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 跨國之戀：愛情倒時差

有備而來!卡洛特是有備而來!杜精誠毫不示弱!一場愛情大戰在貓王故鄉的藍調音樂背景下，唇槍舌劍，終於白熾化了!杜精腦子裡迅速搜索這幾天的事情，在他連續幾個通宵熬夜做實驗的時候，在他陪著雨荷小蝶去玉米地迷宮玩耍的時候，在他對雨荷身世欲問還休的時候，卡洛特卻做了「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的研究，卡洛特所有的炮彈是王英俊供給。


杜精誠怎麼應對呢?當杜精誠看到站在一旁尷尬無奈的雨荷時，他把卡洛特的羞辱暫時咽到肚子里。


他把卡洛特拉到一旁，避開鋒芒，平和地說:「卡洛特，如果你想跟我談什麼，另外找時間談，我奉陪。


現在，我這裡有兩道選擇題，一、鑒於雨荷她只剩下不到24小時逗留時間了，難得朋友一場，讓她開開心心玩一天，留下美好的回憶;二、在這24小時內，我們爭吵鬥嘴甚至打架，上演一場殘酷的好萊塢大片似的殘殺戰爭，讓她看到美國充滿暴力和血腥，讓她滿懷氣憤遺憾和流著眼淚離開孟菲斯，發誓永遠不再踏上這塊傷心透頂的土地。


兩題二選一，你選擇吧。


」不等卡洛特反應過來，雨荷大聲說:「我選擇第三種答案。


」兩個男人傻乎乎地看著他。


雨荷說:「我退出你們的視線。


有一個要求，24小時之內，也就是我在孟菲斯機場上飛機之前，你們誰也不許給我打電話，誰也不許在我表姐家附近等候，我不會再見你們之中任何一個。


如果誰違反了我的這些規定，我將在記憶里永遠刪除他的形象。」雨荷說話的時候，眼裡蓄滿了淚水。


她深情地看著眼前這兩個都喜歡自己的男人。


其實他們兩人中任何一個都可以做自己的戀人，但是現在，只能一起刪除。


「來美國這幾個月，是我人生中最無聊最窩囊的日子。在我即將離開之前，不期而遇認識了你們兩個，讓我過了幾天特別開心快樂的時光。


謝謝，我的朋友們，你們都是優秀的，值得收藏在我回憶里的兩張真誠可愛的臉，但是，也只能是回憶。


我跟你們之間都隔著一個太平洋。


希望我們永遠是朋友，回憶里的朋友。


再見了!」


雨荷就這樣調頭而去，像一陣風飄然而去，毫不顧念的表情。


她的背影在兩個男人視線里漸遠漸小漸漸淡出……他們像是被魔法定在地上似的，呆著，一動不動。


然後，兩人猛醒過來，各自拿出送給雨荷的禮物送去。


就這樣了。


一張美麗臉龐上，淚光點點猶如夏日裡雨後的荷花，感動了兩個情敵，愛她的兩個男人之間已經燃起的戰火被柔軟的淚水澆滅了。

再見，杜精誠。


再見，卡洛特。


我愛你們。

20驢友情人

秦友良困惑:她面容憔悴，墨鏡和長發遮住大半張臉，粉紅色拖鞋……?雨荷淡淡笑一下，露出一口潔白玉齒。


這笑就像午後雲層里透出的一抹陽光，燦爛地落在安沛身上，雖然極短暫，他卻感覺到了。

突然喊，你能不能摘下墨鏡啊?上海虹橋機場。


飛往成都的航班旅客正在通過安檢。


面容憔悴神色憂鬱的雨荷，在安檢口因為脖子上的螢火蟲折騰了一陣，旅客們奇怪，她衣衫單薄，腳上竟然是一雙粉紅色拖鞋!與此時上海毛呢冬裝加長筒靴子格格不入。


安檢人員讓她摘下墨鏡那一霎那，秦友良認出了她，甚至想衝上去抱住她!然而進了候機廳，阿良再也找不到長發墨鏡的她。


心情酷似一個刑偵員突然發現自己追蹤多年的要犯閃現在視線內，正欲採取行動，目標卻驟然消失。


興奮+沮喪+不能告訴他人，只能在吸煙室對香煙一吞一吐地表述。


阿良潑了自己一瓢冷水，兩年多斷絕音信，一個「驢友」+手機簡訊戀人+網友=?這一問，阿良泄氣了，何況他當初發了一條殘酷的簡訊「我已婚」，致使兩人音信中斷。


而今那個珠光寶氣的阿莉正式成為女朋友了，阿良，自斃了吧。


阿良排在登機者末尾，有機會欣賞她那雙極不合時節的雙腳，天哪，她的雙腳已經腫成松糕!那雙粉紅色拖鞋倒是別緻……雨荷踏上舷梯，雙腿十分無力，需要扶住一邊的扶手。


阿良想起他們登山時，雨荷說，要是旁邊有個扶手就好了，可以抓住，不吃力就登上去了。


阿良脫口而出，我就是你的「扶手」……也許現在她正需要扶手?阿良卻膽怯了?「你腳腫成這樣，一定是剛從國際航班下來的吧?我們剛開始飛長途也是這樣。」空姐說著扶雨荷踏進客艙。


找到座位坐下后，雨荷閉上眼睛，把頭深埋在兩腿之間。


秦友良看完這一幕，有點沮喪。


他罵自己怯懦，當著女朋友面裝孫子．剛從國際航班下來的?她都混到哪裡去了混成什麼狀態了?阿良用了一個「混」字，男人的嫉妒本能上來了。


盡量否決想念已久的驢友情人、簡訊情人、網路情人―――夏雨荷。


雨荷閉著眼睛不想睜開。


她的魂還在美國南方的那座古老的城市―――孟菲斯。

貓王的故居。


比爾街的藍調音樂。


玉米地迷宮。


鬼臉大南瓜。


密西西比河。


愛倫島。


M大橋―――心中的「鵲橋」。


表姐一家。


杜精誠。


卡洛特。


還有剪鼠尾巴的楚大祥，還有，老鄉小李子……那天晚上幾乎是逃離表姐家的。


表姐和表姐夫，一個是杜精誠支持者，一個是卡洛特的同盟軍。


杜精誠托表姐要她晚上11點鐘去貓王的勞德爾大院（貓王青少年時代舊居）約會。


卡洛特卻托表姐夫讓她去賭城約會，說他要贏回好多錢給她帶到中國去贊助給「愛多多流浪貓狗之家」，竟然表姐和姐夫都答應了他們!雨荷只有逃跑了。


他們把她當一個鮮活的中國式芭比娃娃玩具來爭奪，他們誰能給她一個安全的港灣?也許他們誰也沒有想過。


雨荷只帶隨身一隻手包，少數美元現金和飛機票。


包里裝的是杜精誠和卡洛特送給她的紀念品。


是小李子送走的雨荷。


杜精誠送的就是那雙粉紅色荷花拖鞋。


卡洛特送的卻是一本精美影集，題名《水中女神與保護神》，裡面是給雨荷拍攝的照片和他自己的照片，每一張都美不勝收。


小李子只有一個請求，如果有空，替他去老家看望一下老母親。


小李子說這句話的時候，淚眼漣漣。


「小李子，我想擁抱一下你。


患難朋友，我不會忘記你。


只要我在中國，我會每年都去看望你媽媽。」雨荷主動擁抱小李子，她感覺得出來，小李子非常僵硬的男性體格，像抱住一段木頭。


已經沒有男人的熱氣和衝動的跡象，都是被打工折磨的……阿良的座位在離雨荷後面幾排，女朋友頭靠在他肩上，被螺絲釘固定下來似的，阿良再也不能動彈了。


唯一自由活動的是他的腦子，不安分地回想從前「驢行天下」的快樂。


都快三年了，那會兒阿良正當生意低谷時期，索性就在網上約了一幫驢友，到雁盪山攀岩。


因為女驢友佔了一多半，攀岩就不成了，改為登山。


集體登山結束后，阿良跟雨荷特別投合，便帶著雨荷遍游南中國幾省，本來還要去雲南―――那時麗江已經火熱起來了。


他們很想去那座古城浪漫一番。


因為出了突發事件，阿良只得和雨荷分道揚鑣各自回家。


誰知這一別，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想起來阿良就心疼，當時公安部門告訴他，母親同她再婚丈夫（一個貪官）攜巨款外逃。


阿良受到牽連，賬戶暫時被凍結。


阿良只好用「我已婚」三個字來「凍結」雨荷一片純情。


阿良東山再起得力於現任女朋友阿莉父親的支持，借給阿良資金重新啟動公司。

並在成都開辦一家制衣公司，作為送給阿莉和阿良結婚的禮物。


從上海飛到成都，三小時航程內，阿良的腦子塞滿了驢友們登山的情景，特寫鏡頭是同雨荷漂亮的臉和眼前憔悴的容顏交替，她是怎麼了?我該怎麼辦?阿良就不斷地問自己。


沒有肌膚之親，沒有口頭承諾，但是，我幹嗎一見這個女孩就魂不守舍?成都雙流國際機場。

幾個月前，雨荷在這裡與母親告別。


那時候，彷彿一架停在機坪上的戰鬥機，待命出征。


心頭灑滿陽光，美國的陽光。


這麼快就回來，母親高興嗎?答案是NO。


想起那天母女電話大戰，她都不敢把回來的信息通知母親。


不是說，美國不是天堂，美國也不是地獄，美國是戰場嗎?雨荷自己有逃兵的感覺。


是啊，是戰場，不是情場。


或者說，美國也有情場，但一樣也是戰場。


別人在美國打勝仗，回國風風光光做「海歸」，而我呢?雨荷陡然有了悔意!一直戴著墨鏡。


一直讓長而亂的頭髮遮蓋住多半個臉。


一直走在人群末尾。


狼狽。


雨荷清楚自己很狼狽，唯恐碰上熟人，只好處處迴避。


最後一個走出安全出口的旅客。


落寞而憂傷。


事情往往是這樣，哪壺不開有人專提哪一壺。


雨荷走出成都機場安全出口的時候，正是午後。


深秋的成都天氣晴好，陽光明亮，暖融融的，雨荷立刻感覺到家鄉的溫暖。


她站在機場大門前，尋找航空公司進城的班車。


迎面來了一個穿戴時尚的中年女人，大聲喊:「小雨!」


雨荷定睛看時，是媽媽的老同學盧阿姨。


「小雨呀，你是剛才從美國回來吧?你媽怎麼沒來接你?」


盧阿姨熱情招呼之後是一連串問題。


也不等雨荷回答，就自作主張，「我這裡有車，坐我們的車回去吧。


怎麼，天都這麼冷了還穿著涼拖鞋?衣服也是這麼單薄?行李包呢?」


雨荷恨無地縫可鑽!無法解釋，婉言謝絕。


「謝謝盧阿姨。


不必麻煩了，我坐班車很方便的。

哦，我這腳坐飛機時間長了腫的，皮鞋穿不上了。」盧阿姨「啊」了一聲，表示同情。


盧阿姨熱情無懈可擊。


「這孩子，怎麼跟盧阿姨分生了?我也不是專車接你，我今天送安沛他奶奶回北京。


本來可以讓他爸的司機出車的，但是安沛一定要親自駕車送奶奶到機場。


安沛就是很有孝心。


這不，空車回去。


你就順便給阿姨一個面子吧。


稍等一會兒，車馬上就過來了。


哈哈!」


話到這份上，雨荷尊敬不如從命了。


雨荷想，盧阿姨是領導夫人，接送她的一定是公車，坐又何妨。


一輛銀色賓士停在她們面前。


上了車。


盧阿姨對司機說:「安沛，你看這是誰，就是藝術學院鋼琴教授許阿姨的女兒小雨呀。


小時候你們在一起玩過呢。」安沛略略回頭，「噢」一聲，似笑非笑的點一下頭。


雨荷大大方方說:「你好，我是夏雨荷。」安沛只把眼睛瞟一下後視鏡，專心開車。


看人似看非看，說話哼哼唧唧，有多傲慢!雨荷心裡極不是味道!都怪自己這一身打扮，這麼糟糕的形象，真丟人。


成都男生看女生第一眼先看穿戴。


會不會穿衣打扮，便是品位高低的印象分。


無論如何今天給安沛的印象分是「不及格」。


進城半小時，盧阿姨下車了，吩咐安沛把雨荷送到大學路學府花園小區。


安沛不斷點頭，其舉動真的好像首長的專職司機。


到了學府花園小區。


雨荷說:「我家住在西區裡面，從大門進去好像鑽迷宮，你就不必麻煩了吧。」「沒關係，迷宮不就是讓人鑽的嗎。


美國人不是特熱衷於鑽迷宮么。」於是一直往裡面開，繞來繞去直到雨荷家門口。


雨荷說:「抱歉啊，我好久沒有回家了，也不知道我媽在家不在家，也不知道家裡是不是被貓狗們搞得七零八落，不好意思請你進屋坐坐。


謝謝你，安沛。」雨荷下車后，向安沛揮手時，淡淡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潔白玉齒，算是答謝。


她的笑就像這午後雲層里透出的一抹陽光，燦爛地落在安沛身上，雖然極短暫，他仍然感覺到了。


突然說:「你能不能摘下墨鏡啊?」


雨荷「哦」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倒忘記了，對不起，真的很不禮貌。」邊說邊摘下了墨鏡，還攏了攏頭髮，那張可以長大米的臉蛋就在陽光下大放光彩。安沛扶了一下近視眼鏡，好像也沒有特別盯住雨荷看，說了一句「謝謝」，便開始發動車子。


突然又降下車窗玻璃，帶點命令式的口吻說:「把你們家的電話告訴我。


是給我媽，方便她打電話查詢，看我是否完成了任務。」雨荷老老實實把自己家裡的電話號碼給了安沛。


然後，安沛就發動車子，走了。


雨荷想，你撒什麼慌呢?你媽要電話還不向我媽要嗎?雨荷的家在6樓。


開門進去。


家裡的格局如故，母親不在家。

雨荷在客廳里轉了一圈，往沙發上一倒，大叫:「我真的回家啦，真的回家啦!」


突然，雨荷聽見生活陽台上有響動，好像是小貓?雨荷忙去看時，天哪，一窩貓咪望著她!也許認為她是不速之客，不理睬她，只顧吃奶。


摸一下貓媽媽，發現它的臉一邊有蝴蝶形黃黑兩色花斑，尾巴又斷了一截―――正是自己從錦江邊上撿回來的花咪!哦，上次電話里陶妹就說花咪懷孕了，哦，都生啦。


雨荷坐在花咪的睡籃面前，瞅著它們母子幾個好幸福的樣子，自己也覺得開心多了。


媽媽不是一向反對我養貓養狗嗎，這麼說媽媽也開始喜歡寵物了?真是一大進步啊。


哎，得給陶妹打電話了。


電話鈴響了。


雨荷拿起話筒，才「喂」一聲，對方說:「對不起，打擾了。」收線。


雨荷還沒吃准這個聲音是誰，好像剛才離開的安沛?不至於吧?裝酷。


玩深沉。


這個傢伙怪怪的，像一隻傲慢的德國牧羊犬。


管他誰呢，本姑娘現在第一任務是洗個澡，吃點東西，睡上一覺，也許會是三天三夜。


太累啦。


改天再去「愛多多」，看望那些孩兒們。


可惜七七死了。


雨荷一邊洗澡一邊想，等會兒見面的時候，該給母親一個什麼樣的說法?如果母威大發，我該怎麼辦?那就表揚媽媽好有愛心，把女兒趕出去，把貓咪領回家坐月子―――這樣媽媽一準會逗笑的……

21美國逃兵

雨荷說，在美國時，想中國。回國了，魂卻丟在了美國。


安沛說，美國就像「毒品」，沾上了很難戒掉。

人在美國抱怨它，回國了卻又想念它。


雨荷說，我們兩個怎麼在這裡大談美國?安沛說，因為我們一樣是「歸國自願兵」吧。


雨荷歸來，母親所持態度，從陽台上那一窩貓咪的幸福生活就足見一斑。


不過雨荷還是搞不明白母親急轉彎的原因，所以提心弔膽等著接受母親審判。

母親下課回家時，雖然疲憊不堪，但她有一種高知女性高傲的魅力，不怒而威。


雨荷一直有點怕她。


一見面，母親就抱住女兒哭了，哭得很傷心。


「小雨，媽媽再也不讓你離開我了。」許美琴竟然說了一句很沒出息的庸常母親的台詞。


雨荷擔心聽錯了，追問一句:「媽媽你說什麼了?」


許美琴肯定地點頭:「真的，媽媽再也不讓你離開了。」雨荷這才感動得哭了。


不過她對母親這樣的態度仍是有所懷疑，因為不符合幾十年來母親的人生哲學。


母親說過:「美國是戰場，你要是一事無成回來，你就是逃兵。」現在，「逃兵」回來了，母親當然大罵一頓才是順理成章的邏輯，反而遷就，什麼意思啊?「媽，你對我這個『逃兵』好像特別歡迎啊，為什麼不大罵我一頓?那樣你會解氣一點，別把自己憋壞了。」母親笑了，說:「你這個活寶娃娃會討媽媽開心。


你都已經回來了，媽罵你又有啥用?人的思想是要改變的，你沒看見我已經開始愛寵物了嗎，花咪可是我自己要回來的。」「呵呵，是這樣。」雨荷這才仔細端詳，離開幾個月，母親好像老了十歲。


唯有那份高貴氣質永遠不變。


雨荷一歲母親就離婚了，一直單身，女兒是她的命根子，生活中缺少雨荷的日子孤獨如同墳墓!母親每一次聽了雨荷的電話，對美國多一分認識，多一份悔意。


最終決定，只做母親，疼愛女兒的母親。


雖然放棄「洋插隊」計劃，母親也痛苦過，一個有成就的鋼琴教授，犧牲愛情和幸福換來的女兒，女兒事業無成該是多大的遺憾!但是前不久，母親碰上老同學盧亞芬（安沛媽），兩人暢談心事，兩位母親一拍即合，心結頓然解開。


「媽媽，都是我不好，我讓你失望了。」雨荷真正懺悔的哭泣。母親不斷拍著女兒的肩，像是在誆一個嬰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母親拿出雨荷在家使用的手機，「我都給你充好值啦，可以使用了。」雨荷好不感動，從前母親一直反對她使用手機，便說:「媽媽，我已經計劃好了，先找一份工作，然後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準備考……」「還考什麼?」


母親緊張起來，「你要考GRE?或是考研究生?」


雨荷說:「你希望我考什麼―――就考什麼。」母親糾正說:「不，應該是你想做什麼，你喜歡談戀愛也是好事情啊―――你不是常說有愛就HAPPY么，總之，雨兒，媽媽希望你快樂。


你甚至要去管理『愛多多』媽媽也不反對，我不是把你寵愛的花咪都接回家了嘛。」雨荷「嗤―――」一聲笑出來。


「媽呀，我真的好感動喲!我媽什麼時候變成這樣通情達理時尚先鋒了?在美國我想媽的滋味，你知道么，密西西比河發了一回大水，那是我的眼淚漲潮……」母親哽咽說:「是啊，有些事情不親力親為親身感受是不能理解的。


幸好，美國之行算是畫上圓滿句號了。


我要做好吃的犒勞犒勞。


你說，想吃什麼?」


雨荷說:「想吃火鍋。媽，我今天從機場回來時坐的盧阿姨的車，她好熱情啊。我們請她一起吃火鍋，答謝她，好嗎?」


母親愣神一下。


「盧阿姨很關心你。好啊，那就請她過來吧，不過她是個大忙人，管理著公司，賺大錢呢。」母親跟著就撥通了盧阿姨電話，讓雨荷親自跟盧阿姨講。


盧阿姨說她今天已經安排了，改天再聚會。


還關照雨荷要注意休息，愛惜身子之類聽起來就甜蜜的話語。


「盧阿姨有事。我們就在家裡吃好啦，我想吃夫妻肺片和紅星兔丁，在美國是無論如何也吃不到的。」母親就屁顛屁顛去紅星路買夫妻肺片和紅星兔丁。


時差就像毛毛蟲在雨荷腦子裡爬，搞得一腦子漿糊渾濁濁的，人很困，想睡卻睡不著。


腦屏幕上演的是「美國大片」，比數字高清電視彩屏還清晰。


我想你，小杜，精誠!誠誠!此時，你在幹什麼呢?我沒有去勞德爾大院的貓王舊居赴約，恨我吧?我不想讓你的未婚妻再次為難你，你倆和好了嗎?我想你，就摸一摸脖子上掛著的雄性螢火蟲，觸摸到你的肌膚和心跳。


雌性螢火蟲呆在中國土地上，等待你來赴「錦江之約」啊……卡洛特呢，可愛的洋鬼子，在賭城博彩吃大龍蝦，吃到龍蝦快從喉頭爬出來了的快樂……你說人生就是一場賭博，都到了美國何不搏一搏?我讓你失望了，SORRY!......―――是怎麼了嘛，在美國時，想中國。


可是真正回來了，魂卻丟在美國了。


雨荷絕料不到第一個打她手機的人竟然是安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手機響了。

「我是那個叫你摘下墨鏡的無理者。


怎麼樣，倒時差好過吧?」


安沛很簡捷。


也不煽情。


雨荷說:「還馬虎吧。腦子迷糊著吶，你千萬別誘供我啊，說過的話我不承認的。你是誰呀。」安沛說:「我願意陪你倒時差，你出來吧，咱們去府南河邊喝茶。」雨荷說:「算了吧，我這樣子挺狼狽的。」安沛說:「不會比在雙流機場更狼狽吧?」

雨荷就笑了。


好吧，出去透透氣，聊聊天也好。


不過這傢伙讓人有被逼投降的心理壓迫感。


美國人就不會這樣―――嘿，幹嗎又提美國?哦，我想起來了，安沛，就是那個在長江里把我抱在懷裡捂住的「安哥哥」吧?十幾年沒見面，這個酷酷的傲慢傢伙，他是不是忘記了我?比杜精誠怎麼樣?―――哎呀又來啦，記住，已經回到中國，就再也不談美國!雨荷想，不嫌棄初次見我落魄的模樣，可見是一個不俗的傢伙。


如此一想，雨荷有點開心。


我得抓住機會改變落魄狼狽形象哦。


一輛銀色賓士車泊在院子里待命。


安沛見她來了，立即拉開車門讓雨荷上車。


安沛說:「噢。」雨荷問:「『噢』什麼?」


安沛說:「驚詫，昨天是美國美眉，今晚就變成都美眉了。


你適應的很快嘛。


帶你去一家新開的茶樓，那裡環境不錯。


品茶聊天，是成都人普通朋友的傳統節目對不對。」雨荷說:「謝謝。


昨天就別提啦，我真臉紅。」安沛說:「昨天你是另類裝束嘛，那是一般美女都缺乏勇氣的打扮。」雨荷說:「昨天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正眼瞟我一眼，我好難過啊。」安沛大笑:「哈哈，我當時是司機嘛，從後視鏡里早把妖精看得一清二楚。


你還不曉得?所以我請喝茶，擺一個POSE。


先環城兜兜風，檢閱一下美女走後成都大變臉的模樣。」安沛有點得意的介紹:「有人說成都人一個月不出門，就找不到回家的路。變化可真大。」安沛的潛台詞是，這城市開發方面是他父親主管的。


而雨荷卻不知道。


雨荷說:「誇張，變得快未必就是好事。美國有些城市，有的旅店，上百年不改變，人家還引以為驕傲呢。」安沛說:「才離開幾多日子呢，就言必稱美國了。不過你說的是事實。孟菲斯就有一家旅店叫『PEABODYHOTEL』，一百多年歷史，不知你去過沒有?價格高得咬人。」雨荷後悔自己又犯美國病，不好意思笑一笑。


「哇，你也去過美國?你去過孟菲斯?你也知道PEABODYHOTEL?你知道我管他叫什麼名字，『鴨店』。」「你畫龍點睛，真的。我在那裡住過。親眼目睹那幾隻世界上最幸福的鴨子傍晚回歸旅店頂樓時的隆重歡迎儀式。樂隊奏樂，鴨師穿著燕尾服，畢恭畢敬的樣子像中世紀的宮廷臣子。鴨們是皇帝，大搖大擺踏上紅地毯……」雨荷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真沒想到，他們的共同話題竟然是美國!安沛是個細心的人，因問:「我是不是引發你的深度記憶了?比如情侶約會之類?那麼，我表示歉意。」雨荷紅了臉否認說:「什麼深度記憶，說得那麼深奧。


我是一個簡單的人，就像卡通人，木偶人。


背後頭有提線的。


去美國就是這樣，操盤手是我媽和表姐。」她嫣然一笑。


「我沒有住過鴨店，去進過餐，在大廳里彈了一曲鋼琴，你記得大廳里有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嗎?」


「記得記得。


是有一架黑色錚亮的三角鋼琴，很高貴的模樣。


唉，可惜我去那會兒沒有彈鋼琴的美女，只有一個老頭琴師。


小雨妹妹，一曲終了，一定有人送你鮮花吧?」


雨荷說:「有啊。


那個老琴師，他稱讚我，隨手將鋼琴上的玫瑰花取出一支來獎賞我。


哈哈……你怎麼也跟我言必稱美國了?」


安沛說:「因為我跟你一樣，是『歸國自願兵』嘛。」雨荷說:「不，我是美國逃兵。


你，也許是『海歸』呢，怎麼跟我扯在一起投訴美國?」


安沛說:「什麼海歸不海歸，說穿了是貼一個標籤，表明是假洋鬼子，不代表就比國人高人一等。


對於美國，正用得上一句話，見面不如懷念。


讓它留在記憶深處，隔一段時間回放一次『美國大片』，愉悅和回味。


但是如果一輩子生活在那裡，就只有」兩發「，要麼發財，要麼發神經病。


說穿了，不憋悶死就變成賺錢機器。


你同意這種說法嗎?」


雨荷點頭贊同:「好吧，就讓美國變成懷念。」她的心燈就這樣讓安沛輕輕一撥，亮了。


到了名字古怪的茶樓「布衣舊雨」。


木樓，竹簾，木方桌，古箏和二胡曲交替做背景音樂，暗紅的燈籠淡淡照著。


一對男女對坐品茗，話題如無線風箏，滿世界穿越。


倒也愜意。


雨荷有些夢寐感覺，回家后第一個約會我的，竟然是十幾年前認識的人，難道不是夢嗎?安沛依舊一副酷酷的表情，「我知道你倒時差的苦。


我是第一個知道你回來的人，倒時差救世主捨我其誰?我是深有體會的。


再說，我們不是陌生人。


只是多年沒有聯繫罷了。


所以你下車之時，我叫你摘下墨鏡呢。」雨荷說:「你什麼意思?你想幹嘛?」


安沛說:「我想確認你是不是從前留在我記憶里的小雨荷。


眼睛最能說明問題。」「那你看見我的眼睛，失望了還是確認?」


雨荷問。

安沛搖頭復有點頭。


「當時我想，如果喚不起我從前的記憶，我就沒有勇氣約你出來。


因為十幾年前，在你外婆那座城市，你和你媽媽從省城來，我媽和我都是仰視啊。


我只記得那一雙眼睛，比得過美國鄉村純凈的夜空……」「你怎麼又講美國?」


「SORRY!我犯錯。我本來是想勸你忘記美國的，怎麼鑽進套子里去了。該死的美國，真像是毒品，沾染不得，一旦染上，太難戒掉。」雨荷說:「我覺得美國不適合我。


你呢，你去美國幹什麼?怎麼又回來了?」


這時候，來了一對男女，老遠招呼安沛，說你怎麼在這裡?我們找得好苦。


就這樣，雨荷同安沛的第一次約會，變成一隻斷尾巴狗狗。

22戀愛嫌疑人

安沛說，你是女孩子，可不要搞得跟男人似的，你應該談談戀愛什麼的嘛。


雨荷笑得狗竇大開，我在美國相親都相成「聯合國」了，戀愛就免談了吧。


肥肉吃多了看見豬跑都膩歪。


安沛說，你笑起來真夠殺傷力，千萬別殃及無辜的我。


阿門。


幾天工夫，安沛就把雨荷從倒時差的痛苦中拯救過來了。


但是雨荷也上了安沛「癮」，因為唯一能夠共同談論美國的人是安沛。


只要雨荷的魂還在美國，就需要吃安沛這一劑「葯」。


就算是「安定片」，也照吃不誤。


因為跟安沛談美國的時候，雨荷腦子裡可以再現愛倫島，杜精誠，卡洛特，數星星，捉螢火蟲，M大橋鵲橋會，賭城吃龍蝦……原來美好的回憶是多麼幸福啊!而這一切在跟安沛交談之中才能出現!但是安沛似乎是個戀愛嫌疑人，不妨打探一下母親的口風。


「媽媽，我時差快倒過來了，我想跟你睡一個床。聽著你打呼嚕的聲音都是最美妙的音樂，小時候你叫我早點睡覺，我躺上床聽你彈鋼琴，聽著聽著，就入睡了。在美國，我教小蝶彈鋼琴的時候，常想起這些。」母親眼圈都有些紅了:「媽已經老了，總是要打呼嚕。


打呼嚕的聲音可沒有鋼琴聲音那麼美妙啊。」睡在一個枕頭上，說話更方便些。


夜裡關了燈，閉著眼睛瞎說，說錯了也可以賴賬。


「媽媽，這個安沛好像就是那一年長江上翻了小船救我的那個安哥哥?他應該比我大很多歲，結婚了吧，怎麼跟我一樣呢。」母親聽女兒講述安沛的舉動，一點不驚詫，心裡偷著樂。


「根本就是那個『安哥哥』。什麼跟你一樣，人家比你懂事。」「我是指他的談吐舉止就跟沒有進入婚姻圍城的單身漢一樣，還挺幽默呢。」「他沒有結婚嘛。你盧阿姨就這一個寶貝兒子，安沛的婚姻他自己能做主嗎?以安沛父親的副省級領導地位，給兒子挑選媳婦還不用放大鏡來看人，否則也不會弄到三十齣頭還未婚呢。」「明白了，媽。就是說，安沛可以在外面當花花公子哥，但是婚姻就由不得他。我媽不是副省長夫人都要統治指揮女兒的婚姻嘛，何況盧阿姨。」「哦，冷不防敲你媽一大棒子，好疼啊。」母親笑了。


「我現在不是已經改正了嗎，不管你的事了。一切隨緣。」「真的嗎?看來我錯了，還以為你跟盧阿姨有什麼陰謀呢。」「不過呢，安沛的確是很不錯的男孩子，家庭背景不必說，本人相貌堂堂，學歷博士……」「土博博（跟缽缽諧音）啊。


仗著他老子的官位老母的金錢，在省城這樣的地盤上風流，也算英雄?」


「什麼話呀?才去美國幾天就瞧不起人了，有本事你怎麼不找一個洋博士?人家安沛還去美國做過訪問學者呢，不差吧?交往交往再說嘛。」雨荷被堵住了，嘆一口氣。


「你們還真有陰謀啊?看來你說的隨緣，還是有條件的啊。


你女兒太笨，可我表姐有能耐也就找到一個剪老鼠尾巴的老男人還離異呢。


我說這個安沛，問他是海歸還不敢承認呢，真虛偽。」「是謙虛。張揚的你討厭，低調的又不愛。你得了美國病了。」「聽媽剛才一番話，看來美國病中國也流行，現實得很。


媽，你就別幫盧阿姨做廣告啦，那樣我可不就範啊，別怪我不給面子哈……」許美琴明白了，原來女兒是警告她，吸取上一次去美國結婚的餿主意的教訓啊。


母親十分委屈地說:「為了你去美國那樁婚姻，我裡外不是人。你恨我，你表姐還數落我，說我不會教育女兒，嬌慣你……我吃一塹長一智了。」「這樣就好，媽媽，睡吧。


讓我做個好夢。


奇怪，我怎麼做夢總在美國呢?」


「該不是有心上人了吧?哦，想起來了，這幾天座機電話總顯示亂碼，我以為是你表姐，等我接起來對方又不說話。


我猜想是你的朋友，他們知道你回來想和你約會，但是又不想讓我知道?但是，國內電話號碼顯示不會是亂碼呀?」


「真的嗎?怎麼不早說。」雨荷立馬翻身下床，去打開電腦。


母親搞不懂，明明說電話怎麼去開電腦?因為雨荷判定是杜精誠的電話，精誠聯絡不上必定發E-MAIL。


安沛還真粘上雨荷了，每天打電話聊天或者一起吃飯。


周末，他請雨荷去吃火鍋，前幾天雨荷剛才回來還不適應火鍋太過麻辣。

今天打算試一試。


他們吃的是很有名的三隻耳冷鍋魚。


安沛要微辣。


每一件小事都可以顯現出他對雨荷的悉心呵護。


吃冷鍋魚時間比較長，東拉西扯又到了美國，談到美國中餐館。


談到在亞洲中餐館打工，小李子差點用油鍋潑色狼老闆的故事。


雨荷咯咯地笑:「我覺得自己挺幸運，到處碰到好人，小李子真仗義。


後來他又介紹我去另一家餐館，只是表姐再也不讓我打工了。


對了，安沛，哪天你有空，帶我去芙蓉鎮，我答應去看小李子的媽媽的。」安沛說:「你也挺夠朋友嗎。好的，我安排時間。」雨荷笑得很嫵媚:「謝謝安哥哥。」「安哥哥?」


安沛好驚喜!這一聲「安哥哥」觸動了安沛!滔滔長江水中哭喊的小姑娘回來了，似乎抱著小雨荷的感覺還在!「你叫我安哥哥了?聽上去好像十幾年前的聲音!小雨妹妹!」

「我也感覺你是十幾年前叫我小雨妹妹的安哥哥―――對不起，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雨荷也回到十幾年前捂在他胸膛的感覺，可是怎麼那麼陌生啊?安沛悲從中來，等待十幾年，小雨荷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管如何，他還是想抱一抱雨荷!雨荷似乎看出了他的激動，此刻，時間停了。


好在只僵持瞬間，安沛已經調整過來，說別的了。

「你表姐怎麼放心如花似玉的表妹去餐館洗盤子?她不是實驗室BOSS嗎，有權力安排你去她實驗室做雜工嘛。


比如，養小鼠，剪鼠尾巴……」雨荷「哇―――」一聲嘔吐了!連忙向衛生間跑去。


這個鏡頭讓安沛很不舒服，甚至聯想到別的，特別是剛才雨荷談到餐館老闆的「色」。


雨荷從衛生間回到桌席上，再也沒有胃口了。


離開餐館，安沛建議去看電影，開開心。


雨荷點頭贊同。


安沛的體貼和溫暖無處不在。


在電影城，他們看《加菲貓》，討得雨荷歡心。


「沒想到你也喜歡貓狗。」「貓狗是檢驗人類善良和愛心的試劑。我家裡也養有貓狗，美國的純種。只是不敢貿然請你去觀賞。」「為什麼?」


「怕被懷疑勾引女孩去家裡幹壞事唄。」雨荷開心笑了:「你真可愛，常幹壞事總是以無辜面目出現。」看完電影，安沛又帶雨荷去一家有高檔西點的咖啡屋，說可以吃到名牌點心。


於是到了「最佳狀態」咖啡屋。


「哇，地道的美國點心味道，真正是投其所好啊。」看來安沛是挖空心思討她開心。


可是雨荷腦子裡立即冒出杜精誠的臉來，神色陡然黯了。


安沛只輕輕在她手背上輕拍一下:「小雨妹妹!你沒事吧?如果真的有什麼事，即使是最最嚴重的事情，你只管毫不保留對我說，安哥哥還是―――安哥哥。」「我能有什麼事啊?等我想想。


哦，倒有一件事情，我連媽媽都沒有對她說過。


就是剛才在餐館里吃飯我嘔吐，便是那件事情引發的。」安沛的臉色有些發白，心裡忐忑不安。他告誡自己，鎮定。


「你說吧，快說。」「安沛，能告訴我你在美國幹什麼嗎?你告訴我，我才決定要不要把我的故事告訴你。」安沛坦然說:「我去當訪問學者啊。


我剛碩士畢業不久，導師去美國了，她說實驗室需要人手，就把我也拖去了―――那會兒不是正當出國潮么。


去了兩年，除了洗實驗室瓶子，給教授準備實驗演示，連研究課題的邊都沒有沾上。


後來我決定讀博士。


本來打算在美國讀的，我媽非叫我回來不可。


我是獨生子，母親那份心情，可以理解。


就這樣，我變成留洋博士們不屑一顧的「土博士」。


我表述清楚沒有，還有什麼疑問?」


「你有沒有和老鼠打過交道?」


「我沒有與鼠打交道，我的專業與鼠無關。」雨荷如釋重負高興地笑了。


安沛也如釋重負，笑了。


「該說你的事情了。為什麼談鼠色變嘔吐?」


安沛自我取消說，「算了，免得你又吃不下，辜負了這些美味點心。看來你是挺鍾情美國的，吃點心看得出來。」雨荷嘆一口氣說:「是啊，這點心真是美味，我不想倒胃口。


嘿，我們兩個美國的逃兵朋友，怎麼說來說去又被繞進美國了?人真是很奇怪，在美國天天想回國。回來了，好像魂卻丟在了美國，閉上眼睛都是美國的事情。」安沛說:「我可沒有這種感覺。


只是對美國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


你呢，有沒有碰上一個喜歡你的男人?」


「碰上了啊，不只一個呢。問題是……不說啦，煩人。」「那就不說了。


人活著就要HAPPY才好。你回來後有什麼打算?我給你一份建議吧，首先找一份工作。一邊工作一邊做別的。」「你真是想我之所想。有工作就夠了，別的，別的我不想。」「你是女孩子，不必要把自己搞得跟男人似的，你可以談談戀愛什麼的嘛。」雨荷就笑了，笑得無拘無束狗竇大開。


「在美國，我相親都相成「聯合國」了，戀愛就免談了吧。

就像肥肉吃多了看見豬跑都膩歪。」安沛正經說:「小雨妹妹，你笑起來真夠殺傷力。千萬別殃及無辜的我啊，阿門。」雨荷笑得更厲害。


這個「活寶」，真會逗人HAPPY噢。安沛說:「明天我不再當救世主了，離你遠一點。


否則受傷了誰來拯救大兵瑞恩呢。」第二天，安沛又打電話約雨荷吃飯。


「你不是說了不當救世主了嗎?」


「感覺好像是『中毒』了，得有個『雨荷病毒』來以毒攻毒。」「你說什麼?『雨荷病毒』?」


雨荷的心一下子飛到愛倫島上了，杜精誠，你怎麼杳無音信啊?雨荷痴痴的表情留給安沛一個大大的「?」。

23安公子與拉布拉多「小姐」

雨荷認出了秦總，就是曾經用一條簡訊「我已婚」三個字斬斷情絲的「驢友」阿良!

秦友良自問，跟夏雨荷要不要重新「啟動系統」?我敢「刪掉硬碟」嗎?陶妹說，小雨，人一輩子有一次浪漫就足夠了，一輩子的回憶里有華麗幸福的內容，多炫呀。


雨荷去「莉莉制衣」公司應聘。

過五關斬六將終於殺到最高層，總經理最後面試。


五選一，雨荷有幾分把握。


一是服裝設計專業屬對口優先，二是外形條件和口才，這些總經理的印象分雨荷肯定能拿到，這是以前應聘的經驗。


應聘者隔著會議桌遠遠地站著。


總經理正埋頭專註看手提電腦上每一位應聘者的照片和簡歷資料。


雨荷想，老總在列印象分了。


但是總經理許久不抬頭，好像是在研究她照片的真偽。


雨荷就呆在那裡，心想，該不是同那些公司的老總一樣長著一雙色眼?秘書進來報告說，秦總，最後一位等候了，可以開始嗎?那秦總頭仍是不抬，他讓秘書退出，關上門。


秦總才抬起頭來，他表情惶恐，似乎自己是應聘者，應聘席上的雨荷才是決定他命運的主宰!就在秦總抬頭對視那一刻，雨荷認出了他―――「驢友」秦友良!那個曾經同自己一起當背包族「驢行天下」幾十天的阿良!那個分手之後還在網上手機簡訊上面做了很久情人的阿良!那個突然以一條簡訊「我已婚」為借口掐斷聯繫害得雨荷長久牽掛的阿良!雨荷腦子裡有四個字如紅色警示燈在閃亮:騙子阿良!雨荷恨不得衝上去摑他一個耳光:「總經理先生，我想你們提供的這個工作崗位不適合我，我自動放棄。再見。」雨荷就這樣昂首飄然出門了。


秦友良看著雨荷酷得一塌糊塗的美麗背影飄出視線，他的嘴被封口膠封住了。


她是安沛介紹來的，跟安沛什麼關係呢?美麗有時候是一種麻煩。


放棄「莉莉制衣」，雨荷另應聘幾家公司，感覺都特別不好，尤其是老總那雙色眼睛，竟然如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


現在這個社會，用臉蛋換大米是一些美女求之不得的便捷快速致富之路。


雨荷卻不願走。


不願做美國人稱的「跟老闆關係特殊的人」―――怎麼又想到美國?該死，真是患上美國病了。


突然就懷念在美國的日子了!突然就哼出兩句歌「一個人不孤單，想一個人才孤單」。


雨荷突然就想找人傾訴心事。


於是約陶妹在活水公園喝茶。


兩位美女坐在水車小樓下面臨河的長廊上喝茶。


看遠近風景，沒有塵囂的感覺。


雨荷突然感覺這塊錦江河濱休閑地，多麼親切和熟悉，讓她聯想起愛倫島!也許由於這活水公園設計者是美國「水的保護者」協會創始人貝西

兩個美女竟然擊掌起誓。


陶妹說:「雨姐，我給你提個建議好不好，去應聘的時候，不要隨便炒了公司。你眼光太高了，是美國害的，你現在說話做事都拿美國比較，那樣你一輩子找不到工作，也就不可能回到開心的從前。我們需要手頭有錢……」「別跟我談錢!」


雨荷突然就生氣了。


這剎那間，雨荷腦子裡冒出兩個女人來。


一個羅玉婧，有錢可以玩男人;一個富豪女何麗婷，仗著有錢就唾沫星子砸死人!曾經懲罰過羅玉婧，自以為是「替天行道」的女俠，殊不知被另一個富婆用大同小異的手法擊得潰不成軍逃回中國―――不都是因為他們有錢嗎?雨荷突然暴怒嚇了陶妹一跳。

她委屈地說:「對不起啊，雨姐，我只是想……」雨荷抓住陶妹的手:「SORRY!陶妹，我生氣與你無關。我腦子很亂，正如你說的，是美國害的。」雨荷眼裡已經蓄了淚，「我不知道我下一步該怎麼走?」


望著河對岸成群的高樓大廈，雨荷茫然。

不遠處電視塔的燈光忽明忽滅，天已經黑下來了。


「陶妹，我請你去吃麥當勞。」「雨姐，還是回家吃你媽做的吧，我們要盡量節約一點。


等你找到工作了……」雨荷的手機響了，她一看顯示號碼就高興得叫起來:「陶妹，有白吃的晚餐啦!」


她們站在活水公園大門口等那個開著車來挨「宰」的傻瓜。


雨荷聽見街對面那家音像店裡傳來悠悠的哀怨:「……是不是不再見你，你才能把我記起……」也許是吧，凡事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凡人都是分離了才懂得懷念。


當銀色賓士漂亮的車體進入雨荷視線的時候，她在心頭囑咐自己一句最重要的話:還是讓我回到現實中吧。


安沛請雨荷吃飯，是要告訴雨荷應聘的好消息。


有了陶妹就不便說了，就近吃「老重慶」火鍋。


三個人好嘛，吹牛多一個替補隊員，舌戰有了裁判。


雨荷把陶妹介紹給安沛:「謝謝你請吃晚餐，不能白吃，『看一贈一』，贈送你多看一個美女。


陶妹是我唯一的死黨，高中同學。我去美國后她全力以赴打理『愛多多』哩。」安沛客客氣氣說:「向貓姨狗姨致敬!謝謝，多一個美女我就多餐一份『秀色』，來一桌美女我就飽了，眼睛忙不過來就當服務員啦。」安沛的隨和平易和幽默讓陶妹大開眼界，十分佩服這位眾人公稱的「安公子」，竟然還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這世界上的男人也有天時地利人和都佔全了的。


陶妹一眼看出安沛對雨荷的熱度正在處於春暖花開時節，陶妹腦子裡打轉轉了。


別以為陶妹是有口無心的腔腸動物空心族，想到什麼張口就來，現在她讚美起安沛是隨口說說嗎?「安大哥，我其實早就聽講過你的故事。今天見了面更加佩服。『安公子』這個俠義名字聽起來有點信陵君、平原君的味道，跟你人太般配了。」「陶妹，初次見面，別往我臉上抹那些玩意兒啊，我油黑臉抹不上粉呢。


你一個小女生也知道我的傳說?不妨說出來大家開開心，看是哪個版本的安公子，給我臉上抹了多少顏色?」


他把「色」字特別說得重。


陶妹看看雨荷，故意賣關子:「這……還是不說了吧。」安沛說:「隨便說，哪怕是你現編故事，只要好笑，我自罰三杯酒。好嗎?」


陶妹認真說:「不好，要罰就罰款。」雨荷連忙制止。


安沛說:「陶妹妹乖，只要你的故事讓我和小雨開心地笑了，我買下版權好不好?」


陶妹說:「一言為定哈。


我也是酒桌子上聽人講的。


據說有一回，安公子你的幾個朋友喝高了，酒店大堂問誰來買單，其中一人從上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扔給她。


那人也許知道安公子的大名，便打電話通知你。


當時你也正在陪客人喝酒，還好沒喝高，總算能去幫忙。


便開著你的賓士車去了，一看，七八個男女醉得東倒西歪。


安公子你買單完畢，然後耐心地一個一個送他們回家。」說到這裡，雨荷對安沛的厚道有點體會了，脫口而出:「你真夠哥們喲。」安沛說:「因為這個故事在哥們間流傳很久了。


我認罰吧別講了。」雨荷以為後面有什麼好「色彩」，大叫:「不嘛，一定要講。


民間曝光嘛。」安沛無奈。


「講好啦，別怕『黃』哈。陶妹接著講。」「好吧，話說當時安公子往往返返送醉鬼們回家。


自己也被他們給熏醉了。


最後一個送完時，安公子累慘了，安公子發現身後還有一位，便說，這位小姐，你怎麼老在我背後跟著，我已經累得不行了。


你就跟我回家吧，湊合湊合一晚上。


咱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讓你睡床上，我睡地毯。


安排好之後，安公子迷迷糊糊入睡了。


半夜裡，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邊動。


閉著眼睛說，喂，叫你睡床上你怎麼跑到我地上來了。


自覺點嘛。


那身邊的傢伙越來越湊近了，安公子摸她一把，喂，怎麼外套大衣都不脫啊，還穿著毛皮大衣呢。

太過分啦。


睜開眼睛一看，天大亮了―――你猜那小姐是誰?」


雨荷紅了臉低下頭。


安沛卻樂呵呵地鼓掌:「精彩精彩，有獎競猜啊，能回答上來嗎?小雨?」


陶妹說:「算啦，小雨姐姐都氣背過去了，解密吧。


話說當時，安公子忍受不了那小姐過分的熱情，說要吻你就吻好啦，幹嗎舌頭舔我臉?睜眼一看，原來是一隻黑色的拉布拉多狗狗!是安公子自己的狗狗，他每送一個人回家，狗狗總是陪伴在他身邊。」雨荷已經笑得東倒西歪:「WOW!哎唷……」安沛也開心的不得了，大大誇獎陶妹是個編故事能手:「太精彩了，這個版本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呢。


陶妹呀，你將來可以當作家。」安沛當即對陶妹刮目相看。


心想，看似傻乎乎的妹子，卻是「茶壺裝湯圓，心中有數」，她是在討雨荷開心，因為雨荷喜歡狗狗。


她也是在討我開心，因為她說話分明是在求助於我。


因說:「陶妹，現在不用你罰我，讓我買了你的版權吧，因為這個故事的後半截是你新編的。

這樣吧，給陶妹發3000元創新獎，給小雨2000元最佳聽眾獎，就像看電視劇有獎一樣，夠了不?」


陶妹攤著一隻手問:「幾時兌現?我們等米下鍋呢。」雨荷卻拉下臉來:「安沛，幹什麼呢，錢包撐破了不是?陶妹，我們當叫花子啦?」


安沛說:「我還沒見過從美國回來敵視MONEY的傻瓜。


給『愛多多』發生活費呀，難道陶妹編故事的主題不是這個嗎?先幫助支持幾個月吧，小雨不是還沒有找到工作嗎?」


雨荷、陶妹兩個感動得熱淚盈眶。


陶妹又恢復了一群飢餓孩子母親的那句口頭禪:「謝謝，我們的孩兒們又可以吃飽肚皮啦。」安沛問陶妹:「你從哪兒聽來的，他一定是我哥們?」


陶妹在看小靈通的來電顯示，調皮地眨著眼睛笑，他找我了。


剩下安沛和雨荷，一臉大問號?

24擋不住的誘惑

深夜，雨荷感覺回到愛倫島，變成狐狸精，跟書生杜精誠約會偷情。


天亮之後，她回到安哥哥身邊，他很男人味，很具誘惑力……安沛哈哈大笑:「夏雨荷，你聽著，美國人『八分鐘約會成功』，中國人『三笑成姻緣』，都是速配，你跑不掉啦，嫁給我吧!」


陶妹跟誰約會去了?秦友良。


要是雨荷知道這種驚爆信息，不知比向安沛討好要錢的叫化子行為要氣憤多少倍，因為陶妹做了秦友良的情人!設身處地想一想，陶妹要支撐「愛多多」，容易嗎?好比一個單身母親身後一群嗷嗷待哺的兒女，做母親的哪怕出賣自己也要對孩子負責，陶妹可算一個稱職的愛心媽媽了。


陶妹很現實，浪漫愛情固然讓人刻骨銘心，但是首先是吃飽飯才能有談愛情的條件。


受陶妹的點撥，雨荷開始了實用主義的步伐。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低頭吧，愛情。


安沛說，去「莉莉制衣」上班吧。


雨荷不含糊說:「NO」。


「為什麼?」


安沛說，「有什麼特別反感的理由嗎?沒有的話，先幹起來再說。」安公子也是倔強的，不是一個NO就能讓他改變主意的。


「這……」雨荷無法啟口說出內心的理由。


「我主觀上認為莉莉制衣比較可信一點，我對他老闆的為人比較了解。」安沛補充說，「又不是讓你嫁給他，你挑那麼嚴格幹什麼。


我尋找到更好的立馬跳槽，好不好?」


還有反駁理由嗎?雨荷只好答應:「好吧，去試一試」。


雨荷給自己一個規定，把秦友良的破故事扔到垃圾堆里去!當然對秦友良的信任度已經下降到零了，一隻曾經十分相信主人的小狗，有一天突然被主人卡住脖子差點兒斷送性命，你說它還能相信那個主人是愛它的嗎?雨荷感覺到安沛的「意思」了。


實話實說吧，並非安沛不夠優秀，並非雨荷不喜歡他，只是雨荷的魂丟在孟菲斯的愛倫島上了。


要越過杜精誠接受安沛，等於翻越眼前矗立一座高山，跋涉的難度不會小啊。


好在他們有共同的話題美國。


但正因為天天聊到美國，更讓雨荷難以忘記杜精誠!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接受安沛。


那就努力把美國帶回來的思念淡忘，把杜精誠的影像埋藏心底最秘密的「文件夾」，加鎖。


「激光眼鏡」只能像夜間的螢火蟲忽明忽滅，無法照亮雨荷前行的道路。


雨荷像一個懸在半空中的跳傘者，不顧地面一切狀況，軟著陸就好。


然而談何容易?跟杜精誠之間不是一條鋼繩鐵鏈鎖著，所以無法一刀兩斷。


遊絲的連接，找不到頭也找不到根，飄飄乎乎，若隱若現，你不想的時候，它跑開了。


你想的時候，它就環繞著你。


怎麼能斬斷?真讓人惱啊，「惱亂蘇州刺史腸」的惱。


夜深人靜之時，雨荷不由自主打開電腦接收E-MAIL，只有廣告垃圾郵件，沒有杜精誠的情書。


杜精誠不善於表白，不會寫很多中文，國語能說好，卻寫不好。


原諒他吧。

對於科學家，永遠是科學第一，愛情第二。


與老鼠對話撫摸的時間比跟愛人呆在一起的時間多得多，這就是科學家的魅力，你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就別愛科學家。


雨荷失望的情緒就漫沒開來，像病毒侵入電腦，修改重要文件，發出錯誤指令，於是雨荷接受另一種指令，開始給精誠寫信，述說自己回國后的思念，述說朋友的幫助，應聘情況種種……但是，雨荷從來都沒有收到杜精誠的回信，她大惑不解，為什麼?難道他屈服於何麗婷了?看著精誠在那雙荷花拖鞋裡留下的紙條:「等待錦江之約」。


雨荷又不能對精誠質疑!那些單純的「螢火蟲日子」，「冰淇淋日子」，「發獃日子」，如煙似霧悄悄跟隨雨荷到夢裡，夜夜相伴。


雨荷突然懷疑自己執意回國這步棋，是否真的走錯了?深夜裡的雨荷，和杜精誠生活在愛倫島上。


感覺就像狐狸精，夜深人靜之時去跟書生約會偷情。


而天亮之後，雨荷的生活又回到現實......身邊有一位關愛備至的大哥哥安沛，感覺得到他電話里的氣息，很男人味，很具誘惑力。


於是雨荷覺得滿身灑滿陽光，幸福。


白天一個雨荷，屬於安沛;夜晚一個雨荷，屬於杜精誠!安沛的電話又來了。


「喂，上班去了嗎?感覺怎麼樣?見到那個老闆秦友良沒有?他對你印象怎麼樣?」


「幹什麼嘛，審問犯人似的。」雨荷最幸福的就是可以在安沛跟前撒嬌耍橫。


「報告安總，夏雨荷上班了。沒有見到那個叫秦友良的老闆。我是一個小員工，有必要接見那個秦總經理嗎?大家叫他秦總，你就不怕他真是一個『情種』，吃掉你的……」哇噻，差點說出「你的女朋友」來了―――你是他的女朋友嗎?該死，夏雨荷。


「最後一句好像沒有說完吧，請重複一遍。」安沛嘿嘿地笑。


「哪有什麼沒說完的，別鑽字眼哦。安總你有什麼指示就下達好啦。」「狡辯。我聽清楚了吃掉你的……後面你省掉『女朋友』三個字。」「自作多情的傢伙。就算我那一句沒有說完，後面就一定是『女朋友』三個字嗎?你不是跟秦友良說過我是你的親戚嘛，那句話後面就是『親戚』二字。」「好嘛，我不計較一個稱呼，算我自作多情。


告訴你，沒有哪個『情種』能夠搶走我的……」「哈哈，你還是不敢說出那三個字來。」「我請你吃飯，賠罪。你說去吃哪家?西門上的『私房菜』你還沒有去吃過呢。」雨荷說:「人家不想吃飯嘛。


身體不舒服，沒有胃口。


就知道吃，俗不可耐。


安沛你能不能不說吃飯喝茶什麼的?」


安沛哈哈大笑:「能。


你說做什麼，就做什麼。


吃飯是俗，但是不吃飯都能談戀愛的恐怕只有菩薩了，菩薩我不愛。


你愛菩薩嗎?笑口常開，有問不答，求他許給我一個美麗新娘，能兌現嗎?說得現實點，如果戀愛男女可以不吃飯不喝茶也能談成功，那就省了這一筆投資，尤其是那些生意人，門檻賊精賊精，你沒聽說么，請老婆吃飯都是有目的的，討老婆開心放鬆警惕，以便在外面泡小蜜。」雨荷見縫插針打擊他:「哈，不打自招。


想來你應該也是這樣的?」


安沛說:「不瞞你說，我更會節省，現在還沒有老婆，等有了老婆之後，連情人也省了，讓老婆兼任情人。


說得好聽點，是用情專一。


說的俗氣點，是吝嗇感情。


你喜歡哪一種說法，選擇題，請打勾。


不喜歡請打叉。」雨荷就「咯咯」地笑:「沒想到你這傢伙還這麼會推銷自己。」安沛問:「那麼說你接受推銷嘍?每個人都應該推銷自己，讓世界了解我，這是我們應該記住的口號。


推銷產品，是為了賺錢，推銷自己，是為了賺得人際關係，老闆喜歡你他會提拔你，朋友喜歡你他會幫助你。


只有一種特殊的推銷，最最困難，也是最最偉大的一項業績，就是賺回一個人來。


這種推銷我還沒有成功過，說起來有點沮喪呢。」雨荷說:「我聽出名堂來了，有人特隱蔽的把刀子裝進口袋裡，最終還是露出鋒芒來了。


哎喲，我今天好不舒服，頭昏腦脹的，真的生病啦。


看來你的飯菜都推銷不出去啦，更別想推銷別的什麼了。」安沛立馬著急起來:「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你管那麼寬幹啥，把救世主當成職業了啊。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怎麼辦。」「我希望你有事別隱瞞我，我是你的……」「你是我什麼?哈哈!又自作多情。」安沛理直氣壯說:「我是你朋友，不行嗎?括弧，普通級別，反括弧。拎清了吧?」


雨荷再次「咯咯」地笑了。


安沛說:「笑得春花燦爛的，我看見你的―――我手機上有你的照片呢。


什麼病啊，裝?夏雨荷同志經典語錄:喊『狼來了』的孩子是撒謊的形象代言人―――你該不會作法自斃吧?」


雨荷又笑。


安沛說:「喂，我受不了你的笑聲啦。你敢再笑。」雨荷更放聲大笑，感覺就是沒遮沒攔的刮龍捲風。


「嘿，這種美國笑聲你會不適應吧?從前在家裡放聲大笑總是被媽媽喝斥為沒教養，輕浮，可是到了美國發現人家女生都是笑得無邊無際的，那才叫開心呢。」安沛突然說:「我敢確定，你現在很開心。

別忘了，我比你在美國呆的時間更長，你能適應的我比你更適應。


現在，讓我來告訴你，咱們中國的規矩，你知道中國老輩人為什麼不準女孩兒隨便笑嗎?『三笑成姻緣』，唐伯虎點秋香就是速配故事呀―――你今天對我笑了豈止三次，簡直數不清次數啦。


哈哈，最後輪到我大笑了，哈哈哈哈!夏雨荷，你聽著，笑過三次你跑不掉啦，嫁給我吧!我們已經有那麼多接觸了解了，比起美國人搞什麼『八分鐘約會成功』的速配來，我跟你簡直是走了萬里愛情長征路了。


看來美國你是白走一遭啦，一點不講求速度。」最後一句，一顆炸彈!雨荷有點暈呼呼的啦。


「安沛!安沛!你說什麼?你說什麼?我不懂。」人生24年，她聽過N多次「ILOVEYOU」，女孩子最喜歡聽的，浪漫情人用語，其實是一句最最俗氣的話，看來抗俗能力很強的雨荷，仍然免不了這個大俗。


「安沛你豎起耳朵聽著，你這個壞蛋，怎麼可以這樣呢?算是求婚嗎?你也太不慎重了吧，把這樣重大的課題像拋彩氣球一樣扔向天空，你不怕它立馬就炸掉了?」


安沛一聽:「我肯定會有鄭重演出的，你聽我解釋!我安沛三十多歲沒有向誰求過婚。


夏雨荷，也沒有人正式向你求過婚―――當然要特別一點。」「我懶得理睬你!從今以後不接你電話，我要專心上班了。」雨荷撂了電話。


安沛，你招數真多呀，我已經無力抵制你的誘惑了......

25狗狗求婚

「雨荷雨荷我愛你，我是老鼠你是米，我們永遠在一起」!


安沛說，「狗狗代表我的心，它叼著求婚禮包來了……」雨荷大叫:「安沛，你這個瘋狂而認真的傢伙，真浪漫啊!」


早上八九點鐘，雨荷被小區里嘈雜的人聲驚醒了。

翻身起來，拉開窗帘，打開窗戶，看見小區院子里漂浮著許多彩氣球，球體巨大，拖著長長的飄帶，整個小區的天空都被覆蓋了似的!小區里無端的喜慶和熱鬧，人們在嘖嘖讚歎，聽見有人說，如今的小青年真是會玩花樣，求婚比結婚還鋪張。


又有人說，這才叫「另類」哩，浪漫嘛。


不知多少同齡人羨慕哦。


雨荷從窗口望去，那飄帶上竟然寫的是―――「嫁給我吧，夏雨荷!」


「雨荷雨荷我愛你，我是老鼠你是米，咱們永遠在一起」!


還是中英文對照呢。


WOW!安沛，你瘋都瘋啦!雨荷突然感覺大軍壓境兵臨城下的恐慌!「媽!媽!」


雨荷四處尋找母親，「媽你在哪裡?」


母親不在家裡，在院子里笑吟吟地與鄰居們打招呼。


雨荷打母親手機求救，母親急忙回到家裡，臉上洋溢著遏制不住的開心笑意。


「媽……怎麼辦啦?」


雨荷一幅悲壯的模樣，「我怎麼惹上這個瘋子安沛啦?你是他們的同謀吧，你們怎麼這樣逼我呀?」


雨荷哭了。


母親抱住雨荷，哄著。


母親一套一套的理由，顯然是準備好了的演說:「有人如此張揚地求婚，說明他很看重你，喜事嘛。


你盧阿姨說，安沛等了你十幾年，才找到今天的機會。


你應該感到幸福才對……」「媽，你不是一向不攀附權勢么。


怎麼屈服了?」


「是啊，我清高，一直不跟高官富豪人家打交道，以致你盧阿姨跟我是大學好朋友都疏遠了。


我擔心女兒在高官人家受委屈，所以不遠不近疏離著。


每當你盧阿姨問我，我就推說你有男朋友了。


你去美國之後，我很失落，有一天在商場無意中碰上你盧阿姨，安沛就在她身邊陪著，突然間我好羨慕她……」雨荷恍然大悟:「原來那天在雙流機場與安沛見面並非邂逅，是你們挖空心思打造的?安沛肆無忌憚打電話到家裡來，媽媽竟然大開綠燈?所有都在你們掌控之中?媽，這是愛情，還是陰謀?」


「你冷靜點，冷靜點。」「你叫我怎麼冷靜?我的媽呀，我的終身大事，就這樣被你們悄悄地操縱了!」


雨荷哭了。


「這個安沛，隨隨便便，都沒有說過一句『ILOVEYOU』，也不通知我一下，獨斷專橫，就在院子里來這麼個舉動，他不懂得尊重我，算是求婚嗎?我不要!我不會讓你們的陰謀詭計得逞!」


母親說:「小雨你動動腦子吧。


安沛他是向你求婚，不是跟你訂婚，主動權還掌握在你手裡吶。


明白嗎?求婚是他的願望，答應不答應權力在你手中呀。


可事到如今，你自己拿主張吧。」突然聽見院子里有人在喊:「看哪，狗狗，兩條狗狗!」


「好漂亮啊，是柯林頓一類的，呵呵，是柯林頓的愛犬一樣的狗，純黑色拉布拉多。」「那一隻是貴婦狗。」母親激動地喊:「小雨，快看呀，看你最喜歡的狗狗來了。」雨荷一聽，竟然忘了自己當事人的身份和剛才生氣的情緒，局外人似的趴在窗口瞧狗狗!「媽，你看，真是兩條狗狗，漂亮聰明的狗狗，白色的貴婦狗，黑色的拉布拉多。


它們穿著美國狗狗的服裝，白狗穿紅色鑲綠色葵花邊的狗聖誕裝，黑狗穿的是紅色燕尾服，戴博士帽，打領結，只差沒拿手杖了，真是煞有介事，狗背上都背著『ILOVEYOU』，那些字母一閃一閃放光呢，好像螢火蟲!真是別出心裁!」

雨荷心裡說，安沛，你是個瘋狂而認真的傢伙，真有點浪漫。


哦，那條黑狗狗就是上次陶妹講的「安公子故事」里那條拉布拉多吧?好聰明的狗狗。


雨荷看見安沛和狗狗那一幕人狗親密鏡頭，真想去入伙了!想象自己去牽著那條雪白的貴婦狗，跟安沛一起在小區里轉上兩圈，該有多幸福啊。


安沛跟狗狗朝雨荷家走過來了。


呵呵，雨荷所有的惱怒都化為烏有。


此刻她已經很感動了。


但是，雨荷立即撥通安沛手機:「喂，你煞費苦心狗情狗意的，我不領情啊。你千萬別想跨進我家門，我只要狗狗不要人。」安沛說:「好啊。你把門打開，把狗狗領進門。我就不進你家門了，狗狗代表我的心。記住名字啊，黑色拉布拉多名字叫安安，男性。安安代我求婚，原諒它不會跪著，它將坐著等待你―――這叫作『坐等荷花開』。它就是上次被陶妹講故事曝光的那條狗狗。白色貴婦狗叫雨雨，女性。它是來恭喜你的儐相。它們很聽話的，好好跟它們玩幾天啊。拜拜。」安沛主動收了線。


雨荷反而失落了。


哼，玩什麼深沉!雨荷開門迎進來兩隻狗狗。


安安嘴裡叼著一隻包，上面寫著「求婚大禮包」，雨荷接過安安的禮包，安安立即舉起「右手」和雨荷「握手」。


雨荷摸摸它的頭，誇獎了它，安安端坐著，看著雨荷，很認真的樣子。


雨荷打開禮包來看，有戒指盒和求婚書。


貴婦狗雨雨就一個勁地作揖道賀的動作，它們等著雨荷的賞賜呢。


雨荷給兩隻狗狗各獎勵一根骨頭，還有一小包狗餅乾，是從美國帶回來給「愛多多」孩子們品嘗的，沒想到這份愛讓兩條幸福狗狗捷足先嘗了。


兩隻狗狗爭相跟雨荷親昵，嗅她，舔她，然後撕開餅乾袋，開始享受美味。


雨荷看著它們，十分喜悅和幸福的感覺漫上心頭。


雨荷拆開安公子的情書。


哦，這是什麼情書呀?是一些發黃的紙片，是安沛十幾年前的日記!顯然，是剛才從日記簿上撕下來的，留下並不整齊的毛邊撕痕。


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對了，那時候安沛是少年維特情竇初開，不可能沒有煩惱。


但是他竟然憋得這麼久?還好，終於有機會表白―――反過來，我和他也算有緣人啊?7月28日今天是高考公布分數的日子，雖然我才高一，但是方老師仍然通知我去看榜，讓我們提前感受一下高考成功的喜悅心情。


但是，分數遲遲沒有拿到，不光高三畢業班，我們高一的也提前兩年進入盼望的體驗了。


但是方老師把我拉到一旁說，你媽打電話到學校來了，說有急事，叫你趕快回家。


不是回家，是去什麼酒樓，你媽說你知道。


你快去吧，反正兩年之後的今天才有你的分數。


原來媽讓我去「思念飯店」，媽媽的老同學許阿姨從省城來了，給許阿姨接風。


許阿姨是鋼琴教授，好有風度好漂亮啊。


許阿姨身邊坐著她女兒，扎著一雙小辮子，叫雨荷，好美麗的名字，夏天，雨中，荷花正開放，高高的荷花箭……雖然她很小，不到十歲，真的就是一枝小小的荷花箭。


她的眼睛美麗極了，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眼睛。


我偷偷看她的眼睛。


我相信白洋淀的水也不可能有她的眼睛那麼清澈，清亮的夜空也不可能有她的眼睛清亮，我沒形容詞來比喻，我作文太臭了。


從現在開始，我要好好學作文，有朝一日，等她長大了，向她表白……7月30日昨天晚上，我重新翻閱了上學期的課文《荷花澱》，我想背那些優美的句子，我要背給她聽，她也許聽不懂，但是我還是要背給她聽。


今天我覺得自己幹了一件特別勇敢的事情，我跑到許阿姨住的賓館，去約雨荷妹妹出來玩，當然不止我一個，還有好友四毛和他的女朋友纓子（我們私下這樣叫，老師知道要受處分的）。


我對小雨說，帶你去看長江好不好?我們四個人去坐一艘小小打魚船，划到江心，大輪船從身邊擦過，浪涌天高，顛簸得很厲害，我們都快活得不得了，小雨嚇的直尖叫，倒在我懷裡。


突然間，小漁船真的被大浪沖翻了，我們當然不怕了，都是長江邊上長大的「水鬼」，小雨嚇得死死地箍緊我，大喊「安哥哥救我」，聲嘶力竭地哭喊。


我托著她上岸的時候，他還在我懷裡不肯離開。


我很自豪就像一個大英雄!她大眼睛里淚滴大顆大顆落下來，臉如荷葉上滾動著許多水珠一樣美。


往下是新近的:9月27日今天星期日，陪母親去逛王府井商城，偶然碰上許阿姨。


她還是那麼氣質優雅，只是身邊缺少一個女兒陪伴。


兩個老媽媽拉著手就不放，我只好就在商場餐飲部招待他們吃飯，陪她們開開心心拉家常。


我想打聽一下小雨荷的信息，只是不好開口。


她們的話題一直不離開兒女大事。


我媽問，小雨呢，有女婿了吧?許阿姨搖頭說，八字沒有一瞥。


你家安安呢?我媽就笑說，彼此彼此。

而今的年輕人，都晚婚。


小雨真的沒有嫁人?許阿姨點頭說是……我最關心的事情終於有了答案:夏雨荷，未婚。


去美國是奔婚姻。


不如意，拒婚。


可能要回來?今天很開心，我的機會來了。


千年等一回，我絕不放過。


10月26日她回來了。


我和媽媽去機場接她，假裝是邂逅。


看見她的那一剎那間，我覺得好陌生，心中一直活著的那個小女孩死了。


不過，她即使疲憊不堪也婷婷玉立風韻獨特，可惜她一直戴著墨鏡。


送她到家的時候，我實在憋不住了，命令她摘下墨鏡，我太想看一看那雙美麗的眼睛，是否還是從前那般清亮?她順從地摘下墨鏡，對我笑一笑，笑起來特別好看，一口雪白整潔的牙齒也很生動。


眼睛還是那麼大，純凈，沒有塵埃。


眼裡仍有一種霧蒙蒙的東西，好似荷葉上的露珠。


我的心突然被抓扯了一下，那一刻，我心中的小女孩復活了。


夏天，雨中，荷花，高高的箭子……我心裡說，安沛你死定了。


這是命中注定。


......雨荷眼睛濕潤了。


歷史的煙塵怎麼突然被龍捲風捲起來了，那些日記好多好多，一頁一頁，如秋天的樹葉飄落下來，覆蓋在她身上……她困了，睡著了。


兩隻狗狗在她床邊，守候著，都把頭伸到她胸前的被子上。


雨荷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26情人如雨衣

安沛說，愛情是什麼?就是讓自己愛的人幸福得一塌糊塗。


秦友良說，陶妹她是替代品。


就像吃不上火鍋，吃「麻辣燙」一樣，畢竟是正宗的川味兒嘛。

陶妹說，有情人真好。


就像一件雨衣，風雨來了它擋著，陽光燦爛的日子把它扔在角落。


安沛向雨荷求婚，雨荷不響應。


這則爆炸性新聞，讓兩位母親十分尷尬。


奇怪的是安沛，好像他根本就求婚成功似的，樂呵呵的。


下一步，不知道這兩家人如何來切磋?回過頭來看，安沛和雨荷戀愛故事的開始，兩位母親是始作俑者。


但是安沛只利用母親們提供的信息，具體構思戀愛模式和施展操作，安沛絕對保密。


安沛是特立獨行的人，他不喜歡老框框的愛情線路，一開始他就定下了轟轟烈烈、與眾不同、出其不意的另類戀愛形式!母親們，你們當觀眾吧。


自從雙流機場接回雨荷來，安沛對兩位母親宣布，一出由安沛自導自演的愛情戲已經「開幕了」，你們敬請欣賞吧。


安母兒子的激動前所未有過。


突然間尋找到一個至愛寶貝，絕對是一種陶醉。


現在是不是安沛驕傲自大導致失敗的結局呢?許美琴替雨荷打圓場說:「小雨才剛回來，腦子還拐不過來彎。


她是個低調的人，不喜歡張揚。


安安啊，你別太性急。


給她一點思考的時間，好不好?」


盧亞芬說:「唉，我這傻兒子呀，做事一根筋，喜歡誰就執著追求，方式方法不講究。


許阿姨多在小雨面前說說清楚，免得誤會。」安沛說:「兩位媽媽，我可是最講究方式方法的。


我設計的『花樣求婚』夠創意吧?雨荷有多麼桀驁不馴與不同凡響，這正是我萬分珍惜她的理由啊。


如今的女孩子，像她這樣的也是活化石了。


美國是一個大染缸，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掉進去了出來還有不染色的嗎?但是雨荷仍然出污泥而不染。


這正是我安沛的福氣呢。


我發誓，這一輩子，要麼娶雨荷，要麼獨身。


除非她放棄我，我是不會放棄她的。


有句話說，什麼叫愛情，就是要讓所愛的人幸福得一塌糊塗。


我保證，能做到讓小雨幸福得一塌糊塗。


我會做最大的努力讓她幸福的一踏糊塗!兩位媽媽就給我『加油』吧。」安沛十分輕鬆地笑了，兩位媽媽開心大笑。


果真，有安沛這樣的好兒子，做母親的都幸福得一塌糊塗了。


許美琴把安沛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雨荷，加上評論:「安沛是個值得你珍惜的人，別太不知好歹。」雨荷聽了避開話鋒問:「吃飯重要還是婚姻重要?」


母親說:「再好的公司老闆可能解聘你，但是有一門好婚姻就是鐵飯碗。」「那是你那個時代女人的想法，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老黃曆，早作廢啦。」雨荷不再理睬母親，說是要加班，走了。


去莉莉制衣公司上班雨荷實屬敷衍安沛面子而已。


她想干一段時間就找理由離開。


雨荷看得出來安沛和秦友良有著不同一般的關係。


總之，兩人肯定有某種默契。


須得提高警惕。


阿良往雨荷家打電話。


是想表白什麼?或者應該兩頭出擊即打擊安沛又打擊阿良?安沛的囂張氣焰需要殺一下了。


問題是，雨荷尚未想出IDEA來，而她自己，卻是毫無防備被秦友良的醋罈子女朋友阿莉搞得不尷不尬。


雨荷在莉莉制衣公司上班的第三天，人事處通知她要調換工作。

分管人事的副總經理阿莉親自到廣告部來，阿莉將雨荷全身上下仔細審查如X光透視，然後宣布:「你就是夏雨荷?原本我們沒有錄用你的，有人說情才讓你來上班的。


我們不知道你能不能勝任，就試用一段時間再說吧。


但是我看你填寫的簡歷表，專業是服裝設計而不是廣告宣傳，又沒有廣告宣傳工作經驗，所以你不可能馬上擔當得起廣告策劃宣傳的重擔，還是先熟悉熟悉你的專業吧。」「讓我做設計嗎?」


這麼盛氣凌人呀，應該就是阿良的女朋友吧?好凶啊。


阿莉好像很大的氣:「設計?在我們公司，設計師也要下車間去做操作工。


何況我們不需要專業設計師，因為我們不需要創造自己的品牌。


我們主要是加工別人的品牌。


假如公司下一步要創造自己的品牌，也要請有名氣的設計師來做，也輪不上你這樣的毛丫頭吧?所以你就到成衣車間踩縫紉機，從基層做起吧。


工資呢，計件算，你到車間工頭會告訴你的。」阿莉說完走了。


高跟鞋踩得地板「篤篤」地響，聲聲都在抗議雨荷。


雨荷突然無端擔憂，身邊睡著一隻母大蟲，阿良你不死定了?當然，免了你到處留情，美女如雲的成都，阿良你要不被這母大蟲管死，恐怕也會迷失在鮮花叢中了。


原來這是一家加工企業，屬於溫州某集團分公司。


可笑的是，安沛竟然說成是很有前景的一家浙江企業。


據說來開發西部的浙江老闆多是勤奮上進經營有方兢兢業業的謙恭品格，怎麼會有如此蠻橫嬌縱的女老闆呢?這樣的公司前景不會美妙，安沛怎麼會吹得那麼不著邊際?不妨看看再說吧。


雨荷到了車間。


工頭給她安排了任務，上最簡單的鎖邊機。


她想問一下有關情況。

工頭問她，你是來掙飯碗的打工妹還是搞調查的記者?雨荷覺得受了很大侮辱似的難過。


過五關斬六將得來的工作，原來就是這樣?還好像是恩賜似的。


雨荷轉身走了。


工頭追著她問:「你哪去呀，上班時間不準離開車間的。」「我上衛生間。」「在裡面。」工頭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你走不出去的，門上鎖啦。


老老實實做吧，你年輕，眼神好，手腳麻利，動作快，一個月還是能掙好幾百元的。」雨荷坐在縫紉機前，半天不動手。


工頭環視四周，低聲說:「瞧你這漂亮模樣就不該來這家公司，知道不，這裡有個大醋罈子，以後小心點。


凡是美女都會被她變著法子趕出去。」雨荷枯坐了半天，終於等到下班鈴響，出了車間。


頭也不回離開公司。


一邊走，一邊心頭藐視秦友良，靠老婆當公司老總，什麼出息嘛。


突然找到一個最恰當的詞「驢」。


秦友良，你就是驢。


名副其實「驢友」，像驢一樣愚蠢的朋友―――這樣的朋友我需要嗎?從公司出來，雨荷獨自走在街道上，七彎八拐進了一條小巷。


卻碰上了陶妹。


倆人正在說話，突然一輛轎車，剎在她倆面前。


嚇了雨荷一跳。


陶妹卻不慌張，衝車上人招手。


駕駛室的窗玻搖下來了，裡面的人伸出頭來喊:「上車吧。」你道是誰?秦友良。


秦友良臉上不無尷尬。


但是撞上了，躲不開，只好硬著頭皮。


陶妹隨手拉開車門，那個熟練動作被雨荷看見了，足見陶妹已經很熟悉這車了。


雨荷腦子裡迅速轉動，難道陶妹竟然也學會傍大款了?陶妹叫雨荷上車。


「嘿，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夏雨荷。剛從美國回來不久。


秦總，今天你致歡迎辭，怎麼樣?」


秦友良瞟了雨荷一眼，笑笑，說:「沒問題，歡迎歡迎。」雨荷說:「我夾在中間不適合吧?」


她也回瞟一眼秦友良，自顧自走了。


陶妹拉住說:「怎麼說呢，那天你不是讓我跟你陪安沛一起吃火鍋嗎?今天你就不賞臉了?」


陶妹悄悄在雨荷耳邊說，「沒想到吧，陶妹我也有情人了，有情人真好。


就像一件雨披，風雨來了他擋著，陽光燦爛的日子把它扔在角落。」雨荷說:「恭喜陶妹大開放。小心點，他老婆厲害著哩。」陶妹說:「不是老婆，是投資方。


嘻嘻!」


秦友良已經調整好情緒，大大方方說:「夏雨荷小姐不是已經應聘我們公司了嗎，權當老闆和員工共進午餐好了。請夏小姐賞光。」陶妹就高興地喊:「那你們已經認識了，還裝什麼客氣。上車走啊。?恭喜你，找到工作了。噢，孩兒們不會挨餓了。」他們在一家溫州酒樓里坐定。


雨荷去衛生間洗把臉，稍微調整一下情緒。


她在心裡罵道，騙子阿良。


秦友良圈點了雨荷喜歡吃的川菜。


上菜之後，秦友良就殷勤服務，不斷給雨荷夾菜。


反而讓陶妹有點吃醋。


她想，雨荷比我漂亮，你真是見不得美女。


不過秦友良的表演還算得體，他一直談雨荷工作的事。

好像真是跟員工談話。


陶妹卻在一旁不滿地嘟嚕:「喂，你們兩個真是吃工作餐了，盡談工作?阿良，我可不是你的員工啊。」陶妹當著雨荷面在秦友良面前撒嬌，她哪裡知道眼前這兩個男女三年前曾經是親親密密手牽著手跋山涉水的「驢友情人」哩。


秦友良心頭在說，雨荷你知道嗎，因為找不到你，陶妹他是你的替代品呢。


就像吃不上火鍋，吃街邊的「麻辣燙」一樣，畢竟是正宗的川味嘛。


你能原諒我嗎?在我心底，永遠有你的席位，那是誰都取代不了的。


陶妹被秦友良白了一眼。


陶妹理解為阿良不願當著雨荷面公開跟自己的關係。


因為畢竟雨荷在阿良公司上班哪，收斂一點好。


陶妹主動說:「秦總，你可要多關照雨荷哦。


她可以多幹活，但是不要給她醋吃哈，那大醋罈子那邊招呼緊一點好。」阿良有點尷尬。


雨荷不冷不熱說:「已經品嘗過老闆娘的『老鴨湯』了。」秦友良解釋說:「我就實話實說吧，阿莉她是比較蠻橫，尤其見不得比自己年輕漂亮的女子，嫉妒心特強，常常莫名其妙吃醋。


她越是嫉妒就證明你越漂亮。


不過她還算明事理。


明天，我保證事情會反過來的。


夏小姐來我公司上班是我的榮幸。


安公子跟我也算知交吧，我會給你創造一個良好工作環境，讓你有充分發揮才華的舞台。


請相信我。陶妹說:「啊，她這樣的反面鏡子我可不要用來反照自己的漂亮。


幸好我沒在你公司上班。


還有啊，工資的事……你知道那些孩兒都是雨荷跟我共同的，你這個『乾爹』可要多多關照啊。」秦友良說:「陶妹，我當那些孩兒們的乾爹真是冤大頭啊。



你說了算好不好。


有可能暫時委屈一下，過不多久……算了不說工作了，我代阿莉向你道歉。


來，敬夏小姐一杯。」雨荷舉起紅酒杯子時，手機響了。

打開手機，顯現出許多亂碼。


一個親切的聲音「HELLO!」


雨荷立即興奮起來!雨荷側過臉去悄聲問:「你怎麼知道我手機的?現在我在外面，信號不好，這樣吧，過二十分鐘以後，你打在我家座機上，我馬上回家。」於是關機。


「陶妹，失陪了。」雨荷匆匆離席，頭也不回，鑽進計程車走了。


陶妹在後面喊:「慢點，一天到晚都粘在一起，還那麼心慌。」秦友良問:「你說誰?」


陶妹說:「除了安公子，還能是誰?」


秦友良搖頭:「我看不像。」陶妹不服:「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

27百變狐狸精

安沛說，我這輩子的使命就是要讓雨荷幸福得一塌糊塗。


這是老天要我這麼做的。


回國后第一次聽到杜精誠的聲音，雨荷彷彿等了一萬年。

一聲「HELLO」就把她電倒了……杜精誠沉默了一會兒。


「我好想立即就見到你。


雨，你就變成狐狸精吧，深夜到我的實驗室來……」杜精誠來電話啦!杜精誠來電話啦!美餐未畢，撇下陶妹和秦友良，雨荷匆匆打的奔回家，就為這個「亂碼」電話。


杜精誠，終於聽到你的聲音啦!那一聲HELLO，雨荷全身的細胞都顫抖起來，被電倒啦!回國才一個多月，彷彿等了一萬年!第一次聽到杜精誠的聲音，雨荷那個激動呀，心已經蹦到嗓子眼上，一張口就要蹦出來了!她感覺似乎回到成都就是為等這個電話，而在杜精誠的電話到來之前，一顆心像後半夜空中一顆孤星，懸浮在寂寞的空中，空蕩蕩的無依無靠。


那種「一個人不寂寞，想一個人才寂寞」的感覺全體驗了。


正是安沛說的，「人回來了，心沒有回來，她的魂還在美國。」而安沛所做的「召回雨荷心」的種種努力，因杜精誠一個電話而全面崩潰!什麼力量如此之大?愛情的力量。


地震，海嘯，不可阻擋。


這就是愛情。


在計程車上，雨荷耳畔響起杜精誠的聲音:―――「那顆流星是我喜歡的，落到中國去了，不管它落到鼓浪嶼還是珠穆朗瑪，我都能去找到她。」―――「放心吧，我不會忘記我們的『錦江之約』……」他終於找到這顆流星的軌跡了。電話鈴響的霎那，雨荷心頭狼奔豕突，按耐不住。


「HELLO!雨!」


杜精誠富有磁性的男中音，魅力十足。


雨荷都有點喘氣了。


開口便是:「你怎麼才打電話來呀?我都等死了。」雨荷說著就哭了，好傷心。


似乎她是一個被娘拋棄的孩子，流浪他鄉，突然聽到親人的聲音，除了哭，還有什麼話能表達激動和喜悅呢?電話那頭也有點狀況，杜精誠的聲音有些變調，使得他原本就變調的國語聽上去怪怪的。


「雨，你別哭，我也一樣，好苦。尋找一顆流星的軌跡，多麼不容易……我每天都在實驗室度過，深夜，我等待實驗結果的時候，打開網路，望著在網上找中國成都，找呀找。


那個仔細呀，跟我做試驗在電子顯微鏡下看細胞沒有兩樣。


可是成都的網頁太簡單了。」「你幹嗎花那麼多時間去尋找成都啊，你來我還不去接你嗎?」

「尋找的過程也是一種幸福。」精誠深情地說，「當我找到成都市內交通線路圖時，像看見你一樣開心。


是一張道路縱橫的交通地圖，大學路，有了，沒有你家住的學府花園，不過還是像你美麗的臉一樣親切。


雨，我想你，好想好想好想!」


「我也一樣，好想好想好想你啊。」「我一輩子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你離開之後，突然感覺到，我生命缺少了一部分。


我打過好多次電話，要麼沒有人接聽，要麼就是你媽媽，我不敢出聲。


因為不知道你告訴她我的情況沒有，不敢唐突對話，我怕一不小心搞砸了，失去了你。


我有許多話要跟你講，但是我的中文寫作是小學生水平，總是詞不達意，我想跟你講話。


我不知道這些日子你忙什麼去了，每一次我發給你的郵件你都沒有回信。


難道你就沒有收到過我E-MAIL?我想，再不能聯繫上，我就只好跑到中國成都了，我會買一張成都地圖，住進寬巷子的國際青年旅館（世界性連鎖店，為年青人旅遊提供方便的旅館），然後走遍大街小巷，去尋找……」「可是我真的沒有收到過你的E-MAILl呀。


難道我的郵箱被盜了?」


雨荷現在沒工夫去想，沉醉在「尋找的幸福」中。


從來以實驗室為家的杜精誠，給未婚妻打電話限定時間的杜精誠，不陪未婚妻SHOPˉPING的杜精誠，竟然把成都地圖背得爛熟，連寬巷子、窄巷子，國際青年旅館，都搞得一清二楚。


也許有一天，他真的會突然出現在學府花園門前，問夏雨荷家住幾幢幾號……真情。


這才是真情，真情用行動說話。


愛情能創造奇迹。


杜精誠是能創造奇迹的人，我確認。


「雨呀，我是個問題多多的男人。


在你走後，我心裡有過矛盾，要不要繼續跟你聯繫，我怕我會害了你一輩子。


但是命運的安排，我抗拒不了。


我跟何麗婷訂婚三年我從來沒有想過一些重大的問題，而碰上你我立即就想到了。


當我們走過M大橋，在螢火蟲樹林里，我是幸福的死過一回了，那一霎那，腦子一片空白，身邊有許多螢火蟲圍繞著我......"「是嘛，我看見了的，許多螢火蟲圍繞著你。


可是我都快急死啦，怕你醒不過來。」「……但是，即使從此醒不過來我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精誠，你怎麼啦，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好不好?那天你是太累了。


你一直是太累，就像琴弦，綳得太緊，會斷的。


你對科學的獻身精神我佩服，但是，科研的路很長，悠著點吧，為了我們將來能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請你保重身體!就算是為我吧，求你啦!我愛你!」

「我也一樣，愛你，非常非常地愛你!」


雨荷激動了，心疼了。


「是的，這段時間我是太累了。

但是我又好興奮。


哦，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我的研究課題的關鍵突破之後，不久將申請美國專利。


極可能對兒童白血病是一個重要突破。


所以如果你沒有及時收到信和電話，就是在忙實驗。


我想只有你能理解我。」「恭喜你啊!我明白，你的細胞比我有魅力，呵呵。」「雨，等著我，我不會忘記我們的『錦江之約』。


我跟小蝶打電話，才得到你手機號碼的。


小鬼頭提醒我不要忘記拉過勾的事，我再次向她保證，一定讓她的願望及早實現。」「你對小蝶承諾什麼了?」


「她讓我做你的男朋友啊，我答應了她的。如果你支持我，就KISS一下，要響一點像炸雷，才能越過太平洋啊。」雨荷對著電話很響亮地KISS一下，對方傳過來至少有10倍的KISS聲響!......不知不覺三小時過去了。


雨荷不想放下電話，錯覺是在愛倫島上哪。


但是，現在已經是北京時間下午三點多鐘了，雨荷忘記了要上班。


孟菲斯已是凌晨2時以後，「你在哪裡?實驗室還是家裡?」


「實驗室。自從你走以後，我就不敢呆在家裡，老是想著你跟我一起的情景。就乾脆在實驗室紮營了。」「我也是。夜晚，我覺得自己彷彿《聊齋》故事裡的狐狸精，偷偷潛入你的家，我們一起看電視劇，聊天，還做川菜給你吃……誠誠，什麼時候我們能再見面啊?」


杜精誠沉默了一會兒。


「我好想立即就見到你。


雨，你就變成狐狸精吧，深夜到我的實驗室來……等我申請到專利，馬上到中國去接你。


讓你名正言順來美國……」兩人終於結束了中美會談，長達5小時。


大地震，你快來吧!海嘯，你快來吧!讓太平洋的海水漫過雲貴高原，湧入四川盆地……雨荷想不通，為什麼過去他寫的E-MAIL都沒有收到呢?便重新建立杜精誠專用郵箱，發出一封簡短的E-MAIL通知對方。


然後關起門來做選擇題:在美國和中國之間，你選擇誰?在杜精誠和安沛之間，你選擇誰?如果目的是婚姻的話，雨荷就該現實一點，選擇後者。


安沛的優勢，顯而易見。


況且，他愛雨荷從小時候愛起。

作為婚姻，安沛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假如作為情人，你不需要去想那麼多，什麼家庭背景啦，有未婚妻甚至有妻子，都不影響兩個人的感情。


就像陶妹和秦友良的關係，一樣親密。


然而，跟杜精誠在愛倫島上過「冰淇淋日子」，「螢火蟲日子」，「發獃的日子」，簡單純粹的開心日子，對雨荷，始終是浪漫得濃情化不開的誘惑!難怪當代人多喜歡選擇獨身呢，實在是一個好主意。


免了多少叫你頭疼腦熱的事情。


可是雨荷既不想做杜精誠的電話情人，也不想做安沛的生活情人。


她希望過溫馨的家庭生活，哪怕平淡一點，快樂就好。


現在，杜精誠5小時的電話，愛情的天平傾斜向美國了。


雨荷撥通了安沛手機，果斷說:「安沛，對不起啊，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什麼什麼?」


安沛以為是玩笑話，「他在中國還是美國?大概是既在美國又在中國的偽中國人吧?」


「到時候我會告訴你。」雨荷平和地回答。


「WHY?WHY?」


安沛急了。


「……」雨荷不敢再出聲，輕輕地擱了電話。

28「聽雨之約」

雨荷的虛榮心暫時得到滿足:「一輛酷斃的跑車+兩個人+兩條狗=幸福的一家」?貌似。


安沛說，你看那殘荷，枯竭凋殘不堪入目，僅剩下「留得殘荷聽雨聲」。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珍惜生命吧!珍惜友誼吧!咱倆預約，三十年後來此聽雨―――「聽雨之約」，記住。


安沛說的「偽中國人」根本就是指他自己。


持美國綠卡，半年在美國生活，半年在中國生活。


只不過雨荷不知道罷了。


安沛根本就不急，夏雨荷，你的歸屬捨我其誰?倒是雨荷，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欠了安沛一筆終身債，忐忑不安。


安沛一身輕鬆給雨荷打電話:「嗨，狗狗跟你幾天了，人狗情已了吧?我要帶走他們了，你媽媽可不想把家裡辦成『愛多多』第二吧?即使你喜歡，現在也不宜送給你，因為有賄賂之嫌。」雨荷就對安沛客氣了:「謝謝你的狗狗。


他們讓我很開心了，不過......"「不要『不過』。


只要你開心我就開心啦。


狗狗讓你開心，就是我讓你開心―――我屬於狗你知道的。


不要搞得那麼莊重嘛，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小雨妹妹，那個在長江水中緊緊抱住我喊『安哥哥』的小女生呀。」雨荷說:「安哥哥，真的，我有……」「好啦，有什麼?困難，開心，麻煩等等，這些呢可以告訴安哥哥，救援隊立馬出發，如果說有男朋友呢，也不妨礙我請你吃飯呀，對吧?我來接狗狗回家，順便請你共進晚餐―――把我都搞得跟你似的嚴肅了。哈哈!」


不等雨荷回應，安沛收了線。


安沛的明黃色保時捷CarreraS敞蓬車停在雨荷家院子里，招搖醒目。


雨荷牽著一黑一白兩隻狗狗上車的時候，人們投來羨慕的眼光。


一瞬間滿足了雨荷的虛榮心。


「一輛酷斃的跑車+兩個人+兩條狗=幸福的一家?」


貌似。


至少未婚青年人挺受刺激。


兩隻狗狗幾天沒有跟安沛親熱了，安安見面就撲上去，拉布拉多狗狗總是超熱情粘人。


相比之下，一身黑衣的雨荷明顯冷漠。


親昵一會兒，安沛就發動車了:「哇，安安，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狗狗啊，這麼快就搞到對象了，祝賀你。」雨荷腦子來不及急轉彎，愣著。


安沛就笑了。


「笑什麼?」


安沛再笑:「開心呀。安安就是我，安安有對象了，那對象是誰呀―――還沒有搞懂呀，瞧你那一身的黑，不正好配上安安?這可是你自願的哦。」雨荷窘紅了臉。


後悔自己因為心情不好就隨便對付衣服。


但是她笑不出來，眼裡反而蓄了淚。


「哇，想哭了?不想做安安的女朋友就算了嘛，用不著沉痛致哀。」安沛左手把住方向盤，挪出右手拍著雨荷的肩膀，「想哭就哭，要像在長江里翻了小船那樣使勁哭喊，把心裡所有的煩惱都開閘泄洪，『安哥哥救我』!嗯?好嗎?」


「安哥哥」是救援形象使者，給雨荷信心和力量，安全和幸福的保障。


正因這樣，「安哥哥」三個字也成為雨荷面前一座山，愚公都移不掉大山，雨荷望山興嘆。


在愛情的十字路口徘徊的時候，「安哥哥」一出動，無疑是擋她道了。


安沛已經感覺到雨荷那一顆愛情風雨中飄搖不定的心在呼救了，這對他來說是沒得選擇的難度，絕難。


要麼放棄，要麼得到。


他得重新承受煎熬，臉上還是要燦爛的笑容。


寬厚大度的安哥哥，決定後退一步。


「安安，雨雨，今天解放你們一回，去鄉下一個好玩的地方。」安沛對狗狗們說:「你們儘管放開跑吧，叫吧，瘋吧。」但是車卻到春熙路了。


「不是說下鄉嗎?」


雨荷不解。


「安安，雨雨你們兩個呆在車裡啊。」安沛連哄帶拉挾持似地將雨荷帶進伊藤洋華堂，買了一套休閑運動裝，粉紅色鑲淡紫色邊，雖然沒有大朵荷花，卻也一樣春意蕩漾。

「買一套衣服不算賄賂吧?我實在不想你穿黑色，青春是春天的色彩，不應該是致哀的色調。


我也不想討好你，等會兒我們去荷花山莊，怕你被那些荷花比下去了多沒面子哦。」「快冬天了，哪來荷花?你騙人。」「去了就知道了，成片成片的荷花海洋。至少，找到一枝荷花，也不枉去一遭了。」車出城后，飛飈起來。


安沛這架勢讓雨荷又回到孟菲斯。


―――「今天帶你們去鄉下的農莊，採購大南瓜，鑽玉米地迷宮，小蝶喜歡嗎?……」―――「喜歡哦。阿杜叔叔，我愛你―――小姨更愛你!嘻嘻!」


雨荷內心在掙扎，安沛，你為什麼要勾引我的回憶呢?折磨我嗎?荷花山莊到了。


盆地的初冬，仍然綠意盎然，山花爛漫。


他們下車之後沿著小路走不遠就是荷塘。


真是大片大片的，不過，殘敗乾枯，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目不忍睹啊!「啊?怎麼這樣了?」


雨荷挺失望，一屁股坐在塘埂上。


「唉，看來我錯了，你穿那件黑衣還真有先見之明，致哀吧，為殘荷。」安沛也坐下，安安和雨雨竟然也跟著坐下，看看雨荷，又看看安沛。

雨荷的心又穿越時光回到愛倫島上了……―――「……我身邊坐著小蝶，小蝶身邊坐著狗狗，狗狗身邊坐著貓咪，哈哈，大小几個一起發獃。」―――「你面向密西西比河看風景發獃的背影真是酷斃啦，我偷拍一張照片，叫『最酷的背影』。」安沛手在她面前晃一晃:「發獃啦?美麗的女孩不可以當思想家，想多了會變老變醜的。


唉，也許今天不該來，是啊，快冬天了，哪來的荷花呀，我怎麼總是落後呢。

好在還能看到一枝荷花。」「哪裡有啊?」


「我身邊呢。」安沛拉了雨荷的手，「雨荷，眼下只有你一花獨放了。


你看那大片大片的殘荷，枯竭凋殘，不堪入目。


但是，幾個月前他們卻是碧綠的葉子，粉紅的花朵，觀賞者絡繹不絕。


而今時序更換，冷清寂寞，只剩下『留得殘荷聽雨聲』了。


看見了?這就是夏天雨中美麗的荷花晚年的模樣。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珍惜生命吧!珍惜友誼吧!生活需要HAPPY，需要快樂今天，多一些朋友，開開心心過日子，不是很好嗎?」


雨荷嘴角動一動，想說:「這正是我想得到的，為了HAPPY，卻飽嘗痛苦……」算啦，說也沒用。


終於沒吱聲。


跟安沛在一起，雨荷喜歡聽他說，而跟杜精誠在一起，兩人搶著說。


―――幹嗎啦，又拿他們做比較?HOLYSMOKES!夏雨荷，你只好被定在那個十字路的正中間啦。


拍了一下腦門。


「怎麼啦，頭疼?咱們還是回家吧，去醫院?」


雨荷搖頭。


安沛拉過雨荷靠在自己身上:「安哥哥的肩膀生來專供小雨妹妹靠的嘛，幹嘛不利用?就當是一個靠枕好啦，累了靠著它歇歇。


不必附更多的意義。


傻丫頭，我都說了，要珍惜生命，千萬別等到變成殘荷才醒悟，那樣就只有聽雨聲了。


當然，如果允許我陪著你慢慢變老，變成殘荷，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一生一世，不枉來世上走一遭了。


假如不可能，妹妹你選擇誰，我尊重你，安哥哥永遠是你的110。


信不信，我已經把『安哥哥』註冊為『最真愛情商標』了。」雨荷笑了:「在哪裡?」


「在這裡。」安沛指著自己胸口。


「別人不可以使用，小雨荷妹妹的專利。」「別對我那麼好。」哼，分明是他精心設計的現場教育，卻假裝得跟真的一樣，雨荷還是被安沛的良苦用心感動了。


「我覺得，該對你好的，還沒有開始呢。有的人生來就是為另一個人服務的。


安哥哥我這一輩子就是為小雨妹妹幸福得一塌糊塗而存在。


你可要悠著點哈，讓我有更多展示的機會。」―――另一個聲音響起:「我認為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就是專門為另一個人而存在的，不然我和生活在地球一端的你怎麼能跟我相逢呢?」


安沛，杜精誠，你們怎麼有那麼多相似之處呢?天陰沉沉的，像雨荷的心情。


安沛原想安慰和開導雨荷，但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不是能征服她心的英雄，她即使靠在我的肩膀上，心卻和大洋彼岸的那個傢伙貼在一起―――怎麼辦呢?安沛的驕傲第一次受到挫敗。


就這樣做著，各想各的心事。


沉默了好久，看兩隻狗狗在田野上歡快瘋跑。


「天要下雨了，回家吧。」安沛柔聲說。


「不。留下來聽雨吧。」雨荷不無傷感。


這句話已出口就後悔了，怎麼被他饒進去了?「噢，那是三十年後的事情，我們預約吧，『三十年後聽雨處』。


這是我們的『聽雨之約』，記住了嗎?」，―――另一個聲音，「放心吧，我不會忘記赴我們的『錦江之約』，等著我啊。」雨荷臉色慘白，額頭冒汗，兩眼發黑，暈過去了，癱倒在安沛身上......「小雨!小雨!」


安沛慌了神，抱起雨荷就跑。


把她輕放進轎車，飛飈回城，直奔醫院。

雨荷的腦子裡正在出演了一部「愛情AB劇」。


劇情A―――假如沒有杜精誠那長達五個多小時的電話，他的影像會在雨荷腦屏上慢慢淡漠，彷彿患上一種「橡皮擦症」，對杜精誠的相關記憶會一點一點慢慢擦掉。


那麼雨荷會專心一意粘著「安哥哥」，他們的愛情會隨著熱氣球升空而完成婚禮，陶妹和一幫朋友會送給他們最老掉牙的搞笑祝福語，「王子和灰姑娘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一對幸福的新人在成都這座公認為中國理想人居城市的錦江之濱，過著天天HAPPY的日子。


劇情B―――反過來，假如沒有安沛的突然出現，雨荷肯定專心一意等待杜精誠，每天上班的時候，偷偷打開網頁看一眼「激光眼鏡」的相片，盼望著收到他的E-MAIL，他也不會說很多纏綿的話，一封信只有一兩句。


看得心痒痒的。


晚上，守著電話等待他的聲音―――那就是「等待的幸福」了。


那樣，他們有婚禮嗎?在美國的孟菲斯或者紐約、舊金山，還是新加坡、澳大利亞?當然這都是一個未知數。


醫生告訴安沛，雨荷身體沒有大問題，只是思慮過多，精神疲憊，心理負擔太重。

就是常說的心累。


換一處地方療養一段時間，放鬆心情，開心一點，就好了。


如果繼續下去，可能導致真正嚴重的身體疾患。

但是雨荷清醒過來，卻接到母親的電話，叫她趕快回家，說有急事。


安沛不敢把雨荷暈倒的事告訴許阿姨，只好送她回家。


「振作一點，別讓你媽媽看到你這模樣，啊?雨雨，有時間給我打電話，第一時間啊。」送她進電梯時，安沛拍拍雨荷肩膀。


不知道雨荷母親究竟有什麼急事?腳下踏著綿軟的步子，進了家門。

29別把愛情交給夢

母親感慨:「據說人一生都在追求愛情，在愛情超市裡逛來逛去就逛了一生。但是我只逛了一回。當然，逛一百遍撿在籃子里的也不一定是『雞蛋』。」雨荷說:「要是撿個土豆呢?」


母親說:「土豆最好，實惠。千萬別把過日子交給一個夢。把那個杜精誠留在夢中吧。」「小雨，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呀?」

雨荷一進家門就被母親盯上了，許美琴以為女兒跟安沛鬧彆扭了。


「算啦，你要不答應他求婚就別勉強交往了，身體重要。」「媽，不關他的事。我頭暈，想休息。」雨荷無精打采，靠在沙發上，「你催我回來有什麼急事?」


許美琴心疼地看著女兒，她犧牲個人情感獨自撫養大的唯一寶貝，她可不願意有任何閃失!「孩子，生病就上醫院吧，媽媽陪你去。所有的事情都不如身體重要，沒有身體，再美好的愛情也煙消雲散了。你說是不是?」


「沒有大問題，我看過醫生了。你說吧什麼事。」「就是安沛……」「說他?就免了吧。


一天都跟他在一起，剛才回來，又說他，不膩嗎?」


「那你是跟他繼續好下去嘍?這樣就好，免得你盧阿姨生出別的心思來。


安沛都三十齣頭了，你要諒解他急切的求婚舉動。」「媽，你究竟說的什麼，我沒聽懂。」「你盧阿姨跟我說了，就是要你拿個明確態度，如果不想跟安沛結婚就放棄，她好另做打算。」「她愛怎麼打算問他兒子不就得了。」雨荷不耐煩。


「媽，當媽的都是自作多情。」「也許吧，自作多情。這回可是你牽連了我，我跟她幾十年的關係不想再扯不斷理還亂。」「盧阿姨說的另做打算是什麼意思?無非物色女孩子來跟安沛相親嘛。她愛做不做。」「不是啦，據她說，安沛原來跟一個在國外讀書的女生比較密切，那女生跟你年齡差不多，人長得也漂亮。


因為不想兒子去外國生活，她竭力反對，安沛是個孝子，就跟那女生疏遠了。


最近那女生要回國。


這另做打算的意思還不明確嗎?就是你別占著人家的毛坑不拉屎。


她想趁此機會讓安沛跟那個女生結婚。


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覺得你必須快刀斬亂麻。」「呵呵，激將法還是逼我放棄呀?他們家的茅坑是金子做的，嚮往的女生肯定很多，只要他兒子願意就行了嘛，怎麼反過來看我的臉色?」


「但是，安沛不願意放棄你，你偏不響應他。盧亞芬急了就跟安沛施壓，母子倆就擰上了。」「都是當媽的多事。」「當媽的心情都一樣啊，就像當初我千方百計把你送出國門一樣，的確是多餘的。但是，當時腦筋沒有轉過彎來，就非得去做不可。你盧阿姨現在就像我當時一樣。」「那你跟她說說你的感受，興許她會少操閑心，少找氣嘔。」「安沛表過態了，不需要再說什麼。」「那你們今天還......不行啦，人家把責任都推到你頭上，說安沛就因為你才不理睬那個女生的。現在，親家做不成恐怕要做冤家了。」「盧阿姨的話，真的還是假的?我怎麼就沒聽安沛透過一點風聲呢?」


突然就有一種解放感。


「你和安沛一起出去玩?」


「普通朋友就不能一起玩嗎?真是老古板。況且是他找我的。我清楚，安沛不會像盧阿姨那樣計較。你放心吧。盧阿姨再問你就告訴她，你女兒已經拒絕她兒子了。她高興去聯合國找兒媳婦呢，跟安南聯繫就是了，與許美琴無關。」許美琴還是有點失落感:「你該不是一時衝動吧?錯過這家村沒有這家店啊，安沛……」「媽!我想休息了。」雨荷倒在床上，一睡就是幾個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