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樓主: Blue I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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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個情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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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re 發表於 2005-9-29 16:48 | 只看該作者
藍斑竹發了這麼多的好文章,害得我一會兒還要熬夜趕報告。罪過啊,罪過啊。。。
Life is a pure flame, and we live by an invisible sun within 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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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0823 發表於 2005-10-1 00:21 | 只看該作者
明天繼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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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真難 發表於 2005-10-1 21:10 | 只看該作者
所以你有一個長發的頭像,我讀了第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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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zh 發表於 2005-10-6 22:25 | 只看該作者
好故事,可惜沒有108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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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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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20 | 只看該作者
No.51因為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你就是我夢中的新娘

《最後一支鋼琴曲》


  讓時間回到25年前,兩個身懷六甲的女人在閑聊中為還沒有出世的孩子指腹為婚,她們口頭達成協議,如果兩個孩子是一男一女,那麼長大后就讓他們結成連理。

  九個月之後,一個女人順利地產下了一個男孩,取名為一暉。另一個女人的孩子卻在產前夭折,這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

  事隔三年後,母親又懷孕生下了我,取名為方旖旎。

  我三歲以前的童年都是和一暉相伴度過的,隱隱約約記得比我大三歲的他總是事事禮讓於我,給我好吃的零食,給我好玩的玩具,還經常用他小小的肩膀背著小小的我到外面的草坪去玩。

  我奶聲奶氣地叫他:一暉哥哥。

  在我三歲生日那年,父母給我買了一架"星海"牌鋼琴,從此,我所有童年的歡樂就被這架鋼琴統統扼殺了,我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牽著一暉哥哥的手去屋外玩耍了。我從早到晚沒完沒了地關在琴房練習指法,彈奏練習曲。

  我的鋼琴老師是父親輕音樂團的一位出色的鋼琴家,她是一位年齡約有50歲的老太太,我怕極了她鏡片后那雙眼睛。

  她對我相當嚴厲,每每當我貪玩想向她求饒的時候,她總是在我耳邊灌輸父母的心愿,她說爸爸媽媽一心指望我將來長大了能成為一名像她一樣優秀的鋼琴家。

  也許因為學鋼琴是父母強加給我的,所以一直以來我對鋼琴有一種極端的抗拒心理。那時,小小的我根本不懂鋼琴家是什麼?只是在下意識當中以為鋼琴家就是用一輩子在鋼琴上彈來彈去的人。

  我自從開始學習鋼琴,就很少見到一暉哥哥了,聽母親說他進學校當了一名小學生,我在心裡羨慕極了,恨不得自己也快快長大,長得和一暉哥哥一樣大,我就可以和他一同上學校。

  剛開始學琴的那段日子,我的小手指頭和小屁股都被磨起了繭,爸爸媽媽雖然心疼我,可他們仍不放棄對我長大成為鋼琴家的期望,他們說等學琴的苦日子熬出了,好日子就在後頭。

  父母的這一做法極像張愛玲那位受過西洋文化熏陶的媽媽,強迫張愛玲學習彈鋼琴,學習怎樣做一個古典的淑女,我後來之所以會成為"張迷",一部分原因是欣賞她的才情,另一部分大概就是因為我們有相似的童年經歷。

  那是一個練琴練得暈頭轉向的傍晚時分,我聽到窗外有人在吹口哨,扭過身回頭看見一暉趴在我家一樓的窗台上。他拿著一個自做的蜻蜒形狀的風箏約我隨他一同去外面的草地上放風箏,我在一暉的幫助下越窗而出,他走在前面牽著我的小手,我興奮得蹦跳起來。

  自從這次偷玩成功后,一暉就經常在放學之後把我從窗戶里營救出來和他一同到外面去玩,終於,我們的小把戲還是被大人們發現了。

  那天下午,母親提前下班回家,發現我不在琴房練琴,驚嚇得發動左鄰右舍四處找我。當他們在一暉學校的操場上找到我,看見我和一暉正在一起快樂地追跑著,

  母親沒有責怪我們,她記起了在她懷第一個孩子時對一暉媽媽許下的承諾。

  學琴的最初三年苦日子熬出頭了,我成了音樂學校附小的一名小學生。

  我的學校和一暉的學校相隔五分鐘的路程,我們相約著一同上學,一同放學回家。每次他都像個哥哥一般送我到校門口,又準時在放學的午後到校門口等我回家。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考上了高中,一暉也進入了本市的一所理工院校上大學。

  我們見面的日子少了。高中的課程比小時候練習鋼琴還要令我頭疼,每個周日,我都死纏著已是大學生的一暉為我補課,我偏科,理科成績最差,要命的是一暉恰恰和我相反,他的理科成績總是拿滿分,學習優秀的他是我楷模,我甚至有些欽佩他,那麼難的數學題他輕巧地就解答了。

  每次我都不安地問他,我是不是很笨?他安慰我說:"你是彈鋼琴的料,我是學理工的料,我們各自的專長不同而已。"

  痛苦的三年高中熬出頭后,我順利地考入音樂學院音樂系,上大學的第一天,已是大三學生的一暉送我到學校,為我安排好住宿,辦理好報名手續后才離去。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事事都由他來照顧我。在我眼裡,他既是我童年的玩伴,又是我的好朋友加兄長。

  我所就讀的音樂學院音樂系有20個學生。只有我學琴的時間最長,長達十五年的學琴生涯,我的喜怒哀樂全鑲嵌在那數十個黑白分明的琴鍵上。

  在大學里,我的鋼琴老師是位二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名字叫韋康,他畢業於本校的研究生,他是音樂系惟一一個留校的學生。我們既是校友又是師生。

  韋康彈得一手絕妙的鋼琴,我時常想,像韋康這們出色的鋼琴手應該是在各種各樣的舞台上演奏,而不應該是在三尺講台上為我們講課。

  不知從哪一天起,我開始喜歡上韋康教的鋼琴課,只要是上韋康的課,我從不缺席,只要是他在課堂上布置的曲子,我一定在課下好好地練習,我所有的勤奮和努力都是因為韋康是我的鋼琴老師。

  在眾多的學生當中,韋康一直比較看重我音樂天賦。

  每次鋼琴課,他對我輔導的時間最長最有耐心,他知道我身為輕音樂團團長的父親一直希望我能不負重望成長為一名優秀的鋼琴家。

  是一個周末,一暉來學校接我回家,同宿舍的室友起鬨說他是我男朋友,我解釋說他是我"姐姐"的男友,同學們不解身為獨生女的我為何要這麼說。

  一路上,在一暉面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離不開韋康。一暉只是默默地聽著,偶爾,我驚訝地看著他一語不發的樣子,他就無可奈何地沖我笑笑,我沒有當一回事。

  回到家后,在飯桌上,我又當著一暉的面在父母跟前把誇獎韋康的話重複了一遍,爸爸對韋康產生了興趣。他說能讓我信服得五體投地的肯定有他不凡之處。爸爸提出有機會我邀請他來家中做客。

  那一晚,一暉明顯話少了,他吃完飯就起身告辭,我沒有挽留。

  回學校再見到韋康,我轉達父親的邀請,沒想到他欣然地同意,而且時間就定在下一個周末。

  第一次,我拒絕一暉來學校接我。生平第一回除了一暉之外我又帶了一個男孩回家。

  韋康在我家出色的表現很快迎得爸爸的認可,只有媽媽說她還是覺得一暉這孩子更誠實更適合我,我自然倒向父親這邊。

  在我琴房裡,韋康坐在地毯上聽我彈奏《少女的祈禱》。我用心地彈,他用心地傾聽。琴房裡只有我們兩人,這種時刻,愛的故事很容易發生。

  我的初吻就是在這一晚交給了韋康。

  我和韋康的師生戀很快在學校里傳開了,同樣很快也傳入到一暉的耳朵里。他來找我想聽到不一樣的答案,我肯定的告訴他,我愛上了韋康,他也愛上了我。

  一暉什麼也沒說,但他失望的眼神震驚了我,我這才知道,他一直在默默地愛著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起,在他心目中,我就是他的新娘。

  大學四年很快一晃而過,我分配到父親的輕音樂團當了一名鋼琴演奏員,韋康在我面前流露,他也厭倦了這種教書生活,他有意像我一樣做一名專職的鋼琴演奏員,我懇請爸爸將韋康調到輕音樂團,爸爸說待有機會就調他過來。

  這期間,我和一暉很少聯繫,只知道他大學畢業去了一家設計院做一名工程師。

  是在我和韋康快要結婚的前夕,我為他收拾零亂的單身宿舍,我在他的枕頭下無意中讀到了他的一篇日記,日記中記錄了我們的戀愛的經過。最後一段寫著為了實現成為鋼琴家夢想,為了調進輕音樂團,為了擁有舞台上輝煌,他利用了我對他的感情。

  我拿著手中的日記本,感覺有千斤重,我不敢置信韋康對我竟懷有欺騙,我以為我和他的愛情是纖塵不染的呀……我淚如雨下,衝出了他的宿舍。

  我把自己關在琴房裡,任憑雙手胡亂地在琴鍵上敲打著,手指受傷了,流血了,心在劇烈地疼痛。

  有一雙大手用力地蓋住了我的手,一暉沉穩的聲音告訴我,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他都會出現在我的左右,我伏在他肩上淚流不止。

  我哭累了,拿起琴蓋準備合上,我對一暉說:"從今以後再也不彈鋼琴了它幾乎害了我。"

  一暉認真地對我說:"那你就再為我彈一首曲子吧。"

  "哪一支曲子?"我反問。

  "就是那首你彈得最好的《夢中的新娘》,每聽你彈一遍都會令我激動不已。"

  一暉說。

  "為什麼要獨獨彈這一首?"我又問。

  他傷感地說:"因為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你就是我夢中的新娘。"

  三個月後,我和一暉舉行了婚禮,他終於用自己真誠的愛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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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21 | 只看該作者
No.52這一次,是否遇到了真愛自己的人了呢?

《這次是真愛嗎》


  羅朗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拒絕吳乾走入她的生活了,他總是能夠弄出許多花樣讓羅朗答應他的相約,無論如何這些約會都會給羅朗平談的日子增添些許色彩。

  下班后,羅朗在她清冷的房間里,心不在焉地翻著書。書里寫得不過是些文字罷了,她無法讓自己靜下心來領會文字里的內涵。羅朗發現自己這樣的心緒,厭煩地把書擱在桌上問自己:"羅朗你到底是怎麼了?"

  電話鈴像拯救羅朗的福音一樣,讓心緒落寞的羅朗為之一振,她敢肯定是吳乾打來的。

  吳乾在電話里說:"羅朗,先出來咱們再想想去什麼地方玩兒,好嗎?"

  羅朗突然反感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聽從吳乾的安排,她在心裡抵禦著:"我不太想出去。"

  "為什麼?"吳乾追問。

  "不為什麼。"羅朗賭氣道。

  "不為什麼就出來吧,我等著你呢。"吳乾語氣里透著溫柔。

  於是,羅朗便沒有了拒絕有勇氣,因為她知道拒絕是沒有用的,守在晚報社門前的吳乾,會不停的打電話,直到羅朗出現。這樣的事情,在羅朗跟吳乾相識的日子裡又不是沒有經歷過。

  那天他們去了剛剛開業的橡樹保齡球館。那時,在這個城市玩保齡球遠沒有形成一種時尚,保齡球還是矜持地對許多人現出了居高臨下的貴族姿態,羅朗也是第一次去玩,什麼規矩都不知道,吳乾笑著說:"什麼事情是誰生下來就會的?"吳乾顯然已是老手,他示範著先打了幾個球,不僅動作特別瀟灑,而且命中率也不錯。羅朗羨慕的問:"你是不是經常來玩兒?"

  "不經常,這是第三次。""都是陪女孩子來玩的吧?"儘管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力這樣問。

  "是為陪女孩子來的。"手持保齡球的吳乾看著羅朗說.

  羅朗在他那銳利的凝視中退卻了。

  大約晚上九點多鐘時,羅朗的BP機響了,是梁慧芹家中的電話號碼,羅朗心裡一急:"慧芹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她大概生孩子了。"

  是老魏在呼羅朗,他在電話里說梁慧芹現在在醫院。羅朗問他梁慧芹的情況,他對羅郎說你去了就知道了,梁慧芹想見你。

  羅朗說:"老魏,慧芹在醫院,你怎麼在家呢?"

  "我都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了,是個鐵人也得休息休息。"

  "梁慧芹就不該嫁給你。"羅朗一向對老魏說話不客氣,她想不通,梁慧芹為什麼就跟了老魏,難道是為了他的錢嗎?還是因為恐懼自己紅顏將逝?

  老魏是那種臉皮挺厚的人,他得意的說:"我那時的玫瑰送得多殷勤,沒人像我一樣能滿足她這種需要,慧芹她吃這套,換了你,我送一百年的花給你,你會不會理我也說不來呢。"羅朗懶得理老魏,掛斷了電話。

  羅朗在病房看見虛弱不堪的梁慧芹。她生孩子受了好多苦,一天一夜艱難的掙扎,沒能保住孩子,自己也大出血險些喪命,後來又出現了輸血反應,簡直是一場死裡逃生的劫難.

  她一清醒過來就讓老魏把羅朗找來,老魏先忙著給她找了個保姆,然後把她丟給保姆自己回家睡覺了。見到了羅朗,梁慧芹嚅動著蒼白的觜唇,還沒有發出聲音,淚水先流了下來。

  梁慧芹什麼也沒說,可羅朗知道當一個人在最危難的時候想起了另一個人,那麼,在他的心裡,一定把這個人當成最親近的朋友了。在和梁慧芹幾年的交往中,羅朗和梁慧芹不知不覺已是好友,雖然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周末》紅紅火火的辦了起來,忙得昏天暗地的羅朗也有了回絕吳乾約會的理由。

  剛剛過完春節不久的一天,部主任文子涵對羅朗說:"小羅,今晚有沒有約會?咱們今晚一塊去搞一組有關城市夜生活的文章,能不能去?"文子涵總是非常客氣地對羅朗說話。

  "我沒有約會。"羅朗想文子涵肯定以為自己在和吳乾談戀愛呢,吳乾整天開著他的紅車在等羅朗,難免會被別人誤解。

  還沒有到下班時間,吳乾又打來電話,羅朗說晚上要去採訪。吳乾聽說是去娛樂場所採訪,對羅朗說他可以為羅朗做保鏢,並說,在那種場合,有個男人陪著要自然得多,還給羅朗出注意說:"你可以跟人家說我是你們編輯部的男記者。"吳乾這種不屈不撓又不溫不火的樣子,羅朗從來拿他沒辦法,更無法硬性拒絕。無論說什麼,吳乾對羅朗總是紳士一樣的,處處小心照顧,相處又是有禮有節,從來沒有令羅朗覺得有過分之處。"你的主意蠻不錯,可我已經有了同行的男同事。"

  "是不是你們頭兒?"吳朝乾反應迅速的追問。

  "對。算你聰明。""那我更要去了。"吳乾固執著。

  "你這個人真不講理,我們是去工作。"

  "你就不用跟我多說了,無論你跟誰去,我今天晚上都要作陪。就今天晚上,不講理就不講理吧,我在門口等著給你們當司機怎麼樣?"吳乾掛斷了電話。

  羅朗無奈,只有去告訴文子涵。文子涵聽說后,半天沒有說話,看著他身邊的掛歷,然後對羅朗說:"小羅,正好我家裡人打電話說讓我早點回去,那你就讓吳乾陪你一起去好了。"

  羅朗看著文子涵,她無法弄清文子涵所言是真的還是因為吳乾的攪和才放棄不去的。文子涵明白羅朗的心思,他又強調說:"真的。"

  看見羅朗,吳乾就打開了車門,等羅朗坐進去,他臉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問:"你們頭呢?"

  羅朗回答:"我們頭有事回家了"

  "你們頭是個好人,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事不能來。"吳乾關好車門說。

  "都是你攪的,你不說你去,我們頭家裡也沒事。"羅朗嗔怪。

  "哈哈,這更能說明你們頭是好人了。"吳乾把車猛然開出去。

  晚上10點鐘時,羅朗和吳乾來到一家叫夜行人的夜總會,剛一進去,就看見老魏正在投入的唱著歌。老魏一曲接一曲的唱,每唱一首,居然都能聽到一些掌聲,颱風也盡量玩得像個港台歌手,不用說就是夜總會裡花錢訓練出來的ok迷。

  "羅朗,你想不想唱歌?我一會兒要唱一首歌,我敢保證你肯定喜歡。"吳乾已經在為自己點歌了,"反正,這兒是今晚的最後一站,一會兒咱也出去玩玩兒,今天是情人節呢。"

  "情人節,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那都是小孩子玩兒的把戲。"

  "羅朗,不是我說你,別看你是編輯記者,有時候你真的很土,不解風情。"吳乾透過黯淡的燭光逼視羅郎的眼鏡。

  老魏的歌在掌聲中結束了,羅朗順便轉換話題說:"老魏真不是東西,慧芹大病初癒,他不在家多關照著,都這麼晚了,還耗在這兒,慧芹要知道了還不給氣死。"

  "羅朗,雖然你也是女人,可你這樣的女人跟你那同學不一樣,所以,你也許體會不來梁慧芹的難處。"吳乾以洞明人心的語調說:"她即使知道了又能怎麼樣,與其因為知道痛苦,還不如裝不知道呢。"

  "慧芹也是,她完全可以擺脫老魏,她原本不是個沒有理想的人。"羅朗為梁慧芹辯解。

  "談何容易,衣食無憂的日子,無論對女人還是對男人都是有誘惑的,我是深深體會過被逼無奈去為生活慘淡經營的滋味。"吳乾吸了一口煙,搖搖頭,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情。

  吳乾是個行蹤不定的人,有時候,他能天天約羅朗一快出去玩,附近的風景點和不是風景點的自然風光區,他都帶著羅朗跑遍了。他只要打個電話給羅朗說他已經到了報社門口了,除了確實要趕稿子,羅朗幾乎沒有回絕的餘地。因為吳乾會等在車裡一遍遍打電話,羅朗即使不答應,也是什麼事情也別想干成。

  羅朗經常對吳乾的做法表示抗議:"你簡直是個不講理的人。"

  "講理?講理要費口舌和時間,我哪有時間?況且我也未必能說服你。"吳乾不講理的看著羅朗。

  "吳乾,我討厭你,你是我什麼人,竟然對我如此霸道!"羅朗她忍無可忍的大聲說。

  他狡黠的看著羅朗:"難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嗎?"

  "上帝,你這樣的朋友?"說這話時羅朗想起了吳乾硬性介入她約會的經歷。

  原來單位的方姐給羅朗介紹了一位男朋友,那人在外地工作,正在往回辦調動,方姐說:"羅朗,差不多就先結婚吧,過不成再離婚,也比你這樣耗下去好。"

  羅朗出門就碰上了剛剛剎車的吳乾,羅朗有意說:"吳先生請回吧,我要去約會。"

  羅朗從的眼神中看出他在飛快動腦筋:"恭喜你,不過,這麼重要的事情,作為朋友,我一定要為你做點什麼。"

  "我去約會男朋友,你能幫我做什麼?"

  "是啊,我是不能幫你做什麼,那麼讓我把你送到約會地點總是可以的吧?"

  那男人也太老實了,當吳乾搖下車窗對他說:"喂,老兄,想帶羅小姐去哪裡,要不要我為你們開車?"他竟然局促地紅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有一次,有位自以為富有的男人,他把和羅朗的約會定在一家茶秀,而且是在一個包間里。跟一個完全陌生又沒有什麼共同話題的男人,單獨坐在容易令人產生某種猜測的包間,羅朗覺得特別不舒服。

  "外面不是挺好嗎?"羅朗想讓他轉移出去。

  "外面太嘈雜,這裡的環境要優雅一些。"他似乎覺得應該跟羅朗用這種文縐縐的語氣說話。

  其實也沒什麼話說,那男人就給羅朗講他去哪裡吃過飯,都是些高檔酒店的名字,還說他曾和某某人在一個桌子共進過晚餐,並且對羅朗招呼得很周到,一會兒打鈴讓小姐上開心果,看見羅朗並不動手,又叫小姐換點別的。

  可等再有人進來,卻不是小姐而是吳乾,這不僅令那男人吃驚,羅朗也覺得莫名其妙:"吳乾,你……"羅朗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憤怒。

  吳乾首先做了個讓羅朗鎮靜的手勢,然後指著隔壁單間的木板,原來,那面牆的接縫斷裂,少了塊木板,正好留下個小窗大小的漏洞,正好可以讓兩個單間的人相互望見,而吳乾就在隔壁和他生意上有來往的朋友一道喝茶。羅朗禁不住笑了,當然不能怪吳乾了。

  "我看你們這兒挺冷清的,怎麼樣,不忌諱的話,咱們合在一起聊,豈不更熱鬧?"吳乾徵求那男人的意見。

  "太好了!"羅朗贊同著,吳乾恰好可以幫她擺脫再聽這男人無休止的誇富,羅朗率先站起來,跟著吳乾就要過去。

  那件事後,吳乾送羅郎回來時說:"羅朗,我看你以後還是不要再赴這種莫名其妙的約會,你跟給你介紹的所謂男朋友根本不是一回事。"

  有時候,羅朗真跟自己和吳乾的這種關係頭痛,她不可能見誰就說她跟吳乾僅僅是朋友,可吳乾有事沒事就守在報社門口的行為,又讓她對此事無法向誰要求理解,她也難免在心煩的時候對吳乾說:"你遊手好閒,怎麼不去忙你的事情?"

  經歷了許多磨難的吳乾不是誰一句話就能打退的人,他若有所思地說:"誰讓你是我富有時候的朋友呢?我不遊手好閒的時候,比如,我在火車站給人家扛包的時候,在鄉下打油井時候,在露天地里辦水泥預製廠的時候,我們卻不相識,對吧?"

  羅朗心煩不想理他,吳乾嘆了口氣:"好吧,不想見,我就不來了。"說到做到,吳乾真的就消失了。吳乾幾天不來,羅朗卻禁不住要思念他,最初,羅朗以為他真的永遠不會來了,還好生失落傷心過,豈知,最多過了十天半月,吳乾的車就又停在報社門口了。

  再重逢時,抑制不住內心喜悅的羅朗想:"這一次,是否遇到了真愛自己的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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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3絕美的東西再也無法複製。

《我從春天等到秋天》


  情感彷彿正在加熱的容器中循環的水,倒出去一些,新的一些便補充進來。只是絕美的東西再也無法複製。

  我一眼就看見了楚楚動人的杏。

  她坐在最前排。

  在此之前,我曾經自作多情的在她的書包里塞過三次劇票,不知是她沒發現,還是不想理我,反正前兩場我的身邊一直空著一個座位。

  最後一天,她來了,卻不是赴我之約,而是自己買票來的。

  那次,是縣評劇團來絕倫帝小鎮演出。總共三場,都是同一齣戲:《小女婿》。

  演出開始了。我的眼光從舞台落下來,遠遠望杏的背影。

  杏梳一條長長的大辮子。

  杏比我大三歲。比我大三歲的杏不願意回頭看我,她正看著台上那個扮演小女婿的少年。台上少年置身於一片五光十色,我獨坐在漆黑的觀眾席中。

  突然停電了。

  台上的演員們停止了表演。有惡作劇的觀眾打開手電筒,照向台上。演員們狼狽地抱頭鼠竄,轉眼撤進幕後。

  我有些幸災樂禍那少年情敵終於被黑暗消滅了!劇場混亂起來。

  我想,這時候如果有一個歹徒趁機欺負杏,我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與他殊死搏鬥。最後,我英勇負傷,住進醫院。杏去看望我,她問:"你為什麼要救我?我淡淡地說:你是我的同學。然後,不再說話,久久緘默。杏挨著我坐下,輕輕撫摸我的傷口,淚水流下來。她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她心裡極其盼望我能說:我愛你。我心裡清楚,卻偏偏不說,就讓她盼望去,正像我盼望她當時能接受我的邀約,填補我身旁的一座空落一樣……終於沒有歹徒騷擾杏。

  我不再幻想,站了起來。

  停電給了靦腆的我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心跳如鼓,借著四處亂竄的手電筒光向杏慢慢走去。我要當面把她叫齣劇場,向她說得清楚,也問個明白。

  我來到她的面前站住了。當時劇場誰也看不清誰,我顫顫地用手推了推杏的肩,還沒等我說什麼,杏驚恐地尖叫了一聲:"流氓!"然後,拚命地將我的手甩開,緊緊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嘴裡不停地叫著:"流氓!流氓!!!"

  我在她眼裡,只是一個黑影。

  杏旁邊有一個男人站起來,對我說:"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我只得轉身逃之夭夭。

  英雄救美人的機會被另一個陌生的男人搶去了,而我倒成了歹徒……

  次日,杏沒來上學。

  我想她可能是被我嚇壞了。

  放學后,我一個人坐在學校後面的池塘邊,深深地難過。我思謀著怎樣去找到杏,向她賠禮道歉。

  夕陽照著水波,閃著嫻靜的金光。

  池塘對岸,是一片寬闊的草地。有一個女孩遠遠地坐在水之湄,若有所思。

  我的視線被她吸引過去,我斷定那是杏。

  夕陽的酡紅塗抹在杏的身上,使她如同在夢中。微風吹過,涼涼的,水裡波紋更稠密了,金光躍動起來。

  我沒有走過去。我看見另一個少年出現了,他走向杏。

  那是縣評劇團的少年演員。演出結束了,他竟沒有回城去。

  我猛然知道杏那最前排的票是誰給的了。

  我悄悄地站起身,滿眼淚水地向家跑去。

  我知道我競爭不過那個少年演員。

  我懷疑他只是玩弄杏,而沒有同她結婚的心。

  我想攔住杏,向她提出警告。但是我有什麼理由呢?

  因為戀愛,因為去縣城心切,杏的學習成績迅速下降,不久,就和我排到一起了我的成績是全班倒數第一。後來,杏輟學了。從那以後,我再沒有見過他。

  幾年後我在外地接到老同學的一封信,說杏和當年的那個少年演員終成眷屬了。婚後,那男人的單位發不出工資,他整天泡家裡,招一些賭徒打麻將。並且,常常對杏大打出手……

  一次我回老家,在縣城的大街上看到了一個賣杏的女人,很眼熟。

  我停下來,仔細地看她。"買杏嗎?"她問,同時拿起一桿老秤,"這杏鮮著呢,吃一回保准想下一回……"她一邊說一邊故作媚態地朝我笑,那笑里明顯帶著討好的意味。

  我一下想起來,她是杏啊!

  杏的臉黑了,糙了。

  我低下頭,一邊掏錢一邊說:"是的,是的,我早就想過……要吃杏。"

  告訴她我是誰嗎?告訴她當年我曾經怎樣用心地愛過她嗎?

  什麼結果都不會有。

  接過杏,我匆匆走開了。

  拿出一個,咬一口,很好吃。回頭看,杏正在招呼另一個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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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23 | 只看該作者
No.54我是個對個性好奇心很重的人,很想看看,面對可能是永遠不再相見的分別,那些彼此之間曾有過愛或恨或別的什麼的人會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畢業我們無處逃遁》


  太年輕了,就常常覺得眼前的生活乏味無趣,以為值得回憶的事情只會以在以後的生命里。所以當大學畢業的日期迫在眉睫時,我非但沒有離別的傷感,還興緻勃勃的等待背起背包踏上旅程的那一天。我是個對個性好奇心很重的人,很想看看,面對可能是永遠不再相見的分別,那些彼此之間曾有過愛或恨或別的什麼的人會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這個念頭實在具有誘惑力,以至於我在看到同學們心平氣和的神態時,不免失望。但憑著這方面天生的敏感,我發現在這種平靜之下,是一股不安、失措與憂傷的暗流。

  同學們開始相互填寫留言冊,一本本的。內容大多都是對未來的祝辭,或豪放、或滑稽,似乎想借輕鬆的言語來沖淡內心的慌張。我就想,自己要不要呢?不過是個形式,遺忘總是殘酷不可避免的,如果心裡不曾有一個位置,留言不要也罷。於是就沒有買留言冊,甚至在給別人寫時,也常常僅寫下自己的名字。那個時候,離別小聚代替了吃飯,不是這幾個人無言以對,就是那幾個人互訴衷腸。班上有個全體聚餐,當然要喝許多酒。可喝著喝著就有人難以自控了,就哭了。我迷迷迷糊糊之間,看見惆悵成了面前那杯酒,一口氣喝了,惆悵便在全身遊走。

  我想還是要寫上幾則留言,便買了本留言冊,靜靜的坐下來,拿起筆在扉頁上寫道:

  你說我不講也明白,有關感情、思念,有關笑與不笑、愛與不愛的往事。

  別說前程似錦的話,留言,是留過去,無關將來。

  離別總有一種情緒------要問一句,這個情緒,是因為你愛的,還是愛你的?對於留在回憶里的,你選擇你愛的還是愛你的?

  我之所以要這樣寫,是想讓那些要寫留言的同學看了能夠坐下來,寫下自己對這四年來的感受。

  寫到最後一個了。這是大學四年裡最相知的朋友李。他說你先走吧,我晚上給你寫。而當我晚上再去的時候,敲了半天門才開。李說剛寫完給我的留言,說話時,鼻子曩曩的。你感冒了?李搖搖頭。坐下后拿了一本書說,送你的。我接過一看,鼻子猛得一酸。只有李才知道我生命里缺乏堅強與信任感。這是一本《老人與海》的單行本,精裝的封面上是一種能讓人融化的藍色,在這片藍色中間,是一隻安靜的船。

  我沒說話,只點了點頭。翻開留言冊,我發現李在我寫在開篇的一句話下面打了重重的橫線,是"留在記憶里的,你選擇你愛的,還是愛你的"那一句。而李的留言說他選他愛的,他愛那個喜歡夜的孩子,在夜裡會變得無形的孩子。

  只有我才對夜如此迷戀。

  走出李的寢室時,李在身後說,剛才我不是感冒了,是哭了。

  要走了,第二天上午11:00點的火車。我原本是打算起一個清早,一個人走。因為那些提前走的同學的送別場面讓我害怕。我沒想到會出現這樣一種大家都哭的無法自持的場面。離別的悲傷像一場傾盆大雨,把人澆得濕透。這時我才知道我那個念頭是多麼的可笑。想作一個旁觀者,卻不料這段生命中的悲歡離合,在自己身上竟也植得那麼深。

  無法預計的將來註定了這個一去不再的時代在以後的日子裡無比的美麗,畢竟這是生命從懵懂走向成熟的過程中最青春的部分,或許正是因為青春,才會在離別的氛圍下更加不堪一擊。

  天從夜裡便開始下大雨直到早晨8點半。我也與李聊了一整夜。

  還是決定讓李送自己。因為我害怕失去登上火車的勇氣,也害怕火車開動后,滿站台告別的手中,沒有一隻朝自己揮動。雨停了,我與李拎起包,默默地走著。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支古老的歌謠只有在親身經歷時才能感受到它樸素言語中所流露的無限留戀與傷感。上火車的那一刻,舉步維艱的我淚雨滂沱。

  那是一個夏天,一個永遠末曾過完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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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25 | 只看該作者
No.55於松始終也沒有打開它。他想,有這個包陪伴著就已經足夠了,他不需要。

《兩個人看電影》


  於松一次次把回憶定格在他和阿美初次相識的那個晚上。

  20歲那年的冬天,他深深地迷戀上了電影。飄雪的那個晚上,他走進了文化路的迷你放映廳去看一部叫《梁祝》的電影。放映廳里只有四個人,一對不斷在低聲細語的青年男女中途退了場,最後只剩下兩個人。阿美坐在於松前面的座位上。那時他們還不認識。

  那是一部非常不錯的電影,經過重新演繹的古典愛情故事讓於松和阿美一直沉浸在無比憂傷的氣氛之中。等到放映廳燈光亮起來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木然地坐在座位上。過了一會兒,放映員通過牆壁上的小孔對他們喊:喂,你們坐在那裡發什麼愣?沒看夠下次再看!

  他們如夢初醒,走出了放映廳。由於下雪的緣故,他們都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她突然問他:你哭啦?他點點頭。他也問她:你也哭啦?她也點點頭。他們互相對視了一會兒,都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從那一刻起,屬於他們兩人的故事開始上演了。

  也許是受了電影的感染,於松始終覺得那個晚上從頭到尾都充滿了詩意:北風吹著雪粒紛紛揚揚地灑滿了整座城市,橘黃色的街燈營造了溫馨浪漫的氣氛。他們肩並肩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行走著,像兩個心心相印的孩子。她問他:我看得出你似乎非常喜歡在街上漫步,是嗎?他說是啊,我認為一個人在街上漫步的感覺很好,她又說:你看起來有些憂鬱。他說是啊,憂鬱的感覺也很好。她笑了笑,說:你這個人真有意思。他說我送你回家吧,她說好吧。儘管他們都盡量放慢了速度,但還是很快就到了阿美家的樓下。於松以為他的好時光就這麼結束了。就在他要和她說再見的時候,她說:把你的手伸過來。於松把手遞給阿美,阿美在於松的手心上寫下了她的電話號碼。有機會給我打電話,她說。於松點點頭,然後阿美就上樓去了。不知什麼原因,於松一直站在樓下默默仰望著臨街的窗子。過了一會兒,他看見三樓燈亮了。於松看見阿美拉開窗帘沖他揮了揮手。

  於松一直在想念著阿美。有好幾次,他已經按下了那個電話號碼的前6位數,然而又莫名其妙地把聽筒放下。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無聊的時候,他會不知不覺走到阿美家的樓下,獃獃望著三樓的那扇窗子。有時那裡亮著燈,有時那裡是一片漆黑。

  就這樣,兩個星期過去了。

  那天晚上。於松又到放映廳去看一部愛情片。在放映廳的門口,他看見阿美穿著大衣坐在門前的台階上。阿美笑著問於松: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於松說沒有。他問她為什麼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她說我在等你啊。她向於松晃了晃手中的電影票:我已經來過三次了,每次我都買好兩張票坐在這裡等你。看到阿美嬌小天真的樣子,於松真的感到自己是一個罪人。

  於松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他在阿美面前總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問他:你是不是有些害羞?他說是啊,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姑娘,而且還是一個好姑娘,我當然有點緊張。阿美說:我喜歡你害羞的樣子,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你看梁山伯,總是那麼一副傻乎乎的樣子,不是也挺可愛嗎?聽了阿美的話,於松越發感到她是一個好姑娘。他想,像阿美這樣的好姑娘真是越來越少了。

  他們總是在一起看電影。那天看完電影,於松像往常一樣送阿美回家。在於松轉身的時候,他聽見阿美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於松回過頭來,阿美一下子抱住了他。吻我一下,她說。如水的月光下,於松發現阿美的眼神清澈動人。在低頭吻阿美的時候,於松嗅到她頭髮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阿美紅著臉跑到樓上,然後拉開窗帘向於松揮揮手。他們像孩子一般重複著這樣的遊戲,那段時光讓於松終生難忘。

  阿美邀於松去她家,於松卻搖了搖頭。她問為什麼。他說不為什麼,就是不想去。阿美生氣地跑到樓上,那天她沒有拉開窗帘。於松一直也不肯向阿美吐露心中的秘密:他知道阿美的家庭條件優越,而他可能註定一輩子都要做一個窮人。他時常擔心他們會不會出現像梁祝那樣悲慘的結局。

  在於松游移不定的時候,他的朋友約他一起去西藏。於松知道自己一直缺乏足夠的勇氣,也許從西藏回來他就可以直面他和阿美之間的事實。於松向阿美告別,阿美給了他一個包,告訴他路上會用得著。於松始終也沒有打開它。他想,有這個包陪伴著就已經足夠了,他不需要。

  於松去了西藏,在回來的路上,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他不想再讓他和阿美之間的感情繼續下去了,他打算親手來砍掉他們精心種植的這棵愛情之樹。從西藏回來,他只給阿美打了一次電話,說他不再愛她了。沒有等到阿美再說話,他就匆匆忙忙把電話掛斷了。於松怕他會聽到阿美傷心的哭泣聲。

  距離他們分別已經有兩年了,於松一直忘不掉阿美。他時常按下電話號碼的前6位數,然後再把電話放下。於松知道阿美不會原諒他,但他原諒自己了。他讓一個朋友陪著他去了一次放映廳,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問:是不是有一個姑娘穿著大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朋友說沒有。他打算再進去看一次電影,在買票的時候,售票處的老太太對他們說:有一個怪怪的小姑娘總是一個人來看電影,每次來都要堅持買兩張票。於松問:她看的什麼電影?老大太說:就是那部《梁祝》,據說拷貝已經快被她給看壞了。

  於松流淚了。站在他身邊的那個朋友就是我。兩年前,我們一起去了西藏在回來的路上,我們遇上了車禍。這麼長時間了,於松始終是這副樣子:坐在輪椅上不斷地撫摸阿美送給他的包,眼前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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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26 | 只看該作者
No.56就這樣遠遠地、遠遠地守望著你。就這樣,挺好。

《遠遠地看你》


  剛開學那會兒,學院破例准許男生上女生宿舍,無非是搬搬行李、打打老鼠之類的苦差事。啟明央求我一同上女生樓,我拗不過他,只好陪他去了。

  我和啟明走在女生宿舍樓的樓道,這時,從一間宿舍里出來一個女生。

  啟明立刻來了精神,他大聲說話,故意做出一些看上去挺"酷"其實毫無意義的動作,以引起那個女孩的注意。那女孩果然偏過臉看了他兩眼。啟明很得意,但我敢說那女孩更多把目光投向了我,而且遠比看啟明時的友好。

  樓道很窄。和女孩擦肩而過時啟明故意撐開身體走,女孩不得不怯怯地側轉身。走過幾步,啟明回頭看看,低聲說:"這女孩,正點!"

  "正點"就是"蓋了帽",就是"美極了"的意思。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我知道這個女孩子是剛入校的新生,外語系的。她就像一枝柔弱潔美的小百合。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便在心裡偷偷叫她"小百合"。啟明用那種戲謔的字眼來形容她,我認為是一種褻瀆,至少也是一種不尊重。

  "你應該多看些文學方面的書:詩,小說,散文……"我對啟明說。

  他詫異地望著我。

  我說:"她是個詩一般的女孩。"

  啟明有點發窘。

  男生宿舍在下晚自習到熄燈這檔總談論女生,我們稱其為"第三課堂"。我不想參與這無聊的討論,便拉了啟明出去走走。

  轉過甬道的拐角,我們意外地碰到"小百合",她正坐在路燈下的大青石上看一本什麼書。

  啟明拉著我便要過去,我知道他早就想好了該說的話。但我把他攔住了:"別去打擾她。"

  我們悄悄從甬道另一側的樹影下繞過去,頻頻回看她。靜靜地,她像一尊雕像坐在那兒,昏黃的燈光斜斜地照著她的臉,宛若一幀美麗的剪影。

  一個雨後的晚上,空氣異常清新,我們鼓起勇氣走近她的身邊。

  她站起來,把書摟在胸前,有些驚訝地望著我們。夜風抖動著她的白色連衣裙,飄逸得像一首詩。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向瀟灑倜儻的啟明也變得慌亂起來。我們誰也沒想到她竟會是這樣一副怯怯如小鳥的神態。"你……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她似乎放鬆了警惕,笑一笑,輕聲說:"還好。"

  有一天,啟明一臉興奮,撞見我就神秘地說:"她叫姜小凡。"

  "瞎掰!你怎麼知道的?我不信。"

  他很著急地要我相信,出了一腦門兒汗。我突然有了某種收穫似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

  星期四,啟明請假回家了。晚上我獨自一人偷偷去找"小百合"。我不知道我是懷著什麼目的,朦朧中只感到一種渴望。

  她像上次那樣站了起來,摟著書,眼睛看著我。我看出,她眼裡含著一線光彩。

  "你……好!"我吶吶說。

  她笑著問:"今天那位怎麼沒來?"

  "他回家去了。"我不敢撒謊,雖然這樣回答太容易泄露我來的目的,同時我覺得自己不情願她問起啟明。

  她發覺了我的不自然,笑一笑,解釋道:"我是看到他經常和你一塊兒。"

  "我們是好朋友。"我說,一面覺得有些對不起啟明。

  她竟然又笑了笑,只說:"很晚了,該回去了。再見!"

  我有些戀戀不捨,笨拙地擺弄著兩手,說道:"噢,對了,我知道你的名字。"

  她望著我,眼裡含著微笑:"明天,還來嗎?"

  我趕緊點頭:"來,一定來……"

  回到宿舍,同學們還在閑聊,我像是做了錯事似的偷偷摸摸上了床。

  這一夜,我沒睡好。

  可是第二天,學院忽然召開大會,鄭重宣布,為了校園秩序和學生安全,今後不準學生晚自習后在路燈下看書,熄燈后即按時就寢,否則以違反校規論處。

  當然和"小百合"的約會成了泡影。

  過了兩天,啟明回來了,我沒告訴他我去找"小百合"的事兒,只是鬱悒地告訴他:"學校不準在路燈下看書了。"

  一直有好多天,我躲著"小百合",不敢讓自己碰到她。

  啟明又神秘兮兮地跑來告訴我說。他發現了一條小路,"小百合"經常去那兒散步,慫恿我一起去。我堅決不肯,也莫名其妙地堅持不讓他去。

  漸漸地,啟明覺著有點古怪,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回答說:"沒有。我只是想,咱們偷偷摸摸地算什麼呢?"

  啟明怔了怔,神色黯然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非常非常地想每天都看她一眼,也沒別的想法。"

  "既然這樣,我們遠遠地看著她就是了,不要走近她身邊去,我們只遠遠地護衛她,好嗎?"

  "好吧。"

  (後記:一直到現在,我都很少見到"小百合",我曾經告訴過她我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是否也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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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27 | 只看該作者
No.57是不是大多數人,在寂寞的夜晚,可以堅守一次幸福的叩擊?

《幸福的叩擊》


  故事始於一次錯打的電話。

  她在深夜接到一個陌生男孩的電話,是一次串線的誤打的電話。男孩說太抱歉了,這麼晚打擾了。她說沒關係,反正是睡不著。男孩就很關切地與這位在冬夜裡無法入眠的女子進行了朋友式的交談。他們誰也不了解誰,僅憑著人性中那一份對溫暖和友愛的渴望,彼此在電話的一端給予關注。已經是凌晨零點了,男孩說,我給你彈一支歌催眠吧。她由衷地謝了,並將電話聽筒緊緊地貼在耳旁。她躺在被子里,像天籟般的樂聲若靈魂的手撫摸著她的心跳。輕鬆和安詳瀰漫了她空洞的小屋,並以最溫柔最完美的氣息播盪著她,使她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展醒來,電話聽筒還在被子里,熱乎乎的。而初升的太陽,已將一縷光芒映在窗玻璃上。

  她不知道電話那端的男孩在哪兒。

  她只記得吉他傳來的第一支曲子是"愛的羅曼史"。

  當她講述這個故事時,當她沉浸在回憶與回味時,我看見她豐潤的身體正像叢林中樹葉簇下一顆飽滿的露珠,在空氣中默默地承受幸福的叩擊。

  是不是大多數人,在寂寞的夜晚,可以堅守一次幸福的叩擊?或者,伸出你溫熱的手,製造一點人性中最初的關愛。

  可我仍然為這極少的一次幸福的叩擊,而備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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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27 | 只看該作者
No.58佛曰:有求皆苦,無求乃樂

《神仙姐姐》


  認識她時,他24歲,她30歲,不要說旁人,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竟然會發生一些什麼。

  她不是那種可以用美或不美來形容的人。她從不刻意打扮,走入人群中,你無法立即把她找出來。她穿清淡顏色衣服,膚色純凈,神情從容,彷彿是處隨遇而安,她的含蓄蘊藉卻又使你不會把她和大多數女人混為一談。

  遇到她之前,他從未知道,和一個自己愛著的人相處,可以那麼那麼的好。因為年長的關係,她會得照顧他的起居。他並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孩子,從小,也很經過一些風霜,不知怎麼,他習慣於她事無巨細的關心。常常他們兩個人默默坐在一起,只是執著手,一坐就坐到深夜,什麼話都可以不必說,象一首歌里寫到的那樣:春風再美也比不上她的笑,沒見過她的人不會明了。

  有一天,他很衝動地對她說:"如果兩個人可以在一起生活60年,那麼相差6歲,又算得了什麼?"彼時兩人之間忽然有一段很長時間的靜默。他抬起頭,望見她的眼睛,如嬰兒般單純寧靜,又如僧人一樣無所不知,在這樣的目光下,他感覺得到自己的魯莽和不計後果,在她海一般寬容的心懷中是多麼微不足道。其實他所能想到的,她都想到過,甚至比他想的更周到、更徹底。不光是年齡的關係,她性格中與生俱來的有一種悲劇因素,一件事,首先想到的是結局,還未相逢,便已畏懼別離。對於情感歷程,她不能腳踏實地,如此一來,飄逸自是飄逸,總讓那個與她在一起的人一絲不能著力的虛浮。她是有酒量的女人,雖然並不常喝,他們在一起時,她也不。除了那一次,有好酒,是那種漫天微雨的天氣,長夜未央。她一再舉杯,他輕輕去按住她手:"別喝太多,傷身體。"她堅持,從杯口看他:"那便如何?"一飲而盡。燈影下她長眉入鬢,眼波流轉,久久凝目看他,神色間有輕微的嘲笑,笑他,也笑自己,敢愛又不敢愛到底。

  一生中能有幾次這樣的感情呢?太珍惜了,才會捨棄。

  後來……沒有後來了。

  偶爾,在很安靜的輾轉難眠的夜裡,他會輕聲的提醒自己,他所捨棄的,畢竟是他生命中痛苦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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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30 | 只看該作者
No.59我低頭,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草地上,腳下是輕淺的綠。

《一朵蓮的身世》


  那時,青春少年樣樣紅,愛情像醇烈的酒,使人醉使人痛,使人生生死死,也使人在浪漫中逐漸成熟。

  新年前夕,蓮給我寄來一份台曆。

  每一頁都是蓮塘,蓮葉,蓮花……

  在2月2日的那一天,她畫了一個小寶寶,旁邊有她秀麗的筆跡,低頭弄蓮子。

  如果我沒有會錯意的話,她的預產期是2月2日。

  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像一朵蓮的女子。

  但是以後,作為一個已婚婦人,一個母親,她也只能做一段藕吧。她也只盛開了那樣短的時間。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人聲嘈雜的大禮堂,我是來報到的新生,她也是。

  她衣著平常,大紅大綠的,像小保姆。但她依然是一個秀麗的女子,陽光沿著她纖細的頭髮流到臉上,她晶瑩的肌膚熠熠生光,清麗的五官有如浮雕。

  我看著她,她發覺了,眼睛里有著一種毫不掩飾的戒備。

  我向她微笑:"你好,我叫葉青。"

  她好像吃了一驚,最終還是決定報我以微笑,她的笑容--一朵蓮的開放也不過如此吧--"我叫李蓮。"

  我們經常在一起。蓮偶爾也會說一點自已的事。她的家鄉在遙遠的鄂西,盛產釩礦。男人們多半在釩廠里上班,女人們就嫁給這些男人,工資很高,而且山中沒有什麼消費,家家都很富足。然而蓮對我說:"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我說:"為什麼呢?"

  她睨我一眼,說:"回去做什麼?嫁人?嫁給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男孩?那我何必讀大學。"

  "可你是委培生啊,怎麼辦呢?"

  她樂觀地說:"總有辦法的。"

  那時我們都年輕,真的以為萬事都可能。

  後來我們認識了兩個男孩,阿蒙和冰河。

  就我的生活圈子而言,同齡人之中,只有冰河看的書比我多。我與他一見面,都覺得相見恨晚,兩人滔滔不絕,談詩說文,簡直可以不眠不休。

  他是個清秀的男孩,早年喪父,由寡母撫養成人,他反覆對我說:他一生中最愛的人是他的母親,其次是普希金。

  "青,生命是很脆弱的,普希金滿腹詩書也擋不住一顆子彈。青,你想想,在最年輕的一剎那終止,讓世界永遠記住一個年輕的普希金,永遠不會老去。他死了,多麼大的損失,可是正因為是損失,才永遠美麗。"

  說這話時,他站起身來,臉上全是狂熱和激情。

  而阿蒙,與冰河迥然不同。他體格高大,相貌並不英俊,卻別有一股英氣,一眼看去,就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他們站在一起,如果冰河讓人想起清遠的笛聲,那麼,阿蒙就是破空而來的一聲號角。

  他們之間的區別正如我和蓮之間的區別一樣,而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和蓮也是。

  我們常常四人出遊,每一輛自行車都哐啷啷亂響。午後,在草地上,阿蒙偶爾和蓮打打羽毛球,我則與冰河談最近看過的書。

  我和冰河都不跳舞,我們去舞會,只為看阿蒙和蓮跳。音樂乍起,燈光初暗,他們輕輕旋轉,阿蒙的黑西裝,蓮的白裙在舞池裡時隱時現。如果蓮是一朵蓮,阿蒙就是一張蓮葉,他們一起開放在舞池裡。

  這是我永遠不能忘記的圖畫。

  想當然地,我以為他們會成為一對兒,事後也有許多人對我說,蓮的目的在於阿蒙。

  但是生命中充滿了偶然。

  一次,出遊興盡天已晚,阿蒙送我回家,冰河送蓮回學校。

  就在回學校的路上,蓮突然闌尾炎發作。

  而我知道消息,與阿蒙火急火燎趕去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她已經做過手術,睡在病床上。

  床邊的冰河,滿身淤泥,鼻青臉腫。

  我嚇一跳:"怎麼搞的?"

  他豎起一個指頭"噓",低聲說,"摔了一跤。"

  阿蒙說:"你一晚沒睡?蓮幾點做的手術?醫生怎麼說?"

  冰河還是小聲說:"12點做的。醫生說沒事,一個星期就可以拆線。"

  他低頭,替蓮壓一壓被角。

  我說:"你休息一下,我來替你。"

  冰河說:"我沒事。"

  他的態度異常堅決,我忽然心中一動,"也好。"阿蒙一楞,想說什麼,我把他一拉,他隨即也會意。

  蓮恢復得很快,我和阿蒙天天去陪她,四個人一起說說笑笑,好像同從前一樣。但是冰河看向蓮的眼光不一樣,對她說話的聲調不-樣,他臉上的神采不一樣。

  而蓮呢,有時,冰河轉過身去,她的眼光使在他身上久久停留,他一回過身來,她的眼光會倏地閃開。

  走過寂寂的走廊,阿蒙忽然站住了:"喏,那是我家。我爸媽都不在,上去坐坐?"

  不料,他的父親卻在家。看了他家的五室二廳以及他父親的氣概,我不能不疑心。我問:"你父親是幹什麼工作的?"

  他看了我一眼;"你不看電視?"

  新聞上,他父親比在家裡威嚴十倍,我不由暗叫一聲:阿蒙,你竟是如此出身!

  後來阿蒙告訴我,我走後,他父親對他說:"這女孩不錯!"

  不久,我和阿蒙已經成了公認的一對。

  蓮和冰河也是。

  聖誕節,下了雪,雪片像紛紛的花瓣,幾乎隱隱有香氣。入夜,雪停了,校園一片白,恍若曠野。阿蒙現在是系學生會主席,在禮堂操持晚會,我一個人走過操場,冷得直抖。單杠旁有個黑影,走近,她先喊我:"青。"

  我略略一怔:"蓮,你身體好了嗎?這麼冷的天。"

  她幽幽她說:"我站在這兒,周圍一圈樓,象山一樣,我們家就是這樣,一圈山,冬天總是在下雪。"

  我說:"想家了?"

  她說:"病的時候真是想,晚上有人替我擦汗。掖被角,我都以為是我媽,醒了知道是冰河,心裡特別難受。現在反而不想。"

  我遲疑了一下:"蓮。冰河對你如何?"

  她反問:''你說我們有永遠嗎?青,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回去……"

  我說:"其實回去也沒什麼,還有家人。你也別太鑽牛角尖,在外頭,一個人還是難。回家至少舒服,陪著父母家人,以後還有機會出來的。"

  她微笑,可是眼角凝著一滴淚:"江湖哪有回頭路?"

  我說:"蓮,你今天怎麼了?"

  她半天不作聲,忽然抓住我的手:"青,今年陪我回家好嗎?我一個人真是沒有勇氣回去。"

  蓮的母親和蓮很像,中年發胖,依然是一個豐腴的美女,她對我很熱情,問長問短。問我談了朋友沒有,我想起阿蒙,到底不太確定,便說:"沒有。"她馬上說:"葉青啊,不是我多嘴,你要抓緊,要求也別太高,差不多就行了。"我只有笑。她又問起蓮,我略一躊躇,只見蓮輕輕搖頭,我便說:"沒有。"她很失望:"蓮,你別吊啊吊的不上心,不小了,送你出去念個書,不容易的。"她好像還想說什麼,但終於只是嘆了一口氣。

  蓮的家在鎮上,釩廠在核心,周圍一圈民居,再周圍是山,里三層外三層的山。山上沒有樹,只有草,冬天,草也枯了,一山的大石頭,像從地里長出來的一樣。

  剛來的幾天有陽光,蓮帶我爬山,山不陡,慢慢地走,說一些話,一回頭,發現竟已上得很高了,再一抬頭,一重重還是山。我甚至寫了一首詩:"山的前面是山,山的後面是山,山的左面是山,山的右面是山,山的上面是山,山的下面。還是山。"

  蓮說的沒錯,重重複復的何止是山。單調的日子如水龍頭的滴水聲,平板空洞,日日如此。他們連麻將都不打。

  難怪蓮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今天和明天沒有區別,明天和後天也沒有區別,沒有危機,也沒有希望,只不過活著。

  寒假還沒過完,我們就回去了。

  家裡高朋滿座,見到我們,母親很高興,一邊問寒問暖,一邊說:"小方來了。"

  小方是大姐的同學;廣東鄉下人,這兩年手頭寬裕了,特地到這兒來學經濟,以圖大發展。外形並無太大可觀之處,人卻還憨厚。

  我跟小方打招呼,又把蓮介紹給他。看到蓮,小方呆一下,說:"李小姐,你好。"

  蓮的臉輕輕一紅:"叫我蓮好了。"不勝嬌羞的樣子。

  後來,蓮和小方有所發展的事,是大姐告訴我的。我並沒有驚奇,也沒有找蓮去核實或是質詢。蓮想離開礬廠,走投無路的時候,小方出現了。小方出現了,她就選擇了小方。我甚至不認為她在小方和冰河之間徘徊過。

  但是冰河呢?

  他和蓮之間儘是不安衝突,不斷地爭執,不斷地又和好,眼見得冰河一天天焦躁、憔悴、心不在焉,有時,我幾乎想告訴他不要再等了。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四年讀書,一朝分配,大四一開始,氣氛就不一樣了。課還沒上完,考試也還有三門,大家卻都帶點輕藐的態度,考得好不好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和阿蒙發展順利,大局將定,他父親愛屋及烏,答應幫我忙,所以我竟有點冷眼旁觀的味道,看著同學們八仙過海。

  蓮把成績單、獎狀、證書集成厚厚一疊,每天四處奔走。

  我想到小方,如果蓮能留下來,小方怎麼辦?如果蓮不能,冰河又如何?種種世事無常,一起湧上心頭,我忽然極其茫然,卻又無能為力。

  第二天,我在設計室畫圖,阿蒙在幫我查資料,設計室一片靜寂,突然,走廊上傳來一片吵嚷聲。

  阿蒙抬頭聽了一下,"冰河?"他言罷沖了出去。我把圖紙用報紙蓋好,又用丁字尺壓上,跟出去時,正聽見蓮冷冷的聲音:"我不愛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不要煩我!"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攤牌的時刻到底來了。

  冰河跟隨了一下,驚駭、不可置信地看著蓮。他慢慢轉過身,突然衝下樓去。

  "冰河!"阿蒙迅速追了上去。

  我看看樓梯又看看蓮,蓮的臉上那哀痛的表情,像刀鋒一樣,她一言不發,從我身邊走過,回設計室去了。

  十幾分鐘后,阿蒙臉色鐵青地回來了,先罵一句粗話,然後說:"李蓮……腳踏兩隻船!"

  我不自覺地為她辯護:"她又沒結婚,當然可以在追求者中找一個最好的,有什麼不對?"

  阿蒙對我怒目以視:"胡說!跟人家談得好好的,到時一變卦,這不等於玩弄感情?"

  我也氣了:"她是委培生,要回去的,冰河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別跟冰河談朋友啊。既然談了,既然一直在一起,就不應該再去跟別人攪!做人也該講一點信義吧?"

  我可以不問的,我可以永遠不問的,但是那一剎那,我下意識地反問:"那麼你呢?你現在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愛我呢,還是因為信義?"

  他愣了一下,又傷了一下,他是一個不說謊的人,所以他不回答。

  我等了一分鐘,然後上樓去接著畫圖。

  我不見得有多哀傷,只是很鎮靜地想:父母都見過阿蒙了,怎麼跟他們解釋呢?而且現在去找工作,是不是遲了一點呢?可是忽然,一滴淚墜了下來,我伸手一接,淚水打在手上,在掌心滾來滾去,想哭的慾望潮水一般撲上來,我閉上眼睛,勸自己:不能哭的,這是我的畢業設計圖紙,哭髒了我還怎麼畢業呢?久久,久久,淚水終於回去了。

  我在設計室畫圖到深夜。

  是在我畫哪一條線的時候冰河走向了死亡呢?

  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事後我常想:那應該是一場意外。當時,冰河同寢室的人就在隔壁打牌,中途,只要有一個人回去……但是生命充滿了偶然。直到晚上,才有人進去,拉亮了燈,並且發出凄慘的尖叫……

  生死可以變成這樣荒謬的一件事。

  聽到這個消息,我想到的第一個人是阿蒙。

  他坐在系辦公室,神色,獃滯,眼中一種深深的絕望和疑問,沒有淚,周圍紛紛擾擾,他坐著一動不動。

  我叫一聲,"阿蒙……"

  沒有反應。

  再叫一聲:"阿蒙……"

  他突然爆發:"走開,別煩我!"

  我沒有走開,我的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世界在我眼前動蕩起來。我走近,他忽然用力抱住我,他的頭緊緊抵在我懷裡,我感到他身體劇烈的震動,我知道,他哭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冰河母親的樣子,她張眼看著我們,像盲人一樣茫然,她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阿蒙在她面前跪下去:"是我沒有照顧好他,是我,是我。"

  這一刻,幾乎連我也以為,蓮真的是兇手。

  我見到蓮,她神色恍惚,卻比我想像的要鎮靜提多,只問:"小方那邊……"

  我答,"我不會說的。"

  她又問:"學校會怎麼處理?"

  我答:"息事寧人。"我轉身即走,她叫一聲:"青。"我看著她終於崩漬。整個人軟下去,眼中蘊滿了淚:"青,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答不出。

  最後送冰河去火葬的時候,阿蒙頻頻回首,我也是心不在焉,過了一會兒,我才明白,我們在等待蓮的出現。蓮沒有來,她為什麼要來?

  我已是兩天不眠不休,從身到心都有著很徹底的疲倦,阿蒙只有比我更差,卻一直撐著我,扶持著我。在心中,我重複地想冰河死了,冰河死了……

  這時我聽到一聲鳥叫,鳥叫聲總是使我忍不住要冶頭。我抬頭,看見牆邊的樹上,有嫩紅的新葉,往上,是湛藍的天,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有淡淡的暖意。我低頭,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草地上,腳下是輕淺的綠。

  春天,春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了。

  我再抬頭,濃煙不斷地從煙囪里噴出來,漸漸地消散,天空不動聲色,也不知哪一股煙是冰河。冰河20歲的生命不過是一陣煙。我忽然覺得異常脆弱,緊緊地摟住阿蒙:"阿蒙,你愛我嗎?"

  許久,他很慢很慢地說:"愛。"他轉過頭來,問我:"你愛我嗎?你會愛我到永遠嗎?"

  我說:"我會。"我的淚水落下來。

  我的愛情在這一瞬間來了,以冰河的死為開端的我的愛情。

  晚上我去阿蒙家吃飯,飯間,大家聊天,聽到自己與尋常無異的聲音,我不禁想,我和阿蒙是冰河最好的朋友,除了他的母親,最悲傷的就是我們。但是悲傷又怎麼樣呢?我們還是照常地生活,並不會為他而改變什麼。冰河一直是個浪漫的人,他是不是以為他的死會使這世界有一個永遠的缺口,永遠無法修補?世界如此之大,每一個人都是要死的,一個人的死又算得了什麼?

  小方的父母特地從廣東來看蓮,都是典型的廣東人,矮小黑瘦,見到蓮,簡直驚為天人,拉住蓮的手,眉開眼笑,金項鏈、金戒指一件件地掏出來。據小方翻譯,他們說:"真沒想到,兒子能找到這麼漂亮的老婆,好福氣。"

  蓮的父母也來了,蓮的母親滿面春風,更為腴麗了,對小方從頭看到腳,又細細盤問家世,最後對我們笑吟吟地說:"蓮每封信都說沒談朋友,敢情騙我們呢。這下好,一嫁嫁到廣東,又有錢,人又忠厚,哪兒找去?蓮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說不定,這才是真正的天賜良緣,我想。

  分配如火如荼地進行。小方出了萬把塊付了蓮的委培費及出省費;有個女生和校長的兒子談朋友,留校做助教;我的去向漸明,連校長都吃了一驚。同學們議論起來,蓮自然不是個好東西,那個女生也是狐狸精,至於我,更是罪不可赦,平時裝成傻大姐,卻勾上了高幹子弟,馬上有人給我下定語:"葉青啊,騷在骨子裡。"

  我正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

  這時,背後,有人輕聲叫:"青。"

  是蓮。

  她沒有瘦,可是無端地顯得憔悴。

  我們默默地並肩下樓,校園裡大興土木,一片瘡痍,她說:"青,謝謝你。"

  我想一想說:"不用說這種話,小方也是我的朋友。"

  過了很久,她聲音更低地說:"不是,是,冰河。"

  我站住:"你何必提這個。"

  她斷斷續續地說:"我不是有意要說那樣的話,他非要問我為什麼,我想長痛不如短痛……我沒有想到……"

  我說:"蓮,不是你的錯。"

  她的眼光一直注視著我:"我只想離開釩廠,我只想留下來,這麼小的一個要求,如果我知道會這樣,我可以走的……"

  她說:"方家審已經替我安排好了。"

  我"啊"了一聲。

  "他們一家都是好人,又花了那麼多錢……青,我只不過想改變命運,我不信我該做山裡人,該一輩子看孩子,做家務,一輩子在山裡,為什麼會成這樣?青,我做錯了什麼?"

  良久,我方說,"都在求生,都想活得好一點,都想利己不損人,各人用的方法不一樣。冰河,"我猶豫了一下,"是意外。"

  生命中有什麼惟一呢?處久了自然有感情,就像,就像我和阿蒙。

  她又問:"阿蒙呢?他會原諒我嗎?"

  我說:"你何必要他原諒。"

  她勉強一笑:"也是。"她欲離去,我喊住她:"蓮。"

  她回身:"怎麼?"

  "沒事。"

  我本想問她愛過冰河嗎。可是,哪一種答案才是我要的呢?愛與不愛到底又有多少區別呢?

  把台曆放在桌上,阿蒙來接我下班,一眼看見,立刻說:"好漂亮。你發的?"

  對阿蒙,我從來沒有提過蓮。他是一個固執的人,每-句說過的話,他都會堅持到底。以他的道德觀,蓮是不可原諒的,卻一直容忍我與蓮的交往,應該是愛我吧。我想一試,"是蓮送的。"

  笑容從他臉上滑了下去。

  我硬著頭皮說,"工作以後,對很多事的觀點不同了,我想如果冰河能活到現在,他也會明白,那不過是年輕時代的一段情罷了。阿蒙,原諒蓮,好媽?"

  已經是冬天,夜晚來得格外早,窗外什麼也沒有,只有黑。阿蒙卻一直看著窗外,不說話。中央暖氣想是關了,寒氣一陣陣上升。我忽地膽怯起來,他會說什麼呢?

  終於,阿蒙說話了,"我也常想,冰河是一個脆弱的人。就好像流感,有人一點事沒有,有人,比方說你吧,青,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我是恨你平時不鍛煉身體,還是恨病毒?"他提起那份台曆,"青,不要怪我,"他用力把台曆撕成兩半,"我永遠不會原諒蓮,"他把那些破碎的紙片扔進字紙簍;"青,我愛你。"

  那些破碎的蓮……

  一朵蓮的身世,大概如此吧。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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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7 00:32 | 只看該作者
No.60我那美麗的心事啊/宛若飄散的記憶/模糊模糊/凝不成點滴情感/

《只是一朵茉莉開》


  大學畢業的那年夏天,我去了北京。因為,在北京電影學院讀書的好友小丹說,北京的天空中飄滿了機會。

  為了幫我省下一些錢,小丹將我安置在她的宿舍。我學的是音樂,這張文憑同高中畢業證沒什麼區別,所以,一個星期下來,我就失去了信心。小丹見我如此沮喪,就勸我歇兩天,並帶我一起去上課。好在,大學里的老師只管講課,多一個少一個根本不過問。小丹學的是劇本創作,雖然有些枯燥,但因我沒有任何負擔,不必死記一些理論,聽起課來倒也覺得有趣。

  這時,我在一家酒吧找了份彈奏鋼琴的工作,每晚只需彈奏60分鐘的鋼琴,就可以得到30元的酬勞。可酒吧不給解決住宿問題,我就只好賴在小丹那裡,白天跟著她去聽課,晚上去打工,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慢慢地,我竟對文字創作認真起來,小丹見我著了迷,就托一位老師幫我成了一名插班生,但必須交齊2600元學費。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去找酒吧的老闆借。

  老闆很圓滑,怕我拿了錢再不見人,又不好拒絕得太徹底,就把我帶到吧台,對站在那裡的調酒師和歌手說:"我今天剛好把錢都入了庫,鋼琴女交學費需要1000塊錢,你們誰能幫一下?"

  大家都是外地人,除了來酒吧上班,誰住在哪裡相互間根本就不知道,更不要說拿出錢來借人了。我搖搖頭,正打算轉身走時,一名男歌手掏出一疊錢,遞給老闆:"我剛好有。"

  還不等我道謝,那名歌手對老闆說:"我還要趕場,先走了。"說著,人已走出大門。

  看著大夥兒複雜的眼神,我拿出身份證,拜託老闆轉交給那位歌手,等還錢時再拿回來。

  老闆如釋重負地說:"也好。"

  因為我和這裡的歌手一樣,都是按點工作,所以,借了錢后,竟一直沒有機會當面言謝。

  過了些日子,那名歌手特意在酒吧等我,把身份證還了我。還說:"人在外面,身份證可不能隨便放。"

  我一下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他又要走時,我喊住他:"到時候,我把錢還給誰?"

  "放到吧台就可以。"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

  他一下笑了:"李豪。"

  從服務小姐那裡得知,李豪每天都在我之前演唱,我就天天趕早到酒吧聽他唱歌。李豪唱的是那種很輕柔,也很舒展的歌曲。可不知為什麼,由他唱出來總是帶有一絲憂鬱。這憂鬱是不聲張,不訴說,也不哀怨,只是隨意流淌的那種。這就使得他的歌和他的人都為此神秘而緊張起來。

  學了兩年音樂創作的我,禁不住被他的憂鬱纏住,連夜譜寫了一首歌曲《只是一朵萊莉開》--恍然一朵茉莉花兒開/你笑著笑著/說要綻放/只是一朵茉莉花兒開/你搖著搖著/搖落花香……

  兩個月後,當我還錢給李豪時,把那首歌也給了他。

  第二天,李豪又特意等我,問我那首歌的作者是誰。我謊說是一個朋友,並告訴他,如果喜歡就拿去唱好了,不會有任何侵權之類的糾紛。他很高興,說他給結尾作了修改,還興緻很濃地把我拉到更衣室,用吉他為我演唱了一遍。我不得不承認,他對音樂的靈感和悟性是超過我的。

  也許是因為那首歌和我給他的鼓勵,李豪每每有了新作品,都會拿到酒吧,詢問我的意見。

  我發現,李豪走的是一條很艱難的路。他的創作是將歐洲的"blue"音樂和中國的民謠結合在一起,爾後演變成全新感受的輕曼曲調。由他創作出的歌曲,完全不像是在唱,反而像是一個人坐在陽光下,輕聲細語地款款訴說。這種創作在國內是沒有人嘗試的。我不知道他是否會成功。他也不知道。但他的執著打動了我,我沒有任何保留地和他一起投入了這場挑戰。我們對音樂的挑剔,到了一個感受、一句歌詞都絕不輕易放過的地步。

  天冷起來的時候,我和李豪已經很熟了。他會在我沒有課的下午,帶我參加他們的聚會。酒,肉,音樂,牢騷,髒話……當一切又恢復往日的寂靜時,李豪的憂鬱就會達到最高峰。在他心裡,渴望的不是躁動,而是寧和與認可。他渴望自己的歌被聽眾接受。

  這個時候,因為北京娛樂業的飽和,跑場歌手已顯過多,往往是等到需要歌手助興時,才一個傳呼過來,讓你馬上到場。

  李豪的生活開始顯得手忙腳亂。吃飯已成了問題,更不要說以往每個月花幾百元錢買最新的唱碟和磁帶了。事實上,李豪的生活是很苦的,他和另一名男歌手住在魏公村附近的一家地下旅社,房間里很潮,很陰,見不到陽光。而他以往掙的錢,因為他的不會計算,根本沒什麼剩餘。此時的李豪完全像是一個落魄的貴族,每天守著一堆高檔音響,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我卻是幸運的。真正的鋼琴大師都忙著辦學,忙著到世界各地演出,因此,我的工作反倒有增無減。在李豪的介紹下,我又接了一家10點半的場子。因為我跑的兩家場也是李豪跑的場,所以,不管有沒有演唱任務,他都會騎著摩托車送我轉場,送我回校。

  在忙於生存的空間,我不可抑止地喜歡上了李豪。

  李豪習慣凌晨睡覺,每晚都要吃宵夜。我就會找各種借口,-次性買一大堆包裝食品送到他的住處。每個月,我還會將最新上市的唱碟和磁帶放在他的桌子上。我不知道兩個青年男女在一起輕輕共唱一首歌,是不是一種浪漫,但坐在他的身邊,我的心是幸福的。

  在春天即將來臨的日子裡,我和李豪,各自懷著喜悅關心著彼此。

  李豪是有耐性的,他並不因為生活的低落而放棄對音樂的執著。在別的歌手都忙於轉行時,他反倒靜下心來,創作了大量新歌曲。

  李豪的才華終於引起一位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年輕作曲家雷雨飛小姐的注意。她將李豪介紹給她的父親,那位在北京音樂園很有名氣的資深音樂製作人"雷京先生"。很快的,李豪成了雷氏音樂工作室旗下的簽約歌手。

  時值暑假,我和小丹找到了一個願意讓我們實習的劇組,就匆匆忙忙向李豪打了招呼,跟著跑到了西安。

  3個月後,我和小丹返回北京。李豪騎著一輛新摩托車來看我。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李豪帶我去了他工作的地方。

  雷雨飛正和一個人說著話,看到我,立刻起身打招呼,並親自給我倒了一杯水。

  望著雷雨飛的背影,李豪說:"她正爭取讓我給那家集團作廣告,同時推出我的一首歌。"

  我不是一個敏感的女子,但李豪眼底的溫柔與心疼我是懂的。

  接下來,我沒有去上課,跟著李豪和雷雨飛去錄音棚試唱。效果出來后,他們兩個都覺得中間的音律過於緩慢,就唱唱停停地改起來。我這個學了兩年音樂的人竟插不上話。

  試完音,雷雨飛建議李豪在風格上做新的嘗試。

  李豪沉默了片刻,突然很小聲地對雷雨飛說:"我怕自己唱不好那種調子。"

  雷雨飛回答得很乾脆:"你一定行。"

  和李豪相識已經一年多了,我沒見過他向任何人說過自己的感受,包括我,包括在那段最艱苦的日子裡。可是,他向雷雨飛說了,而且那麼自然。就像他深處的憂鬱,只有在歌唱時才會流露。

  雷雨飛對我很好,儘可能地讓我和李豪單獨在一起。她說李豪有一定的壓力,讓我幫他排遣。可問題是,李豪根本就不對我傾訴。

  偶爾,李豪會帶雷雨飛到酒吧聽我彈奏鋼琴。雷雨飛聽琴時的表情是投入的,也是憂鬱的。那憂鬱,像極了李豪演唱時的心境,不聲張、不流露,讓一切心緒都靜靜地來,又靜靜地去。我的心是痛的。

  我是一個記憶力非常好的人,我不能夠忘記和李豪在一起為生活奔波的日子。那種相互支持的感覺,我怕在放手間一去不返。

  每一天,只要有時間我就跟在雷雨飛的後面。我拚命對雷雨飛好,雖然那種好只是我無助的表現。

  那天,在李豪和雷雨飛跟集團代表商談廣告一事時,把我當成李豪妹妹的企宣,不無羨慕地對我講,雷雨飛為了李豪,如何放棄國外的工作,如何奔走於各電視台,如何親手執筆寫宣傳,如何勸說她父親出錢為李豪出個人唱片等等。

  其實,就是他不說,我也早已看出雷雨飛對李豪的點滴關心。

  那種關心是只管付出不問回報的投入。

  我終於決定放手。

  李豪和雷雨飛早已各自明了彼此的心意,但他們誰都不肯說。他們不是不愛,只是伯傷害。傷害到對方,傷害到我。李豪是勇於承擔責任的人。雖然,他沒有給過我任何承諾,可他清楚,如果沒有雷雨飛,他愛護一生的人定會是我。

  走出雷氏音樂工作室時,一間房子里正飄著李豪唱的那首《只是一朵茉莉開》--我那美麗的心事啊/宛若飄散的記憶/模糊模糊/凝不成點滴情感/你那搖墜的身姿啊/飛舞成隔岸的雪花/落啊落啊/落不盡眼底憂鬱……

  我實在沒有理由留下來。李豪和雷雨飛的相互了解與信任,勝過許多人的10年之交。

  我不是沒有痛苦的,可雷雨飛的忍受與成全讓我看得更遠。也許,我是不幸的,不能被傳說中的美夢收留。但我又是幸運的,因為我的退出,足以換取更多的真誠。

  一年後,在西安工作的我,收到李豪和雷雨飛寄來的李豪第一張專輯,專輯的名字叫做《只是一朵茉莉開》。打開收錄機,李豪輕輕流轉的歌聲:恍如昨日--你和我之間/只是一朵茉莉花兒開/搖著搖著/搖落滿園春色/握著 握著/握住一縷幽香。

  我和李豪之間,何嘗不是一朵萊莉花兒開?雖不及玫瑰的艷麗,但同樣美過,香過,而且,恆久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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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zh 發表於 2005-10-7 09:59 | 只看該作者
又有新的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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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zh 發表於 2005-10-9 11:11 | 只看該作者
還有48個啊,請繼續,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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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0823 發表於 2005-10-14 23:55 | 只看該作者
我又來了~~~樓主快點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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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0823 發表於 2005-10-18 10:49 | 只看該作者
555555555555555555怎麼還沒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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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18 18:45 | 只看該作者
No.61軍在我心中成了一道神秘、美妙的風景。

《月色里,我們深情相擁》


  軍是我上大學時的筆友,四年裡他的信都是由一位叫霖的同學轉交給我的。

  軍是因看到我發表在校刊上的一篇文章而開始給我寫信。他很坦誠、執著,信中那種明快、蓬勃的氣息很快感染了我。通過幾次信后,我便要求與他見面,但他不肯,說面對面的那麼直接,會很尷尬,不如多了解些再考慮見面的問題。

  我沒堅持,因為剛上大一的我,在這做夢的季節里,滿腦子想的都是象牙寶塔里的故事。於是軍便在我心中成了一道神秘、美妙的風景。

  我們不斷在信中了解著對方,自由地暢談人生、理想、煩惱……軍成了我最好的傾訴夥伴,他的信總會令我歡呼雀躍。但他總是有千萬種理由拒絕和我見面。

  轉眼已經大二,和軍通了一年信,霖給我們當了一年的郵遞員。一年的時間和軍和霖都已成為好朋友,軍溫文爾雅,知識淵博且很浪漫;霖高大英俊,瀟瀟灑灑,但又不失穩重。

  沒有軍的信時,霖也會到我這坐坐。有時一起去散步,去喝咖啡,也去看電影。我始終把霖當成知心的男性朋友,而軍則是我日思夜想的戀人。

  我曾一度猜測誰是軍。幾次逼問霖,霖都說他真的不知道,這信他還得交給別人,也許再轉幾個人才到軍那兒。軍這樣費周折,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他是誰,與他保持這種默契不是更有吸引力嗎?何必非要找出他呢?霖儘力地掩護著軍。

  霖的這種態度讓我很生氣,更讓我生氣的是覺得自己處在敵暗我明的境地。在圖書館、食堂之類的公共場合,總感覺軍就在附近窺視我。每次有這種感覺時,不管是在吃飯,還是在看書,都會突然抬起頭掃視四周,看誰的眼神不對,但每次都沒發現有人特別地關注我,惹得身旁的霖哈哈大笑。一來二去的,反而覺得自己變得賊溜溜的。

  還有一段時間,就認為霖就是軍。幾次對霖威脅恐嚇,霖都視死如歸,看他那無辜的表情,也覺得他沒有軍的那份學識。後來就又覺得霖就是霖,軍就是軍,照舊給軍寫信,與霖聊天。

  軍的信中已明顯地表露出對我的好感,心靈的溝通,真摯的情感,讓我再度把他美化成了童話中的王子。我深深地依戀著他,我也不想見他了。我是怕當他真的站在我面前時,心中那幅多年來勾勒的最完美的畫卷被摧毀。我寧願軍只活在我心中--為保存那份浪漫和完美。

  霖仍給我們轉信,頻繁的接觸,他備至的愛護,霖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良伴。自然而然的,我們的感情超出了朋友的界限。當我融化在他的愛中時,才覺得對不起軍,是軍的信讓我和霖有了相識相知的機會。我如實地告訴軍我愛上了轉信人,軍卻沒有半句責怪我的意思,只說他是真的愛我。我也覺得對不起霖,因為我不能全心全意地只愛他一個人。

  我痛苦極了,怎麼會如此深深地愛上兩個男人?我雖多情,但不糊塗,我知道最終要在他們之間作出取捨,想起那上百封情真意切的信,想起那月下花前的一幕一幕……我的心在痛。終於,我告訴霖,別再給我轉軍的信了,我只屬於你一人。

  而霖仍把軍的信給我,說他不在乎,說這信是朋友托的,不能不幫忙。我也確實舍不了軍,這事便不了了之,霖也不過問我和軍的事。

  生日的那天,霖拿來兩束玫瑰花,說一束是軍送的,一束是他自己送的。依偎在霖的懷裡看著似火的玫瑰,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得到雙倍的呵護,雙倍的愛。四個春夏秋冬過去了,我和霖形影相伴,情投意合。與軍鴻雁傳情,愛意濃濃。他們在我心中融匯成了一股暖暖的溪流,沁人心脾,滋潤著我似春的年華。

  臨離校的時候收到軍的最後一封信,說:"你和霖會很幸福,霖懂得怎樣愛你,希望你也珍惜霖,我會出現在你的婚禮上。"

  失去了軍是傷感的,但慶幸的是我和霖分到了一個城市。工作已近三年,沒有軍的隻字片語,我已是霖的未婚妻。

  霖拿著玫瑰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問他:"你真的不介意我曾愛過軍?""我知道那時你曾很痛苦地掙扎過,但無論你選擇哪個,都會是你面前的我!"霖得意地說。

  我恍然大悟,衝上去捶打他的胸膛。他緊緊地把我擁在懷裡,深情地說:"其實我在寫信前就認識了你。記得剛入校的時候,你穿著水藍色裙子在海邊寫生,像出白海里的一束明澈的水花,我當時就想這清純浪漫的女孩就是我今生要找的新娘。"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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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0-19 03:39 | 只看該作者
No.62勿忘我,勿忘誰?火玫瑰屬於誰?

《那枝火玫瑰屬於誰》


  1998年12月底,我收到了一張來自南國的賀年卡,熟悉的字體映入眼帘:"蓉,元旦我們將在江城老家舉行婚禮,請你和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好嗎?永遠記著你的大誠、麗鵑。"看完賀卡,一幕美好的初戀故事浮現眼前……

  那是兩年前的一天,我打工的那家外資企業的經理領著一男一女向我們介紹道:"這兩位是外語學校的高材生,學校派他倆來我們公司實習,希望大家積極配合,共同把工作做好。"就這樣,我認識了年齡與我相近的大誠和麗鵑。

  不久,大誠擔任業務主管。他的到來給我們原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許多樂趣。工作上他一絲不苟,業餘時間卻異常活躍,陪我們一起逛街、溜冰、游泳……在他的引導下,我們這群不諳世事的姑娘們,慢慢地懂得生活,走向成熟。大誠那偉岸的身材,滿腹的學問,處事的幹練以及他的舉手投足,總是牽動著姑娘們的心。

  有一天,我在化學實驗室里,不小心將一支試管打碎,並劃破了手指,鮮血直流。大誠聞訊后急急忙忙扶我去醫院包紮傷口,他為我忙前忙后,望著他頭上沁出的汗珠,我心裡很過意不去。從他那不安的眼神中,我讀到了一份滿足。

  時間久了,與大誠接觸也頻繁了。慢慢地,我發現自己悄悄地喜歡上了他。那年秋天,聽同事說再過幾天就是大誠的生日,大家決定在那天為他舉辦一個簡樸而又熱鬧的生日party。給他送什麼禮物呢?我絞盡腦汁,最後決定送給他一條圍巾。我要把一個少女對心上人的絲絲牽掛、縷縷情意,用細巧的手、甜蜜的心,編織在一針一線里,希望他能在暖暖的溫柔之中體會到我對他的脈脈深情。

  大誠生日那天,身穿一套紫色西裝,在燈光和鮮花的襯托下,顯得英俊瀟灑。當時,姐妹們個個笑容可掬地紛紛送上各自的禮物,大誠應接不暇。當大誠把目光折向我時,我的臉頰在發燒,一陣心亂地走到他面前,匆匆打開禮品盒,取出圍巾。當我準備套在大誠的脖子上時,我驚訝地發現:大誠脖子上早已圍著一條紫色圍巾,圍巾正面綉有一個白色的"鵑"字。此時,我的心頓時從沸點降到冰點。原來,在大誠的世界里,麗鵑比我先到!我忍著心痛把圍巾交給大誠,轉身離開了現場。

  第二天,大誠在下班時對我說:"蓉,我晚上在南湖站等你。"當我們見面時,大誠遞給我一份禮物說:"這是一雙皮手套,冬天來了,讓它暖著你的手,暖著你的心。"說完,大誠親自給我帶上手套。此時的我,像小孩一樣,享受著大誠帶來的歡悅。我心裡想:愛情原來是如此讓人幸福。路燈下,我和大誠並肩而行,一路無語,在心裡默默地為甜蜜的愛情祝福。

  往後的日子,我和大誠卻愛得不如意。大誠對我好像很冷漠,即沒有親昵的語言,更沒有親昵的動作,我所期盼的那種浪漫之情卻無影無蹤。難道我對大誠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我倆之間的愛情像平靜的湖面,不曾有過一點波浪。散步時,一條馬路總是匆匆走過,幾句簡單的話語,也沒有活力。我覺得,越在乎大誠時,他越遠離我,他的心像一扇沒有對我打開的門,讓我沉悶,看不見後門是什麼。

  秋意漸濃,落葉紛紛。想起大誠時,我的心就像離枝的枯葉,隨風飄零。有時我想:樹枝留不住落葉,命中注定我與大誠只能相遇而不能相交。我決定在秋冬的最後一天離開這座城市,準確地說是離開大誠。我開始準備行李。一天有人送來一封信:"蓉,晚上下班后我在橋頭等你。"原來是大誠寫來的。

  晚上,見到大誠時,他還帶來一個很帥的夥伴,是他的同學,叫軍。我當時並不明白大誠的用心,沒精打采地跟著他們去了舞廳。大誠知道我不高興便對軍說:"蓉在生我的氣。"這時,軍友好地向我笑了笑說:"咱們跳一曲怎麼樣?"說著便伸手請我。舞廳很大,燈光撲朔迷離,音樂催人心動。我倆配合得很好,一曲華爾茲旋轉得好不痛快。待我和軍落座時,大誠已點好了咖啡。我覺得這味道好極了,於是一飲而盡。大誠立即很殷勤地把他的一杯倒入我的杯中,說:"我不喜歡咖啡的苦。蓉,你同軍幹了這一杯吧?"我和軍碰了杯,大誠卻熱烈地為我倆鼓掌:"OK!OK!"當時,我不明白大誠為什麼那麼高興,那麼為我開心。

  往後的約會,大誠總要帶上軍或者麗鵑。雖然我心裡不愉快,但卻真心地希望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轉眼,他倆的實習期已滿,畢業后將分配到廣東東莞市工作。

  大誠和麗鵑臨行那天,我趕到火車站,他倆遠遠地用目光迎接著我的到來。軍也先於我為他倆送行。我們相聚在一起,大誠一改平時與我相處的沉默,笑吟吟地對我說:"蓉,謝謝你一年來對我和麗鵑的關心。歡迎你有空去廣東做客,我們是永遠的朋友。"這時,大誠從麗鵑手中拿過一簇早已準備好的紫色勿忘我遞給軍:"你替我送給蓉,她是個很優秀的女孩,我走後請照顧好這個小妹妹。"從軍手中接過花,我心中一陣茫然。紫色的花簇中插著一枝含苞待放的火玫瑰。當我愣愣地看著花發獃時,火車緩緩開動,我噙著淚的雙眼模糊了。"回去吧。"軍站在我身旁輕輕地說。走出候車室,軍伸手攔了一輛的士,拉開車門讓我上車,卻遞給我一個包說:"你先回去吧,要走的路還很長,只要你願意,我會同行的。"

  回到宿舍,我擺好那簇花,急忙打開軍送給我的包。包裡面竟是一捆排有序號的信件。信是軍寫給我的。一共有36封,我整整花了兩小時才看完,激動的心情不能言語。在我看來,軍是一位令人信賴的男孩。然而,在大誠沒有與我決斷時,他始終保留著對我的一份情感!

  望著開得很艷的紫色勿忘我,我突然發現花簇中有一張小卡,我急急忙忙展開,只見上面寫著:"蓉,請你原諒我,我是一個負心的男孩,比我更優秀的男孩會走向你的。要知道,軍愛戀你很深,那雙暖著你的手、暖著你的心的皮手套,正是軍托我送給你的愛情信物!最後,願你能在花簇之中解開愛情的密碼--勿忘我,勿忘誰?火玫瑰代表誰?"落款是大誠。

  勿忘我,勿忘誰?火玫瑰屬於誰?我那顆少女的心,似乎已有了準確的答案。我從花簇中興奮地抽出那枝火玫瑰,燦爛無比,我的愛情因友情而甜蜜,而美麗。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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