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郎閑話216 - 《徒步峨眉》

巴郎閑話216  -  《徒步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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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郞《秋遊故鄉散記》16
20231020 周五 陰雨 9 -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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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40多年前，我曾徒步爬過峨眉山。那是一次3日游的艱難行程，途中所見，心中所想，至今還記憶尤新。
1980年夏，我收到武漢醫學院研究生錄取通知書，將醫院工作作了交接，託運了行李，輕裝登程。一路乘坐火車，花了3個星期，沿著成渝線上的名勝古迹大致走了一遭，包括武候祠杜甫草堂、青城山都江堰等，自然也有峨眉山和樂山大佛了。
峨眉山位於中國四川省樂山市境內，山下海拔400米，山頂3100米，由於山體地質侵蝕和堆積，出現流水、岩溶、冰川地貌，地勢陡峭，風景秀麗，素有「峨眉天下秀」之稱。這裡盛產佛教、道教、武術、山茶文化，尤以普賢菩薩的道場最為出名，山裡遍布佛寺，如伏虎寺報國寺清音閣，以及山巔上的金頂萬佛寺等，是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
下了火車，來到山腳報國寺，才上午10點鐘。這是登山的起點，那時辰，山裡不通公路，也沒有纜車，要到山頂，全憑自己的雙腳去丈量。既便如此，寺前廣場上也是人潮洶湧，人滿為患。男女老少，就水吃著乾糧，整理背包，喧嘩騷動，意氣風發。廣場上，如我一般的獨行客不少，略一交談，邀約上了兩個志趣相投的旅伴，一路同行，可相互照應，又能交談解悶，倒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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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路線有70多公里，考慮到一路上坡，又崎嶇不平，我們決定花3天時間爬上金頂。
第一天行程：報國寺-伏虎寺-雷音寺-純陽殿-神水閣-中峰寺-清音閣-一線天-洪椿坪，約20餘公里里程。
這一路是在低山區，植被豐富，自然生態優美。沿著隨坡就勢而砌就的青石板梯級，向上攀登，一路指指點點，與友伴交流，看那山嶺雄偉，隘谷深幽，飛瀑如簾，林木蔥蘢，展示出了千萬年來自然精華，使人不禁心曠神移，為之傾倒。沿途有許多廟宇寺院，優美自然的山門殿堂，古樸莊嚴，地處路旁，成為人們探奇攬勝、求仙修道的理想處所。
清音閣不大，但地勢險要，居高臨下，氣勢逼人，其旁是面積達3萬平方米的平湖，山環水繞，景色優美，如同一幅青綠山水畫卷，濃綠重彩，精工點染，其整體布局體現了「自然造化，天人合一」的意境，是佛寺園林的典範。
半下午來到洪椿坪，聽從指點，不再往前，住宿一晚。爬山越嶺，去觀賞各處景緻，遠遠不止20餘公里，怕是有三四十公里。連續走了幾個小時，既便象我們這些年輕小伙兒，也覺得疲累吃不消，休息正合心意。
洪椿坪寺廟不大，位於山腰裡，寺門照壁上，橫書"洪椿曉雨"四字，點出這兒景色之妙，在於晨霧滴翠，正如唐代山水詩人王維所述：清晨沿山路上觀賞似雨非雨的「雨"，玩味著"空翠濕人衣"的情趣。
住宿安排在禪舍中，大通鋪，比較擁擠。飲食供應簡單，晚歺青菜豆腐米飯，早歺稀飯鹹菜饅頭，沒有葷腥。但你若自帶有酒肉，也不禁止。寺廟內，只有一口井，用水緊張。有僧侶守在井邊分水，每人一瓢水，飲用洗滌都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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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行程：洪椿坪-九老洞(仙峰寺)-遇仙寺-洗象池-雷洞坪-接引殿，約40公里里程。
這一路是中山區，山脈峰巒起伏，重岩疊翠，石徑盤旋，直上雲霄。山麓至峰頂林木茂盛，路途上遮住陽光，山風吹拂，為登山客提供一絲蔭涼。
從洪椿坪清音閣至洗象池，屬於生態猴區，山林中猴子眾多。它們由於受著保護，養成其不怕人見人瘋的心態，更形驕橫跋扈，成群結隊，出沒於遊客聚集休息的地方。它們往往趁其不備，搶奪遊客手上的吃食、水瓶，身上的零碎物品，如相機、帽子、眼鏡等，甚至公然拉開背包拉鏈，熟練地翻揀包內，一旦得手，呼哨遠遁，再不回返。所以，一路上要極其小心，保管好重要東西，若被這些「賊」順手竊了，則欲哭無淚，萬難找回。
峨眉武術，是與少林武當齊名的，其門派始創甚至遠早於兩派，可追溯到春秋戰國，以司徒玄空祖師的「白猿通臂拳」為依據，流傳於巴蜀大地。它受到根深蒂固的巴蜀神巫文化影響，得益於道家養生行氣之術，和佛門內外兼修之精髓。只是歷史記載，峨眉武術雖然提倡以強身健體為主，不別男女，不分佛道，一體修行，但正如金庸先生多篇武俠小說所述，歷朝歷代，卻是陰盛陽衰，女主男從，歷代掌門，皆為女尼（《笑傲江湖》中的令狐沖除外哈）。所以，其武術招式之特點，儘管仍保留了猿猴的靈動詭異，強橫果毅，卻更彰顯雍容端莊，陰柔克剛，有別於少林武當之硬朗陽剛，形成了獨特的武術派系。
九老峰下，是峨眉山最大的天然溶洞九老仙人洞，相傳它是仙人聚會的洞府。許多神仙故事，如九老石影、五路財神、聚寶池等，給它蒙上了一層撲朔迷離的神奇色彩。
洗象池，是普賢菩薩刷洗坐騎白象的所在，旁邊也確實有一個湖泊。房舍眾多，規模不小，遊客來往，頗為熱鬧。寺內的素歺館齋飯菜肴做得很好，特別是石筍，在此一快朵穎，美美地吃了一頓中歺。飯後，靠在竹編躺椅上，再泡上一杯峨眉仙峰新茶，細品滋味。
由於各種原因，有些人，到了洗象池就不再上行，打道回程了。但絕大多數人，仍鼓足勇氣繼續前行。洗象池路邊，出現了許多精壯的山裡漢子力工，他們倚著滑桿和背架，向遊人們打著招呼。有那些人，既想上到金頂看日出，又力有不逮，不想繼續步行，於是就與力工們討價還價，議定一個雙方都可接受的價格后，就坐在滑桿里，或背架上，力工們或抬或背，向山上飛奔而去。
普通遊人的這種既想上頂參佛又怕爬山吃苦的行為，真正的信眾虔徒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香客他們來自全國各地，不辭艱苦，跋涉上千里，懷揣著堅定的信仰，為的是能到金頂一觀，為自己、家人、和親友，向我佛祈福擋災。他們大多是上了年歲的太婆，裹著頭巾，身著青衣青褲，背著香袋，打著綁腿，有人甚至還是舊時那種纏過的三寸金蓮小腳，穿著千層底布鞋。她們單薄的身板，三五成群，風塵僕僕，上坡下坎奔走如飛，不落人後。她們見佛拜佛，見廟布施，臉現虔誠之色，每尊佛像前都燒上一支香，必恭必敬，禮儀周到。望見她們如此行事，我們不禁臉露讚佩，傾心她們那種執著堅韌，往往不自禁地為她們讓出道來。
下午，繼續向上攀登。從洗象池這裡開始進入高山區，海拔在2500米以上。雷洞坪向上，一邊是峭壁，看不見頂，一邊是懸崖，望不到底，上接蒼穹下碧落，山路夾在中間，變得狹窄難行。部分路段非常光滑、危險，須特別注意安全，也慶幸自己穿的是爬山鞋，沒有穿光底和硬底鞋。懸崖下面，是林海，林濤陣陣晃動，洶湧澎湃。林海上，是雪白雲霧，充溢山谷，就象一片白色的海洋，群峰則似海洋中屹立的礁石。雲朵輕盈，飄逸流動，在小徑上形成一團團白色的地毯，遊人走過，白色的雲團纏繞著腳踝，簇擁著，象是要將遊人托舉起來似的。
到了高山，氣候也變得寒冷起來，山風吹來，覺得寒意更盛。由於已步行了幾小時，已是覺得疲累，加之高山空氣趨於稀薄，更覺腿腳如灌鉛般沉重，抬不起腿，邁不開步。只好儘力挪動向前，時常暫停，喘息片刻。
從雷洞坪到接引殿這段路，大約也就15里路，雖說不長，可是走得很是艱辛，至少花了5個多小時。到了接引殿，已經是暮色蒼茫，明月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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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接引殿，我們的登山，幾乎接近尾聲了。從這裡到金頂，不過也就六七公里路了。在接引殿住宿一晚，第二天凌晨起身去金頂，就能看日出、見佛光了。
前面2天的攀爬，徒步上百里路程，對於年青的我們，看似不長，實是不易。因為沒有經過登山的訓練，不懂其中奧妙，偶一為之，不免鬥狠爭強，一味強登硬攀，不知調整自己的步伐，使之適應山路的崎嶇曲折，有勞有逸。所以，攀豋峨眉山，一路上，腳底打泡、膝蓋磕碰、衣服頭臉被樹枝掛擦等，確是吃盡苦頭。好在年輕，恢復得快，略事體息，又精神抖擻意氣風發起來。而且有此一番苦行，細賞了風景，也頗覺值得，算是苦中有樂吧？
斗轉星移，世事滄桑。40多年過去了，峨眉山也發生了天翻地復的變化。為了發展旅遊，當局將該地重新區劃，更名為「峨眉山市」，統籌管理。從山腳報國寺起，公路直修到了雷洞坪，川流不息的大巴，滿載遊人而上。下了大巴，乘船渡過湖泊，再坐纜車直上，來到金頂。從山腳到山頂，幾千米的高差，一路幾乎足不沾地，兩三小時就能到達，方便快捷，如履平地，舒適安逸，就象在自家庭院中漫步一般。
快是快矣，只是缺少了那種「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苦中尋樂的隱約願望，沒有了「明知山道險偏要走一遭」的挑戰心態，風景依然，遊人照舊，心中的感受呢，卻是截然不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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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郞  記於  20231130


峨眉山地圖

清音閣牌坊

普賢菩薩之萬年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