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業「中國製造」時代來臨

　　KEITH BRADSHER 2017年6月22日   紐約時報中文網

　　

　　Giulia March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中國杭州的福特汽車廠，工人在檢查汽車質量。

　　香港——多年來人們一直預測，有朝一日，在西方銷售的汽車將帶有「中國製造」的標籤，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福特汽車(Ford Motor)計劃在中國，而不是在密歇根州或者墨西哥生產其廣受歡迎的福克斯(Focus)緊湊型汽車，這是中國汽車工業崛起的一個里程碑。中國汽車工業界的領導人稱讚，此舉是對中國工廠已經變得像美國和歐洲工廠那樣高效優質的一個確認，人們對這個認可期待已久。

　　現在的問題是：就在美國國內對於中國的貿易政策和一般自由貿易的好處日益懷疑之際，政界領導人會如何看待這樣的發展。儘管到目前為止，白宮對福特這一舉動沒有作出反應，但特朗普在去年的總統競選期間曾對中國的貿易政策予以強烈批評。中國對進口汽車和汽車零部件徵收的高關稅，已經成為了一個潛在的貿易問題。

　　「福特此舉顯示了中國製造業的競爭力和產業鏈競爭力的持續提升。」中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表示：「這明顯跟特朗普對著干。這是個挺複雜的事，可能未來會造成一些中美貿易的摩擦。」

　　對於美國汽車製造商來說，中國既是一個競爭性的挑戰，也是一個有利可圖的機會。

　　中國已經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車製造國，每年汽車產量大致相當於美國和日本之和。中國的汽車工廠分佈在一些主要城市，利用不足，中國的汽車製造商一直希望增加產量，把多餘的汽車出口。

　　多年來，這個夢想並不現實。因為這些工廠生產的往往是質量不高的國內品牌，無法滿足美國或者歐洲消費者的需求。

　　但是中國謀求在未來獲得巨大發展。北京對西方汽車製造商施加了巨大的壓力，要求它們將最新、最尖端的技術轉移到中國，以此作為做生意的先決條件。大眾、通用和福特等汽車廠牌都計劃將研發工作進一步轉移到中國，特別是電動汽車的研發。

　　在全球汽車市場上，中國的存在感越來越強。通用汽車去年開始從中國向美國出口別克昂科威(Buick Envision)緊湊型SUV，雖然昂科威的產量遠低於福克斯。沃爾沃現在屬於一家中國公司，它從2015年開始從中國向美國出口S60轎車；而凱迪拉克從今年春天開始向美國市場投放上海生產的CT6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

　　福特的這個決定將大幅提升中國的汽車出口量。開始生產福克斯之後，中國出口到美國的整車數量將會增至三倍多。

　　作為製造業基地，中國對底特律的汽車製造商具有強烈的吸引力。中國汽車工廠的薪酬和墨西哥差不多，或略高一點，大約在每月1250美元（約合人民幣8500元）左右，其中包括政府規定的福利，比如工人可以用來買房的住房公積金。加班費每月在300美元左右。但是這個薪酬遠遠低於美國，美國工人即使不算加班費，收入也比這高几倍。

　　在中國，汽車零部件也比美國便宜得多，因為在總成本中，勞動力成本的比例往往高於總裝成本。全球汽車零部件行業已經將很大一部分生產轉移到了中國，一個是因為成本問題，另一個原因是中國關稅過高，跨國製造商在中國市場上缺乏競爭力，除非在本土生產。

　　西方車企經營的中國工廠的質量也很高。

　　全球汽車廠商把自己最現代的一些工廠建在了中國。福特在杭州的一家工廠有650台機器人。通用汽車在上海的一座稍微小點兒的工廠有530台機器人，製造全鋁車身的凱迪拉克。即便是在西方，這也是最新、最難的製造挑戰之一。

　　據全球質量評級機構君迪(J. D. Power & Associates)稱，在對美國消費者進行的新車質量調查中，通用汽車在中國製造的別克昂科威(Buick Envision)在13款緊湊型SUV中略高於平均水平。昂科威的美國購買者最擔心的三個問題涉及語音識別系統的易用性和其他消費電子器件。這些擔心表明，美國消費者對成品車輛基本滿意。

　　在質量調查中，中國國內的汽車廠商依然處於下風。但在全球品牌中，中國製造的汽車來自幾乎在各方面都與西方工廠一模一樣的裝配線，除了中國的工廠因為是新廠所以自動化程度往往更高以外。君迪負責中國汽車業務的總經理蔡明(Jeff Cai)說，中國的工廠相對較新往往能抵消中國工人的經驗不足和高流動性。

　　「就製造質量而言，」他說，「大同小異。」

　　業內人士擔心，如果國內需求放緩，所有這些造車廠的產能會鼓勵中國增加出口。因為去年的銷售稅減免，中國2016年汽車銷量的增量幾乎與整個日本市場相當。這幫助吸收了中國的部分過剩產能。但今年年初，部分銷售稅減免政策到期，需求開始放緩。

　　今年前五個月，福特在華銷量同比下降11%。但福特的發言人西尼德·菲普斯(Sinead Phipps)否認這與新的出口計劃之間存在關聯。「我們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它讓我們能夠在全球減少一家工廠的福克斯產量、讓福克斯業務更加健康、節省10億美元的投資成本並進一步擴大在中國的規模，」她說。

　　中國政府也非常擔心產能過剩問題，所以在6月收緊了對新建汽車裝配廠的審批流程。但汽車廠商依然在催促部分建成的工廠完工。

　　福特的決定可能會讓美國汽車零部件工廠的工作機會大量流失，這些工廠主要分佈在俄亥俄、印第安納和密西根南部。目前，在密歇根製造的福克斯使用的零部件中40%是美國製造的，另外26%來自墨西哥。墨西哥的商業活動往往會涉及從美國進口大量原料。相比之下，美國政府的數據顯示，昂科威只有2%的零部件來自美國。

　　多年來，福特在中國相對而言落後於通用汽車。現在，福特越來越成為一場跨越太平洋來到中國的行業轉移的一部分。上月，馬克·菲爾茨(Mark Fields)作為福特首席執行官的職務被取代前不久，他在上海表示，「大家可以從我們的一系列公告中看出，我們沒有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