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鄧麗君（1）

謹以此文獻給辛亥革龘命一百周年


閑聊鄧麗君
——紅粉巨星照中華


古林子


目錄
一、序曲：回望歷史
二、悲情歲月
三、天籟之音
四、越禁越紅
五、千古之憾
六、相互影響
七、中國情結
八、盈虛圓缺
九、展望未來
十、尾聲：人與自由


一、序曲：回望歷史

歷史往往不堪回首。
你若回首，常會發現：先人的種種無法重新來過的失誤。
你不能不感慨萬千。

譬如，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龘命，推翻了腐朽的滿清王朝，
終結了中國二千多年的君主專制制度，
創建了亞洲第一個民龘主共和國。
可通到今天的路，後人卻走得跌宕起伏，曲折艱難，
甚至屍橫遍野，血雨腥風。

都一百年了。
自由民龘主的普世價值，早已成為人類的共識，
我們仍然沒有完成社會的民龘主轉型，
我們仍然沒有擺脫因襲幾千年的陰影，
我們仍然沒有走出歷代興亡治亂的怪圈。

許多原先落在我們後面的國家，都已跑到我們的前面，
進入現代民龘主社會。
我們還在為大陸地區是否適合民龘主制度扯皮。
怎不令人感到無盡的悲哀。
因循守舊，固步自封，難道就是炎黃子孫的民族宿命？
中國啊，中國！


二、悲圞情歲月

當代的大圞陸知識分圞子，其命運的轉折與磨圞難，有一個關鍵的時間點：
公元1957年。
一場政圞治運圞動，始於鼓勵暢所欲言，卻終於反右清算，
幾乎一網打盡了所有肯獨圞立思考的人。

你說是陰圞謀也好，他說是陽謀也好，總而言之——
這場政圞治風暴過後，大圞陸的知識分圞子失去了人的尊圞嚴，
也失去了與主流的聲音不同的話語權。
就整體而言，斷了脊梁骨。
那些所謂的民龘主人圞士，在民國時期何等意氣風發，
他們指點江山，抨圞擊時政，特立獨行，桀驁不馴；
怎奈被一路改圞造過來，已是噤若寒蟬，沒了脾氣，
死去的不用說了，活著的，都曉得節哀順變，苟圞且圞偷圞生。

從此，活躍的思想遭禁圞錮，言圞論空間日益壓縮。
廣土眾民的中圞國，沒了多樣化的思考和表達。
只剩下一種欽圞定的思想。
只准有一種欽圞定的聲音。

當圞局壟斷了國圞家的全部資源。
沒有監圞督和制約，統圞治者對權圞力沒有敬圞畏之圞心，為圞所圞欲圞為。
大圞躍圞進，人圞民公圞社，大鍊鋼鐵，大砍森林，大鍋飯，大放高產衛星……
——政圞治掛圞帥，強力推行。
自作圞孽，不可活；人圞禍慘過天圞災，終至大規模餓死圞人。
治圞國無方，忽悠卻有術，每每形勢艱困，萬應靈丹總是階圞級斗圞爭。
一次又一次，陷百圞姓於水火之中。

在這片神奇的國土上，人人都活得很累，事事都扯上政圞治；
而政圞治又變得愈來愈失去理性，直至徹底瘋狂——
爆發文化大革龘命了！

中圞國曆圞史漫長，有幾個很黑圞暗的時期，十年文圞革應該也算是其中之一。
毛用非常手段，發動這場史無前例的運圞動，是要奪回旁落的大圞權；
其它說辭，都是騙圞人的。
毛的目的固然很快達到，可是欲罷不能，沒法見好就收。
後來，他又與林鬧翻，親圞密戰友變為仇敵，頓成天下笑柄。
林毀身域外，毛也非贏家；
獨龘裁者的最後歲月，是在驚疑恐懼之中熬過的。

儘管毛精通機詐權謀，能把昔日的同志玩圞弄於股掌之上，
讓他們戰戰兢兢地臣服腳下，和屁龘民一道山呼萬圞歲；
但面對嚴苛的歷圞史，再大的權圞勢也只是過眼煙雲，
毛在愚圞弄別人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愚圞弄自己。
迷圞信槍杆子的領圞袖，至死都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雖然抓圞住了生前的榮耀，卻無法逃脫圞身後的拷圞問；
被釘在歷圞史恥辱柱上的結局，已經註定。

毛死之後，文圞革總算畫上了休止符。
但，一直鉚足勁狂奔的階圞級斗圞爭的戰車，仍有前沖的慣性……
此刻的中圞國大圞陸，前景混沌未明，舊的死而不僵，新的還沒成形。
古老的中圞國，多圞災圞多圞難的中圞國，無人知曉她，會往何處去。

正是這個時候，歷圞史選擇了鄧麗君，成全了鄧麗君。
起初她自己並不知情，是幸圞運之神幫助她——
抓圞住了千載難逢的機遇，
讓她的歌，廣泛地進圞入大圞陸人的精圞神世界里。
並使她最終成為中圞國音樂發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

恍如久旱見雲霓，空谷聞足音，內地同圞胞聽到鄧的歌唱，自然驚喜萬分。
她受歡迎的程度，絕對不可思議，只有用「瘋狂」二字來形容才會貼切。
先是星星點點，終成燎原之勢……
種種機圞緣，湊在一起，這位因清純可愛而美麗的歌手，
為綿延了幾千年的炎黃古國，增添了一段她的傳圞奇。

歷圞史的詭異之處，就在於有些事的發生，
常常出人意表。

遙想大圞陸當年，閉關鎖國，自我膨圞脹；
對外喊打圞倒帝修反，對內搞階圞級斗圞爭。
屁龘民不明真圞相——
老被鼓搗得十分亢圞奮，你死我活地對掐。
還被鼓搗得不知天高地厚，要解圞放全人類。


——如今回想，多麼荒圞唐！

愚圞昧源於無圞知，謊圞言只怕真話。
所以，當圞局對境圞外的思想滲透最敏圞感，
總是千方百計，阻斷信息交流，
蒙你沒商量。
這麼做，通常都很有效，但也有失效的時候，
比如鄧麗君的歌，便是漏網之魚。

可能有人會覺得奇怪——
早已壁壘森嚴，更有專圞政鐵拳，整個統圞治機器都在封堵防範，
鄧麗君的歌又是怎麼進來的？
眾說紛紜。
其實，不外乎三種途徑：陸路，海上，空中。

但最早進來的，並非陸路和海上的走私，
而是來自空中的傳播。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境圞外的流行音樂豐富多彩。
台港和新加坡的電圞台，還有澳洲的，每天都有音樂節目；
經常會播放中文歌曲，當然都是熱門的。
鄧麗君當時已走紅港台、東南亞，電圞台選播她的歌並不奇怪；
奇怪的倒是大圞陸的革龘命邏輯，很霸道——
境圞外的東西，通通打上了印記，資產階圞級的；
流行歌曲更是靡靡之音，反圞動的。

那時文圞革正瘋狂，栽圞贓，誣圞陷，揭圞發，批圞斗，文攻武衛，人人自危……
中圞國大圞陸籠圞罩在紅圞色圞恐圞怖里。
在風口浪尖上，走私唱片等於找死，沒人敢做這種事；
唯有空中的電波，可以自圞由飛翔，無法禁圞止。
膽子稍大又有收音機的，就能欣賞到好聽的歌，領略人家世界的精彩。

我自已就常用收音機，偷聽外面的廣播，
這麼做，是起因於對現實的不滿。
林龘彪事圞件突然發生時，我有被人愚圞弄的感覺。
這得怪暗箱政圞治，只肯公開隱瞞不住的結果，
而把來龍去脈蒙圞在圞鼓圞里。
我很想知道事情的真圞相，很想聽到不同的聲音，
因為我要做一個明白的人。
這在壟斷信息傳播的封閉社圞會，又談何容易。
那時沒有互圞聯圞網，只能利圞用收音機，獲取境圞外的信息；
然後再拿境內報道的作比較，才能做到心裡有數。

雪夜閉門讀禁圞書，曾是古人的一大快事；
但經過現代版的焚圞書圞坑圞儒，我們已無禁圞書可讀。
——即使有，也不大敢讀。
歲月畸形，政圞治無孔不入。
連吃喝拉撒，都有政圞治意義，都能政圞治解讀。
像打撲克、下象棋之類的休閑活動，也會被說成「玩物喪志」。
——這個「志」，當然是指「革龘命鬥志」。
我們幾乎沒有什麼娛樂。

生活太單調，太無趣，偷聽境圞外的廣播，是我唯一的樂子。
這樂子有風險，所以很刺圞激。
官圞方十分強圞勢，把境圞外的電圞台，統統定為敵台。
明令嚴禁收聽，違者就是現行反革龘命。
用今天的話說，就是顛圞覆國圞家政圞權罪。

我當時住的公房不會隔音，左鄰右舍之間若有點聲響，誰都聽得見。
記得某一日，我的收音機耳圞機壞了，又買不到新的，心裡好著急；
沒有耳圞機如果你還想聽，那風險肯定更大。
但有耳圞機也會惹事，
那年頭，人腦里全是階圞級斗圞爭，推理都特強悍——
聽收音機用耳圞機，說明內容有問題，所以才做圞賊圞心圞虛，怕人知道。
總之，懷疑你偷聽敵台也順理成章。

文圞革激發了人性之惡，整個社圞會廉圞恥盡失，告圞密成風。
虛擬的指圞控，都有大圞麻煩；倘若被坐實收聽敵台，後果更不堪設想。
但求知的誘圞惑，讓人願意冒險。
更深夜靜，我常躲在被窩裡偷聽，把音量調得低低的。
每次，我心裡都會莫名的興圞奮，既害怕又渴望，
還有一絲絲正在犯圞罪的感覺。
聽完之後，諱莫如深，不敢聲張。
我因此知道了許多，跟官圞方的版本不同的新聞。
我嘗到了甜頭，當然堅圞持聽下去。

於是有一天，我與鄧麗君的歌不期而遇……

我後來才知道，當時有數以千萬計的大圞陸人，用不同的方式，在聽鄧麗君的歌。
儘管政圞治環境嚴圞酷，儘管必須偷偷摸圞摸，
人們依然嚮往真善美，沒有停止追求的腳步。
這種現象，今古奇觀！

回顧那段歷圞史，已經非常清楚，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政圞治運圞動頻繁，造成生產力低下，經濟一團糟；
物質極度匱乏。
身在大圞陸的中圞國人，連飯都吃不飽，不是一年兩年，而是長達二圞十圞年。
這期間，還活活餓死了三、四千萬圞人。

在政圞治高壓之下，我們不敢獨圞立思考，也逐漸變得不會獨圞立思考；
對客觀世界的認識，完全喪圞失了正常的判斷力。
好像無腦的傻兒，可悲而不自知。

毛不愧是忽悠高手，通圞過虛假的宣圞傳，能在極艱困中讓億萬百圞姓相信：
國內總是形勢大好，越來越好；而國外的總是水深火圞熱，越來越糟。
我們長年缺吃，少穿，短用，卻被忽悠成：是地球上最幸福的人。
暴圞力與欺圞騙，加上封閉的環境，使毛的忽悠顯得格外有效。
忽悠，忽悠，我們都被忽悠成了井底之蛙，
只能看到自己頭頂的一片被粉圞飾過的天空。

好在歷圞史總會往前走，踏進七十年代，民間的那種狂圞熱已不復有；
初起時氣勢如虹的文圞革，終成強弩之末。
政圞治運圞動制圞造了一大堆難題，當圞局束手無策。
社圞會關係劍拔弩張，
經濟民生陷入泥潭，
應付就業壓力，知識青年只能哄去上山下鄉。
所謂的紅色價值觀，只是畫餅，中看不中吃；
現實太失望，長期被灌圞輸的政圞治信圞仰開始動圞搖。
人圞心在滋生不滿，並悄然累積變革的力量。
三、天籟之音

毛時代的特徵，凡事突出政圞治，政圞治統攝一切。
政圞治被吹得神乎其神，無所不能。
孫中山說，政圞治是管理眾人之事。
但在毛的運作之下，政圞治卻成了血圞腥的階圞級斗圞爭；
令人望而生畏。

毛是不世出的政圞治洗圞腦大師，最喜歡做的事當然就是洗圞腦。
他奪取政圞權后，年年搞運圞動，不斷地給大圞陸的中圞國人洗圞腦；
洗掉你天生應有的自圞由的思想、獨圞立的精圞神，
然後統圞一裝進他的東西，把你整成馴服工具。
他要你說啥，你才能說啥；
他要你幹啥，你就得幹啥。
否則就是反革龘命，斗你抓你關你、甚至殺你不手軟。

在強圞權之下，所有的文藝行當，都成了現實政圞治的奴僕，洗圞腦的工具。
而音樂，作為人的心靈之鑰，自然更不能倖免，
它從內容到形式，都得為階圞級斗圞爭服圞務。
平時，准你唱的，准你聽的，無一不是具政圞治功能的革龘命歌曲。

所謂革龘命歌曲，或曰樣板歌曲、紅色歌曲，統稱紅歌。
紅歌作為意識形態的一種載體，若撇開思想內容的是圞非，單就歌的旋律論，自有其美學價值；
基於對表達自圞由的尊重，在音樂的百花園裡，理應有它的一席之地。
但如果利圞用公權圞力，強圞迫聽眾接受，它就會變得面圞目可憎。
只許一花獨放，人圞間沒有春天。

紅歌的主要內容是歌圞功頌德，鼓圞吹階圞級斗圞爭和個圞人圞崇圞拜。
到了文圞革期間，斗圞爭變得更激烈，頌歌變得更肉麻，還弄出了大量的語錄歌。
——語錄歌是開在癲狂年代的最畸形的花朵。
紅歌的調子多是高、強、響，尖、硬、沖，火圞藥味濃；
唱著感覺很矯情，有裝腔作勢、假大空的通病。

紅歌通圞過電圞台的有圞線廣播，每天往人的耳朵里灌；
它的功用就是教圞化屁龘民，牽著大家的鼻子走。
你想不聽都不行。
到處安裝著大喇叭，多掛在電線桿上；
當時，我的窗外便有。
只只大喇叭，都像大嘴巴，天天扯著嗓子哇啦哇啦。
噪音擾人。
但給的理由賊堂皇，說是要讓毛思想的光圞芒，照圞亮每一個角落。
目的就是叫你的腦子別閑著，省得胡思亂想。
紅歌那調調剛開始新鮮，聽著還湊合，時間久了自然煩。
煩也沒用，敢怒不敢言。

政圞治萬花筒，百圞姓看不懂。
文圞革才走到半路，正副統帥突然反目成仇，
——接圞班人竟然成了敵人。石破天驚！
這哥倆，本都是神壇上的偶像，
一個「萬壽無圞疆」，一個「永遠健康」；
芸圞芸圞眾圞生必須一日三敬祝，
還得念念有詞，表示忠誠。
若不，就有殺身之禍。
哪曉得政圞治詭詐多變，人性又虛圞偽冷圞酷，
水太深，水太渾，屁龘民傻了眼。

欺圞騙總是不能長久的。
毛林內訌的晴空霹靂，驚醒了被催眠而昏睡多年的國人，
讓大家明白了政圞治是啥玩藝。
我們應該感謝上圞蒼，上圞蒼憐我中圞華，
故有這極具諷圞刺意味的戲劇性的一幕。
毛的高大形象坍塌了，
毛的不朽神圞話破產了，
政圞治，原來只是專圞制者手裡的魔方，
可以根據需要變來變去的。
今天的敵人，說不定明天是朋友；
昨天看似很神聖的東西，今天也可能一文不值，
一堆狗屎。


理想一旦破滅，願景一旦成灰，人們開始審視自身的現實處境——
鬥來鬥去，折圞騰了這麼多年，人際關係非常緊張，
生活也不見好起來。
還是短缺經濟，還是票證供應；
糧沒增一斤，油沒加一兩，布也沒多一寸……
過日子少不了柴米油鹽，革龘命又不能當飯吃。
老百圞姓的嘴上雖然不說，或者還不敢說，但，厭倦政圞治了。
原先被忽悠起來的激圞情，悄然消退。

人若開了竅，精圞神上的壓抑就變得無法忍圞受。
黎民百圞姓的內心深處，轉而渴望寧圞靜，溫馨，甜圞蜜的生活。

常言有道，時勢造英雄。
鄧麗君，這個祖籍河圞北的漢圞族姑娘，便是時勢造出的巾幗英雄。
她的如夢如幻的歌聲，適逢其會，從海外，越過政圞治高牆，飄進封閉已久的神州大地，
迷倒了千千萬萬的聽眾。
作為過來人，我很難忘懷，聽到鄧麗君歌曲時，最初的精圞神上的震撼。

那是一種自然的純凈的聲音。
是無拘無束的自圞由的歌唱。
是敞開心靈的深情訴說。
也是對僵硬的生活方式的徹底顛圞覆。

很溫馨，很親切，像鄰里女孩閑話家常。
不是居高臨下的說圞教，更不是強圞制性灌圞輸，不顯山不露水的，
毛毛雨潤物細無聲。
由於既美妙又通俗，所以人人聽得懂，個個會著迷。
她的歌唱對於人性的復甦和回歸，其實是一種充滿詩意的呼喚。
也是一種另類的思想啟蒙。

說到思想啟蒙，可能有人不以為然。
只因這活兒，意涵太神聖，
很光榮，也很艱圞難，
似乎應該由智慧超群的開拓者來干。
你要一個唱情歌的弱女子承當，的確太過沉重。
而她自身也未必有此雄心壯志。
興許是陰差陽錯吧，興許是天降大任於斯人，
詭異的歷圞史，真的做了這樣子的安排——
偏偏就讓她扮演了啟蒙的角色，
偏偏就讓她起到了啟蒙的作用。

大圞陸人長期被政圞治，被運圞動，被折圞騰，已失去了渾樸的天性，不知情為何物。
而鄧麗君的歌曲，雖然內容豐富，萬象紛呈，但都有一個共同的核心：情。
她所歌唱的愛情，親情，友情；
她所歌唱的人生，家國，鄉愁；
均可概括為或濃縮為一個「情」字。

她用自己富有特色的嗓音，完美地詮釋內心對「情」的感受。
她唱得甜而不膩，
她唱得哀而不傷，
她唱得艷而不俗，
——溫暖，圓融，柔腸百轉，令人陶醉。

鄧麗君短暫的一生，曾經用多種語言，演唱過約三千首歌——
歡樂的，悲哀的，輕快的，纏圞綿的，俏皮的，莊重的……
幾乎窮盡了人的方方面面的情感。
喜歡她的歌的，總能從中找到契合自己心情的，來滿圞足自己的精圞神需求。

說到鄧麗君的聽眾，絕大多數並非通曉音律的行家，
雖然不可能洞燭幽微，透徹地體圞味其歌的絕妙之處，
也講不出什麼子丑寅卯來，
更不知道那爐火純青的歌唱，就是承前啟後的劃時代的歌唱；
但他們卻有自己樸素的解讀，那就是：好聽，聽著舒服。
這其實已經道出了鄧的歌唱的最本質的美學特徵。
誰又不是為了舒服而聽歌呢？

比如我自己，也是音樂的門外漢，我對鄧的歌感興趣，完全是逆圞反心理在作怪。
你不讓聽，我就偏偏要聽。
紅歌天天高圞調盈耳，早已造成審美疲勞，鄧輕柔婉約的歌唱，卻給人全新的體圞驗。
而且它的內容無涉政圞治，倒和我們的喜怒哀樂息息相通。
聽著聽著，就喜歡上了。
當時也沒有其它娛樂，所以像例行公事似的，差不多每晚都在偷聽；
不過始終提心弔膽，生怕被人發現，但又不願放棄。
——頗有幾分「拚死吃河豚」的悲壯。
所為者何，還不是因為好聽，舒服。

人皆有審美本能。
儘管我對音樂不甚瞭然，但我憑直覺欣賞鄧的歌唱，也能產生美妙的聯想。
記得有一首《小村之戀》，躲在被窩這樣局促的空間，聽來絕對別具意味——
那亮麗的嗓音，顫圞動的音符，竟彷彿無數的金屬晶片，漫天閃耀。
歌聲極富張力，聽到高音區，似有一股堅韌的衝勁，欲在黑圞暗裡帶著聽者破空而去。

後來邂逅《雪中蓮》，在萬籟俱寂之夜，閉目傾聽，同樣妙不可言。
鄧唱得輕柔如羽，清新脫圞俗；
感覺純凈無塵，特別空靈。
像是不食人圞間煙火的仙子，在月光下歌唱。
真可謂此曲只應天上有啊！
想象中，那飄的已不是潔白的雪花，而是自圞由的精靈；
令你有出塵之想，也欲乘風歸去。

鄧麗君曾在日本對人說過，最能理解她的歌的，是中圞國大圞陸的人。
這話一點不錯。
大圞陸中圞國人的確是她的知音，與她「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當然不是說大圞陸人更有音樂天賦，而是鄧的歌里所傳遞的信息，正是大圞陸人所稀缺的。
大圞陸人經圞受了太多的苦圞難，有太多的悲憤和憂傷，個體的生命活得太沉重；
本該柔圞軟的心圞田，已板結成沒有綠意的荒漠。
而鄧的自圞由的歌唱，像清泉，像春風，滋圞潤你，撫圞慰你，
使你暫時忘記痛苦。
——至少在聆聽歌曲的瞬間，擦亮了聽者晦暗的人生。

身為大圞陸人，在那個悲圞情的年代，一旦遇到鄧的歌唱，
就不會想錯過，
也不會想放棄，
而是讓它留在生命里。

是轉載吧？請註明好不好？還有順便把那幾個我不認識的字去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