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中國的飲酒惡習

　　燒傷超人阿寶 邏輯學

　　

　　在中國，酒量不行，你在很多地方都無法正常地進行社交。中國的飲酒習俗可以用野蠻來形容。在很多時候，酒場就是赤裸裸的自虐和虐人。

　　是文化還是自虐？

　　最近一段時間，網上突然興起了白酒挑戰賽，從三斤四斤到五斤六斤，紀錄不斷被刷新，據說有的挑戰者已經因過量飲酒致死，但媒體仍在津津樂道地傳播此類的消息。

　　說實在話，對於這種八卦新聞，我的感覺只有一個，就是厭惡，發自內心的厭惡。我本來想把文章的題目定位：漫談中國的飲酒習俗，最後我終於還是把習俗二字改成了惡習。

　　在中國，飲酒幾乎成了必備的社交技能，甚至成了做領導的必備技能，而此風，基層尤甚，「當好鄉鎮長，把胃交給黨」這話真的一點都不誇張。大到一方領導小到科室主任，如果沒有足夠的酒量，就幾乎干不下去，因為「酒量不行」很多時候也就意味著你在中國這地方無法正常地進行社交。在中國，如何遊刃有餘地應對各種酒場幾乎是成功人士的必備功課，本來僅僅是一種消費品的酒，在中國具備了極其獨特的含義，被拔高到了讓正常人無法理解的程度，「酒場如戰場，酒風是作風，酒品見人品，酒情是感情」，「感情深，一口悶」諸如此類的說辭真的不僅僅是段子和玩笑，而是真實的寫照。

　　當初大學剛畢業的時候，也曾被領導帶著去參與各種酒場，在很多人心目中這是領導栽培你的表現，但在反覆喝吐幾次以後，我終於下定決心徹底戒酒。除了和朋友聚會高興時偶爾喝點啤酒外，我在任何類型的酒場上都滴酒不沾，開始的時候頗被人當成另類。到後來，同事朋友慢慢也就習慣了。

　　中國的飲酒習俗，在我看來可以用野蠻來形容。在很多時候，酒場就是赤裸裸的自虐和虐人。自虐的目的，是表示臣服，是一種甘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忠誠宣示;而虐人則是要對方臣服，是一種要你為我上刀山下火海你不能拒絕的考驗。

　　很多人將中國的這種惡習美化為「文化」。所謂文化，是以文化之的意思，是以文明的、高雅的東西去教化野蠻粗魯的東西，而酒場的這種虐人和自虐，實在看不出任何文明高雅之處，倒是野蠻粗魯更多一些。

　　歷史上對喝酒的美化

　　國人嗜酒，所以對歷史上能喝酒的人也就多有美化。「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唐朝詩壇的三大天王巨星，李白杜甫白居易，無不是愛酒之人，而李白更是號稱飲中八仙之一，被後世津津樂道。而民間故事中的英雄人物，更幾乎沒有不喝酒的。林衝風雪山神廟，都落魄成那樣了，依然離不了酒;武二郎景陽岡打虎，上崗前得先喝十八碗烈酒;醉打蔣門神，更是要一路喝過去。如果武松不喝點酒直接去把蔣門神打了，就給人一種不夠酷不夠牛的感覺。

　　愛酒的古人中形象最好的，大概是李白了。「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來呼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何其瀟灑乃爾。

　　但實際上，真有這麼瀟灑么?

　　古代酒的釀造，主要靠發酵法，這種辦法釀造的酒的酒精含量相對較低，提高酒精度的辦法只有靠延長發酵時間，所以酒的儲存年份越高越值錢。在李白那個年代，酒的度數3-15度之間，度數高的屬於窖藏時間特長極其貴重的，一般在酒肆喝的酒應該就三五度的樣子，和現在的啤酒差不多。至於斗，唐代的斗分大斗小斗，大斗大概是5000ml，而小斗也就2000ml左右的樣子。北京的燕京啤酒每瓶600ml。能喝4瓶燕京，就可以和李白單挑了。

　　高度酒是蒸餾法問世以後才有的，利用酒精易蒸發的原理，將發酵酒加熱蒸餾，收集酒霧重新凝結，得到的蒸餾酒度數比發酵酒大大提高。蒸餾法問世時間有爭議，但大規模應用是明朝時候的事情。

　　再說這個詩百篇，且不說誇張不誇張，就算真能做到也沒啥大不了的啊。我喝四五瓶啤酒給你刷一百篇微博，我保證能做到。李白寫了一輩子詩，最後流傳下來的也就900多首精品，其他失傳的部分或許不乏精品，但我想絕大部分水平一般，這「詩百篇」里基本不太可能有「橫看成嶺側成峰」，「輕舟已過萬重山」這樣的傳世之作。

　　至於這個「天子來呼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就更不值得誇獎了。這是喝酒誤事啊。

　　關於這個上船，有幾種不同的解釋，我比較傾向的說法是，「船」是古代對扣子和衣襟的稱呼，不上船，就是不扣扣子不系衣襟。那我們想象一下李太白接到皇帝召喚時候的德行吧：四五瓶啤酒喝得爛醉，衣冠不整，敞著扣子露著胸毛，說不定還光著膀子摳著腳丫子，滿口醉話。你說，如果你是領導，你會重用這種人嗎?

　　事實證明李白在政治上確實是極其糊塗的，安史之亂他腦子進水地進入永王幕府，參與了永王謀反，最後被流放夜郎，幸虧後來朝廷大赦天下才得以返回。回來不久就死了，史載是醉死的。還有一說是喝醉了跳到江里撈月亮淹死了。

　　很多人覺得這種死法很浪漫，我覺得這種死法很腦殘。

　　喝酒對人體健康「弊遠遠大於利」

　　關於飲酒的危害，真的不想再多說了。從腦血管到性功能障礙，酒對人體幾乎所有器官全部都有損害，而且會增加多種癌症發病幾率。曾有都恬不知恥的廠家聲稱自己的酒能保肝，那基本上是侮辱大家智商。

　　目前對酒的研究中，唯一發現的益處是適量飲酒可以小幅度降低冠心病發病率(約20%)，這一點曾被很多人拿來自我安慰。但實際情況是：

　　即使每天喝25克酒精這個「適量」，也會導致多種其他疾病的風險明顯增加，比如口腔癌和咽癌的風險增加82%，食道癌增加39%，喉癌增加43%，乳腺癌增加25%，原發性高血壓增加43%，肝硬化增加1.9倍，慢性胰腺炎增加34%。其他的結腸癌、直腸癌、肝癌也有小幅增加。降低那一點冠心病風險的代價，是多種其他疾病發病率上升。

　　而像網路上的這種白酒挑戰活動，更純屬自虐。酒精的成人致死劑量為250-500g，幾斤白酒足以引起致死性的酒精中毒。同時，這種短時間的大量飲酒還容易誘發重症胰腺炎等極其兇險的疾病，可以很短時間內導致飲酒者死亡。

　　作為一個滴酒不沾的人，我實在不能理解這種白酒挑戰的意義在哪裡?我從中看不到任何的勇敢和豪爽，在我眼裡這些人智商堪憂。

　　對於酒類，我的建議是：能不喝就不喝，能少喝就少喝。時光已經進入21世紀，我們到了向這種惡習宣戰的時候了。

　　本文作者寧方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