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波因言獲罪震驚國人 論憲法理想的虛幻

日前，劉曉波因言獲罪，一審量刑十一年，震驚國人，雷倒世界。零八憲章  
開宗明義，要終結威權統治，融入主流文明，對國家前途依然是西化思維；次段追往溯昔，明確認定延續兩千多年的傳統皇權專制制度的腐朽，承襲了上世紀對民族傳統的自毀習慣。於此觀點，愚者難以認同。但是，劉君指憲法而發難，卻擊中一切問題的核心，中國徘徊不進的要害。本文將略論零八憲章的失誤之處，和現行中國憲法的荒唐之點。

    好的憲法，當合於理而中於勢。觀零八憲章，其主張的核心理念確為人類文明瑰寶，基本敘述也無大差馳。然而，對中國歷史和傳統文化的認識與理解卻依然停留在上世紀所流行的自污階段上。中共為了鞏固新政權，在宣傳教育領域採用了歷代開國的慣用手段－－誇大既往的社會黑暗面，歪曲先哲與歷史人物的理念，吹噓時代的物質進步，刻意拔高精神主旨，無邊美化片面成果。比古代表現尤甚的是，化聖賢為迂腐，變偉大歷史為偶爾造化，誣世界兩大文化支柱之一為備薪枯木。劉君雖然反對中共領導，這些應時的政治手段所造成的錯誤歷史觀卻深入執筆者骨髓。縱然將普世價值爛熟於心，對這片土地這段歷史依舊停留在他人為了統治目的所做的扭曲之上，拋卻人本民本，突出空泛的民主理想，悖於仁義，不過紙上談兵而已。

    對歷史和本土文化的錯誤認識，必然導致對當代國民文化基底與傳統觀念根基的錯誤估計，孤零零的概念拿過來又如其奈何呢？將西方成功的人類價值理念簡單地移植過來，希望在中國複製同樣的成功，是二十世紀中國的最大悲劇與錯誤。百年前的新文化運動精英錯了，中共又錯了，新時代的民主精英也想錯一次嗎？中國人民不可能具備這樣的精神與物質基礎供思想家們實踐。荷蘭的鬱金香漂亮，要想在中國栽培推廣卻不是簡單的進口幾粒種子或者幾顆蒜頭就能成功的，氣候，水土和市場認同等一系列複雜問題都將影響引進的成敗。澳大利亞引進野兔，北美引進鯉魚，以解決生態問題最終卻導致更嚴重的生態問題，是典型的失敗案例。文化系統同樣是有生命的，而且是更複雜的生命。文化的革命與借鑒不但需要審慎的理論研究，而且必須有虔敬與誠摯的心態，是為文化體系層次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因為西方社會在器用方面的一時發達，其中的幾個痞子為利益所驅來炫耀其堅船利炮。二十世紀的國人愛慕虛榮，圖慕相似的物質成就與國威，崇尚西方的一切，否定傳統。所傷害的不單純是自己本土文化，更是世界文化整體。提及祖宗基業，動輒封建腐朽，停滯落後，是對傳統的詆毀，也是毫無世界文化傳承責任感的投機。

    思想衝突的層次提升到憲法是國家民族走向成熟與復興的必經之路，這是時代的必然。作為當代所有政教分離國家的最高法律，憲法是神聖的。其中包含了政治家的理想，也是國民所認同的理想。這個理想可能與現實有很大的距離，但是卻定義了國民所嚮往的前進方向，即使不能一時實現，也要在實踐中逐步靠近。這個理想是崇高的，必須是絕大部分國民所共同崇奉的。如果國家的憲法令很多民眾嗤之以鼻，當作玩笑看待，還如何成為人民共同的理想，如何為之奮鬥呢？如果國民對最崇高的法律都失去了尊敬，其他的所有下層法律條例還有什麼嚴肅與可敬呢？執法者於法律面前不恭，民眾於法律面前不敬，法治社會又從何談起？對憲法所述理念的認同，且不論時代的弱者，執政黨的反對派，甚至不論最廣大的普通百姓，就是政府官員，公務員，以及各級黨員幹部中，認同這一理念的比例會有多高呢？這是於國家生死攸關又令人忐忑不安的問題。下面僅就憲法中的個別要點予以分析。

    中國現行憲法的千餘字的序言和數百字的總綱中，的確描繪了正在實現過程中的美好理想，如：「生產資料私有制的社會主義改造已經完成，人剝削人的制度已經消滅，社會主義制度已經確立。」，「中國各族人民將繼續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在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指引下，堅持人民民主專政，堅持社會主義道路，堅持改革開放，不斷完善社會主義的各項制度，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社會主義民主，健全社會主義法制，自力更生，艱苦奮鬥，逐步實現工業、農業、國防和科學技術的現代化，推動物質文明、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協調發展，把我國建設成為富強、民主、文明的社會主義國家。」但是，這卻是一個重物質輕精神的理想，隨著物質能力的提高，人性在色彩斑斕的物慾下的扭曲，物質追求的理想必然迅速地化作泡影。至於無視生命的崇高，無視人類普世價值與先賢智慧，大肆倡導某某專政，更是無顏對列祖列宗的狂悖謬論。

    如上所引用，憲法將馬列主義等定義為中國一切社會生活的最高指導思想。但是，這一哲學到底在人類歷史長河中居於什麼地位呢？在比較了孔孟的濟世胸懷，佛陀的慈悲心性，耶穌的救世勇氣，蘇格拉底的求知理念后，馬列主義在人類的普世價值中到底可以排在什麼地位上呢？其中的價值是不容否認的，但是和其他偉大的哲學宗教相比，卻是成功經驗不多，失敗教訓不少，對人類造福有限，為民族生禍亦眾的學說。儒道佛基督廢為旁門，獨尊馬列，科學僅因器用之便立為輔助，立憲者目光之淺，何其可悲！

    退一步講，作為憲法中的理念＂在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指引下，堅持真理，修正錯誤＂，我們是否依照執行了呢？沒有，根本沒有，實際的過程有太多的歪曲與悖離。談及真理信仰，我們到底如何堅持與堅守的呢？我們在更多的場合，更多的國家最高等級的文件中看到的是堅持立場的正確性，而不是堅持真理與信仰。立場是利益的造就者，黨派有立場是正當的，但是在民族國家與人類，卻必須是真理與信仰，立場完全不正當。立場體現著對立於另外集團的本集團利益，是被物慾綁架了的意志，很難超脫於物質需求之上。再不回歸到對信仰的虔誠，對真理的執著，災禍將不遠。

    階級鬥爭依然在憲法中居於綱領性的位置，是國家與民族的恥辱。＂在我國，剝削階級作為階級已經消滅，但是階級鬥爭還將在一定範圍內長期存在。中國人民對敵視和破壞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內外的敵對勢力和敵對分子，必須進行鬥爭。＂弱者衛家之憤，理所當然；貧者之怨，亦可理解。自善唯新的年代，依然以此為綱，不但阻塞國內言路，外界善意也拒之千里。夜郎自大，自毀發展契機，愧續禮儀之邦正統。

    必須明確的是，憲法中大部分的具體條款和有實踐依據的部分是適當並值得堅持的。錯誤主要在籠統提出的政治哲學指導層次。在共和國初創時期，未經過現實檢驗的模糊理論，聽起來很崇高也很遙遠，因為本土政治的衰落，導致本土文化的衰落跡象，此時對無法證偽的哲學就奉若神明了。救亡圖存時代的奇迹可以證明其理論的偉大，但是，時間更長的和平發展時期的血淚更足以揭示其理想的虛幻，體系的淺薄和運政的荒唐。今人囿於政權的延續，劃地為牢，守舊法而違理性；削足適履，因理論而枉歷史事實。自毀於民心。

    ＂社會主義的建設事業必須依靠工人、農民和知識分子，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種提法本身就帶有嚴重的階級鬥爭思維或者派系鬥爭思維。認同社會主義事業的人我們應該團結，不認同社會主義事業的人是否有在這個國度生存的權利呢？這個國家與政府是為了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存在，還是為了某種依然具有重大爭議的主義而存在？

    毛鄧思想曾經切時切地地造福國家與民族，可以說是理論聯繫實際的典範，更是權術與思想的折衷體，在器用過程中，具備很高的參考與指導意義，卻不能上升到哲學與信仰層次。所以，他們的思想應該置於政治運作的層面上，卻不可以取代古往今來的諸多普世價值以作為政治運作的指導思想。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以及鄧小平理論，本身這種提法就有政教合一的嫌疑。因為憲法是極其濃縮的，而以上的理論體系卻是龐雜臃腫的，其中有很多過時甚至違背現實的成分。西方國家的憲法中提及人權，平等，但沒有將這個概念的源頭福音書作為憲法的依據。密爾的著作為明確了自由的章法，西方國家的憲法中提到自由，卻從不會將密爾的著作當做憲法的依據。這些概念可以做公開與理性思辯的解釋，但沒有將一個巨大的著作體系當作其指導思想。中國憲法有頭重腳輕的重病。憲法本身僅僅萬字左右，而其指導思想卻為幾個上百萬字的體系所充斥，並且在不斷膨脹的過程中。具體問題在於這些具有具有冠冕的指導思想絕大部分不是在辯明一個或者幾個可以濃縮的普世價值，多是適應時勢的運籌方法和權術操作，頭緒繁多，錯綜複雜，互相矛盾。以其指導國家運政，將導致行動的無所適從。古有十羊九牧之譏，如今可說是一蠶九主了。

    在對劉曉波的判決書中，某些手法也體現出憲法幾處荒唐給司法界與普通百姓的道德與價值觀所造成的嚴重扭曲。＂將《零八憲章》及簽名用電子郵件發給境外網站，在「民主中國」、「獨立中文筆會」等境外網站上發布。＂＂她和劉曉波平日的生活來源就是劉曉波寫東西的稿費，劉曉波在銀行以她的名字開戶，稿費不定期的匯到賬戶里，她每月不定期的去銀行取錢。＂判決書中的以上敘述並非是劉曉波發表反對現行政府文章的必要證據，可以說是多餘的證據。其所要展示給民眾的多餘信息是劉曉波向海外媒體發表文章，並獲取稿費收入。眾所周知，缺乏獨立思考能力的中國民眾還是很廣泛甚至占人口的多數，其中的狹隘愛國主義依然具有統治地位。這樣的證據無疑是在暗示劉曉波與海外反華勢力勾結，自己賺取美元，為反華者實現罪惡目的。民眾在數十年憲法所倡導的＂中國人民對敵視和破壞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內外的敵對勢力和敵對分子，必須進行鬥爭。＂這樣的鬥爭思維下，很容易就會被這樣的多餘證據所誤導。劉先生的觀點有許多值得商榷之處，但是，他固守北京，以一介書生抵制一黨獨大的強權，所論皆國家興敗民族存亡，證其賣國不足，證其愛國有餘。法庭於此視而不見，反以多餘證據誤導視聽，有辱國家之正，司法獨立。因反黨而默認地推論其賣國，司法非但不獨立於國家政府，更依附於執政一黨。路漫漫其修遠兮！先烈頭顱何以枉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