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樓主: 冒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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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歷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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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8 19:38 | 只看該作者
「何平。」羅一超的聲音終於出現了。

  「你可回來了。」何平高興道,「快把你那邊的情況說說。」

  大約半個小時后,羅一超把所見所聞一一敘說完了。

  「怎麼會這樣?」肖粵簡直不敢相信,「不是說崔嬰嬰已經被鎮住了嗎?」

  大家全都沉默不語。

  良久,何平愴然道:「或許我們漏掉了一個人。」

  「誰?」

  「崔夫人!」

  肇大慶盯著何平道:「你是說崔夫人還沒死?」

  「死不死對她而言並不重要。」何平道,「你們沒發覺以前咱們從來都沒接觸過她嗎?」

  經他這麼一說,之前一直參與案件的肇大慶、羅一超都不住點頭。

  「現在一想,當時就聽到過一次有關崔夫人下落的消息。」肇大慶說。

  「對,就只康行長的老伴兒提過一次,」羅一超補充道,「孫小紅出車禍前曾去過崔家。」

  何平點頭:「僅僅是去過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當初我們猜測崔夫人喪命在孫小紅手下,很可能並非如此。」

  「那麼葉嫻和馮二娃的死,還有刮骨事件,都與她有關係。」肇大慶一臉疑惑,「如果都與她有關,她到底想幹什麼?崔嬰嬰以前是殺人買命,她卻專撿死屍下手。」

  「不管她想幹什麼,反正不會有好事。」羅一超苦笑。

  「這樣,羅一超,你再去聯繫一個葉嫻的女兒,還有她那個阿姨。」何平想了一會道,「先要確定董嚴的敘述是不是真的,說不定董嚴才真正有問題。」

  羅一超點點頭,道:「好。經過上次的事,現在還真對誰都不敢放心。」

  「何平,你注意到上午那個居委會大媽沒有?」霍如侵突然插了一句。

  何平笑道:「我正有這個意思。那個大媽的話裡有話,我們下午去問問。」

  原來何平早想到了,霍如侵心道。

  「肖粵,你帶人去南市,看看能不能找到周寒成。」何平繼續安排。

  「刑警大隊居然淪落到這步田地,只怕現在周老頭兒正在偷笑。」肇大慶語氣中頗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落寞。

  「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何平喝道,「我們這邊更不能有絲毫松怠。希望永遠掌握在自己手中!大家聽明白沒有?」

  「明白!」所有的聲音都清脆無比,聽得何平心裡發酸。

  這一瞬間,他看到了張克,看到了劉笑遠,看到了張小川。

  北市的居民啊,在你們每個美夢後面,你們知道藏著多少辛酸嗎?

  顏丹沉一行人吃完飯,招了一輛車就奔京劇團而去。

  趕到京劇團的時候,居然還提前了二十分鐘。

  「走,去看看戴姐。」郝鄉鄉一下車就拉過顏丹沉。

  顏丹沉會意道:「好啊。」轉身對張媽媽道,「媽,我去後台看看。」

  張媽媽點頭道:「可別給小戴添亂哦。」

  「不會,」郝鄉鄉道,「阿姨你們先過去吧。」

  兩人沒去什麼後台,只在院子里轉了轉。

  「顏姐,我總覺得這院子有點不對勁兒,我們還是去戲園子吧。」郝鄉鄉警惕地四處張望。

  是啊,大白天都有種發冷的感覺。顏丹沉忙答應了。

  戲園子里,早已經爆滿。

  「我的天!試演都成這樣了。」郝鄉鄉咋舌道,「糟,我們的座位肯定早不在了。」

  郝鄉鄉急忙拉著顏丹沉找到了2排10號、11號,居然真有人坐下去了。

  「對不起,這是我們的位置。」郝鄉鄉指著位子對那兩個男人喊。

  「憑什麼是你們的?」一名男子不滿道。

  「刷」,郝鄉鄉把票遞到兩個人面前晃了晃。

  兩個男人似乎沒有起來的意思。

  「嘿!」郝鄉鄉火了。

  顏丹沉拉過郝鄉鄉,輕聲道:「可能都是劇團的家屬,別弄僵了。」

  郝鄉鄉可不聽,啪地掏出警官證,又在兩人面前荒了荒,道:「不是要我親自動手吧?」

  兩男子互相看了一眼,終於怏怏站起來了。

  顏丹沉瞠了郝鄉鄉一眼。

  「干刑警這幾年,就發現這麼點好處。」郝鄉鄉苦道,「別人都說.是個肥差,你看看我,都瘦成這樣了。」

  「免費減肥。」顏丹沉笑道,「算是好事兒吧。」

  突然,她們聽到周圍嘈雜的聲音一下消失了。

  郝鄉鄉抬頭一看,是唱幕的人出來了,原來今天試演的只是法場那一折。不過郝鄉鄉對此本就搞不清楚,唱哪折根本無所謂。

  一會兒戲台上出來幾個人,有個丑角在上面淅瀝哇啦白了一通,郝鄉鄉根本就沒聽進去。

  「怎麼還沒看到戴姐?」她不耐煩地四處打望。

  剛惱了幾句,一個女聲念白傳了過來――「上天天無路,入地地無門;慢說我心碎,行人也斷魂。」

  回頭一看,戲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撥人,一群鄶子手押著一個女子在上面。

  「戴姐出來了!」郝鄉鄉歡喜道。

  「這是反二簧慢板。」座在前排的吳雁雄回頭輕聲對兩人道。

  「什麼?」郝鄉鄉聽得一頭霧水,「顏姐,吳局說什麼?」

  顏丹沉笑笑,看來這妹妹是個門外漢。

  那邊,何平已經找到馮二娃那片的居委會了。

  那名大媽果然在裡面,還特認真地在看文件呢。

  「民警同志啊,快請進來坐。」聽到何平的敲門聲,大媽起身招呼道。

  何平笑道:「上午就見過你了,大媽。」

  大媽呵呵道:「這不是。民警同志,你抽煙還是喝水?」

  這民警大媽熱情得讓人難受。

  「不麻煩了!」何平擺手道,「找你問點事。」

  大媽趕緊把椅子搬得更靠近何平,道:「這片兒有幾隻耗子我都一清二楚。有事你儘管問。」

  這大媽說話還真逗!

  何平笑問:「想了解了解馮師傅的情況,大媽知道嗎?」

  大媽一拍大腿,道:「我和他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你算問對人了。」

  「上午聽你說馮師傅,」何平頓了一下,「早該死了?」

  大媽不好意思道:「我這人就這脾氣,有什麼說什麼。你別見笑。」

  「不會,」何平問,「要是人人都有你這麼直爽,我們辦事倒好辦得多。」

  「那我可就說了,」大媽在何平的鼓勵下,道,「馮二娃年輕時遊手好閒,做過不少缺德事兒,所以才一輩子攤上那麼個邪性的活兒。」

  原來馮二娃在這片兒的名聲並不好。

  「他都干過些什麼?」何平問。

  「偷雞摸狗,耍流氓,反正什麼事缺德幹什麼。」大媽憤憤道,「聽說還玷污過年輕姑娘。後來老了,才逐漸收斂。」

  戲園子里,所有的觀眾都站了起來,掌聲雷動。

  「戴姐的聲音真好聽。」郝鄉鄉的評價除了服裝好看,就是聲音好聽。

  當然,也別期望她能就程派藝術說出什麼見地來。

  台上,竇娥及一干人等謝幕退場。

  一齣戲就這樣結束了,而生活還要繼續。

  「戴姐可真辛苦,」郝鄉鄉道,「又當領導又當演員,剛才見她腳步都有些踉蹌。」

  顏丹沉也想起來,竇娥出來謝幕時確實差點跌倒,多虧旁邊的演員伸手扶住。

  「她還經營著一處膳食店呢,」顏丹沉道,「太能幹了。」

  「要不,咱們去後台看看?」郝鄉鄉建議。

  顏丹沉想想覺得不錯,給張媽媽他們打了聲招呼,道:「走吧。」

  兩人來到後台,有人攔住她們:「這是後台,請留步。」

  「我們找戴團長。」郝鄉鄉故意高聲吼道。

  果然,戴若容被她的聲音吼出來了。

  「你們啊,進來吧。」戴若容正在卸妝,披散著頭髮。

  兩人跟在戴若容身後。

  「隨便坐。」戴若容說完,又坐在鏡子前繼續卸裝。

  「戴姐,你今天的演出非常成功。」顏丹沉由衷贊道。

  戴若容笑道:「那顏記者給我做篇報道,也算是免費幫我宣傳宣傳。」

  顏丹沉呵呵道:「早有記者下手了,哪裡還輪得到我。」

  「哎呀,這些東西真好玩。」郝鄉鄉東瞧瞧,西瞅瞅,覺得什麼都新鮮。

  「以前邀你來,你總不來。」戴若容聽到郝鄉鄉的聲音,道,「今天可是稀客啊。」

  「平時忙嘛,」郝鄉鄉道,「何平不也一樣,戴姐你是知道的。」

  經過一陣忙碌,戴若容又回復了原來的面容。

  「丹沉,你肚子里的寶寶快三個月了吧?」她轉身道。

  顏丹沉點點頭,頗有些初為人母的羞澀。

  「我是過來人,讓我看看。」戴若容笑著起身摸了摸顏丹沉的肚子,「恩,很好。」

  顏丹沉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和大媽聊了半天,都是些價值不大的東西。

  何平告辭后想再去馮家看看,不過考慮一下,還是沒去。

  「去醫院查查。」何平對霍如侵道。讓羅一超去查那本書的來歷,他總沒成行。

  霍如侵驅車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在醫院門診大樓前,恰好碰到馬酥。

  「何平,你們怎麼也來了?」馬酥問。

  何平玩笑道:「肖粵讓我來問好。」

  「少貧。」馬酥嗔道,「為羅一超上次調查那事兒吧?」

  何平點頭道:「張院長在嗎?」

  「在。」馬酥指著對面的外科大樓道,「三樓,李主任那裡。」

  三樓,普通外科的標牌掛在樓梯口。

  主任辦公室裡面兩個人正在說話。

  「張院長,能不能給我換一間辦公室?」有人求道。

  「外科主任不都是在這間嗎?」張院長的聲音。

  「可是最近這裡――」那人沮喪地說。

  「沒有什麼可是,」張院長道,「李貧,你現在是領導,要以身作則。」

  篤篤,何平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何平簡單地說明了來意。

  「何警官啊,昨天小羅才來過呢。你問那本書的事情,我正想打電話告訴你們。」張院長呵呵道,「今天上午產科剛好有人來找那本書。」

  「是葉嫻從產科借的?」何平問。

  張院長點頭稱是。

  「找誰借的?帶我去看看。」何平馬上道。

  「戴姐,你們這戲什麼時候公演啊?」顏丹沉問,「我看大家都很迫不及待,今天好多人激動得流淚了。」

  戴若容嘆道:「已經很多年沒看到這麼熱烈的場面了。」

  「到時候肯定引起轟動。」郝鄉鄉笑道。

  女人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就像男人在一起總有喝不完的酒一樣。

  何平此刻沒有喝酒,不過腦袋已經發漲。

  「何平,葉嫻借那本書幹什麼?」霍如侵在車上問。

  「天知道。」何平回答。

  霍如侵想了一會兒又問:「你說葉嫻與馮二娃會不會有恩怨?」

  「依馮二娃以前的行跡,倒不排除這種可能。」何平道,「問題是兩個人都死了。」

  正在嘆息,羅一超打電話過來了。

  「何平,看來董嚴沒有撒謊。」羅一超在電話里說,「據他女兒回憶,她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離婚的事還是葉嫻死後她才知道的。」

  「那他們家阿姨找到沒有?」何平問。

  「還沒聯繫上。」羅一超包票道,「不過找她絕對是小事一件,沒問題。」

  「好,你抓緊時間。」何平對這點還是深信不疑的,諾大一個.在北市範圍內找個人還不是難事。

  「何平,今晚上怎麼辦?」車外,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霍如侵忍不住問。

  「先回去再說吧。」何平道,「我的頭也大了。」

  回到隊里,所有人都在。

  「何平,葉嫻家阿姨得明天才能找著。」羅一超抱歉道。

  「行。」何平不想給大家太多壓力,「你辦事,我們都放心。」

  「大慶,你那邊有什麼結果?」何平轉頭問。

  「經過調查分析,被盜屍體中,只有葉嫻的死有問題,其他應該都是自然死亡。」肇大慶說,「所以我覺得重點仍然在葉嫻身上。」

  「很好。」何平道,「我們也用不著再去那個鬼地方了,現在重點調查葉嫻。」

  「要是刮骨事件繼續發生呢?」霍如侵問。

  「所以你保持和殯儀館的聯繫,隨時獲得最新信息。」何平指著霍如侵。

  連續幾天高強度工作,身心都已經疲憊。

  何平打開家門,好象戴若容又沒回來。

  「媽。」他叫了一聲。

  何母在廚房裡應道:「何平回來了。你休息一下,馬上吃飯了。」

  撲地倒在沙發上,何平問:「若容又不回來?」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何母道,「鄉鄉幾個在外面給她慶祝呢。」

  不提倒罷,一提何平心裡就窩氣。

  打聽戴若容要復排《六月雪》,他心裡就不舒服,因為老讓他想起死去的戰友。不過戴若容也是為了振興京劇團,再加上最近工作也忙,也就放一邊去了。

  「你們兩個都忙得看不到人影兒,」何母抱怨道,「一點都不珍惜自個兒的身子。我看著心疼。」

  何母說著把東西端出來,看見兒子已經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早上,手機的鬧鈴把何平吵醒。

  一翻身,怎麼在沙發上?

  何母看到兒子起來了,忙道:「何平,快過來吃飯。我做了不少你喜歡吃的東西。」

  老太太心疼兒子,一大早居然就做了一桌子菜。

  何平洗漱的時候問:「媽,若容上班去了?」

  「昨晚上看你睡得香,我不忍心叫醒你。」何母道,「若容一早就走了,說先去看看店子。」

  「店子不是有她姑姑幫著打理嗎,」何平道,「她還費那麼多心幹嘛?」

  「別人幫忙哪有自己做放心。」何母道,「快來吃飯吧,肯定餓壞了。」

  「叮鈴鈴」,何母喊到:「何平,你的電話。」

  「好。」何平三下兩下收拾完,趕緊跑出去。

  「什麼?」何平的喊聲把何母嚇了一跳。

  何母忐忑地問:「何平,怎麼了?」

  何平沒有回答,放下電話,抓起茶几上的公文包,啪地打開,呼呼翻了幾下。

  「媽,誰動過我的包?」何平疾問。

  何母詫異地看著兒子,搖頭道:「沒有誰動過啊。」

  啪,何平手裡的包掉到地上。

  「何平!何平!」電話里有人焦急地喊。

  何平抓起電話,聲音有些抖瑟:「刀子不見了。」

  「不見了?」霍如侵被何平的回答驚住了。

  昨天下班時,何平專門向肇大慶要了那把手術刀,放進自己公文包里,還半開玩笑說,要是這次還不見了,那才真叫見了鬼。當時大家笑道,你當場把她逮住,那不就結了。

  現在戲言成真,手術刀又不翼而飛了。

  真他媽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你馬上去把那刀取過來。」電話里,何平焦急的聲音。

  「我已經在路上了。」霍如侵回過神回答。

  「媽,我有事兒得走了。」何平胡亂吃了兩碗飯,抓起東西就往外去。

  「等等,」何母喊道,「若容這些日子神色憔悴,你打個電話給她,讓她注意休息。」

  「知道了。」何平撲撲衝出門。

  霍如侵此刻已經到了殯儀館。

  柳四飛老遠就迎了出來,道:「你們可來了。」

  霍如侵泊好車,問:「刀子還在嗎?」

  柳四飛不住點頭:「在收發室里。」

  「是大爺先發現的?」霍如侵邊走邊問。

  「對。」柳四飛回答。

  兩人幾步到了收發室,大爺正在裡面發獃。

  「咳咳」,柳四飛乾咳兩聲,大爺回過神來。

  「柳主任,你們來拿刀子吧?」大爺趕緊問。

  霍如侵道:「快給我看看。」

  大爺在抽屜里摸索一會兒,一把細長的手術刀出現在面前。

  霍如侵接在手裡,果然是同一把――昨天為了區分,肇大慶專門在刀柄底端畫了一個小紅點;如今那個小紅點赫然在目。

  「你是怎麼發現的?」霍如侵問。

  「昨天晚上我又聽到了哧哧的聲音,」大爺平靜地說,「你們都不在,我想去看看,萬一能給你們幫上什麼忙呢。」

  霍如侵笑笑:「真感謝你。當時你看到什麼了?」

  「走到門口,聽到鐺的一聲,」大爺描述道,「裡面有一具被割過的屍體,還有這把刀。」

  這大爺膽子也太大了,怎麼說起來一點懼意也沒有。

  刑警隊里,肇大慶高興地喊:「何平,肖粵回來了。」

  何平湊到窗前,看到肖粵的車進了.大院。

  不知道是喜是憂,何平心裡有些不安。

  「肖粵,怎麼樣?」肇大慶剛看到肖粵的身影就扯起嗓子喊。

  肖粵撲撲到了辦公室,沮喪著臉。

  「得,沒戲了。」肇大慶轉身對何平說。

  果然,肖粵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想:「周家所有的人都不知所蹤。南市那邊幫著查了一整夜都沒有消息。」

  何平其實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本就沒把希望放在這邊,倒也不存在多大的失望。

  可是肇大慶的想法不一樣,他罵道:「該死的周老頭兒,有事就躲。」
「鈴――」,一個不熟悉的電話。

  「誰?」何平接了電話,「劇團?小戴怎麼了?好,好,我知道了。」

  肇大慶小心地問:「小戴出事兒了?」

  何平點點頭。

  「那快點去呀。」肇大慶道。

  「可是――」何平有些猶豫。

  「可是什麼!是別人的老婆重要,還是自己的老婆重要?」肇大慶對那些所謂的為了工作不顧家庭的事迹總是嗤之以鼻,拿家人的痛苦裝點自己的門面算個什麼鳥。

  何平被他這麼一鼓勵,終於道:「我先過去看看。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有事電話聯繫。」

  肇大慶拍拍何平的肩膀:「你放心。快點去吧。」

  醫院急救室里,一群人正忙得團團轉。

  「病人血壓很不穩定,」一名護士喊道,「心跳越來越慢。」

  「再打一劑強心針。」一名醫生吩咐。

  旁邊的護士劈劈啪啪取葯,敲開,吸進注射器,一連串熟練的動作后,俯下手哧地把葯注射進病人體內。

  過了一會兒,守在病人旁邊的護士道:「沒有任何反應,病人心跳更慢了。」

  「做好電擊準備。」醫生已經沒轍了。

  「砰」,急救室的門被人踢開了。

  「不能進去」,有人在外面叫喊。

  「若容。」一個男子啪地摔開拉扯他的手,呼地撲到急救台。

  是何平,只見他捧著病人帶著氧氣面罩的臉,哭道:「若容,你醒醒。」

  一名護士要去拉他,旁邊的醫生擺擺手。

  有時候,親情是最好的急救良方。

  果然,在何平的哭聲中,一名護士說:「病人心跳加快了。」

  病床上的戴若容居然慢慢睜開了眼睛。

  何平驚喜地拉住妻子的手道:「若容,你醒了。」

  戴若容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

  何平趕緊把耳朵湊過去,聽到若有若無的聲音――「何平,快走。」

  「若容,你別說話了。」何平心都快碎了,「好好休息。」

  突然,他感覺妻子的手軟了下來,然後聽到一名護士喊――「病人心跳停止了。」

  「把他拉開,實施電擊。」醫生嚴厲地命令。

  幾個人七拖八拽開了僵硬的何平。

  「嘭嘭」幾聲后,有人道:「沒有反應。」

  「繼續。」醫生吩咐。

  「嘭彭嘭――」

  「有反應了。」屏幕上,又出現了微弱的心電波。

  何平一下子癱軟在地。

  戴若容終於從急救室轉到了重症觀察室。

  「醫生,她沒有危險了吧?」何平在天堂和地獄之間來往幾個回合,身心經受了殘酷的考驗,說話都有些困難。

  「應該脫離危險了。」醫生道,「戴團長有沒有過心臟病史?」

  何平搖頭道:「沒有。」

  「那就奇怪了,」醫生納悶道,「她的心電波形比常人小很多。」

  「是不是因為她最近太勞累了?」何平問,「她最近忙得不可開交。」

  醫生想想,道:「暫時只能這樣解釋。觀察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恢復正常。」

  「何平。」顏丹沉等一群人全都聞訊趕來了。

  「戴姐怎麼樣了?」郝鄉鄉搶著問道。

  何平指了指病房,小聲道:「在休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張媽媽邊說邊抹眼淚。

  老天若真有眼,就不會讓大家流淚了,何平苦笑。

  「昨天晚上戴姐還和我們一起吃湯煲啊。」郝鄉鄉嘆息,「怎麼會這樣?」

  「你們進去看看吧。」何平道。

  「大家小點聲。」張媽媽說,「別吵著小戴。」

  病床上,戴若容安詳地睡著。

  昨天舞台上踉蹌的身影又浮現出來,哎,戴姐真是太累了。顏丹沉看在心裡也發疼。

  大家傷心了幾回,又慶幸了幾回。

  張媽媽和顏丹沉先回去了,郝鄉鄉執意留下來陪戴若容。

  「何平,你是怎麼搞的?」郝鄉鄉道,「戴姐身體這麼差,你都沒注意到。」

  何平自責道:「最近事兒忙,我――」

  「你不是說一切正常嗎?局裡又接大案子了?」郝鄉鄉問。

  何平點頭道:「又是件疑案。」

  「疑案?」郝鄉鄉正想問個明白,有人在喊――「何平。」

  怎麼是她?不遠處,一個老太太飛快跑過來,頭上那朵紅花隨著腳步上下跳動。

  「何平,容容在哪裡?」老太太顧不上休息,急問。

  何平指指裡面,老太太呼就沖了進去。

  「這個老太太是誰?」郝鄉鄉皺眉問,「我在公園見過她幾次。」

  「小戴的姑姑,」何平靠在門口回答,「請來幫著照看店子。」

  病房裡,老太太的背影剛好擋住兩人的視線,所以有些事情他們都沒有看到。

  「何平。」羅一超打電話過來了。

  「怎麼了。」何平趕緊離病房遠一些,手機的電磁波對戴若容這樣的病人簡直像殺手。

  「聽說嫂子住院了,沒事吧?」羅一超問。

  「沒事,」何平知道羅一超打電話不會僅為這事兒,「查出點什麼了?」

  「幸虧家政公司幫忙,找到那個保姆了,」羅一超回答,「她說話閃爍其詞,有些前言不搭后語。」

  「挖下去沒有?」何平問。

  羅一超笑著回答:「開始她的話還基本和董嚴一致,經我們施加壓力后,終於說出了一些新情況。」

  「什麼情況?」何平心中升起了希望。

  「是董嚴主動提出的離婚。」羅一超說,「並且主動搬出了北河口的別墅。」

  何平啊了一聲:「董嚴一直在說謊?」

  「還有阿姨也是董嚴辭退的。」羅一超繼續道。

  「是什麼原因,她有沒有說?」何平趕緊問。

  「阿姨說她不清楚,兩口子的事外人肯定不太明白。」羅一超回答。

  「目標鎖定董嚴。」何平吩咐完又問,「你現在在哪裡?」

  「回隊路上。」羅一超道,「離醫院不遠。」

  「馬上到醫院來接我,我也一起去。」何平道。

  「可是嫂子需要你照顧。」羅一超為難道。

  「現在有鄉鄉照顧著,我一會兒再通知我媽過來。」何平已經隱約有種感覺,妻子的突然發病似乎與本案有某種聯繫,越快破案,當然越好。

  他回到病房,拉住郝鄉鄉的手,道:「嫂子就交給你了,有事馬上打電話。」

  郝鄉鄉用力點點頭,因為她看到了何平眼裡的淚光。

  「姑,我有事先走了,小戴勞你費心了。」何平又對病房裡的老太太喊道。

  在醫院門口等羅一超的時候,何平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把戴若容的情況告訴了她。

  電話里,何母緊張得不行,說馬上到醫院來。

  一會兒,羅一超的車來了,何平趕緊上車。

  「這是詳細情況,你看看。」羅一超把董家阿姨的筆錄扔給何平。

  何平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合上筆錄道:「葉嫻會不會是董嚴下的手?」

  因為他想起了杜離花中毒自殺的事兒。

  「我覺得不太像。」羅一超疑惑道,「他對葉嫻那種思念之情是表演不出來的,完全是真情流露。」

  何平因為沒有參與董嚴的調查,倒不好反對:「一會兒就見分曉了。」

  「他辦公室還有葉嫻的照片,」羅一超補充了一句,「反正我現在挺犯糊塗的。」

  「說不定他殺了人之後心有悔意呢。」何平猜測道。

  羅一超想想,道:「如果真是這樣,那董嚴和刮骨案有聯繫?」

  何平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該不會董嚴也是――」羅一超突然驚道,「那種東西吧?」

  何平還是沒有說話,羅一超也閉上了嘴巴。

  「何哥、超哥,欣欣書城到了。」駕車下屬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何平下了車,抬頭看看對面那幾個大字――欣欣書城。

  上一次來還是為給孩子買輔導書,一家三口已經很久沒有團聚了。

  「何平。」羅一超看到何平望著書城的招牌發獃。

  「哦。」何平應了一聲,隨羅一超朝裡面走去。

  「阿姨,你還記得我嗎?」郝鄉鄉實在無聊,只好找那個不太喜歡的老太太說話。

  老太太端詳著郝鄉鄉,笑道:「你不是韓大姐的女兒嗎?」

  郝鄉鄉噓了一聲,說:「阿姨,戴姐需要休息,我們到外面說吧。」

  老太太摸了摸戴若容的手,道:「她沒事,我最了解她了。」

  郝鄉鄉看到老太太好象在偷笑。

  這老太太,樂什麼?郝鄉鄉對她的厭惡更深了,決定不再和她說話。

  幸好她看到了一個喜歡的人,何平的母親來了。

  「伯母!」郝鄉鄉迎過去接住何母提的東西。

  哇,挺沉的,看來老太太煨了湯來。

  何母顧不上說話,疾步跨進病房,看到正吊著點滴的戴若容,沒有隻言半語,惟眼淚刷刷長流。

  旁邊那位老太太看到何母,竟然招呼不打一聲,扭身就走。

  這噁心的老太婆,郝鄉鄉恨不得衝上去揪下她頭上那朵紅花。

  「伯母,你別擔心。剛才醫生來過幾次,都說沒問題了。」郝鄉鄉生生忍住衝動,轉身安慰何母。

  何母嗚咽著把郝鄉鄉拉到門口,輕聲問:「醫生還說什麼了?」

  「醫生說一切正常,很快就會康復了。」郝鄉鄉把「需要一段時間」改成了「很快」。

  「真的?」何母問。

  郝鄉鄉委屈道:「伯母,我騙你幹嘛?」

  「哦。」何母撫撫自己的心口,「擔心死我了。」

  「明明不知道吧?」何母又想起了她的孫子。

  「應該沒告訴他。」郝鄉鄉想了想,回答。

  突然,兩人聽到戴若容的聲音――「媽」。

  郝鄉鄉扭過頭――天啦,戴若容終於已經醒來了。

  「我去叫醫生。」她激動地喊道。

  「董嚴,是不是需要我們把你拘起來,你才肯說實話?」羅一超已經被董嚴拒不承認說謊的態度激怒了。

  他是個什麼態度,居然敢說――「這件案子已經結了,我不想再說什麼。」

  .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這是很多人的共識,董嚴也明白。

  所以他的口氣軟了一些:「我也有苦衷,你們是不明白的。」

  「殺人也有苦衷,我倒是長了見識。」羅一超冷笑。其實在案件沒有弄清楚之前,輕易認定嫌疑人為兇犯是他們的大忌,何況董嚴連嫌疑犯都算不上,沒有任何的證據指向他;不過羅一超已經失去耐心了。

  這句話讓董嚴有些慌亂,他急忙辯解道:「葉嫻絕對不是我殺的。我和她相濡以沫二十多年,如何下得了手。」

  「買兇殺人的事我倒也偵破過不少。」羅一超乘勝追擊。

  董嚴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黯然道:「好吧,我說。」

  羅一超朝何平笑了笑,這個董嚴畢竟是書生,和真正狡猾的兇犯比起來,差勁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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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8 19:40 | 只看該作者
「若容,你感覺怎麼樣?」何母關切地問,「鄉鄉去叫醫生了。」

  病床上,戴若容綻出了笑容:「我沒事兒。」

  「真是菩薩保佑,」何母虔誠地合十道,「好人好報啊!」

  「醫生來了。」郝鄉鄉跑了進來。

  一名醫生、一名護士進來忙碌開了。

  「怎麼樣?」何母急切地問。

  醫生收起工具,疑惑地說:「依我的經驗看,戴團長各項身理機能都已經基本正常,恢復速度實在是驚人。」

  「我可以出院了?」戴若容問。

  「那可不行,」何母搶著說,「起碼得休養一段時間,等完全康復了才能出院。」

  醫生道:「若單從身體狀況來看,已經完全達到出院的要求。這樣吧,我再找幾個大夫商量商量。」

  「醫生,該換藥了吧?」郝鄉鄉看到藥水袋裡的液體不多了。

  醫生捏捏吊在床頭的輸液袋,吩咐護士:「劑量減半。」

  「媽,我有點餓了。」戴若容忽然說。

  「我倒是把昨晚上煨好的烏雞天麻湯帶了來,就是不知道涼了沒。」何母趕緊打開床案上的保溫筒,一股熱氣騰了起來。

  「好象還是熱的。」何母喜道。

  「你看到了一扇陌生的門?」羅一超驚問。

  董嚴搖搖頭,道:「那些日子,葉嫻總是半夜起來上廁所。本來我沒太在意,有一次我也內急,跑進廁所時看到她獃獃地站在裡面,動也不動。此後我發現有些不對勁兒,她怎麼每天半夜都去廁所,一去就是老半天。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了,趁她上廁所的時候偷偷爬起來,可是她卻沒在廁所里。」

  難道刮骨者就是她?何平心道。

  「我就滿屋子找,找遍了每個房間都沒看到她。」董嚴繼續說。

  「她去哪裡了?」羅一超問。

  「我也不知道。」董嚴道,「找不著她,我只得回房睡覺。就在我剛走到樓上的廁所門口時,我聽見――」

  何平心裡一顫。

  「吱的一聲,葉嫻從廁所里出來了。」董嚴臉色已有些發白。

  「吱的一聲?」羅一超問。

  「就是推門的聲音。」董嚴聲音顫抖,「當時廁所的門是開著的,並且那間廁所里沒有內門。」

  難怪董嚴會提起陌生的門,原來他是聽見開門聲了。

  「然後呢?」羅一超追問。

  「我趕緊說我也想上廁所,她倒是沒說什麼,直接回去睡覺了。」董嚴頭上已經滲出汗珠,「上床的時候,我特意留意了她的鞋,看到鞋上似乎粘著血跡。」

  「你就為這個提出離婚?」羅一超問。

  「不是。」董嚴傷心地說,「我想葉嫻肯定是中了邪,就偷偷聯繫了一位高人。他告訴我,必須儘快斷絕和葉嫻的關係,離她遠一點,否則我性命難保。」

  這個自私的男人!羅一超心裡罵道。

  「他還告訴我,三日之後葉嫻自有解脫。我原以為三日後她就能回復正常,誰料想三日後她卻自殺了。」董嚴悔恨地抱著腦袋道,「葉嫻雖不是我殺的,可我丟下她一個人跑了,我真不是男人啊。」

  說著說著,董嚴居然嗚嗚哭出聲來。

  「你找的那位高人是誰?」等董嚴情緒平靜下來,羅一超問。

  「周寒成師傅,」董嚴道,「我們兩家是世交。」

  難怪周寒成躲起來了,原來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情。

  「鈴――」何平的電話在響。

  「何平,」郝鄉鄉在電話里欣喜地報告,「戴姐已經醒了,開始吃東西了。醫生說一切都恢復得很好。」

  「葉嫻會不會被崔夫人上了身?」羅一超問。

  何平看著車外晃眼而過的街景,道:「極有可能,早先發生的刮骨事件多半就是她乾的。」

  羅一超納悶道:「那她自殺后又是誰?」

  「暫時還不清楚。」何平道,「崔夫人為什麼會找上她呢?」

  羅一超想想,道:「他們家對面就是鳳凰大廈,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何平搖頭道:「面對鳳凰大廈的可不止他們一家。」

  「那是怎麼回事?」羅一超問。

  「我看問題在那把手術刀上。」何平道。

  「每次都是同一把刀,」羅一超思索著說,「確實奇怪。」

  「今天晚上無論如何得守住那把刀,」何平道,「就算守不住也要弄清楚是誰把刀偷走的。」

  羅一超點頭道:「今晚咱們就守在隊里,看誰會來。」

  車出了北河口,進了鬧市區。

  「你直接回隊里吧。」何平突然提出,「我打個車到醫院去看看小戴。」

  羅一超道:「還是送你過去吧。」

  「那樣得饒個大圈子,算了。」何平道,「停一下。」

  「帶我問候嫂子,我們改天到醫院去看望她。」羅一超沖已經下了車的何平喊。

  何平笑笑,道:「回去吧。我會把你們的心意轉達給小戴的。」

  醫院裡,何母正在一勺一勺喂媳婦東西。

  「好了,吃不下了。」戴若容的臉色依然蒼白,但說話卻不顯虛弱。

  何母心疼地看著媳婦,道:「你啊,好些日子沒有安安心心吃頓飯了。」

  一會兒,何平撲撲地進來了。

  「若容。」他驚喜地喊。

  何母噌道:「小聲點。」

  何平笑了笑,一把過去拉住妻子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何母一個眼神,郝鄉鄉會意地跟著她退出病房,給小兩口騰出說話的空間。

  郝鄉鄉悄悄對何母說:「伯母,我還從沒見何平這樣高興過。」

  何母笑笑,道:「比他結婚那天還高興。」

  小兩口在裡面嘀咕了半天,何平終於出來了。

  「媽,我去找醫生了解了解情況,你們照看好小戴。」何平還感激地拍了拍郝鄉鄉。

  夜色重新籠罩大地,北市又是華燈一片,豐富的夜生活僅僅拉開了一角序幕而已。

  對羅一超來說,今天的夜生活是無聊的,因為他得和肇大慶一起在隊里守著那把手術刀。幾天的勞累積成了強烈的睡意。這把該死的刀,他罵道。

  「羅一超,我有個建議。」肇大慶忽然說。

  「你說,我聽。」羅一超眯著眼睛,抬了抬手,算是對肇大慶的提議感興趣。

  「咱倆一人守半夜,你覺得如何?」肇大慶說,「既保證了睡眠,又能完成任務。」

  「我也是這樣想的。」羅一超喜道,「反正就睡在這沙發上,有事兒一叫就醒。」

  「對。」肇大慶看出羅一超已經很瞌睡了,「那你先休息會兒,我還撐得住。」

  羅一超確實很困,也不推辭,馬上躺到沙發上,拉塊兒被單蓋住,道:「有事兒叫我。」

  只一會兒,就聽見他輕微的鼾聲。

  肇大慶一個人無聊,又不敢幹別的,只好拿起刀子左右擺弄。

  醫院裡,何平一個人守著戴若容。

  郝鄉鄉傍晚就被攆走了,她的假期滿了,讓她回去養好精神,明天好上班。

  母親當然更應該回去休息,年紀大了,再怎麼心疼媳婦也比不得年輕人的身體。

  此刻,戴若容已經在床上安靜地睡著了。

  何平趴在床沿邊守了半宿,終於拗不過瞌睡,開始打鼾。

  肇大慶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防止眼皮打架。

  哪個王八蛋想出的頭懸樑,錐刺骨,真他娘的是天才,肇大慶咕嚕道,要是再打瞌睡我該拿針頭扎自己了。

  「大慶。」忽然,他聽到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

  不會是出現幻聽了吧?他又掐了一下臉,很痛。

  「大慶,快開門!」的確有人在喊,並且是個女子。

  這聲音有些熟悉,誰這麼晚了還來這裡?

  他走過去啪地打開門,四下看了看,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他奶奶的,肇大慶罵著關上門。

  「啊!」他在轉身那一瞬間呆住了。

  剛才丟在桌子上的手術刀不見了。

  病房牆邊有張桌子,抽屜里放著何平的公文包;包裏手機正響個不停;只是離得太遠,又重重隔阻,始終沒能把何平吵醒。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今天得上班了,聽到隊里又有了疑案,郝鄉鄉心情複雜地趕到.。一進刑警隊的辦公室就看到兩朵苦菜花,當然是兩朵雄性的苦菜花。

  「你們兩個怎麼了?」郝鄉鄉問。

  羅一超道:「這下,何平得罵死我們了。」

  「什麼事兒這麼嚴重?」郝鄉鄉笑問,「你作姦犯科了?強搶民女了?」

  「你就別涮我了。」羅一超話剛說完,就看到何平進來了。

  聽完兩人的敘述,何平沒有生氣。

  郝鄉鄉反而生氣了,道:「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搞的,連把手術刀都看不住?」

  羅一超和肇大慶苦著臉,沒有說話。

  「算了,」何平阻止了郝鄉鄉又要張開的嘴,「這事不能怪他們。你記得是誰叫你的名字嗎?」

  「有些耳熟。」肇大慶吞吞吐吐地說,「但又不能確定是誰。」

  「這樣吧,你馬上聯繫一下殯儀館,看看那邊有沒有刀子的蹤跡。」何平對肇大慶道。

  「何平,得給我安排點任務。」郝鄉鄉拉住何平。

  何平想了想,說:「這樣,你先和我們一起去查那把刀的來歷,一會兒再去幫我照看小戴。」

  「是。」郝鄉鄉覺得有事兒做還是不錯,趕緊收拾相關的東西。

  「走吧。」何平對郝鄉鄉和羅一超道。

  「等等,」肇大慶跑過來報告:「殯儀館那邊說了,沒有發現那把刀子。」

  幾個人驅車前往國強宿舍,因為昨天董嚴給他們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葉嫻的父親去世前曾給她留下了一把手術刀。

  「葉嫻那麼有錢,怎麼還讓她母親一個人住在國強?」郝鄉鄉對案情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忿忿不平道。

  「有念想的地方,讓她搬她還捨不得呢。」何平頗有感觸地說,「比如吳局,比如張阿姨。」

  「哦,」郝鄉鄉雖說是個直腸子,領悟能力還是不低,「搬到別處去了,回憶就沒有那麼清晰了。」

  儘管如此,郝鄉鄉見到葉母時還是驚出聲來。

  「我上次和張隊來的時候見過她,」郝鄉鄉悄悄對何平道,「她在這片兒管理清潔衛生。」

  葉母家裡很冷清,就她一個人,還有一隻貓。

  「阿姨,你還記得我嗎?」郝鄉鄉先套套近乎。

  葉母上下看了看,道:「我想起來了,上個月你來過,和一個小夥子,還是我給你們開的倉庫門呢。」

  「阿姨真是好記性。」郝鄉鄉歡喜地拉住葉母的手,「我們是來找你幫點小忙的。」

  葉母笑道:「我一個老太婆,能給你們幫什麼忙?你們還要去那個倉庫看看?」

  「不是,」郝鄉鄉掏出幾張圖片,交到葉母手中,問:「阿姨,你見過這個東西嗎?」

  葉母戴上老花鏡,看了看,道:「有點眼熟。」

  郝鄉鄉知道提起葉嫻她肯定會傷心,可沒招啊,只得小心翼翼地說:「你女兒葉嫻就是用它割腕自盡的。」

  「什麼?」葉母拿圖片的手已經發抖。

  「你認識這把刀?」郝鄉鄉問。

  「天殺的葉老頭啊,你留什麼不好啊,你要留把刀給女兒,」葉母老淚縱橫,「你害了女兒的一生啊。」

  從葉母斷斷續續的哭訴中,郝鄉鄉等人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緣由:原來葉家世代從醫,葉父生前就是第一醫院的主刀外科大夫,他一直希望葉嫻能女承父業,哪知葉嫻對此並無興趣,偏偏喜歡舞文弄墨。十八年前,葉父臨終時,要求女兒無論如何要實現自己的心愿,並留下了這把手術刀。葉嫻為此才踏上學醫的道路。

  十八年前?難道葉父也跟十八年前的案件有關聯?郝鄉鄉望著何平。

  大家好一陣寬慰,葉母才漸漸停止了哭聲。

  「阿姨,十八年前葉師傅是怎麼去的?」郝鄉鄉都能聯繫起來的問題,何平當然不會漏掉。

  「突發重病,不治而亡。」葉母擦著眼淚。

  「葉師傅在世時可曾和當時的市委書記賀紅雷,還有京劇團的孫小紅姐妹有來往?」何平問。

  葉母不假思索道:「沒有。他們都是北市的達官貴人,我們家一輩子老百姓,從沒和那些人有過來往。」

  何平想起剛才她曾說葉家世代懸壺濟世,心裡一動,問:「不知道葉師傅父輩在哪裡行醫?」

  葉母回憶道:「葉家解放前就是北市的名醫,特別是我婆婆精通兒科、婦科,人稱女華佗。」

  冤有頭,債有主,何平心裡有了些猜想。

  「他們是什麼時候去世的?」何平問。

  葉母道:「老葉十六七歲的時候他父母就雙雙亡故了,說起來老葉也是個可憐人。」

  「葉師傅若在生的話,今年高壽?」何平問。

  葉母道:「比我大兩歲,今年六十八。」

  六十八減去十六七,應該就在解放初,難道……何平心裡默道。

  「他們是怎麼死的,葉師傅提起過嗎?」何平趕緊問。

  「聽說是暴病而去的。」葉母嘆道,「不知道葉家到底造了什麼孽!」

  至此,何平總算明白了什麼叫醫者不自醫,這家人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大家唏噓一陣,何平起身告辭。葉母堅持要送他們,因為葉家本就在樓底,大家也沒拒絕。

  走到另外一個單元的時候,葉母突然嘆息道:「日後,我那兩間破房子只怕也要成庫房了。」

  何平心裡一動,道:「咱們乾脆去看看崔家的老屋吧。」

  張隊帶人來那次,自己有任務沒來成,一直很好奇崔家老屋會是個什麼樣子,今天正好看看。

  大家經他這麼一提議,都覺得不錯。

  葉母指著旁邊那扇門,道:「就是這裡。」邊著摸出一串鑰匙,把門打開。

  郝鄉鄉搶先走進去。

  客廳里,依然整齊堆放著掃帚、拖把之類的物件。

  郝鄉鄉輕輕推開卧室的門,吱的一聲后,她驚叫起來――卧室的地上錯落有致地擺放著許多小絹人。

  「啊,」葉母也驚道,「這十幾天沒來,誰這麼搗蛋,丟這些垃圾進來。」

  不,這可不是垃圾。何平撿起一個絹人,背面歪歪斜斜寫著三個字:張――小――川。

  「葉嫻!」郝鄉鄉也拿著一個絹人念道。

  「什麼?」葉母一把奪過郝鄉鄉手裡的絹人,哭道,「哪個天打五雷轟的惡人,居然詛咒我們小嫻啊!苦命的小嫻啊,他們瞞了我七八天,不讓我知道你的死訊,要是我能早些見到你,我一定知道是誰害了你啊!」

  「何平,馮二娃也在這裡。」羅一超拿過來一個絹人。

  何平看了一眼,道:「前面那幾個絹人好象不大一樣。」

  的確,前面有四五個絹人有些褶皺,像是被誰揉捏過。

  何平過去抓起來一個,上下拉了拉,褶皺中間,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名字。旁邊的羅一超輕聲念道:「霍如侵!」

  羅一超臉色剎變,抓起另外一個,上面寫著:何平。

  「找找還有誰的名字。」何平的面色也開始難看。

  一陣忙亂后,大家找到了許多死人的名字,不過也有幾個人並沒死,比如羅一超,比如肖粵,比如肇大慶……

  「余瑞影是誰?」羅一超捏著一個絹人喃喃道,「這個名字很陌生。」

  「你說,余瑞影?」葉母聲音瑟瑟。

  羅一超站起身,把絹人送到葉母面前,問:「阿姨認識余瑞影?」

  葉母接過絹人,仔細看了看,良久才搖頭道:「不認識。」

  「何警官嗎?我是董嚴,我有情況彙報。」這是董嚴第一次主動給.打電話。

  何平幾個人正在回隊的路上,車后那個紙箱里裝著一箱絹人。

  「什麼情況?」何平問。

  「葉嫻好象回來過。」董嚴話語間透著不安。

  「北河口別墅?」何平問。

  「對,你們趕快過來。」董嚴說。

  「何平,怎麼了?」郝鄉鄉是個急脾氣。

  「鄉鄉,你去醫院幫我照看一下小戴。」何平吩咐,「羅一超跟我去北河口。」

  儘管非常想跟著一起去,不過早先答應了要去照看戴姐,郝鄉鄉只得下車。

  北河口別墅,董嚴已經早早等候在門前。

  「怎麼回事?」何平一下車就問。

  「跟我上樓去。」董嚴說著把他們帶進了樓上的卧室。

  「就是它。」董嚴指著窗台上那隻青花水仙盤。

  何平過去看看,裡面就盛著半盤清水,並沒有什麼特別。

  「以前總覺得對不起葉嫻,沒有勇氣來,」董嚴道,「昨日把心中的悔恨說出來后,心裡好受了一些,今天就想過來看看。」

  董嚴過去撫摩那隻水仙盤,道:「這是盤子是葉嫻生前的最愛。那日你們走後,我特意養了幾塊兒石頭在裡面。」

  石頭?何平注意到盤子旁邊還真放著幾塊兒晶瑩的五色雨花石。

  「可是今天我來一看,石頭全被拿了出來。」董嚴指著那幾塊兒石頭道。

  難道這隻盤子還有古怪?何平小心地端起那隻水仙盤,挺沉的。

  「這是只古董?」何平問。

  「明朝末年的東西。」董嚴道,「民窯燒制的,值不了幾個錢。」

  明朝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何平心道,當真是財大氣粗。

  「這東西是你祖傳的?」何平放下水仙盤問。

  「不是,」董嚴道,「是在束雲齋買的。」

  束雲齋是北市的百年老店,一直經營古玩字畫,沒吃過豬肉,豬跑何平還是見過的。

  「什麼時候買的?」何平問。

  「八幾年的時候,得有十多年了吧。」董嚴想了一下,道。

  「羅一超!」何平一抬手,羅一超就知道什麼意思,上來嚓嚓就閃了幾張。

  「束雲齋可曾告訴你這隻盤子的來歷?」何平問。

  董嚴搖頭道:「只知道是明末的東西,至於其他的倒是不太清楚。」

出來的時候,董嚴一再挽留兩人吃頓飯。

  當然,答應是不可能的,所以何平讓羅一超隨便找了個地方,準備胡亂吃些東西。

  趁這空擋,何平趕緊給母親打了個電話。何母說午飯準備好了,正在路上,馬上就送到醫院了。

  然後他又給郝鄉鄉打了電話。

  「戴姐非常好,正和我說笑呢。」郝鄉鄉吃吃笑著道,「你那邊怎麼樣?」

  何平知道郝鄉鄉性急,就把這邊的情況給她簡單描述一番,末了還叮囑了幾句照看好戴若容。

  「你放心,組織上交代的任務我從沒怠慢過。」郝鄉鄉笑著回答。

  「去束雲齋查查?」把肚子填飽后,羅一超問。

  何平點頭道:「先去看看吧。」

  車在街上七彎八拐,這束雲齋還真不好去。

  「何平,那些絹人還真的讓我有點心虛!」羅一超把著方向盤,道。

  「你看出那些絹的材質了嗎?」何平說,「應該就是金元失竊的那批。」

  羅一超想想,道:「即便把馮二娃算上,崔夫人最近也就殺了兩個人。她摻合其中會是什麼目的呢?」

  「我猜她最近的一系列行動就一個目的,」何平凝重地說,「想救一個人。」

  羅一超一驚,方向盤差點打滑,脫口道:「崔嬰嬰!」

  何平嘆息道:「只是不知道她準備怎樣救。如果能查出來,我們就可以阻止她了。」

  羅一超想起那些絹人背後的名字,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阻止她。

  可恨的束雲齋怎麼在城北,都快兩個小時了還沒到,羅一超惱著。

  拐過一條小街,終於看到一棟古樸巍峨的建築,他心裡總算愉快了。

  車泊到束雲齋的停車場。好傢夥,周圍好幾輛名車,看來到這束雲齋的都是些有錢的主。

  進了束雲齋的前廳,一派古舊陳設,他們那一身警服倒顯得特別醒目。所以工作人員很快就上前問道:「請問兩位是……」

  「請問你們的負責人在嗎?」何平知道自己一不像藏家,二不像商人,直接道,「有件案子需要麻煩他。」

  「你們先坐坐,我去叫他。」工作人員又對另外一個人道,「給兩位看茶。」

  不一會兒,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出來了。

  「兩位找我?」他過來道,「我是這裡的負責人。」

  「打擾了。」何平把警官證遞給他,道,「有件案子查到一樣古物,需要貴方品鑒一下。」

  老者坐下,謙遜地說:「能幫上忙的一定效力。」

  羅一超把照片拿出來,放到桌子上。

  何平推到老者面前,道:「這東西你看看熟悉嗎?」

  老者拿過照片,看了幾回,道:「不認識。」

  也是,都賣出來十多年了,記不得是正常的。

  「你能不能查查。」何平建議。

  老者笑道,「這樣吧,我叫負責明清瓷器鑒定的老曹來看看。」

  他轉身對後面的工作人員吩咐了幾句,不久工作人員帶著又一名老者出來了。

  「老曹,這裡有樣東西,你來看看。」負責的老者把照片遞給老曹。

  老曹仔細觀察了半天,道:「很可能是件明清青花。是不是贗品,要看了實物才敢確定。」

  「這是欣欣書城的老闆董嚴的東西,」何平提醒道,「他說是十幾年前在你們這裡買的。」

  「原來是他啊,他是我們這裡的常客。」負責的老者呵呵道,「不過時間太久了。老曹,平時你和他交道多,你可有印象?」

  老曹想了想,道:「好象是有這麼一件兒,嘉靖時期的民窯作品,價錢也不算貴。」

  這老頭記性倒不差,想起來就好,何平喜道。

  「這件東西是怎麼到貴店手上的?」何平趕緊問。

  「那可不好說。」老曹看看負責的老者,道。

  「看來馮二娃多半是死在這件瓷盤子上。」出了束雲齋,何平嘆道。

  剛才,束雲齋的負責人不願意透露盤子的來歷,幾個回合后,老鼠到底還是沒斗過貓。老者找出了當年的交易記錄,查到賣水仙盤給束雲齋的竟是馮二娃。馮二娃以前偷雞摸狗,這件東西極可能是賊貨,難怪束雲齋推三阻四不想說。

  「他是從哪裡弄到這個水仙盤的?」羅一超道。

  「有人可能知道。」何平道。

  「誰?」羅一超問。

  「他女兒。」何平說。

  「瞧我都弄糊塗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到。」羅一超呵呵笑起來。

  從束雲齋到馮家是條漫長的路途,路過第一醫院的時候,何平讓羅一超停下車。

  「我到醫院去看看小戴,你等等。」何平對羅一超道。

  「我也去看看嫂子。」羅一超也跟了下來,還不顧何平勸阻在醫院旁邊買了一籃水果。

  兩人進了醫院,戴若容已經從重症觀察室轉到了普通病房了。

  「何平,」郝鄉鄉首先看到兩人,「羅一超,你也來啦。」

  病床上,戴若容已經談笑風生:「羅一超,怎麼把你也驚動了。」

  「嫂子是埋怨弟兄們吧。」羅一超笑著把水果放到床邊,「最近事兒特忙,不然早該來看嫂子了。」

  「若容,你感覺怎麼樣了?」何平問。

  「很好,比住院前還健康。」戴若容伸伸胳膊,道,「我看今天就出院吧。」

  何平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就去辦出院手續。」

  等何平離開病房的時候,郝鄉鄉不滿道:「何平怎麼能這樣?戴姐,你應該再住兩天。」

  「你知道這裡的住院費多嚇人嗎?」戴若容道,「已經恢復了,還躺在這裡,我都心疼我那點兒血汗錢。」

  「哎,說的也是。」郝鄉鄉道,戴姐拼死拼活工作、開店,掙的每一分錢可都不容易。

  在辦出院手續的時候,何平給他妹妹打了個電話。

  「鄉鄉,你跟羅一超先去執行任務。」何平辦完手續后回來,「我送小戴回家。」

  郝鄉鄉聽到有任務,笑逐顏開,撲撲地跟在羅一超身後去了。

  何平收拾好戴若容的東西,拉著妻子出了醫院,打了輛車往家趕。

  「若容,今天老妹家有事,媽晚上要過去。」何平在車上擁著戴若容道,「晚上我親自下廚給你做頓飯。」

  「難得何警官親自下廚,」戴若容笑道,「那我可就飯來張口了。」

  「就是這裡。」羅一超停下車,道。

  撲,郝鄉鄉跳下來,道:「上次你們給她吃軟,這次來硬的,一會兒你去搞定。」

  果然,還是羅一超把那馮女的氣焰壓下去了。

  「這盤子好象是我們家的。」馮女總算承認。

  「剛才怎麼說不認識?」比她更蠻橫的人羅一超都能制服,對付她自然更不在話下。郝鄉鄉很滿意羅一超的表現,記起東西來簡直得心應手。

  「那個,不是時間太久了嗎?」馮女支吾道,「我一時沒想起來。」

  「這盤子是你父親怎麼弄來的?」羅一超問。

  馮女抬頭看了看羅一超,吞吞吐吐道:「好象是哪裡撿的。」

  「撿的?你騙三歲小孩兒呢?」羅一超哧道。

  馮女臉色陰一陣,陽一陣。

  「你父親年輕時什麼名聲,相信你比我清楚。不過他年輕時干過什麼,我們並不感興趣。我們只想知道這隻盤子是哪裡來的。」羅一超又道,「如果你執意不說,我們倒想一刨到底兒了。」

  馮女咬了咬嘴唇,大約知道再撒謊不會有好果子吃,終於道:「好象是從北河口崔家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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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是因為這隻盤子死的吧?」羅一超又問。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馮女痛苦道,「我父親死的前兩天,曾提起過你們上次說的陌生的門。」

  ――爸,你不會糊塗了吧?什麼神門鬼門的!

  ――真的。我看到鬼門了,裡面還有個女子端著一隻盤子。

  ――什麼盤子?

  ――你還記得以前咱們家那隻青花水仙盤嗎?

  ――記得,你不是拿去賣了嗎?

  ――就是那隻盤子,我又看見了。

  ――啊!怎麼回事?

  ――那隻盤子是十多年前爹偷來的。

  ――你從哪裡拿的?

  ――北河口!當時的富翁崔長生家。

  ――你怎麼連他們家都敢去?

  ――當時那家人全部死了,又沒人看守。我想裡面肯定有值錢的東西,就進去偷了那隻水仙盤。現在爹的報應到了,只怕活不過幾日了。

  「那天晚上,父親一個人坐在屋裡化妝,我就有種不詳的感覺。」馮女哭道,「半夜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吱呀的推門聲。等我跑過去的時候,父親已經走了。」

  「何平,這邊已經搞定,你不用過來了。」羅一超興奮地把情況給何平作了彙報。

  何平在電話里聽完敘述,道:「果然如我所料。」

  「照這麼看來,那隻水仙盤後來被董嚴買回家去,於是把崔夫人招了來。」羅一超分析道,「那隻盤子對崔夫人肯定非常重要。」

  「崔夫人沒有殺董嚴,殺的卻是葉嫻,其中還有原因。」何平道,「其實我已經猜出幾分了。」

  「什麼原因?」羅一超急切問。

  「葉嫻祖父母雙雙死於解放初年,葉父死於十八年前,現在葉嫻也死了;加之葉嫻祖母曾是婦科大夫,又住在這一帶。」何平道,「你忘了圖書館的書了嗎?」

  「你意思是,」羅一超驚問,「解放初年,葉家得罪過袁半城那位小媳婦?」

  「從北大街到姑姑亭,路程不短,其間她必然曾找過葉家。」何平道。

  羅一超沉默一會兒,說:「葉家不敢和袁家沾上關係,多半拒絕了救她母子。」

  「正是如此,所以才有了後來葉家三代四口的悲劇。」何平道。

  羅一超連連稱是,何平考慮問題的確比自己全面一些。

  「你在跟誰說話呢?」忽然,何平聽見背後有人問道。

  他一驚,轉過身來,是戴若容。

  「和羅一超說點事兒。」何平關切道,「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去躺好。」

  戴若容倒還聽話,轉身就進屋去了。

  何平掛掉電話,趕緊回到屋子裡。

  看看戴若容,她並沒有回房休息,而是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若容,我就去做飯。」何平道,「你進去休息。」

  戴若容睜開眼睛,笑了笑,道:「我不太信任你,還是我來吧。」

  「你就給我一次鍛煉的機會嘛。」何平笑道,「萬一哪天你出門了,我也不用上街吃了。」

  誰說拿搶的手不可以拿菜刀,看人家何平現在不是把菜刀耍得有模有樣。

  海帶燉肚條已經在沙鍋里沸騰了!

  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吹,淺嘖一口,怎麼一點鹹味都沒有?

  抓起鹽罐一看,原來放的是味精。

  那邊炒鍋里的花生油已經冒青煙了,可蝦球兒還在蒸鍋里。

  趕緊放下勺子,打開蒸鍋,倒出蝦球兒,在面盆里裹了些麵包削,哧地倒進炒鍋。

  沖騰的油煙把何平嗆得直咳嗽,原來做飯真不是件簡單的事。

  想起妻子,想起老媽,何平有種心酸的感覺。

  誰說做女人容易啊?難怪梅艷芳會唱下輩子別再做女人。

  經過半天的手忙腳亂,幾道還算精緻的小菜擺上了飯桌。

  「若容,來嘗嘗我的手藝。」何平擦擦手,走進卧室。

  戴若容掀開被子,喜道:「辛苦我們的何警官了。」

  飯桌上,何平幾乎沒怎麼吃東西,一雙眼睛就盯著戴若容。

  「味道不錯!可塑之才!」戴若容邊吃邊贊。

  何平夾了一塊兒,擱到妻子碗里,道:「不錯就多吃點。」

  戴若容把那塊兒東西送進嘴裡,詫異道:「你怎麼不吃啊?」

  何平趕緊夾起一塊兒蝦球兒嚼起來:「在吃呢!」

  飯後,戴若容倚著沙發看新聞聯播。

  何平收拾完飯桌,開始洗碗。

  突然,咣地一聲。

  「啊!」戴若容被咣聲下了一跳,「何平,怎麼了?」

  「沒什麼。」何平探出頭來,「不小心打碎了一隻碗。」

  「瞧你毛手毛腳的,小心點。」戴若容慍道。

  何平蹲下身拾撿碎片,手上一涼,手指給割破了。

  月色如銀。

  何平擁著妻子躺在床上,輕聲道:「若容,如果有下輩子,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戴若容噌道:「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

  「我是說真的,你願意嗎?」何平拉著妻子的手,輕輕撫摩著。

  「如果你願意娶我,我就願意嫁你。」戴若容閉上眼睛回答。

  何平有些悲凄:「下輩子,讓我們換一下位置,好不好?」

  午夜時分。

  何家卧室里,小兩口應該已經睡熟了吧。

  怎麼何平翻身起了床,的確,他是掀開被子,爬了起來。

  他沒有開燈,卻朝廁所的方向走去。

  人有三急?不像啊,他站在廁所門口卻沒有進去。

  他就這樣在那裡站著。

  「嘟嘟」,手機在震動,他輕聲接了電話。

  剛把手機放回口袋;吱呀一聲,戴若容從廁所里走了出來。

  「你怎麼在這裡?」戴若容驚道。
「崔夫人,我等你很久了。」何平平靜地說。

  戴若容一愣,隨即咯咯笑起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連董嚴都沒騙過。」何平痛苦道,「你以為騙得過我嗎?」

  「董嚴怎麼跟你說的?」戴若容笑聲漸漸低沉。

  「你怎麼一直沒改掉用左手吃飯的毛病?」何平恨道,「以前我不太在意,可是董嚴提醒了我。」

  「就因為這點?」戴若容又吃吃笑起來,越笑她的臉就越不像戴若容。

  「排《六月雪》之前,你沒事老愛看書,我問你看什麼,你說是劇本。」何平傷心地回憶,「後來我總算想起,就是那本《產科醫生手冊》。」

  「還有其他理由嗎?」戴若容笑得花枝亂顫,聲音也變得不再像戴若容。

  何平抖抖瑟瑟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樣白色的東西,聲音已經發顫:「我還找到了它。」

  「那裡也去查過了?」戴若容贊道,「果然是個好.。」

  一陣夜風襲進來,何平手上的東西飄落到月光下,那是一枚小絹人,上面依稀看得見三個繁體字:戴――若――容。

  「葉嫻和馮二娃都是你下的手,殯儀館的事兒也是你的傑作吧?」何平身子已經在發抖,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悲痛。

  「豈止他們,」戴若容哧道,「你以為董嚴能躲的過,你以為余瑞影能躲得過?」

  余瑞影?何平一下想起白天葉母的表情,驚道:「你把葉嫻的母親也殺了!」

  「該死的就活不了。」戴若容冷笑,「你以為你又能逃得了嗎?」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何平心中悔恨無比,上午撿到戴若容的絹人,心中太過驚懼,竟沒有注意到葉母的反常表現。

  「恐怕你已經查出原因了吧?」戴若容忽然揚起手,手裡亮晃晃的東西,正是那把手術刀。

  「他們都曾於我有恨,」戴若容輕輕撫著刀鋒,幽幽道,「水仙盤是我當年裝血污的心愛之物,盤在哪裡,人就在哪裡;這刀嘛,卻是醫院最古舊的,割過無數人的肚皮、腰身,切起人肉來甚是順手,紋理肌肋,一刀就准,絕無生澀。」

  聽到曾經的妻子口中竟然吐出這樣的話,何平心緒翻騰,憤然道:「你究竟什麼時候纏上若容的?」

  「有些時日了。」戴若容掰著指頭算了算,「你知道嬰嬰去殺李芳父母那夜嗎?當時我也在場。」

  天啦,何平心裡悔道,那些時日,一直忙著案子,卻沒想到家裡先出了禍事。

  「不過嬰嬰掩著我,他們都沒看到,」戴若容忽惱道,「只可恨小三卻對嬰嬰下手,害我露了行蹤。」

  何平的大腦已經麻木,只聽得戴若容娓娓道來。

  「你太太異常頑強,竟然一直和我抗爭,我不得已又挑上葉嫻;」戴若容拍手道,「前日在醫院才總算如我所願,徹底佔了這副身子。」

  完了她還補充道:「她很愛你,不然絕不能抵擋我這麼久。我也正好用這段時間來熟悉她的秉性,否則如何瞞過你們這麼久。」

  若容,你臨去前留下的那句話,我聽得很明白,我也猜到了你的意思,可是,我能走嗎?你不是葉嫻,我也不是董嚴啊!

  「若容和你無怨無恨,你為什麼要找上她?」何平悲憤地問。

  戴若容嘆息道:「要怪只怪她命不好。我六歲進采富班唱戲,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親唱竇娥,唱成名角兒。只可惜被袁家公子看中,早早離了戲園。」

  「你就為這個害死了若容?」何平的眼淚終於滾落出來。

  「最重要的是,你太太可以助我實現另外一個宏大的心愿,」戴若容笑道。

  「啊!」這個女人還有什麼險惡用心,何平驚問,「什麼意思?」

  「你忘記顏丹沉了嗎?」戴若容又吃吃笑起來,「姑姑每日煲了湯差人給她送去,她也樂得享受。你知道湯是用什麼煲的嗎?」

  煲湯?何平的腦袋轟的一聲,一下子失去了知覺,難道――「全是我刮的女屍骨髓,」戴若容笑得前仰後合,聲音越發尖銳刺耳,「就著取來的心肺熬成的。」

  何平腿腳一軟,趕緊扶住牆壁。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何平強按下翻騰的胃。

  戴若容一字一句道:「我用此湯養她胎兒,就能使我嬰嬰借腹重生。你莫忘記張小川可是純陽之體,嬰嬰與他合婚後,若再借他骨血重生,從此就能無所畏懼了。」

  崔嬰嬰料事如神,她會不會早就預見到將被合婚所制?何平突然發現崔家母子設計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圈套,所有人都上了她們的當,包括張小川,包括周寒成。他的信念在這一刻崩潰:「你們設下這許多圈套,都是為了今天的結果?」

  「當然還有原因,」戴若容恨恨地說,「你知道韓姓賤人的前世嗎?五十二年前,就是她一手挑起了袁家的悲劇。我要讓她這輩子經歷人世間所有的苦難――喪夫,喪子,喪媳,喪孫;我要讓她一個人孤苦地活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小川的母親不就姓韓嗎,何平完全被眼前這個女人惡毒的手段震住,半晌才道:「難道你姑姑也是――」

  「你已經知道得夠多了!」戴若容刷地舉起那把刀子。

  「二娘,都五十多年了,你還不肯罷手嗎?」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面飄進來。

  戴若容臉色剎變,舉起的刀還沒來得及刺下,恨道:「你……還沒死?」

  「你都還在,我哪裡敢死。」蒼老的聲音道。

  「他們生出鬼門,是不是你乾的好事?」戴若容問。

  「我不能眼看著他們去死,所以提早一步將他們的魂魄拘住,」蒼老的聲音道,「否則只怕也遭了你的絹人咒。」

  「你不是答應不管的嗎?」戴若容收起刀,怒道,「怎麼十八年前傷我,十八年後還要插手?」

  「你錯了,」蒼老的聲音繼續說,「你所殺之人多與你有恨,就算我強鎮住你,也化不去恨意。十八年前並非我在攔你,而是小女不聽勸告,非要出頭,結果修為不夠,落了個兩敗俱傷,反而加深了你們的恨意。」

  「可是十八年前的大火卻是你放的。」戴若容的聲音已沒有開始那樣強硬。

  「我本想給你一條生路,望你仇怨得報就速速離去。」蒼老的聲音嘆息道,「哪知你們得寸進尺,竟以惡鬼開車,在陰陽路上劫走許多亡靈,還想用百條冤魂引動邪陣,毀滅北州;我不得以才出了手。如今你更異想天開,妄圖重生三世鬼胎,別說我不容你,就是天也不會容你的。」

  「你想怎樣,你忘記自己的諾言了?」戴若容神色已有些慌張。

  「你沒見我如今孤苦一人,已經子嗣斷絕了嗎?」蒼老的聲音開始輕輕咳嗽。

  尾聲

  桃花山不語,卻包容了戴若容的一切。

  其實她並不寂寞,因為旁邊好多都是熟人,比如劉笑遠,比如張小川。

  不遠處,一個神色憔悴的女人漸漸走近,手裡一大捧花束。

  「戴姐,顏丹沉來看你了。」女子輕輕把花放在戴若容墓前。

  低頭沉默一陣,又緩緩走到旁邊那座墓前,撲地跪在地上,抱著墓碑,號啕大哭。

  小川,我向你道歉來了,我沒保住咱們的孩子,你一定怨我吧!

  小川,你知道嗎,為了下那個決心,我整整四天沒吃沒喝,那是我們的血肉啊,我怎麼捨得!

  小川,你知道嗎,我平生第一次那麼害怕醫院,媽陪著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我多希望永遠那樣走下去,永遠不要看到第一醫院的大門啊!

  小川,你知道嗎,當我走進手術室那一瞬,我看見媽老了十歲!爸走的時候媽沒有倒下,你走的時候媽沒有倒下,可現在媽卻倒下了,你如果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媽快點好起來!

  小川,你知道嗎,手術的時候我拒絕了麻藥,我要親自感受咱們的孩子從肚子里出來的痛覺,我要經歷一回做母親的難忘――就算孩子不在了,我心裡總落個紀念。是的,會很痛,身上的痛可以忍,心裡的痛我忍不了啊!

  可是,小川,那一夜在窗台上我看到了戴姐的身影,是我給何平打的電話,而他沒有摁下掛機鍵!

  小川,如果你還在的話,你一定也會這麼做――為了我們,你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棄;為了他們,我也可以放棄孩子!

  一年後,何平升任北市刑警隊隊長。

  某日,他碰到柳四飛――這個老傢伙還活得很好。

  交談中,柳四飛感嘆高薪難請守夜人。

  「以前那位守夜大爺呢?」

  「你說老孫啊,他早就沒幹,不知道去哪裡了。」

  老孫?何平這才想起還從沒請教過那位大爺的姓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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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你的感覺 發表於 2006-3-20 07:27 | 只看該作者
精彩  很久沒看過這莫引人入勝的文章了
不過這片子拍電影 恐怕需要很多演員來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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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熊 發表於 2006-3-20 16:01 | 只看該作者
用一天時間一口氣看完,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很誘人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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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 發表於 2006-3-20 18:24 | 只看該作者
還是不要作孽,多做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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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22 09:02 | 只看該作者
文章有點長,大家看著有些不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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