會浮現農民式的溫順與厚道」。

  儒家文化澆灌出的民眾思想,將「溫順、厚道」「天下大同」「仁義」等品質無聲息地融入了社會邊角,商業世界同樣受到熏陶。

  所以你會看到,功成名就的劉強東一次次返鄉捐款、偏安一隅的於東來真正把「維護員工及消費者利益」和「快樂上班」奉為經商之道、王鳳英和宗馥莉走上舞台中央,商業世界的性別平權,正愈發被重視。

  同時,截至5月31日,A股共有2461家上市公司披露2024年度ESG報告,披露率達45.46%,創下歷史新高。

  

  A股獨立ESG報告披露數量和披露率|圖源:金證評估

  正如作家大衛·米切爾在《雲圖》里所說:「歷史是一副牌,我們的祖輩拿到了3、4、5,而我們拿到了9、10、J」。無論是社會發展亦或是商業文明水平,此刻的我們都比先輩更加富足。但還遠遠不夠。

  產業發展的最後,世界應該是平的。

  站在經濟轉型的關鍵當口,我們不禁要問:

  下一個30年,中國的商業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問題的答案不在預言家的水晶球里,藏在奧地利作家彼得·斐迪南·德魯克的筆下:

  「預測未來的最好方式,就是創造它」。

  當倫敦的磋商落下帷幕,瑞·達利歐眼中的全球秩序仍在劇烈震蕩。舊秩序的裂隙里,中國經濟正以「破局者」的姿態,在傳統與創新的碰撞中、在封鎖與突破的交織里,尋找屬於自己的新坐標。

  這場轉型從不是單一維度的突圍。它既是出清過剩產能的一次「刮骨療毒」,是製造業從規模擴張到質量提升的「驚險一躍」,也是商業社會從「數字至上」的增長神話到「人性回歸」的精神覺醒。

  它不僅關乎增長,更關乎公平;不僅關乎效率,更關乎溫度;不僅關乎中國的崛起,更關乎人類文明在秩序裂解中的共同進步。

  而在舊故事中獲得的所有教訓與總結,不過是為了讓明亮的更明亮,讓陰影不再是陰影,讓未來既追隨領軍者在時代潮頭逐浪,也把關注與同情的視角,施予更多鏡頭之外的普通人——他們的悲喜常被忽略,但他們的脈搏理應與時代共鳴。

  *文中數據如無特殊說明,均來自國家統計局頒布的1999年和2024年《中國統計年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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