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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博迪 2004年9月27日12:09:56
是夜,萬籟俱寂。 忙碌了一整天, 孩子們都酣睡了。
我斜靠在床,仰望窗外,只見碧空如洗,星星寥寥,圓月如盤,不禁凝想入神,浮想聯翩:又是中秋,又是中秋。
中秋時節,人們仰望如玉如盤的朗朗明月,自然會期盼家人團聚。遠在他鄉的遊子,也藉此寄託自己對故鄉和親人的思念之情。許多古詩表達了人們此時的思念之情。唐人殷文圭《八月十五夜》:"萬里無雲境九洲,最團圓夜是中秋。" 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朗中》詩云:"中庭地白樹棲鴉, 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曾記得,孩提時,中秋節於我來說是僅次於春節的大節日。即使在寄宿幼兒園,每逢中秋,父母還是接我回家過節。中秋那天,吃過晚飯,我們兄妹便迫不及待地等待著。圓月東升,外婆便在院子里,擺好桌椅,放上月餅、柚子、芋頭、炒田螺、花生、西爪等果品,在那年月這些東西並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孩子們都希罕。我們在溫馨的月光下一邊玩耍,一邊吃月餅。爸爸媽媽,外婆坐在桌子邊上,邊賞月,邊聊天,其景融融, 其樂融融,直到皓月當空。。。。。。
文革開始后,父母下放。我們兄妹仨和外婆留在城裡。那時,所有節日都要革命化的,自然,就沒有花好月圓, 彩雲追月之說,那是小資產階級情調,該批倒斗臭。中秋是無關團圓的。其間,哥哥因病搶救不及時離我們而去。到了中秋,依舊是月朗星稀,但人事全非。祖孫三人守月相對,只有悵然於家破人亡的凄涼。
人總是要長大,要離家鄉,離開父母的視線,遠走他鄉求學,謀生。中秋和父母團圓於我來說始終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奢夢。中秋佳節,雖然可以和同學,朋友們一起瘋狂數晚地迎月,賞月,追月。或約三五知己坐在陽台上,月餅切小塊,配一杯茶,在輕柔的背景音樂伴隨下,促膝清談著唐詩宋詞,風花雪月;或明月當空, 登高白雲山, 俯視萬家燈火,恍覺天上人間一體;或泛舟珠江,與明月同游, 槳聲、燈影、低語、輕歌。。。。。。但曲終人散后,夜闌人靜時, 還是不免獨倚窗邊"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那年新婚燕爾, 先生即負笈遠涉重洋,我成留守女士。"何當共剪西窗燭"?正為一紙簽證焦頭爛額之際,又是月到中秋!宋詞云: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對父母的思念依舊,更有對"遠征良人"的思念,雙倍的離愁,欲說還休,"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惟郵一盒雙黃蓮蓉月餅, 遙寄一份"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情懷。
如今和人生的另一半浪跡天涯,生兒育女,攜手同行。 故鄉更加遙遠, 故鄉的內涵有了延伸。一年當中,有時候 難免會覺得美國的月亮圓, 唯有中秋節是個例外, 遊子身在他鄉為異客, 佳節思鄉情愫愈加濃郁:月永遠是故鄉明啊!思鄉,是因為我生於斯,長於斯, 那一方土地養育了我;思鄉,其實更多的是懷人,因為有了高堂,手足,鄉親,童年好友,那山,那水,那土才有了如此令人魂牽夢縈的魅力。
歲歲中秋,今又中秋。 我和先生又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如此看來, "花好月圓人團聚"是一種美好的境界,卻不是天天在握, 人皆可得。 惟其稀少,才足顯珍貴。人生大概就是這樣:"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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