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俺為什麼去美國

文章提交者：膽小鼠


兒子出院不久，又有一個中國人在同一所醫院生孩子，而且還是同一個醫生。這個中國人是生第二胎，生完不久就回國了。這個中國人來自上海，用的是商務簽證，專門到美國來生孩子的。這裡有親戚，是個醫學中心，就來這裡了。因為是冬天，穿的衣服厚，簽證官沒發現。真是個好辦法，但得有錢，順產只住了一天，就花了一萬多美元住院費。

120．
――活在美國

范學德



這裡所說的臭，不是指寫在紙面或打在電腦上的字，也不是發出聲的話，而是說當人說話時嘴裡帶出的那股味道。偉大領袖當年對此是很不以為然的，不知道這與革命是否相關聯？

我是好久之後才知道那味道不好聞。以前一直不知道，俗語說老在賣臭豆腐的地方，就不聞其臭了。當然啦，我這又是瞎扯。

以上是引子，臭就臭吧。

還沒到美國，妻子就越洋打電話，要我先到醫院洗洗牙。洗牙是什麼啊，活了三十多歲我還不知道呢。於是，我到了黨校的診所，護士是我同事的朋友，她說，好弄。接著，就幫我弄了。她弄來了個很小很細的剪刀，就在我嘴裡摳起來了。摳了一陣子，摳出了一堆臭東西，還有滿嘴的血。沒事了，小范你回家漱漱口就好了。

到美國不久，妻子就領我看牙醫。牙醫問我以前看過牙醫沒有？妻子為我翻譯后，我立即用英語回答，就一個字：No。我牙好好的，看什麼牙醫啊，再說，我上哪去找牙醫啊。你從來沒有洗過牙？妻子又譯，我又是一個字，No。他滿臉不明白地看著我，估計我看他的那個面孔也是滿臉的不明白。

這個牙醫開業不久，還沒有護士，就他自己親自為我洗牙。他先給我這一口的中華牙照X光，然後，洗。我這才看到，洗牙的工具原來不是很小很細的剪刀，而是一排大小不一的鐵鉤子，樣子挺像鉤毛衣的鉤針。他讓我坐到一個自動調節的大躺椅上，躺下。然後，燈光對準了我的嘴，說，張開，張大點。閉上。閉上時就放了一個吸管讓我咬住，把嘴裡的髒水抽出去。

四十多分鐘后，洗完了。我突然感覺嘴裡好輕鬆，舌頭舔舔牙齒，都覺得清清爽爽。牙醫跟我妻子說，兩個月後我還得再來一次。這次洗不完，只洗了一半。我妻子問為什麼不一下子洗完，他說，保險公司不會付賬的。沒有人洗一口牙得一個半小時。

牙醫保險的錢，在妻子的工資單上已經扣除了。現在是每兩個星期交十一元五毛錢，十四年前比這便宜了三分之一。現在，我們全家四口人，一個月二十多美金。一年可以洗兩次牙，但中間得間隔六個月。一般的牙病也保了，但一個人一年不能超過一千美金，超出的部分自己付。

看過這個牙醫兩三次后，嫌他的手有點重，按照公司允許找的牙醫的名單，我換了一個牙醫。這個診所有自己的洗牙師，是個女孩，印度裔的，還沒結婚，手就像她的聲音一樣輕柔，還滿臉的微笑。那時，我已經知道自己的嘴有味道，但她從來沒有皺過眉頭。

第一次檢查，又是照X光，看著片子，牙醫說，你最裡面的那個智齒得拔掉。我問，必須嗎？他說，絕對必須。我問，保險公司付錢嗎？他回答，當然了。

那還說什麼呢，拔吧。於是，預約了時間。他的時間表排得挺滿的。一兩個月後才輪到我。先打麻藥。過了一會兒，他來拔了。一來他就問我，是拔左邊的還是右邊的？我一聽大吃一驚，剛說好要把左邊的拔掉么，怎麼拔哪邊都不清楚。

左邊的，左邊的！我怕他聽不清楚我的英語，還用手指了右邊的。

結果他居然說，我知道。美式幽默。

今天想起這事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他，你就算幽也幽不過我們，你懂左與右的意思，沒用！我們不僅能顛倒黑白，還能扭曲左右。

後來他問我拔不拔右邊的。我說，不。

我這個人忘性大，有一年，居然忘記了洗牙。再去看牙醫時，他檢查后說，你的牙齒很好，但牙齦炎很厲害，味道就是從那裡出來的。現在需要做深度清洗，得到專門的牙醫那裡。

那兩次深度清洗雖然先打了麻藥，但還是很疼。洗完后，牙醫告訴我，你要想牙齦不再發炎，沒有別的辦法，必須每天刷兩遍牙，並且，一天至少要用牙線清理一次，因為有些污藏在牙縫裡面，刷不掉的。

我用了牙線以後發現，果然如此。原來，我的嘴裡面居然有這麼多藏污納垢的地方。

自己的嘴不臭了，挺高興的。但沒想到問題來了，這下子，很容易聞到別人的口臭了。聞到了，我既不能皺眉頭，也不能像美國孩子那樣直來直去地說，你嘴的味道很臭。怎麼辦呢？

回國時，知道一位好友嘴上的味道很重，就帶了一些牙線給他，他看了看卻說，你給我這玩意幹什麼？

2005.12.1

122．我貪小便宜，吃了個大虧！
――活在美國

范學德




平時很少去芝加哥，嫌路上太擠，城裡停車又太難。

轉一下筆鋒，今天早上，聽到女兒和她媽媽說悄悄話，醒了，看一眼電子鐘，才八點四十五。我嘟囔了就一句，周末多睡一會兒懶覺多好。她們倆同聲說，對不起。接著，繼續聊，但聲小了點。但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可還沒輪到煩，腦子裡就出現故事了，寫給貓眼論壇的故事。下面就是我在被窩裡捂出來的故事：

從我們家到芝加哥，才三十多英里，交通不堵塞，到城裡的中國城，也就四十五分鐘上下。但要是堵起來了，天哪，兩三個小時也是它。於是，沒有大事我是不進城的，按照一個上海人的說法，我是鄉下人，住在鄉下。正確。

同樣的時間，四五十分鐘，我寧願去日內瓦湖，它位於威斯康辛州的西南邊，離我們家五十多里。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湖區，據說走一圈得兩三天。環繞著一池碧藍湖水的，是綠樹，樹叢中間，有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樓房，房主大都是芝加哥的富人，這是他們的度假屋。夏天的時候，我們有時就沿著湖邊散步，只有一條小路，能并行兩三人，小路一邊是草坪，連著人家，草坪上大都插著一個標誌牌，私人領地，謝絕入內。另一邊，通向一個小碼頭，也會有標誌牌：私人碼頭，謝絕入內。

頭一次看到這些牌子，有點煩，後來習慣了，是人家的私產啊，得尊重。不經允許，不能進去，更不能隨便說這是我的，然後或者提前宣布，革命啦！

繞著彎這麼說，是說人容易忘事。我到芝加哥，街邊幾乎找不到什麼停車位，到公共停車處，是大樓還算不得什麼，錢太貴，一個小時就得十元錢。然後，隔半個小時就加三四塊。沒大事，絕對不去。但有時不得不去，比如，回國時辦護照，總得去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芝加哥領事館，它就坐落在芝加哥市中心。

今年夏天，有位朋友要辦理護照延期，他路不熟，我就帶他去了。按照老習慣，我把車停在附近的一個小超級市場的停車場里，那裡可以停三十來輛車。

停好后，我就去領事館了。奇怪，領事館對面坐的那幾個人今天不見了，簽證處也換地址了。這個世界變化得真快。還好，簽證處的新址不遠，十分鐘就走到了。那天人特多，等了兩個小時才輪到我們交材料。

回到那個小超市，我一看車子沒有了，有點心驚，但還強作鎮靜，跟朋友說，我先進去買瓶水。一般每次停車在這裡，我都先進去買瓶水，或者，早點，有一次還照了一張辦護照用的像，它靠著領事館，這是特殊生意，兩張將近八美金。我買了一瓶水后出來，朋友驚惶地告訴我，車子被拖走了，我們得自己去取。

他說，店裡的人看見了，我們車一停下來，人就走了。這是私人停車場，不可以這樣的，於是，他就叫了警察，警察就把拖車公司的人叫來了。

活該。我苦笑。誰叫我貪小便宜了。我以前也看到過，這個停車場的邊上，貼了許多顯著的標誌，這是私人停車場，只供到本店買東西的人使用。違者，車子將被拖走。以前，我停過幾次，然後買東西，然後辦護照，都沒事。其實已經違法了，但心存僥倖，這次，活該倒霉吧。

沒什麼好說的，不必去找人，找也找不到，找到也沒用。認罰。

於是，手拿那張單子，去拖車公司取車。搭計程車，三十元，連小費在內。取出車子，拖車費一百五十元，信用卡付錢。朋友不好意思，說他要為我付錢。我說，算了，上帝教訓的是我，我是明知故犯，慣犯。還是感恩吧，我學了一課不說，警察還沒給罰單啊。

2005.12.3

124  你若說這是影射攻擊，出刀吧
――活在美國

范學德




今天不僅一反常態，睡過頭了，一覺起來，九點了。並且，繼續反常態，打開電腦，居然沒有上貓眼看人就匆匆出門了。

昨天晚上下雪了。該掃自家的門前雪了。這時才覺得停車道大了點。

聽見了鄰居的掃雪機聲。但我還是願意用鐵鍬。小時候在家就是用鐵鍬，美國的平板鍬就是比它大一些而已。

白茫茫的大地。只有松樹是綠色的。

一行動物的蹄子印，從鄰居家的後院，一直到我們家的過道，門前，樹叢，然後就消失了。

鏟開三指厚的白雪后，露出的是黑色，柏油路的黑色。陽光照在上面，黑色都發出了亮光。與殘留的白雪相映照，黑，就更黑了。一會兒，有的地方幹了，出現了失去了光澤的黑色，但還是黑，只是黑度不同，在不同的地方上黑而已。

手干著活，腦袋在胡思亂想。

想到了一個書名――《太陽照在桑乾河上》，水由此就金光閃閃了嗎，桑乾河還有水嗎，沒建幾個大壩，低峽出平湖。要是烏雲遮住了太陽會怎麼樣，或者，太陽壓根就沒有出來，東方黑，夜深沉，只要北斗星還在就好，它指示著遠方。

路怎這麼長？

讓地顯出它的本色吧，是黑的。現在雖然還是白雪覆蓋著，但只是看起來挺白。雪總有融化的時候。

冬天來啦，芝加哥的冬天真長，還有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颳起來了，如鬼哭狼嚎，「風城」，名副其實。

在嚴寒中渴望春天。

別吹滅我心中的燈。

祈禱。用舉起來的雙手守住我心中的燈。

教科書說，人是會使用工具的動物。人也是會祈禱的動物。

緊急時候為什麼喊「天哪！」 或者「媽呀！」，有沒有下意識地喊「政府啊」「黨啊」的，有趣的課題。

人是可以仰頭面對天的。

看到了天，才知道，人算什麼。

丁學良說中國有五個經濟學家，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騷動。不是說政治經濟學嗎，應該稱呼政治經濟學家啊。貓眼上有人說馬寅初。馬公當年公開大罵國民黨貪污腐敗，連陳伯達也寫了《四大家族》，還有本《竊國大盜袁世凱》，影射誰呢？

「國有資產流失」，誰創造的概念？那麼多經濟學家怎麼就會看不出來這是個偽概念呢？「國有資產」不是河水，怎麼能流呢？為什麼不用「掠奪」這個詞。太刺激！怕什麼，昨天有位朋友說，中國老百姓的神經粗得很，自己家門口的事都不放在眼睛里，下了崗，也就是失業，遛彎，說美國，說日本，說伊拉克，義憤填膺，膺是胸，隆胸可是時髦，隆不起胸的小女子也得賣身。打「胸」字，出現了「雄」，現在不唱雄赳赳跨過鴨綠江了，要進口壯陽葯，名字叫什麼啦？

有權才能掠奪。

毛老人家講過什麼一個什麼姓趙的太后的故事，意思是財產再分配，明白說，是權力再分配。並且，權力可以分配財產。古今不斷重演。

結構。一個能夠用權力合法地掠奪財產的結構。雪白，血紅，好像是一本書的書名，是禁書嗎？

誰不願意合法地半合法地掠奪啊。

相反的結構。

過去你們用人民的名義剝奪有產者，今天你們用國家的名義剝奪全體人民。

好像有一篇文章叫下崗活該的。篡改一下。人民就活該被剝奪。

只有公民才不被國家剝奪。

那次那個小夥子問我什麼問題啦？啊，什麼主義的失敗？我說，是人性論的失敗。它嚴重地低估了人性中的幽暗。兩個人，為了一個什麼是真正的人間天堂，也會你死我活。的確只能你死我活，因為他們親手創造了這麼一種制度。我是在美國說的，在非美國，我還是想說，但不能公開說。說說風花雪月吧，今天有雪。屋子裡一盆花正怒放。

我無法忍受假花。

斯大林主義 +  秦始皇 = ？

有位提倡儒學的網友提了一個什麼建議，好像還有什麼儒林儒學大師，講了一大通，為什麼卻迴避「專制」兩個字。百代皆行秦政制，這可是聖詩，聖上之詩，「之詩」變成「指示」，電腦怎這麼聰明？孟子云「說大人則藐之」，還是把它改改吧，則頌之，則贊之，則媚之。。。

中國人也是人哪

雪掃完了。回家，給貓眼寫作。老牧怎麼還不發工資呢，果真木也。

2005.12.4

修改了幾個錯字

[QUOTE=常殺銀]我是美國人，所以我很牛

    說說俺為什麼去美國（3）

第一次聽到用「牛」這個詞來形容美國人的，俺已經不記得是在啥時候了。1995年那會，俺因為要給自己做退休計劃，開始接觸美國的股票和共同基金，學會了一個字叫「牛氣」 －Bullish。股票投資人說這詞表示股市的多頭與上揚趨向。紐約證券交易所的門口，就有這麼一頭怒眼圓蹬，奮力向前的鬥牛銅雕。股市牛氣誰不開心？ 美國西部是牛仔們的故鄉。電影上時不時就能見識到。沒一個不是硬漢。而當今在台上的這個總統哥們， 也是典型的牛脾氣，並且來自牛仔的故鄉德克薩斯。這本來就是一個牛的國家。用 「牛」這個詞來形容美國人， 倒也十分貼切。

俺想做推銷員，發現周圍的那些美國同學， 幾乎每一個人在大眾面前說話時候，都是那麼神閑氣 定，從從容容的樣子。這就是「牛氣」。 俺很羨慕。也當然也很想邯鄲學步一把。無奈這種素質不是靠三天或三個月的速成就能學得會的，這乃是人家文化日積月累的豐厚沉澱。一個生在開放的，尊重人權的， 自由的國家的公民，  他的心理素養與人格，總得說來要比我們這些來自集權國家的人要「陽光」的多，也積極正面的的多。他們的那種彷彿與生俱與的自信與自尊， 根本無需雕琢。

這裡面的反差實在大了去。按說俺在中國人裡面， 已經算是相當開朗，有自信的了。可一到了美國的那些「牛人」當中， 我就發現自己好象有無數的心理障礙。 比如說： 不敢開口和洋人們說英語。一和老美說英語，俺的腦袋就好象要開天窗。 記得俺在出國前，有一次跟一個老美打電話，拿起聽筒，那邊人家一句： 「Who am I speaking to ?」俺這頭就已經給震昏了，一句話都說不上來。頭冒冷汗，牙關亂顫。腦袋一片空白。

這種情形後來持續了很久。 甚至我到美國以後好幾年，都還時有發生。這就好象一個演員站在聚 光燈下， 戲演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記憶在一剎那間全部蒸發掉了。什麼台詞都記不起來。 那種情形是極端恐怖和無助的。我想來想去，沒有其他原因，只能將其歸結於一種過往的心理創傷。一個人在專制集權國家下生活長了，無疑他的整個內心世界就是陰暗的和扭曲的。他的個性和他的思維方式， 註定就是負面的和否定的。專制集權對人最徹底的毀壞，大概無過於使其完全喪失信仰，誠實與尊嚴。

俺的銷售的啟蒙老師，給了我石破天驚的一課。俺開始學習什麼叫「自信」， 什麼是積極和正面的思維方式。這哥們到底叫啥名字， 我早給忘了。只記得第一他是個基督徒，會帶著全體聽課的學哥學姐們低頭禱告，請上帝幫我們每一個人學做好推銷員。第二是他被很多美國大公司邀請，開銷售人員培訓課程。他的一堂課要消耗俺半年的新水。第三么，這哥們非常容易相處，平易近人。 無論知識和經驗都非常淵博。可他同時也「牛」的厲害。

他講演， 90％的內容對俺來說都是豬八戒看芭蕾，一頭霧水。不過他說的三個例子，俺倒是連猜帶朦地聽懂了大意。那故事也是一個比一個牛。他先讓我做試驗：叫大家都閉眼，然後他告訴我們地板上有＄500美刀。 要我們睜開眼睛後去找。誰找到就歸誰。當然，大多數學生都把他的話當真，都非常認真地低頭在地上傻找起來。 只有非常少的幾個精明透頂學生，可以猜到這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笑而已，沒有受騙上當。

我以為他會嘲笑那些傻乎乎地在地上找錢的笨蛋。但 結果正好相反， 他卻告訴我們： 那些在地上尋找的人不是笨蛋，只有那些不去找的人， 才真正是笨蛋。他說這裡有兩種思維方式： 如果有人告訴你地上有500美刀的話，那麼你可以選擇相信 「有」，也可以選擇相信「沒有」。 但第一種思維方式是正面積極的。而第二種是思維方式則是負面和消極的。

選擇第一種思維方式， 他認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要比選擇第二種的思維方式對我們更為有益。 他管第一種思維方式為「Winner Attitude」（勝利者的態度），第二種為 「Loser Attitude」（失敗者的態度）.  他的根據是：地板上如果真的有＄500美刀的話，那麼Winner就 賺到了， 而Losers卻什麼也得不到 ，這是實實在在的損失。但假如地板上真的沒有哪＄500美刀呢？那麼對於Winner來說，他也沒有什麼實際的損失。所以根據這個道理，他說，只有笨蛋才會把「沒有」當成一種選擇。 譬如我們的信仰，選擇信上帝，怎麼也比選擇不信上帝要好些。只有笨蛋才選擇相信「沒有」上帝。  

一個有「Loser Attitude」的人去申請一個職務，他舉例說。他當然不會認為自己比其他所有的申請者都更勝任。因而他就表現出緊張，沒有自信樣子。而另一個有「Winner Attitude」的人則不然，甚至在他還沒有見到老闆之前，他就已經相信自己得到這份工作了。他不是去 「申請」什麼，而是去敲定一下具體的上班時間，是去簽一份雇傭合同。Loser相信自己得不到這份工作，Winner則相信自己可以得到這份工作。最後的結果， 也都是「各隧其願」。相信「 有」的就得到， 相信「無」的， 得到就是「無」。  

一個好的推銷員，天生就是一個有「Winner Attitude」的人。這是他舉的第三個例子。一個客戶約他見面介紹產品，那個有「Winner Attitude」的推銷員， 不會把他們的會面想象成一次「談判」。而會認定這宗買賣已經做成了，done deal。客人不是要他去介紹產品，而是等著他上門收錢，高高興興地給他開支票呢！所以他心裡沒有任何的懼怕 － 既然你是到你的客人那裡收支票的， 那你還擔心懼怕什麼呢？  You just go there and pick up a check!

那次銷售培訓， 給我一次很強烈的洗腦。遠勝過後來我參加過無數次類似的培訓。仔細回味起來，你說這是美國精神也好，美國價值也好，它的確體現出一種正面的人生態度：積極，樂觀，自信，進取。。和我以前在中國的經歷的正好相反。在這個國家， 你到處都能感覺到一股陽剛之氣，遍地 「牛人」下夕煙。

說美國人很牛，其實還可以用一些數字來表示。有一次我參加一個投資討論會，討論美國通貨膨脹，債券，和共同基金從1927年起到90年代末期，各自成長的情況。主持人拿出個圖表來問與會者： 如果1927年你擁有一美元的話，那麼70年下來， 按通膨的比率，政府債券的利息，和股市的回收情況來計算， 目前各自的價值大概是多少？令人印象深刻的是： 前面二者的數目大概不超過區區數百美元。但是後者的數目，則高達了＄4700 多美元。換句話說：你如果是一個具有正面和積極的思維方式的人，相信美國的股市能有好的回報的話，那麼70年以後你的財富，可能就是別的那些具有負面，悲觀思維的人的幾十倍：所以 說到底， 不同的生活態度，絕不單單影響一個人的心理狀態，也會影響一個人的財富。

我現在多少也是個「牛人」了。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 我的孩子，最近生物課程得了個「B」。我不太滿意，想找他談談。若按我原來的脾氣和習慣，是一定會臭扁他一頓的。但我後來決定用正面的積極的方式跟他談判。偶是這麼說的：得「B」固然 很不錯， 比拿一個「C」要強多了。 但如果你的努力還不夠的話，那麼這個「B」就僅僅是「次好」而已（good) ，它不是「更好」(better) ， 也不是「最好」(Best) 的。我相信， 兒子， 如果你再努力一點的話，你就可以做得更好，然後你可以達到最好。

俺這麼說，結果當然非常成功。[/QUOTE]
平生第一回，被一個陌生的美國姑娘擁抱

說說俺為什麼去美國（4）

俺在美國所乾的營生，當年在中國就叫「奸商」或「投機倒把」。一本萬利。譬如一張非常普通的8 X 11的燙金動物圖片，俺的進價大約是＄。25美刀。但從俺手中出去，價格立馬就得變成＄5美刀，有時候顧客要我們給些折扣，2 張＄8美刀也成。趕上節假日什麼的，4張＄20美刀， 銷路照樣很好。

我們那個銷售團隊，一共有4個同學，大家共用一部1986年產的「奧茲莫比爾」破車，沿著新澤西，康涅迪格州一路南下。基本上是到美國一些的偏遠小鎮，將車在市中心停下，約定好一個固定的返回時間后， 大家分手散開了，朝幾個不同的方向， 挨家挨戶地推銷那些我們攜帶的小玩藝兒去了。2－3小時以後，我們再返回停車的地方，接著趕往下一站。

四個人中，SUSAN是美國的白人姑娘，銷售業績是我們這個TEAM中最棒的。其餘的三個，我是中國人，另外兩個一個是韓國人，另一個是日本人。我們每天工作大約8－10小時。 平均收入在＄80－120 元之間。有時候周末出去工作兩天，也能賺3－4百美刀，感覺到中餐館當一個禮拜的苦力，還不頂俺這兩天。

SUSAN賺的錢，要遠遠高於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至少一倍以上，如果我們平均一天能賺＄120美刀的話，那麼她至少要在＄240－280美刀之間。極少例外。俺起先以為她有什麼特別的銷售技巧，後來才明白：這那裡需要什麼技巧嘛？一個女人，又是一個甜美可愛的白種美國女人，這本身就是一種另我們這些亞洲男人所無法比擬的天然的優勢嘛。美國人可不象老中，遇到自己人總是往死里整，他們永遠是胳膊肘向內。

當然俺後來也摸到了一些「竅門」，知道推銷給什麼樣的人，成功的機率會比較大些。譬如首先是那些30－40歲之間的女人，其次便是中低層的男性有色人種，包括西裔和非裔。而那些30－55歲之間的白人男性，則是最難打交道的。你幾乎很難當面向他們推銷些什麼。

有一點則是共同的，是我在中國從未曾體驗過的。那就絕大多數的美國人，即使不買你的東西，也都會非常有禮貌地告訴你說： 「No, thanks」或「 I  am not interested, but thank you anyway。(我沒興趣，但無論如何，謝謝你了) 那種粗暴無理，惡言惡語拒絕的情形，不是沒有，但卻極為罕見。

但是最令人費解的是，幾乎所有的顧客，他們在買了你的東西，付完錢之後，還會非常真誠自然地對你說聲：THANK YOU 。 這對我的震動真是非常之大  － 你不僅賺了人家的銀子，還順帶饒了個「謝謝」，這樣的買賣關係，在中國恐怕一輩子也搞不明白是為什麼。


所以儘管我的英語說得不道地，買賣卻能不垮。 憑良心說，我個人的「能力和本事」， 其實只佔了非常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除了一點點的勤奮和大膽之外，我完全是受益於這個國家整體的社會環境。 美國人民善良，慷慨，樂於幫助那些有自立精神，又勤奮工作的人。否則的話，我的那點小生意早就玩完了。

當然，我也遇到過一些非常不友好，歧視華人的傢伙。其中有白人，有黑人，也有拉美裔人。這些不愉快的經歷，我大概會在後面敘述中提及。但總的來說，這些人的比例非常之小。而且我對此早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我知道美國絕對不是天堂。在中 國所遇到的那些邪惡的人或事，這裡也免不了。

但本質上的不同在於： 一種是基於文化和體制而產生的「整體」的邪惡，另一種則是基於個人的信仰和品格缺陷所導致的「個別」的邪惡。對於前者，你根本無能為力，唯有絕望。但對於後者，你卻可以毫無畏懼， 迎頭痛擊。

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不愉快的，給你心靈帶來創傷的人與事，你都會慢慢地將它們遺忘掉。但是那些美好的，給你心靈留下溫馨記憶的人或事，卻會伴隨你一輩子。你會不停地被激勵，感覺「活著」還是很值得的。

都說美國人很看重金錢。但一旦和普通的美國人做買賣的時候我就發現，其實中國人才是地地道道的守財奴。美國人一旦發現金錢可以換來快樂和滿足的時候，他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銀行帳戶是否已經超支。（這也造成美國人負債纍纍）反而中國人卻更象是金錢的奴隸。他們根本不知道如何享受生活。

我有很多這方面愉快的回憶。十多年過去以後，我都還不停地回味它們。譬如說我會想起一個非常寒冷的冬夜，我到一個十層樓高的Apartment 推銷我的那些寶貝畫片，敲了很多的門都沒有收穫。結果非常意外地在3 樓的地方遇到一位主動打開房門邀我喝咖啡的中年白人婦女。我坐在她家客廳的的地毯上，外面在下雪，我們一邊喝著熱咖啡，一邊聊天，地板上攤著我背包中所有的那些畫片，她一張張地看，說這張好，那張好，幾乎每一張都喜歡。我們變得好象老朋友一樣。離開的時候，我手裡揣著＄40美刀，身上是熱的，心裡很溫馨。

我還遇到另一個台灣老闆，開飯店的。她那個地方很偏僻，我根本就想不起來究竟是那個旮旯了。大概她一年中， 也沒幾個機會看到黃面孔。所以見到我這個華人就特別高興。那天跟著我的三個「外國人」，都一起沾光了。 我們不但在她那裡吃香喝辣，而且還只有半價。

我平生中僅有的幾次和陌生美國女人擁抱的經歷，也是發生在十多年前的「推銷」的途中的。我時常開玩笑地對朋友說： 俺這是「財色雙收」。不但賺人家的銀兩，順帶還吃了人家的豆腐。

我只記得這是一個身材姣好，穿著西裝套裙，有著一付棕色迷人臉蛋的拉丁裔美國女孩。她的辦公室大概不是律師樓便是一個會計師事務所。總之， 那天俺冒冒失失地闖進了她的辦公室。首先見到的是一個大約40－50之間的男人，（我估計他是這裡的老闆）他對我的畫片沒看兩眼就搖頭說，沒興趣，他不需要，謝謝。不過，就在我有感到有點而失望， 想離開的時候，他卻突然告訴我說，慢著，等一等，他辦公室里的另一位小姐， 或許會對我的這些畫片敢興趣，他叫我先站著，他到裡面幫我叫人去。

結果真的發生了奇迹。這個小姐一從裡面的房間跑出來，便要我把身上背著的所有圖片都放在桌上，一張一張地讓她挑選。她一共要了4 張，問我該付多少錢？ 俺想了想，估摸她說不定會向我要些折扣什麼的，便咬咬牙說： 4 張＄20美刀。沒料到她想都不想，立刻就從兜里掏出＄20來遞了給我。一邊連聲說著謝謝。

底下發生的事情才是最窩心的：就在我收下她的鈔票，客客氣氣地對她說謝謝，準備離開她辦公室的時候， 她突然往我面前一靠，非常自然地用她的雙手繞住了我的脖子，將她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親熱地我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用非常甜美的語調對我說： 謝謝你給我帶來這麼好的畫片，她感覺很快樂，這幾張圖片真是太美麗了。一時間我有點而手足無措。我聞到這個陽光一樣的美國姑娘， 她頭髮上和臉上散發出的一股濃郁的香水味。

這是我平生第一回，被一個年青陌生的姑娘「獻吻」。又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里。你不但賺了她的錢，她還倒貼你一個香吻。  

不過下一回遇到的另一個美國女人的時候，俺就沒這麼幸運了。那是一個又黑又胖的大媽。塊頭和噸位足有俺一倍大。胸部象個火鍋。 當俺推開她的家門的時候，俺立刻就自己發現走錯了地方。想逃都來不及了： 裡面坐著整整一屋子的黑人老大哥，而且還是那種五大三粗的美國「貧下中農」。兇巴巴地盯著俺這個可笑的中國佬。俺當時真是心裡發毛，腿上哆嗦，思忖著能全身而退，已然是萬幸了，三魂只剩一魂了，那還敢有別的賺錢奢望？


當他們知道俺是個中國學生，賣畫片賺學費時，開始嘰嘰嘎嘎的譏笑俺了。說什麼反正俺也聽不懂，黑色英語，只知道絕不是什麼好話。後來一個哥們開口了，指著站在他們中間的那個大吊車一般的胖黑大媽對俺說，（大概是那個意思）你要是能給她一個Hug & kiss的話 ， 她說不定就會買你的畫片呢。於是全屋子的老黑，這時候都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嘻笑聲。

奇怪是這時候俺反倒鎮定了。心想不就是Hug & kiss嘛。既然我是個基督徒，我就沒什麼理由不愛這個又黑又胖又丑的女人。這樣一想反而很坦然了。於是俺就 大方地走上去和她擁抱，並且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天，她的胳膊足有我的腿那麼粗）

當我這樣做的時候，非常奇怪地，全屋裡的人瞬時都安靜了下來，不吵也不鬧了。大家都用一種非常驚訝的眼光看著我。我對他們聳聳肩膀。接著一個男人走過來，握了握我的手，又非常友好地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開始要看我的貨了。結果，當我離開他們的時候，我手裡攥著兩張這個胖黑女人開給我的支票，一共是＄35 美元。皆大歡喜。

非常奇怪，以後我再看到其他黑人的時候，我就再也沒有恐懼感了。相反，我喜歡他們的大大咧咧，心裡沒有詭詐個性。你跟他們做生意，他們幾乎不懂得什麼叫「討價還價」。

可以這麼說，我認識美國，首先是從認識美國人開始的。 而且是這些普普通通的美國老百姓。我愛他們。

魯爺寫「阿Q」， 說阿Q摸了一下尼姑的腦袋后，好幾天都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手指尖的那個地方也感覺得滑膩膩的。中學的時候，有一次俺也曾經不經意地碰了一下俺的「暗戀對象」的芊芊玉手，（大概是交團費時候吧）隨後下來的那一整個禮拜，俺都體驗到阿Q的那種飄飄然感，手指間的地方果然就是麻酥酥的。類似這種男女間的身體接觸，我想大概總會使人連想到「性」。 不過我在美國，和這兩位美國女人的身體接觸，卻從未使我聯想到「性」。相反，我回想她們的時候，倒好象就是品味一杯甘醇的陳釀。裡面盛滿溫情和感激。

有看頭！還有嗎？

怎麼像地下工作者似的――回國雜記

范學德

（今年6月下旬從美國回大陸探親，將近一個半月中，有許多見聞，且略記錄如下）


與一位傳道人在朋友家相會，躺在地毯上我們倆就聊起來了，話談得很投機，在興頭上，他問我，范弟兄，你明天下午能不能抽出一點時間，給我們弟兄姐妹講一講。

這位傳道人負責幾個教會。

重新安排了一下時間表后，我答應了他的要求。然後問在什麼地點？

他神秘地笑了，說，到時候我跟你聯繫。

我理解他的的苦衷，因為他們屬於家庭教會，沒有固定的聚會場所，都是在不同的人家中聚會，所以，得臨時安排。

他讓我明天開著手機。我告訴他，我沒有手機。幸好，我朋友有，並且，第二天上午我們一同外出。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我的朋友接到了那位傳道人的電話，說，有一位年輕的弟兄會跟我們聯繫。過了一會兒，那位年輕的弟兄傳來一個短消息，說，他身穿一件白襯衫，身挎一個米黃色的大書包，在某某學校大門口前面等我們。

我的朋友告訴回信，說，我們半個小時後會到。

一看到這個短消息，我笑了，跟朋友說，這怎麼像過去搞地下工作似的，秘密接頭，就差暗號照舊了。笑過之後我真的悲哀，要是教會能夠掛出自己的牌子，能夠在固定的場所公開聚會，也許，就不需要這些了。

乘出租汽車二十多分鐘后，我們在某大學門口看到一年輕人正在張望，服裝與書包都與簡訊上所說的相符合，於是，停車，走到他面前，我的朋友問了年輕人幾句話后，他就離開了。接著，我和那位年輕的朋友乘出租汽車繼續前行。我閉著眼睛休息，他告訴司機到什麼什麼地方。

二十來分鐘後到達目的地，是一座居民樓中的一平常人家。進入家中我發現，那位傳道人沒有在這裡，而主持會議的兄弟也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弟兄」成了我的代號，而兄弟姐妹就是他們留在我心中的名字。主持人跟大家說，我們今天請來一位「弟兄」，下面就請「弟兄」為我們分享。

參加聚會的兄弟姐妹似乎對此也已經習慣了，他們也沒有問「弟兄」是誰，就聽「弟兄」講了將近兩個小時。

「弟兄」講話的主題是如何傳福音。

兩個小時后，散會。除了房主之外，這些兄弟姐妹們又各自消失在茫茫的人海與車流之中。

「弟兄」在車中想到了一個問題：如何用法律來保障公民的結社自由的權力

巴金為什麼「罵」不得？

范學德

用在這裡的罵」字，就是批評。

巴金先生逝世后，讚美聲響徹雲空，什麼「二十世紀中國的良心」，什麼一生追求說真話，一頂頂桂冠都戴上了，於是，我唱了一點反調。巴金提倡說真話，但他並沒有堅持說真話，難道，不說話就是他的真話；他說，說真話不難，其實，在中國，這的確很難。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大人物。

我的指責，引來了對我的一片指責。

一個典型的職責，你范學德有什麼資格說指責巴金。評論幾句巴金，也需要資格。以往只知道，批評偉大領袖們，我們小民是沒有資格的，更早一點，說皇帝的壞話，是死罪，也沒資格。沒想到，與時俱進，今天，連一個著名的作家，也沒有資格批評了！

評論巴金也好，評論聖上也好，都不需要任何資格，哪怕那評論的人是要飯的，他也有權利說三道四。沒有一個人擁有不受指責的特權，就是偉大領袖，也是如此。問題不是一個大人物該不該批評，而是對他批評得有沒有道理？

另外一個「罵」不得的理由，是老人已經過世了。還好，沒有人說屍骨未寒。這沒有什麼好說的，一個人是否可以指責，與他生死無關，而與他是否有可以指責相關。

我在國外，也成了罪狀。批評不受國界的限制，就是這麼一回事。

其實，最深處的一個不許「罵」的理由，就是認為巴金先生雖然也不十全十美，但畢竟是人民作家，有點不足，也不應該公諸於天下。說白了，還是 「為聖者諱」 古訓，這個「為聖者諱」，也可以改為「為長者諱」，「為尊者諱」，「為領導諱」，「為組織諱」，等等。可悲啊，可悲，一些朋友平日激烈反儒，但在心靈深處，繼承的恰恰就是儒學傳統中這個早該被拋棄的垃圾。

「為聖者諱」，「為尊者諱」，說白了，就是不容許批評。不容許批評「聖者」，是要在人間塑造出十全十美的聖人；不容許批評「尊者」，是保護居高位者的權威不容挑戰。

沒有一個人享有不受批評的特權。

沒有一個人無可批評之處。

公眾人物，從作家，明星，到國家領導人，統統如此。

什麼巴金是「二十世紀中國的良心」，拜拜了，神話；什麼巴金一生追求說真話，神話，拜拜啦。

巴金提倡說真話，這值得讚許。巴金沒有說出真話，這可以理解，但說巴金一生說真話，者，就是謊言了。

當然，巴金說過真話，但巴金式的真話到底是什麼？值得研究。

最後，補充一下我剛才在網上找到的兩個資料

其一：1999年以前，巴金先生每天傍晚總是收聽收看電視廣播節目。

其二：《隨想錄》出版后， 1991年，北京一家報紙上公開發表署名文章，含沙射影地攻擊老人晚年用生命來呼喊的「講真話」口號，這篇奇文以「真話不等於真理」為理由，把一盆盆污水朝老人頭上潑去，甚至把「說真話」與「自由化」聯繫在一起，誣陷「真話」是「投向黨和人民政權的石頭、槍彈」。這種言論里包藏的禍心，老人不會不知道，幾年來他幾乎過著隱居生活，不再發表驚世之論，以求安全度過晚年的平靜生活，可是這一次他忍不住了，他必須捍衛這個經過幾十年慘痛教訓換來的人生格言。

於是，在那一年四川成都舉行的第二屆巴金學術研討會上，老人發表了一篇公開信，反駁那些文壇上的鬼魅們：「我提倡講真話，並非自我吹噓我在傳播真理。正相反，我想說明過去我也講過假話欺騙讀者，欠下還不清的債。」老人真的火了，他憤怒地說下去：「因為病，我的確服老了……以後我很難發表作品了。但是我不甘心沉默。我最後還是要用行動來證明所寫的和我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說明我自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一句話，我要用行為來補寫我用筆沒有寫出來的一切。」

2005.12.16 草就

看來，我闖大禍了！

范學德


從一周前開始，針對我的帖子就越來越多了。有的要揭露我的「真相」，有的要「剝開畫皮」，但還是「試著」，有的乾脆就「撕下狼皮」，有的要殺我，甚至威脅我的孩子，連孩子他們也不放過，等等。按照高人的指點，我看了一看，這些作者大都是新近註冊的ID，並且，許多ID是以數字的形式來註冊的。

表面上，是因為我寫了一篇關於巴金先生的文章，於是，惹起了一些ID的義憤，連我過去的歷史都要查一查了。清查工作如此急迫，連我已經糾正過的不準確的材料（張岱年先生關於我的一段回憶）也拿出來大做文章。萬幸，我來到貓眼后還沒交代過我們家的成分，不然，祖墳也可以挖地三尺了。

居然有這麼多人愛巴金先生，真是可喜可慶。巴先生晚年說了兩句話，一是提倡說真話，並且強調說真話並不難，一個是呼籲要建立文化大革命紀念館。盼望愛巴金的ID們，努力實現巴金先生的遺願。

一個巴金，哪怕是我沒有資格評論他，也不值得這麼多人要把我的皮剝開，撕下來，害什麼警惕范學德現象？

這是為什麼？

我到底捅了哪一處馬蜂窩？

想來想去，問題還是出在我的那一篇文章上，「假如有來生，決不做中國人！」那是十二月十日寫的。那一天，我心碎了。言語激憤，心中充滿了哀傷。以後，我又寫了幾篇文章，有的被鎖底，有的被刪貼，有的根本就沒有冒出來，直到那一天，我「做秀」，公開宣布兩天不吃任何東西，不上貓眼寫東西。

在我禁食兩天禱告的時候，有的ID 就打上門來了，從后，愈演愈烈。

但願我是小人之心。

這十幾天來，美國的電台中經常播送聖誕音樂。有一首歌的歌詞中有這樣的話：你看到我看見的嗎？你知道我知道的嗎？

聖經中有一句話：我看到的，我不能不說。當然，原文的意思是說他們看到了復活的耶穌基督。但是，引申一點，我還是要說，我看到的，我不能不說。

我的良心不允許我沉默。

我堅信，自由不可阻擋。

2005.12.19

痛打右派憤青三大板

范學德


「且看憤青揮舞的三面白旗」登出后，有個網友建議我寫一點東西，批評一下網上的右派憤青，我沒怎麼考慮，就把這活應承下來了。等到要下筆的時候，才知道這活不好乾，可我雖然算不上君子，但總不能當小人，所以，只好硬著頭皮也得撐下去了。

其實，我在「為這黑名單上的800多位朋友祝福」一文中，就已經批評了所謂的右派。可惜，由於那篇文章題目的關係，大家都在彼此祝福了，那個問題倒是沒有引起注意和討論。

右派憤青是我的朋友，在精神上我們是兄弟。也正因為如此，有些話不能不說。但這些話是「逆耳之言」，可如果我們從朋友那裡聽到的都是吹捧的話，應景的話，那還算什麼 「諍友」，古代有所謂益友，道是友直，友諒，友多聞。諒者，信實也，實話實說。

右派憤青們追求自由，民主，人權，社會公正，他們敢於面對被遮掩的歷史，渴望著中國能夠順應歷史之大勢，成為民主國家，這一切，不但無可厚非，反而應該為之擊掌，高歌。這是中國人的希望，中國的希望。

但是，雖然我了解不多，但從文章特別是跟貼中我發現，一些右派憤青有著三大致命弱點，這成為他們追求自由，民主，人權和社會公正的攔路虎。

其一：盲目地崇拜美國。左派憤青們，把美國看成了地獄，惡魔；右派憤青則把美國看成了天堂，救世主。這都是不符合實際的。我在美國已經生活將近14年了，我親身體驗到，美國絕對不是天堂。它也存在著許多嚴重的社會問題，就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會產生。只是在這裡，人享有了基本的自由。

某些右派憤青們有一個美國夢，以為中國若變成像美國一樣，有了自由，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這種一攬子解決問題的思維方式，是在一種教育下形成的，以為解決了一種主要矛盾，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說到底，我們不能不承認，即使中國有一天成為一個自由社會，也仍然會面對著許多新的問題。

人間沒有天堂，也絕對不可能建設成天堂。蘇聯的實驗表明：夢想在人間建立天堂，這正是把人推入地獄的捷徑。

與之相聯繫的，是李剛網友提出來的重要觀點：「貓眼右派憤青的最大短處是民族虛無主義的傾向」。我同意他的這個判斷。某些朋友把中華文化說得一無是處，好像如果不徹底拋棄中華文化，就不能爭取民主與自由。這是非常令人痛心的。靠罵祖宗，不可能贏得自由；而中華文化本身包含了許多複雜的思想傳統，就連孔孟的思想，都有許多分別，豈可一概而論。與傳統的觀念徹底決裂，馬克思的這樣觀點，只有在中國這樣的大國中才得到了充分的實現，嗚呼哀哉！

其二：不寬容的態度：當一個人為爭取自由而奮爭時，他必須持守一個基本原則，就是我不贊成你的觀點和信仰，但我竭力捍衛你說出你的觀點和信仰的權利。一個自由的社會，永遠是有不同聲音的社會。不同觀點之間的爭論，是推動人追求真理的正常途徑。但是，我的一些右派朋友們，卻容不得與自己正相反對的觀點，一看到不同的聲音，就群起而攻之，一棒子打死，拍磚。

這種思維習慣的形成，正是官方多年教育的結果：階級鬥爭，你死我活。或者肯定一切，或者否定一切，在彼此絕對不相容的極端上對立到底。

左派的憤青是我們的兄弟。他們中間的絕大多數人，還是孩子，年輕人。西方有一句古諺：年輕人犯錯誤，就是上帝也能夠原諒。我們為什麼要置他們於死地呢？為什麼要拒絕有一天讓他們成為我們的朋友，使我們可以同心攜手為自由而奮爭呢？

再說了，我們中有幾個人可以說：我從來沒有沉入左派憤青的迷夢？

最後一點是最令人心痛的，就是不尊重他人，把自己降到了一個流氓無賴的水平上。這樣的證據簡直可以說是比比皆是。它主要表現在用言語侮辱對手的人格，踐踏其作為人的尊重。

一個高尚的目的，絕對不可能靠使用卑鄙的手段來獲得。而當我們習慣性地使用卑鄙手段的時候，我們首先糟蹋的是我們標榜的崇高目的。

把一個人當成人來尊重，這是自由和人權的根基。因此，無論一個人的觀點多麼錯誤，多麼荒謬，我們都不應該使用低級下流的語言來侮辱他。

成為基督徒后，在幾年中間我一直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文化大革命可以搞得那麼持久，那麼深入？後來我認識到，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千千萬萬像我這樣的普通人，積極地參加到了那場革命之中，我們都有罪，雖然罪責不同。換言之，正因為我們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小M主席，那個偉大領袖的統治才能深入人心。

這就是官話的威力，即使當我們反對它的時候，我們也經常處在它的陰影之下，因為它已經深入到我們的內心之中了，從我們的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到語言表達方法。

我的最大敵人就是我自己。

不敢面對自己內心的黑暗，人就是被邪惡束縛著，無論她如何爭取自由，或者享有了多少自由的權利。

且看憤青揮舞的三面白旗

               

范學德

本來已經準備結束《官話思考錄》這個系列了，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說它是陰風也好，黑風也好，紅色風暴也行，反正是東風吹。於是，這官話還得繼續思考下去。

使用「憤青」這個詞，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五四時的青年是憤怒的青年，他們追求民主，與賣國的政府抗爭；一二九運動中的大學生，也是憤青，他們以生命來抗議國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四五時千千萬萬的年輕人，是當代中國的憤青代表，面對著四人幫的倒行逆施，他們真的憤怒了，他們在大棒之下憤怒了，他們敢於向那些身居高位的權貴們宣戰。

這才是真正的憤青，他們追求真理，渴望自由，與專制抗爭，為民主而吶喊，為共和而犧牲！他們不畏強權，不懼強暴，始終以一個批評者的身份，與執政當局說理。而這理，反映著歷史潮流，合乎民心，順應天意。

但在網路中被稱呼為「憤青」的人們當中，我並沒有看到這種真正意義的憤怒青年。實際上，他們是不是青年，我一無所知。我甚至疑心，有些人就是吃這碗飯的，官差。他們向自由和民主開火，與人權和法治決戰，國將不國，他們情不為之而動；民窮民怨民憤，他們的心無動於衷。他們腦袋裡轉的只有三個字：家天下。

我以下說的「憤青」，主要是指善良而又天真的年輕人，他們的心是熱的，但頭腦不夠冷，於是，抓起了三面白旗就到處憤怒地會晤。而在那三面白旗寫的是六個大字：「反美，擁毛，愛國」。

在「反對美國」這面大白旗下，還包括了「反對日本」，「武力解決台灣問題」這兩面小白旗。 「憤青」反美反的是什麼呢？在國際問題上，反對美國的霸權主義，其說法與某報某台的國際評論差不了多少；在中美兩國關係上，把老人家以前的蘇修亡我之心不死，改成了美帝亡我之心不死，正合反和平演變之意；在美國國內問題上，則妖魔化美國，美國決不是天堂，當然有許多可批評的地方。但在「憤青」的眼睛中，美國成了人間地獄，這就荒唐了。這也無法解釋，他們的學長為何一到美國后，就黃鶴一去不復返了。

至於反日與攻台，就不多說了。但願這些朋友們不要忘記，海峽那邊的中國人，與我們是骨肉之親。

因見社會不公，腐敗，貧富急劇分化，貪官污吏橫行，失業，「三農」等種種敗象亂像，青年人產生憤怒是正常的，沒有一點血腥，還叫什麼青年！但是，如何解決這些問題？靠「懷舊」解決不了任何現實問題。倒退是沒有任何出路的，唯有深化改革，特別是政治制度上的改革。但是，「憤青」居然揮舞起「擁毛」 「頌毛」的白旗，什麼那個時代社會平等，保障就業，官員清廉，對外強硬，什麼偉大領袖關懷人民，整治貪官等等，全是一個個神話。就以平等而論，那個時候的官與小民，也是天地之別。而老百姓之間的平等，不過是平等地共同貧窮，並且，不止是一同貧窮，還有平等地生活在全面專政的恐怖之中。

是中國人健忘，還是被引導而有意地遺忘，文化大革命結束還不到三十年哪，許多人居然就連那個著名的關於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都丟在腦後了。「十年浩劫」，這個詞意味著什麼？聽說，許多大學生連天安門廣場發生的四五運動都不知道，那麼，他們不知道許多事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我最強烈的一個感覺就是被騙了。但後來我又想，大概後人不再會像我當年那樣，被騙得一塌糊塗了。看來，我太樂觀了。

第三面白旗是「愛國」。「愛國」的邏輯很簡單：凡是讚美中國的，都是正確的。凡是批評中國的，都是賣國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是專制主義在古代的信條，而現在，則成了「天下無不是的祖國」。當然，這些朋友們也不是一點也不承認中國病了，但他們說兒不嫌母醜，並由不嫌母醜，發展到不承認母醜，或者索性鼓勵她更丑，這就是「愛國」這面白旗要人們吞下的麻醉劑。 寫到這裡，想起了約翰遜的一句名言：「愛國主義是惡棍的最後避難所」。而希特勒則說：「鼓吹民族主義的功效，其實是操縱公眾的注意力，使之對準一個共同敵人」 。

那麼多的年輕人，為什麼起勁地揮舞著 「反美，擁毛，愛國」這三面白旗呢？ 不了解歷史是一個原因，沒有親身看到外面的世界也是一個原因，青年人好激動，滿腔熱血，也稱得上一個理由，但想來想去，我覺得這些都不是根本的原因。根本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是在某種話語霸權的支配下長大的，我曾經這樣形容過自己：我是喝狼奶長大的。看來，不止是我們那一代人。
於是乎，這「官話」還得繼續反思。

拒絕謊言――兩天之後

范學德

謝謝關心我的各位網友，我依然平安地活著。兩天來，我感覺到的最大痛苦，不是來自身體，而是出於心靈！我的心，再一次破碎！

與哀慟的人同哭，這是聖經對基督徒的教導。但是，生活在自由而又舒適的美國，我怎麼配哀慟的人同哭？我只能祈禱：上帝啊，求你憐憫我們。你說你要安慰一切悲哀的人，你說你要帶領被囚禁的人出監牢，你說你要為窮苦人伸冤。主啊，求你垂憐。

有一句話註定要載入歷史，它只有三個字：我知道。這兩天，我反覆思考了這句話，我問自己，當我知道了我知道之後，我還要做什麼？怎麼做？想來想去我只想到了四個字：拒絕謊言。

聖經上說，謊言是魔鬼的工作，因為它本來就是說謊的。

天下無道，謊言流行，這已經很久了。

謊言造成了污染，它堆放在人心的深處，這是暴風雨也洗不凈的垃圾。

相信謊言，附和謊言，傳布謊言，為謊言圓謊，這一切，毀滅了人性，混淆了是非，顛倒了人倫，它令公理不彰，道德淪喪，心靈扭曲，使整個社會陷入誠信危機。

人無信不立，國亦如此。

之所以如此，因它帶來死亡。謊言不僅欺騙了老百姓，也愚弄了當權者，它既便令製造謊言者一時凱旋而歸，但凱旋者終將發現，那高唱的凱歌還沒有來得及結束，喪鐘就已經敲響，宣告死亡。謊言的本相是死亡。謊言帶來的是死亡，從心靈開始，蔓延到整個生命，從個人開始，蔓延到整個社會，一點點地潰亂，一點點地死亡，直到無葯可治，直到死路一條。

接受謊言，就是接受死亡。

與謊言為伴，就是與真理為敵。

謊言是暴力的孿生兄弟。暴力不僅靠謊言來掩飾，來論證，來威懾，也靠謊言來誇大，來效忠。

我無能無力啊！沒有辦法啊，這就是謊言要在人心中造成的效果，它不止要叫你害怕，更要叫你順服。因為你怕失去身體，所以它首先消滅你的靈魂。

不，我有辦法，我們有辦法。即令我們無法明確地說出真理，無法知道真相或者說出真相，但至少我們可以做到這一點：拒絕謊言，拒絕接受謊言。

我們至少可以做到：

第一：不使用任何扭曲事實的概念，無論這概念是用來描述歷史還是敘述現實，例如，當我知道有一個歷史時期主要因人禍而餓死了上千萬人的時候，我不會說那是「三年自然災害」。當我知道自己失業了，我就決不用「下崗工人」這個名詞來自欺。

第二：不模仿那些帶有強烈的宣傳味道的語言表達方式，這些方式儘管由於打上了官印而流行於一時，並且，非常方便鼓動情緒，激發「鬥爭」的意願，但是，絕不模仿它們，用自己的話，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感情。

第三：不掛著羊頭賣狗肉，把上面的口號和新提法拿過來，當作保險的擋箭牌，然後，小心翼翼地做出一點新的解釋。不，不要這樣。無論你怎麼解釋，當你使用了那個口號的時候，你就是在強化謊言。

第四：不附和一面之詞，我指的主要是當論及國際包括台灣問題的時候，除非我看到了充分的相反的資料和觀點，不然，我絕不輕易說贊成。

還有一些個「不」索爾仁尼琴早已經說了，抄錄如下：

──決不以任何方式書寫、簽署和發表他認為歪曲真相的片言隻字；

──不論在私人談話，還是有許多人在場，都絕對不說這樣的話，自己不做，也不慫恿旁人，不鼓動，不宣傳，不講解，不炫耀；

──在繪畫中、雕塑中、攝影中、技術處理中和音樂中不捏造、不涉及、不轉播任何虛假的思想、任何被發現的歪曲失實之處；

──既不在口頭上，也不在書面上為了迎合上面、為了增加保險係數，為了自己工作的順利而援引「領導」言論，如果被援引的思想他不完全贊同或者文不切題的話；

──不參加強制性的遊行集會，只要這樣的遊行集會與他的意願相反；不舉標語，不喊口號，只要這標語口號他不完全贊同；

──不舉手贊成不真心同意的提案；既不公開也不秘密投票贊成不稱職或不可靠的人；

──不讓人趕著去參加強制性地、顛倒黑白地討論問題的會議；

──一聽到發言者的謊言、荒誕無稽的空論或恬不知恥的宣傳，立刻離開會場、講堂、劇院和電影院；

──不訂閱和不零買報道失實或隱瞞重大事實的報刊雜誌。

結束語還是引用他的話：「假如我們連不參加撒謊的這點勇氣都沒有，我們真的一錢不值，無可救藥了。那麼，是我們，應該受到普希金的蔑視：幹嗎賜給牲口以自由？」

自由。

2005.12.13 凌晨10分

你被跟蹤了沒有――回國雜記

范學德

（今年6月下旬從美國回大陸探親，將近一個半月中，有許多見聞，且略記錄如下）


從大陸返回美國后，有朋友問你，你在大陸被跟蹤了沒有？我苦笑，跟蹤我幹什麼，值得嗎？你真把我當成個人物了。還有人問，你沒遇到麻煩？我說，沒有。

我在大陸的確沒有因信仰而遇到什麼麻煩，但卻受到了多次警告。

剛到北京，見到一位老朋友，他隨便看了看我的《我為什麼不願成為基督徒》一書後，警告我說，學德，你回來就老實地呆著，別到哪都去傳什麼教。別惹麻煩。這位朋友當過領導，於是，用過去習慣的語調對我說，學德，我們國家這些年來還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的，成績是主要的，個別問題嘛，慢慢解決嘛。宗教嘛，還是麻醉老百姓的，哪有什麼上帝啊，你給我證明看看，啊！

我自然沒有證明，一證明，那不成了傳教了。

回到家鄉，哥哥誠懇地對我說，學德，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在家多呆幾天，和老母親多聊聊。你在國外傳教，我們管不了。在國內，你不行。你別惹麻煩。這是中國，國情不一樣。你千萬別找麻煩。

去某一大城市，見幾位老同學，有的已經二十多年沒見面了。同學在飯桌上聊起來了。有個位居高官的同學講到了某領導如何聰明，子及如何推動歷史進步，等等，又講了文化建設問題，趁著這個機會，我說，文化建設問題與宗教信仰問題聯繫得很緊，我這幾年有個體會，信仰問題。。。。。。

同學一舉手，說，老范，你別跟我們傳教。你要是傳教，到教堂去。

另一同學嚴肅地接著說，是啊，有規定的，公共場合禁止傳教。

這飯局突然成了官場，我這個白衣書生只好一句話也不說了。聽他們談。偶然插一兩句嘴，兒女經一類的，吃飯，握手，再見。

又一次，在與幾位朋友聊天中，一位老朋友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對我說，范老師，你真得注意，我告訴你吧，你得小心。然後，他把我拉到更遠一點的地方，低聲地說。。。。。。

我仔細地聽著，渾身不舒服。

不會是飯吃出毛病了吧。

我最後告訴朋友，謝謝你。你別擔心。我想，他們還是不了解我。其實，在一個正常的社會中，宗教對社會的穩定和道德的建設，會起積極作用的。過去幾十年的經驗說明，千萬不要製造敵人。

范老師，你太單純了。朋友說，

我笑答，你是說我有點傻。

和范弟兄分享我的美國經歷


文章提交者：yaomi

在美國時間長了，美國的好處漸漸都沒感覺了。衣服化妝品便宜，環境好，自由，人
權。。。可是環境再好，好多醫學中心的中國人卻很少出去玩，因為平時上班太累
了，周末抓緊時間睡覺。自由嗎？是的，你作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能承擔後果。而
沒有身份，銀行里又沒有多少存款的人，一點小浪就能把她嚇個半死。人權？沒有
人懷疑天賦人權，可是沒錢沒好工作沒綠卡的中國女人，被人看不起也別吃驚。我
有一個要好的女友，在上海是高薪白領一族，後來聯繫到伯克利加大讀PROFESSIONAL
DEGREE，自己付學費，經濟就緊張一點。她當時和我商量，我勸她別來了。她不聽。
她剛來的時候短暫住一個親戚家，那親戚就和她說：我和太太關係不太好，我想找
個中國女留學生作情婦；反正學生窮，給點錢就不計較名分了。。。。一個在美國
時間比較長的中國女人和我說：在美國吧，就是大家都特別實際，女人實際，男人
也實際。。。和美國學生交往總有界限。上課時，美國人和美國人坐，中國人和中
國人坐。我作課題的實驗室其實是中國教授作老闆，有兩個美國學生，她倆從來只
自己說話。我連練習口語的機會都不多。其實不要說美國人和中國人的隔閡，就是
中國人和中國人之間，因著地位的不同，交流又何嘗容易？醫學中心的中國女子，
多半是女技術員，女博士生，女博士后，但也有少量的女教授。女教授和前幾種人，
真是兩個階級---中國女教授說起中國女技術員那種鄙夷，中國女技術員說起中國女
教授那種敵意！當時醫學中心有個中國女教授暴病身亡，其他女技術員說起來，幾
乎幸災樂禍。


那時我開始去教會，常常流自憐的眼淚。看不到盼望和出路。後來勉強在弟兄姊妹
PUSH下決志，決志不久本城發水災，我用來買菜的車子被水沖壞了，我大哭。

再以後，我讀博士的老闆對我不滿意，我也不想再讀了，就拿了一個碩士離開了醫
學中心。當時需要找工作，我在找親戚幫忙。我的親戚們都是80年代初來美國的，
現在都安居樂業了，有的還相當成功，我和他們打電話，突然發現----我和他們很
難溝通。因為我和他們完全不處於一個社會階層裡面。他們早就解決了綠卡(各種途
徑，有正常途徑，有**綠卡，有婚姻綠卡)，早就找到了合適的工作，買了房子，
生了孩子。。。而我什麼也沒有。我的危機他們甚至不能理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
種隔膜，一如我今天看范弟兄帖子的感覺。

後來我換了個城市，在一所大學找了個技術員的工作作起來。說起來年薪3萬，拿到
手不到1700。正式工作，壓力比讀博士時又大得多了。那時和師母說，我的日子實
在是太難了。主也不給祝福。師母就說：你老是想著要主幫助，可你悔改了沒有？
你還要繼續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活，還是按照主的意思去活？腳踩兩條船，什麼也得
不到。我知道得作個決定了。

當時一邊是想省錢，一邊是想業餘再在學校里讀個學位，因為學校員工有這個福利。
結果半年以後又丟了工作。丟工作的那個主日，教會詩班在唱倪柝聲弟兄的詩歌---
「你若不投葡萄入咋，它就不能成酒。。主，我是否也要經歷，你所許可的創傷？」
牧師呼召悔改，我走上台跪下。這樣我重生得救。

得救以後，還是有很多周折。教會生活也不享受，在最困難的時候，我幾乎看不到
前景。這時巧遇地方教會的朱韜樞弟兄和一些靈恩派的基督徒，他們勸導我，越是
難處，越是要信任主。要開始固定每天禱讀聖經，把我的困難告訴他。他們也特別
提醒我，不要活在死的宗教裡面，靠自己去行義；要依靠一位活活的主，經歷內在
醫治，心意更新而變化。在這期間，主的恩典和祝福開始臨到我，我想再讀一個學
位的經濟需要，主也都提供了。

最後總結一下美國生活---

美國生活當然有很多好的地方。但對於中國人，並不容易。中國人是否合適在美國
發展，關鍵是自己是否有一個明確的定位，知道自己想在美國幹什麼，自己的興趣
和才能，是否和美國社會的需要MATCH。我知道的中國人里，也有特別順利的。一個
校友，對科研很感興趣，來美3年半就拿了博士，然後進了大公司，現在已經是部門
經理一級，年薪過10萬。此外，是否有一定的經濟積累，也是重要的。我一個親戚，
北大外語系畢業後來美國留學，她家裡有錢，來美后很快轉到哈佛法學院讀書，現
在已經畢業作了律師，收入也很不錯，但家裡人當初為她投資了將近10萬美元。。
總之，白手起家是最難的，已經有一點基礎，再發展的機會就多。。。我在中國留
學生里，算非常不順利的。主要原因就是一開始沒有明確的發展方向，沒有一技之
長，也沒有錢。所以，美國有很多發展機會，關鍵看個人是否合適。

最後對范弟兄的FAN們說一句：我看得出，為范弟兄叫好的多數人，並沒有到過美國，
也不了解西方社會。我要說的是，有網友指出，范老師的這些帖子，對學生影響不
好，讓他們對西方社會幻想太多。我同意這個看法。學生學會一技之長以安身立命
是最重要的。否則社會的機制再好，你還是很難周轉，我的經歷就是如此。范弟兄
可以說自己不要作中國人，因為他已經拿到了綠卡，可是多少教會的弟兄姊妹，在
美國黑了身份呢？前兩天報上不是說嗎，美國國會剛剛通過新移民法案，黑身份算
犯罪，最高可以判半年徒刑！美國還計劃在美墨邊境甚至美加邊境修築高牆來防範
移民潮！范老師，你說對那些不想作中國人的中國人，美國不給他們身份，他們該
怎麼辦呢？

良好的社會機制(民主，法制等等)是錦上添花(美國輿論開放不假，可是我所在的城
市信號弱，要裝有線電視才能收台，又有多歲中國人連裝有線電視的錢都沒有，以
至從來不看電視呢？)，主耶穌才是雪中送炭。

文章提交者：yaomi


我解釋一下

我當技術員時，年薪3萬，但是每月拿到手的，還不到1700。情況是這樣的：

先扣聯邦的個人所得稅，然後是州稅和市稅；此外學校的醫療保險，學校出一部分，
我的工資里也扣一部分；工卡轉下來以後還要再交SOCIAL SECURITY 和MEDICARE的
稅，另外還有養老保險要扣掉工資的8%。這樣七扣八扣，拿到手的錢，每月是1700美
元左右。

我說的師母，是教會長老的太太。教會裡的習慣，牧師和長老的太太，可以稱為師
母。

文章提交者：yaomi

養老保險，在美國由僱主給辦的，一般是401K計劃，每月從收入里抽一個百分比出來
(可以免稅)，因此是一種福利。我的僱主因為是大學，所以不叫401K，稱403B。

文章提交者：膽小鼠


可是環境再好，好多醫學中心的中國人卻很少出去玩，因為平時上班太累
了，周末抓緊時間睡覺。


這是非常悲哀的，卻是普遍現象。
我這裡也差不多，中國人多的實驗室，工作很緊張，周末很少聽說休息的。幸好我在的實驗室，沒有別的中國人。說穿了，是中國人與中國人較勁，都想在老闆面前表現好些。當時聯繫工作時，就特別注意幾個問題，第一，不到中國老闆的實驗室，印度人猶太人也不好；第二，不到助理教授的實驗室，沒拿到終身教職的人，自己幹活也是拚命的；第三，不到中國人多的實驗室，內鬥太多。以上經驗，是一位當了正教授的中國人告訴我的，他以自己的親身體會，提醒我這些事。
我自己感覺，在美國工作，比在國內輕鬆多了，干同樣的事，效率高，就省很多時間。周末甚至平時，如果計劃到什麼地方去玩，和老闆打聲招呼就行了，告訴老闆要離開幾天。
我兒子出生時，和老闆說了一聲，老闆讓我自己掌握，感到可以完全放心時，再來上班。我一休，就休了兩個月，有什麼事老闆只是發郵件或打電話到我家裡說說就行。

文章提交者：yaomi

我和范老師的經歷，誰更有代表性呢？

范老師是陪讀出來的，後來太太在美國找到很好的工作，辦綠卡，買房子，都解決
了，所以范老師不用朝九晚五地上班，我沒說錯吧？他不用擔心黑了身份，他不用
擔心沒錢付賬單；因為這些難處在他是不存在的。他家的房子後面還有小樹林(我可
是在沒有窗戶的公寓和地下室里住了3年)---這樣的生活當然是美好的。范老師能理
解我的朋友為什麼懷著孕卻不敢請假(儘管學校規定一年有10天假期)以至在實驗室
流產嗎？是的，你可以請假，那是學校規定許可的假期，那也是你的天賦人權，可
是我一年十天假都請出來，就成為老闆炒我尤魚時抱怨的理由之一。我單身我怕丟
飯碗。我的朋友也怕丟了飯碗。她不是有丈夫嗎？是的，她有丈夫，而且丈夫是美
國基督徒。但是她告訴我說，丈夫和她在一起，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有一份工作，
如果丟了飯碗，丈夫也會離開的。

如果我嫁給一個在美國條件很好的人，有綠卡，有房子，有地位。。那我的生活也
會非常RELAX；如果我嫁給一個在中國條件很好的人，有房子，有地位。。。那我的
生活也會非常RELAX。但是主耶穌沒有把我放在那樣的環境中。他讓我經歷一些難處，
知道他的信實和關懷。「耶和華是我的牧者，信靠他我必不至缺乏。」我如果沒有
經歷過這些，我不會懂得什麼是沉重，不會懂得什麼事必須TAKE IT SERIOUS。我也
不會懂得，為什麼主的愛是那樣的真實，那樣可寶貝。

我的經歷，在留學生中，屬於相當不順利的，但我可以說，類似這樣情況但程度沒
有這麼嚴重的，在我待過的醫學中心的中國人裡面是很多的。種種的辛酸和傷痕。。。
不說了。而在范老師身邊，我倒想問一句，他認識幾個和他情況類似的人呢？

美國的輿論開放不假。報紙和電視，各種立場都有。可是沒錢怎麼訂報紙和CABLE
TV？中國的報紙和電視不開放也是事實。但是我在國內上班的時候，公司里給員工
公寓裝內部有線電視就有CNN(公司自己用天線收的)，員工一年出幾百塊錢可以看。
所以在中國也不是那麼封閉，只要你有錢。

范老師的文字我看過很多，而且我們還不止一次見過面。范老師，你所說的一切，
我都理解。可是你理解我所說的嗎？

文章提交者：yaomi

如何證明我在美國---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可以給我發EMAIL，我可以把我在美國的手機電話告訴你，你可
以驗證。yaomi20022003@yahoo.com

至於我描述的情況有無偏頗，我不能說我的看法非常客觀，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
分。我在美國待過的地方都是醫學中心，接觸的多是年齡偏大(70年代生人和更大的
中國人)的生物醫學口的女留學生，所以在年齡，性別，專業上的取樣誤差肯定是存
在的。你如果換一個專業，比如金融學，電子工程學，精細化工學，那好的專業就
業情形就完全不一樣，一出校門就拿10萬年薪的人也有；不過中國留學生畢竟還是
學冷門專業的多一些，因為需要靠獎學金生活----這也牽涉到我的另一個取樣誤差，
我接觸的中國人都是家庭出身不十分富有的，都是靠獎學金出來讀書的，所以讀熱
門專業的人就比較少。我也說到過，如果你已經有相當的經濟積累，比如有十萬美
元存款，你出來留學，專業選擇面就寬很多。總而言之，白手起家是困難的。一個
人白手起家就更困難了。

文章提交者：greensea


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導師是台灣來的，對學生非常好，我終生感激他。
實驗室的大陸來的兄弟姐妹對我的幫助也很大，並不是所有的中國人都愛內鬥的。在美國，讓我見到了那麼多好人，對我的人生觀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再說說我有兩個好朋友，當時也都在留學，因為獎學金不足，也都在打工，但兩人心境當時非常不同。一個常常快樂地說，我真幸運，還能找到這份工，這家店的冰激凌很好吃呀。另一個當時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憂心忡忡。
即使相同的境遇，每個人看到的東西也不同。
我覺得在美國有房子後面看到小樹林的住宅，是很多老中工作后都可以供得起的，不能說范就是特殊階層。地下黨俺也住過，光線不太好外，別的還都挺舒服，冷熱水都有，衛生間浴室都具備，當然是指我住過的那間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