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詩人筆下的五彩燈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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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曆正月十五，是春節過後第一個月圓之夜，也是一元復始，大地回春的夜晚，是最熱鬧浪漫的傳統節日。古人把正月稱為「元月」，把夜稱為「宵」，所以正月十五被稱為元宵節，又叫上元節、燈節。這一天，人們都要出門賞月、燃燈放焰、喜猜燈謎、賦詩作對、共吃元宵、合家團聚、同慶佳節……歷代詩人對此都有生動的描寫，誕生了無數名篇佳作，從側面反映出了歷史上元宵佳節盛況。

　　元宵賞燈的風俗起自漢朝，漢文帝時，已下令將正月十五定為元宵節。不過，元宵節成為群眾性的觀燈夜遊、載歌載舞的盛會，卻始於隋朝。據《隋書·音樂志》記載：隋煬帝大業二年（公元606年）和大業六年正月，為顯示國力，招待少數民族首領，曾兩次調集數萬民間藝人進京，演出各種歌舞技藝，戲場綿延八里，夜以繼日，張燈結綵。當時的大臣薛道衡曾寫下「萬戶皆集會，百戲盡前來」、「竟夕魚負燈，徹夜龍銜燭。歡笑無已時，歌詠還相續」等詩句，以紀其盛。

　　最有意思的是，元宵盛會的倡導者隋煬帝本人，面對皇宮裡、街道上隨處可見的燈輪、燈樓和燈樹，亦詩興大發，寫過一首《元夕於通衢建燈夜升南樓》詩：「法輪天上轉，梵聲天上來；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月影疑流水，春風含夜梅；燔動黃金地，鍾發琉璃台。」詩中，既描繪了天上人間鐘磬裊繞、祥雲與紫焰齊高的元宵燈會盛況，也展示了作為一國之君的隋煬帝別開生面的皇家霸氣。

　　到了唐代，賞燈活動更加興盛，吟詠燈節的詩比比皆是：「玉漏銅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夜開；誰家見月能閑坐，何處聞燈不看來。」崔液的《上元夜》充分反映了當時民間對元宵燈會的熱情參與；「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游伎皆稼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蘇味道的《正月十五》，展示了元宵夜燈火輝煌、人歡馬叫的熱鬧景象，被稱為「絕唱」；白居易的「春風來海上，明月在江頭。燈火家家市，笙歌處處樓」，王維的「遊人多晝日，明月讓燈光」，盧照鄰的「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張蕭遠的「十萬人家火燭光，門門開處見紅妝」等，燈光人影構成了一道道絢麗的風景。

　　宋代張燈賞燈風俗從正月十四到十八，連續五夜。「車馬紛紛白晝同，萬家燈火暖春風」、「火樹銀花觸目紅，揭天鼓吹鬧春風」，王安石和朱淑真的一「暖」一「鬧」，將元夜美景寫得生機勃勃；宋熊知的「樓台上下火照火，車馬往來人看人」，寫出了燈山人海的壯觀；范成大的「新年第一佳節時，誰肯如翁閉戶眠」，將元夜懸燈結綵、萬人空巷的熱鬧場面表現得淋漓盡致。而陳三陋則在《虞美人》中，將中秋月與元宵月作了比較，認為元宵夜明月與華燈交相輝映，更富於詩意人情：「天公意向人情滿，燈月教同看。中秋雖是十分明，不比今宵處處有華燈。」

　　明清以來，元宵節俗活動依然火爆。其中明代將元宵放燈從三夜延長至十夜，正月初八上燈，到十七才落燈。明代瞿佑的《看燈詞》曰：「傀儡裝成出教坊，彩旗前引兩三行。郭郎鮑老休相笑，畢竟舞袖誰短長。」而畫家唐寅則用淺白的語言勾畫了元宵燈節熱鬧情景和快樂心境：「有燈無月不誤人，有月無燈不算春。春到人間人似玉，燈曉夜下月似銀。」清代元宵節除了觀賞花燈外，還有舞火把、火球、火雨等習俗。清代袁啟旭的「秧歌初試內家裝，小鼓花腔唱鳳陽。如蟻遊人攔不住，紛紛擠過蹴球場」，清代姚元之的「花間蜂蝶趁喜狂，寶馬香車夜正長。十二樓前燈似火，四平街外月如霜」，都是生動描與元宵節習俗的佳句。

　　由於全民參與，元宵節逐漸演化成一個浪漫的節日，被稱為「中國的情人節」。宋代歐陽修的「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把一對在優美環境中幽會雅聚的青年男女描寫得栩栩如生。而辛棄疾，更是把個元宵燈節之夜，平平仄仄成一番令後人無可企及的詩情畫意與至高哲理：「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一燈、一月、一煙火，以及驀然間的回首，便是闌珊之處的美人一笑，讓人浮想聯翩。

　　元宵節這一天要吃湯圓，至今人們把湯圓叫「元宵」，意為「團團圓圓」，這一習俗始於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宋代。詩人陳達叟的「團團秫粉，點點蔗霜。浴以沉水，清甘且香」，散發出元宵清香甜美的滋味；姜白石的「元宵爭看彩蓮船，寶馬香車拾墜鈿。風雨夜深人散盡，孤燈猶喚賣湯圓」、「貴客鉤簾看御街，市中珍品一時來。簾前花架無行路，不得金錢不肯回」，還有周必大《煮浮圓子》中的「時節三吳重，圓勻萬里同」，說明元宵在當時已成人們歡度上元佳節的必食之品。清符曾《上元竹枝詞》亦有對湯圓的精美描寫：「桂花香餡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見說馬家滴粉好，試燈風裡賣元宵。」

　　千百年來，這些佳詞絕句為元宵節增添了無限光彩，今天讀來依然讓人感慨萬端、獲益匪淺。在又一個」明月皎皎千門秀，華燈盞盞萬戶春「的現代化元宵佳節到來之際，縱情吟詠一番古人鬧元宵、觀燈會、放焰火的千古絕唱，感受這個傳承已有兩千多年的中國傳統節日的獨特魅力和文化味兒，通過張燈結綵去點燃新年的希望，既美哉又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