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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1—35)【<一吐為快>紀實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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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
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

<紀實文學>

勞教警察

[騷亂]  北風習習,寒意鑽骨。天很冷,地也滑,昨兒是小雨加雪,今兒是不敢出手,我的頭不由自主地向胸腔里壓縮。呼喊聲裹挾激烈的亢奮,在我左耳右耳往複輪迴,左進右出,右進左出,我心裡暗想:「這可真是母狼嚎啊!」院內沿途,看不到一個民警,估計已全部在中隊即位。就在這時,呼喊聲終止,我不由得竊喜:「好了,不叫了。」

N所長鼻子一哼:「哼哼,你別高心得太早。她們是第一棟樓喊累了,休息,然後第二棟樓再喊。第二棟樓喊累了,休息,第三棟樓接著喊。第三棟樓喊累了,休息,第一棟樓繼續喊。就這麼依次循環。」

「晚上也喊嗎?」WY局長問。

「怎麼不喊?昨晚他們喊到半夜12點!」不知是凍的,還是氣的,或是急的,N所長眼裡噙滿淚花。
   
「你們現在收了多少法 輪 功勞教人員?」我歉意地輕輕詢問N所長。

「不足二百吧。」N所長頭也沒抬。

「所有人都喊嗎?」WY局長盯著N所長。

「都喊!只有極個別人不喊。」N所長肯定地回答。

果不其然,我們還沒談兩句,第二棟樓的喊聲又起。於是,我們跟著N所長,往第一棟樓走去。

一進樓道,我立馬聞出空氣里瀰漫著陰澀的煞氣。大中隊辦公室也是空無一人,女民警全部下到勞教班組宿舍。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按理,女子分所正常的收容規模也就600人左右,收容的吸毒、賣淫、偷盜、賭博、尋釁滋事等女性勞教人員的數量,一般也就在500人上下(正是由於收容量的局限,考慮到社會發展的態勢,1998年底,經J省政府批准立項,女子大隊擴為女子分所,1999年初在原址擴建,目下工程尚未完工)。但是現在,由於春節前各地看守所集中投送,女子分所勞教人員的收容量急增,有時一天竟投送90餘人,且絕大多數是法 輪 功勞教人員,導致女子分所目下人員爆滿,教室、活動室、閱覽室、談話室都住了人,連民警的辦公室、會議室也騰出作為宿舍,其中有三間宿舍還在房間里架上地板,打了十幾張地鋪。唉,看來,女子分所的食堂,也得分兩批開飯了,它那個規模,哪能供應並容下這麼多人同時就餐呢!

我們走進一間打著地鋪的勞教宿舍,正在宿舍的民警喊了一聲:「全體起立!」一部分勞教學員立刻站了起來,不太整齊地問候:「首長好!」我看到,有幾個學員起身一半,環顧左右,又坐了下去,絕大部分學員則紋絲不動。N所長跟WY局長解釋說:「這些不站起來的,都是法 輪 功。」

我皺皺眉頭,一股說不清的感覺,湧上心頭。是無奈,或是氣憤,還是被嘲弄?像個五味瓶,在我的口條上不停地塗抹。我開始打量那些坐在地鋪、板凳和地上站立的學員,天啦,她們怎麼個個都似從一個模子里扣出來的?面部僵硬,眼冒凶光,嘴唇蠕動(我當時並不知道她們在叨咕啥),旁若無人,多數人盤腿結印,少數人練動功。我相信民警肯定製止過她們,但是,制止的效果也只能如此了。暈啊!

「都窩在房間里幹什麼?怎麼不帶她們去車間勞動啊?」WY局長扭過頭,質詢身後的N所長。

「你當她們真是好人啊?隊服不穿身,集合不站隊,點名不報數,出工不勞動,進車間就罷工。」N所長毫無間隙地數落著。

「法 輪 功勞教都這樣?」我問。

「可不!也有少數人進車間后,想拿工具幹活,但是,只要有人一瞪眼或一使眼色,立馬就放下不幹了。有的竟然在車間公開煽動叫囂:『我們堅決不給共產黨賣命!』」N所長的臉上,氣呼呼地冒出紅暈。

我們都沒折。既無力收拾目下的殘局,更無力解決目下的窘況。我們只有知趣地、無奈地、灰溜溜地退出勞教宿舍,往勞教食堂走去。我從心底發出呻吟,不是那種無病呻吟,而是那種茫然的呻吟,那種有心有力卻無法無處施展的落魄呻吟!

我們在女子分所大院里蹣跚前行,猶如光天化日下的數個魅影,縈繞伴隨我們的,是那一群群、一陣陣、一聲聲狼嚎般的呼號。突然,我身後,也就是我們剛離開的那個大院異樣的呼號,迫使我留住腳步:「她們在喊什麼?」我自言自語。

「打倒共 產 黨!」……「打倒江 澤 民!」……

我沒聽錯,真沒聽錯,我擰了下自己的耳朵,非常驚愕:「她們竟敢喊這些口號?」

「昨天就喊了!這幫傢伙簡直無法無天!」N所長憤憤難平。

走進勞教食堂,幾十份餐具盛著飯菜整齊地擺放在勞教餐桌上。天冷,熱氣早已散盡。我催促事務長:「快開飯吧,都涼了。」

事務長哭笑不得:「剛開完飯不久,三中隊幾十名法 輪 功一起絕食了,桌上這些飯菜都是她們留下的。不過,剛開飯時,有些人還吃了幾口,後來,她們相互使眼色,有不少人不吃了,看到她們不吃,所有法 輪 功勞教,就一起不吃了。」

「那你還不趕快把這些飯菜倒掉啊?」N所長跟這位年青的事務長急了。

「倒了?這多浪費啊!我想把這些沒人動的飯菜留給下一批人員吃,給她們再多添一桶熱湯。」事務長解釋說。

「我的姑奶奶哎,你是不是怕下一批吃飯的人不知道上一批人已經絕食的消息啊?這些又鬼又精的傢伙看到這些沒有動的飯菜,能猜不到有人絕食了?你這麼做,不正好暗示她們也要絕食嗎?別羅嗦,馬上派人把這些飯菜清掉,重上熱飯熱菜。」N所長真的急了,話都有些結巴。

我很佩服N所長的敏感與機警,但是,我早已從心底發出哀嘆:「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哦。別的不說,這前後院只要一嗓子,地球人就都知道絕食了,你就是再倒也沒折。不過,冬天換上熱飯熱菜,對她們身體還是有好處的,起碼也能給女子分所省下一點診療費吧。」這時候還能想到診療費,我想,也只有我這種具足阿Q精神的人了,但是,這類人不會具足處驚不變、處之泰然的膽識與勇氣。

「你們現在分幾批開飯?」WY局長問N所長。

「人多,食堂一批開飯容納不下,只好分兩批。現在來了這麼多的法 輪 功,為了防止她們集體鬧事,已經每天每頓分三批開飯了,這就增加了民警和食堂勞教的工作量。這位事務長,每天要到夜裡十點左右才能下班。凌晨三點她又要早起,從中隊帶出食堂的勞教過來做飯。你看她的眼睛,早就凹下去了。」

經N所長一提醒,我才仔細端詳了這位年青的事務長,說來慚愧,剛見面時,我真把她的凹眼當眼影了。而目下,我對她不得不肅然起敬。

「走,去所部機關會議室。大院留足警力,能參加會議的民警統統參加會議。」WY局長吩咐N所長。

N所長面露難色:「W局長,所有警力全部撲上一線了,就這樣還遠遠不夠,哪還有人能來參會啊!」

「那就咱們幾個吧,把一些事情研究決定一下。你再通知JD勞教所所有在家的黨委委員一起參會。」

「好的,我馬上就辦。」N所長說罷,匆匆先行一步。我們也隨後步出女子分所的大院。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

2009年3月25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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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一
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一

<紀實文學>

勞教警察

【應急】  那個時段,我的思維不是混亂,而是飄忽。本來自個尚未從「競崗風波」中緩過神來,就要立刻面對這些從天而降的混亂與挑釁,著實有些狗捧燙山芋的感覺,真的不知從那下口。不過,好在有WY局長在前面擋著,雖然心頭壓力很大,但心底多少還有些寬鬆。

會議是傍晚在女子分所老辦公樓的二樓會議室進行的。晚飯是擺在會議桌上的一人一包速食麵,外加一瓶開水。看得出,各路參會諸侯的臉上都寫滿陰沉,屋裡瀰漫著尼古丁,N所長被嗆得眼淚直淌,咳聲一片。屋內沒有廢話、嬉戲、調侃,更沒有指責與責難,主題只有一個:擬定目前情勢的應急方案。大家各抒己見,相互探討,互相補充,但沒有爭論。在我的記錄中,實錄了以下諸條決議:

第一,成立應急指揮中心,下設應急行動組、綜合協調組和後勤保障組,緊急任命了相關負責人員。

第二,女子分所的所有民警,一律取消休假,全員全天候進駐所區,帶班、值班、換崗、備勤,不允許一人請假,不允許一人離開所區。

第三,除了住院不便動彈的,女子分所的所有民警,不論是病假、事假或外出、探家、回家過年的等等,連夜通知,務必於明天(20號)24點前,全部返回。

第四,JD勞教所立即挑選20名男民警,配備好車輛、警戒具、通訊器材,成立應急機動小分隊,在JD所集中食宿,以防不測,隨時候命馳援女子分所。

第五,女子分所立即抽調10名民警組成巡邏隊,5人一組,兩班運作,全天候地在女子分所所區、圍牆四周巡邏檢查,積極防控,嚴防各類意外、突發事件的發生。

第六,JD勞教所立即抽調5名醫生、護士,連夜進駐女子分所,配合女民警,對絕食的法 輪  功勞教人員進行勸食,實在不聽勸的就強制灌食,確保法 輪 功勞教人員的生命安全。

第七,鑒於女子分所女民警警力嚴重不足的情況,立即商請省廳、省局機關於春節后,從各個勞教所抽調女民警增援女子分所,加強警力,確保每個勞教宿舍、班組有4名民警基數,務必2人一班,輪班倒換。

第八,立即部署女子分所全體民警,對所有法 輪 功勞教人員進行排摸,將那些帶頭鬧事的,以及幕後串聯、煽動、挑唆的人員,列出名單,擬於近期迅速調離,實施「剝離行動」。做到迅速拆散團伙,遏止抱團傾向,降低從眾效應,嚴防群體突發事件的發生。

第九,JD勞教所立即騰出一個中隊的大院,準備專門收容剝離出來的女法 輪 功勞教人員。考慮到JD勞教所NJ市的法制教育學習班正在收尾,場地不能立即投入使用,可將JD所閑置的基建中隊大院,立即整修、維修、加固,確保被剝離出來的女性法 輪 功勞教人員,在春節前(1月24日春節)入住。

第十,女子分所連夜物色挑選12名女民警(警力不足以後再視情補充),搭好班子,屆時隨剝離出來的法 輪 功勞教人員,一同進駐JD勞教所基建中隊,建制序列為女子分所四中隊。同時要求:每個被剝離出來的法 輪 功勞教人員,必須配備2名其他類型的女性勞教人員,一同分流到JD所基建中隊,共同組成女子分所四中隊。嚴防被剝離人員集體逃跑、自傷自殘、聚眾鬥毆以及其他群體事件、暴力事件的發生,確保女子分所新建四中隊的秩序、局勢,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有效控制。

第十一,鑒於女子分所在籌建時並沒有設置禁閉室(這是當初設計時的工作疏漏),故此,責成JD勞教所在NJ市的法制教育學習班騰空后,將大院改作臨時禁閉室大院,抽調6名女民警負責禁閉大院,並將一樓宿舍改建成六間禁閉室,專用於對挑頭鬧事的女性法 輪 功勞教人員實施禁閉。

第十二,女子分所所有民警,不論白天黑夜,必須每天深入勞教人員班組、宿舍,與勞教人員談話、談心,做思想工作(那時根本不談什麼教育轉化),了解情況,掌握動態,對鬧事、絕食、呼喊口號等行為的法 輪 功勞教人員,展開分化瓦解,爭取多數,孤立少數,打擊個別。全力維護、穩定場所秩序,確保不發生任何問題。

第十三,所有在女子分所崗位的民警,要及時通報情況,溝通信息,聽候指令,保證訊息暢通。遇有突發事項,可先行處置,同時派員通報,獲取指令。

第十四,在此期間,對所有擅離職守、在崗不在位、出勤不出力、不盡心盡職、釀成擴大事態或重大事故的民警,按照幹部管理許可權,嚴懲不怠!

第十五,上述所有決議,待向省局、省廳黨委彙報獲准后,即刻執行。

WY局長去向新到任的JJB局長和ZW政委作電話彙報了,並就此等候省司法廳黨委的迴音,我們難得出現了些許空暇。我好象有點無聊,便沒事找事問N所長:「這些勞教天天喊口號的問題怎麼解決呢?」

N所長陷入沉思。WJF副所長提議:「要麼放些音樂來壓制一下?」

N所長接話:「我們女子分所目前還沒裝什麼擴音設備,就是現裝也來不及了。我看要麼這樣,一方面組織民警多做她們的思想工作,規勸她們別再喊了。另一方面,組織非法 輪 功勞教人員唱歌,只要法 輪 功勞教喊口號,我們就組織勞教唱歌。我就不信我們四五百人的歌聲壓制不了一二百人的喊聲。」

這主意不錯!然而,唱什麼歌好呢?唱《大刀進行曲》嗎?這歌聽起來不僅讓所有人亢奮,而且,就目下境況,唱它多少也有些「歌不對題」啊!

「我看就組織非法 輪 功勞教唱《心太軟》吧。」N所長終於想出一首好歌。

「歌詞什麼內容?」我問N所長。

「這個我記不全,也記不住,但我覺得這歌詞內容對她們很好。我們很多小民警都會唱這個歌。我去找個小民警把歌詞給你抄來。」

N所長走出會議室。我知道,她是一舉兩得,還可藉此規避一下尼古丁的攻擊。沒多會,N所長拿著一張寫滿歌詞的紙回來,遞給我,我認真地看了起來: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你無怨無悔的愛著那個人,我知道你根本沒那麼堅強。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夜深了你還不想睡,你還在想著他嗎?你這樣痴情到底累不累?明知他不會回來安慰。只不過想好好愛一個人,可惜他無法給你滿分,多餘的犧牲他不懂心疼,你應該不會只想做個好人!喔,算了吧,就這樣忘了吧,該放就放,再想也沒有用,傻傻等待,他也不會回來,你總該為自己想想未來。

哇,到底是老手,竟想到這種歌來,漂亮!就這歌,夠大 法 弟 子們悟上幾回了。好,立刻複印30份,每個中隊10份,今晚就組織所有非法 輪 功勞教學唱。我把我的想法告訴N所長,她立馬布置下去。

WY局長回到會議室,他通知我們:兩級黨委已同意我們的意見,同時要求我們,每天必須把女子分所的情況,以及法 輪 功勞教人員鬧事、絕食、喊口號的時間、參與人數等,分別於12點、17點前,用電話和書面的形式專題報告。我把剛才我們議論的「以歌聲壓制喊聲」的設想,向他作了彙報。WY笑了:「好吧,就試一下,希望這些法 輪 功勞教聽后能心變軟,也好讓我們大家過個安穩年。」WY局長又吩咐大家:「下面就按決議的分工,各司其職,分頭行動吧。後勤保障組從今晚開始,務必保證所有夜班民警的夜餐。」他把頭又轉向N所長:「準備剝離到四中隊去的法 輪 功勞教人員,都是尖子中的尖子,而且離女子分所較遠,民警隊伍一定要配強。咱們是不是把準備調去的民警名單,先初步排一排啊?」

唉,看來要排出個中隊建制的民警名單,並非輕而易舉之事。能力、個性、喜好、特長、家庭、學歷等諸多因素,絕非了如指掌就可以做到成竹於胸的。對此,我非常知趣,故不再發表什麼「高見」,因我對女子分所民警的基本情況,並不掌握多少。

擬調的民警名單還在醞釀、討論,會議室的門,卻被一陣寒風撞開,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一位滿臉通紅的女民警,挾著一團寒霧,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

「報告所長,法 輪 功勞教喊著口號,挽著胳膊,衝出三中隊院門,現在正要闖分所大門。我們攔不住……」

「多少人?」WY局長「騰」地站立起來。

「不清楚……沒數……大概有四五十人……」

「現在,立刻拉響警報。在場的所有民警,全部趕到分所大門口把守,堅決阻止法 輪 功勞教人員衝出大門。一中隊、二中隊的勞教宿舍、院門,立即上鎖,防止再有群體策應策動。一、二中隊所有在班民警,除一人留守外,全部增援到分所大門。N所長,你馬上取出所有警棍,送到大門口,以備急需。通知JD勞教所應急小分隊,五分鐘之內趕到女子分所大門。」WY局長的命令,冷靜、清晰,處驚不亂,有條不紊,我暗生嘆服。

我抬起手腕:時間是2001年1月19日19點44分。

從會議室到女子分所大門,也就六七十米。我們從小門衝進分所大門內側時,五十餘名法 輪 功勞教人員正喊著「無罪釋放」的口號,胳膊挽著胳膊,在衝撞大門,這可是女子分所的最後一道防線!正要衝出大門,甭說天黑沒法找人逮人,整個事件的性質,就將發生質的變化。我知道法律上有「暴獄」一說,目下正要是發生「暴所」事件,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懵,我暈,我頭大。

民警的喊話,被嘈雜的喧囂驅趕、淹沒。也是,在頭腦發熱、激情亢奮、魔性大發的狀況下,任何教育與思想工作,都顯得那麼滑稽可笑與蒼白無力。我同身邊的所有男女民警,只好用身軀牢牢護住陳舊的、顫抖的、已飄搖欲墜的大門。好在JD所應急小分隊的民警及時趕到,我們始才得以獲救。WY局長下令:「把她們都拖回去,有反抗的,電擊!」

此時,畢竟是我方人多,畢竟是男性民警,畢竟是應急分隊的小夥子個個年輕,混亂的局勢很快得以控制,所有衝擊大門的勞教人員,都被重新關回中隊大院,一場即將發生的「暴所」險情,就此得以平息。我再度抬了一下手腕:時間是20點07分。

重新回到會議室,我感到渾身像似虛脫一般。那個喘啊,連我自己都似乎覺得有些做作,但是我知道,我暫時還無法控制住它。我覺得,如果我不捂住胸腔,那顆心臟,沒準已在地磚上蹦達。

WY局長連抽兩支煙后,才問N所長:「剛才我只看到JD所應急小分隊帶來的幾根警棍,你們女子分所的警棍呢?」

「對不起,W局長,這是我們工作失職。過去配備的警棍,由於長期不用,一直放在倉庫里。前兩天拿出來保養,才發現導線圈都已鏽蝕,電池走油,現在已無法充電使用了。」N所長面部掛滿愧疚的尷尬。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WY局長大怒,桌子被拍的跳了起來:「為什麼事前不報告?」

「麻痹大意了。多年來所區秩序平穩,總以為局勢太平,還以為女勞教人員不會鬧什麼亂子,所以就刀槍入庫,連禁閉室都沒考慮新建。」N所長趕緊自我批評,並作解釋。

「那為什麼不趕快購置急用警具?」WY局長追問。

「需要急購的東西很多。女子分所剛獨立,機制、體制還未理順,手頭也沒有這些經費。」N所長有些囁嚅。

沉吟一會,WY局長終於發話:「第一,立刻把這裡剛才發生的情況,先電話、后書面向省局、省廳、省武警總隊、省委808辦公室(2001年3月,省委808辦公室方更名為省委610辦公室)作情況通報,請他們從不同渠道向上級報告,並協調做好應急部署。第二,立刻將JD勞教所的應急小分隊人數,從20人擴大到50人,配備所有警戒具,立即進駐女子分所,暫住貨物倉庫。第三,請求省局連夜發電,從JD、FQ、TH、DH等四個勞教所緊急徵調40名女民警(每個所10名),明天中午抵達女子分所就位。第四,就你(WY局長把臉轉向我),馬上帶車趕回NJ市,先回機關拿支票,然後到公安廳警用器材公司,買回60支警棍、60副手銬、60隻警笛、60個應急報警燈、60部手持對講機、2台車載電台,我不管你採取什麼辦法,明天就是下刀子,你也必須於上午10點前趕回,確保所有應急小分隊民警配齊配足警戒具。我馬上就向J局長和Z政委報告。執行吧!」

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更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我立刻叫上司機,連夜往NJ市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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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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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急購】  路已結冰,道也很滑,防滑鏈的噪音,攪得人心緒難寧。心急,但車不能太快,否則,車翻人傷,那不是添堵,純粹是越亂越幫忙。

支票與手續問題都好解決,畢竟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只要把會計、秘書從家中的被窩裡揪出,押上車,開到機關,打開保險櫃,什麼問題都沒了。但是,輪到公安廳的警用器材公司,可就沒那麼順暢了,那麻煩,真是太多。

考慮到公安廳的警用器材公司夜晚可能無人,車一上路,我便與K經理進行熱線聯繫。那時,我已榮幸地擁有太太淘汰下來的摩托羅拉掌中寶手機,它被一次掉進湖邊、一次滑進河裡、一次從樓道摔下去后,太太就饋贈於我了,好在它的質量著實不錯,不僅耐磕,更耐折騰,使用起來竟無大礙。K經理聽完我簡述的情況以及開列的清單,告我:東西都有,但有的器材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數量,比如警棍只有40根,沒有60根,現在正值春節,臨時進貨、調貨也不可能,最最討厭的是,他們公司放了春節長假,所有員工都回老家過節,公司的大門、防盜門無法打開,因為鑰匙在會計身上,而會計已回東北。
   
多少無所謂,有東西就行,況且我也不是孫猴科,沒那本事給它變化出來。好在本人與K經理熟悉,說話自然口無遮攔。我勸他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地將公司大門、防盜門撬開。他說他沒意見,條件是整個春節,我必須天天到公司守夜,不然那裡面的其它警用器材,豈非成了心存歹念之人的囊中獵物!我只得跟他再說一通軟話,最後,K經理同意,通過110,物色一位鎖匠,開鎖取貨。但是,半夜三更,鎖匠死活不肯出門開鎖,不論我們好說歹說,鎖匠就是一根筋:「過年過節,半夜三更外出開鎖,不吉利。」不過,鎖匠答應,明早七點,他準時趕到公安廳的警用器材公司門口。

看來,也只能如此,誰讓咱求著人家來著?惹毛了鎖匠,大過年的人家還不來了,豈不更糟!唉,人家屋檐下,就是要低頭哦。而且,還得跟在人家話后,屁癲屁癜地奉上一串串一串串真真誠誠萬分感激的「謝謝,謝謝……」

鎖匠倒是守約,翌日一早,我們提前在公安廳的警用器材公司門口碰面。開鎖沒什麼複雜,三下五除二解決。我首先收羅了40根警棍,一根一根通電,試試,只有36根能用。甭管那麼多了,有多少是多少,總比沒有要強。結果,原定欲購的警戒具數量,只有警笛一項滿足要求,其餘都沒達到預定的採購量。

弟兄們搬貨上車,我遞上支票,K經理直擺手:「會計不在,賬和發票打不出來,你把支票留這也不安全。這樣,你就在收貨清單上籤個字。等會計回來,我再讓她去你那結賬。咱們誰跟誰啊,我還怕你賴賬不成?」

也對,況且我還急著往JD趕,故我沒跟K經理多客套,上車便走了。路上車輛不少,多是客車,沿途還算順利,一個多小時車程,我們提前抵達。車還沒停穩,我便聽到女子分所上空回蕩的《心太軟》歌聲,以及嘶啞的口號,雖然時斷時續,但畢竟人氣不夠,彰顯出蒼白與有氣無力。我倒是真誠希冀,她們真箇被《心太軟》軟化。

女子分所三位民警走到車旁,跟我進行貨物交接。尚未交接完畢,WY局長就吩咐我:「東西交清后,你馬上趕到JD所的基建中隊,看看那裡的維修、維護和加固情況,春節前,女子分所四中隊的所有人員,必須搬住進去。」

今天是20號,上午9點40分,我趕到JD所基建中隊。這是一個九十年代修建的二樓平頂式院子,設計格局不夠合理,但房子、院子都還堅固。院內有個食堂,可供二百人同時就餐,不開飯時,還可兼作手工勞作廠房。我進來時,院里已有3位民警,他們都是JD所基建辦公室的同志。我問兄弟們:「近期住人有什麼大問題嗎?」

「問題倒不是太大,只要把房間重新粉刷一遍,把漏雨的地方修葺一下,再把少數門窗進行加固就成。但是大門,估計得請鉗工、焊工來才行。」W科長回到。

「那就請唄,該付的費用咱們付嘛。」我覺得自己好象非常聰明,一眼就瞄到實質。

W科長遞來一支煙,自己吐出一個煙圈:「這事沒那麼簡單哦。過年過節的,你給錢人家還不願來呢!當然,動手的事好辦,咱們脫掉警服,穿上工作服,做回小工,假兒模鬼也能幹。不過,現在各家店鋪都基本放假了,粉刷房間的塗料怎麼解決?所有面積加起來要粉刷三千多平米呢!」

「一樣一樣都一樣,我昨天去買警用器材,也是如此。怎麼辦呢,再聯繫聯繫吧,不行就登門造訪。多說些軟話嘛,不吃軟飯就行。」我很得意,此時也沒忘了自我揶揄。

「媽個巴子,法 輪 功真他娘的鬧心。自吹是『好人』,過年過節還搗亂?純粹是烏龜王八蛋!老G,你馬上帶車到ZJ市去,就是撬門砸店,下午也要把乳膠漆、防水膠給我弄回來。」W科長向他的屬下發出指令。

這裡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了,於是我徒步往女子分所返回。路途不是太遠,慢悠步行也僅需8分鐘。途中,耳聞空中吹來的《心太軟》,雖心底好笑,但嘴上,還是不由自主跟著哼唱起來。我知道,再過幾個月,等女子分所新區落成,整個四中隊,還得重新搬回女子分所院區。唉,,何必呢,真他媽的折騰人!

等我走進女子分所大院,TH、FQ、DH、JD四個勞教所緊急增援的40名女民警,也先後陸續抵達。我一眼就瞧見TH勞教所W所長的太太,她鶴立雞群地矗在那,著實扎眼。我笑嘻嘻地與她調侃:「W太太,你也跑來過年了?」

「唉,有什麼辦法,俺家小W說,這個時候領導幹部家屬不帶頭,有誰能來啊?不過,我剛才看到,俺們四個勞教所冒號家的一把手(內當家的),都來了。這回熱鬧了,看來這年是不會寂寞了。」W太太還是那麼水靈,說起話來也那麼水柔柔的。

我心想,還寂寞呢,不把你整得頭暈、整出神經病就謝天謝地了。「孩子還上小學吧?她怎麼辦?」我關切地問。

「跟她爸爸混唄。唉,寧隨討飯娘,不隨當官爹,這孩子,這年過得可要遭罪嘍!」W太太整個憐憫的一臉無奈。

「您也甭把咱爺們想得太瘮人了。住下了吧?這裡條件非常艱苦,你可別哭鼻子吆。」

「條件倒不怕,人家能湊合,咱也能對付。就是咱們這些姐妹在男勞教所時,只在機關做做會計、搞搞後勤,從來沒管過勞教,跑這來管女勞教,一時半會真不知道該如何上手。剛才我聽到裡面一會兒口號、一會兒唱歌,雖然我聽不懂她們喊什麼,但我覺得怎麼跟文化大革命差不多了?」呵呵,看來W太太已經非常鬱悶了。

精闢!但我沒時間跟她多聊。我直接找到WY局長,把基建中隊維修、維護、加固情況作了簡要彙報,他叮囑我:「你要盯上去,東西一買來就立即動手,沒有工人就調民警,一定要連夜干,晚上搞室內,白天搞室外。天冷腳滑,行動不便,一定要督促大家注意安全。」我點頭應允。WY局長轉而又道:「你馬上給省委808辦公室再打個電話,把情況彙報一下,告訴他們今天上午女子分所法 輪 功勞教人員絕食了,參與絕食的人數有一百多人,看看他們有什麼指示。省局、省廳的電話我已經打過。」

百多人絕食?!我心裡咯噔一下,嘴上卻說:「明白,馬上就辦。」轉身離開,直接來到N所長辦公室,向省委808辦公室作電話彙報。值班同志可能是新來不久的小夥子,記錄完電話后竟反問我:「這事你們自己想法處理吧,我們也沒什麼好辦法,您需要我們幫助做什麼呢?」

我心裡好笑。得,我也甭向他討教什麼錦囊妙計了,我一本正經回到:「兄弟,您把您的記錄,通過您的領導和管道,向您的上級部門進行彙報。這是需要下情上達和上情下達嘀。」

「哦……明白明白。謝謝,謝謝噢。」

瞧見沒,他倒反過來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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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三
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三

<紀實文學>

勞教警察

【勸食】  乳膠漆和防水膠,因由老G在ZJ市挨家挨戶成功掃店,終於建樹凱旋。

晚飯後,我正跟弟兄們冒著嚴寒粉刷牆壁,WY局長一個電話,又把我喚到女子分所。他說:有一百多個法 輪 功勞教人員,已經一天沒吃飯了,要我跟女民警一道做做工作,勸她們進食,稱這是體現民警內功與素質的最好時候。我突然感到自己變成名副其實的消防隊員了。暈,到處要救火,到處要消防,左手按下葫蘆,右手得捺住瓢。我真有這麼大本事嗎?難道我還約不出自己幾斤幾兩?鬱悶歸鬱悶,話還是要問清:

「如果勸食無效呢,怎麼辦?」我想提醒WY局長,這事咱們心裡都沒譜。

「勸食無效就只有灌食了,就是鼻飼。但是灌食必須要由醫生、護士進行操作,這裡醫生、護士都不夠。如果明天還象今天這樣大面積絕食的話,我再電話請示,請省局通知各所再緊急增派醫護人員過來。」看來,WY局長早已胸有毛竹地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不過,我首先想到的是:她們為什麼絕食?如果我們不知道絕食的原因,這個工作或許就是無的放矢,稱是對牛彈琴也未嘗不可。當我把這兩日情形,在腦子裡走一遍,我覺得似乎猜到她們群體絕食的原因了。故此,我開始考量對策,但有些對策,我好像連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自然,我也沒多少能說服她們的信心。因為,她們要求「無罪釋放」,可能性本來就近乎為零,現在又以「絕食」相要挾,這種可能性不僅沒有增大,而且還是為零。

清晨,鞭炮聲與《心太軟》一起將我從昏夢中喚醒。到底是鄉村,可以不必顧忌噪音的問題。有些意外的是,呼喊聲沒有昨天那麼響亮了。估計是天天嚎,喊得累了,再因由絕食,耗費體力,沒勁了。如此看來,只要她們絕食,口號再喊兩天,自然偃旗息鼓。但是,一個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又跟著出現,喊聲小了,絕食多了,咋辦?昨兒床上思量對策,今兒腦袋昏昏沉沉,好像自己還做了個夢,夢見什麼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走在田埂上狂唱《心太軟》。瞧這玩意鬧的,倒把自己整蠱了,聽人家的《心太軟》,自己在夢床上也《心太軟》!該啊,該。幸虧人家沒飄《大刀進行曲》,不然,我在夢裡還不提溜把大刀出去?要是再碰上一兩個吵架、喊口號的,沒準還要把大刀揮舞兩下!吆喝,真要如此,那夢可就沒法畫句號了,估計那結局,我不是蹲班房就是掉腦袋。我刷著牙,自我嘲笑起來。

早飯比較沉悶,自然,遭遇這事,誰也開心不了。任務昨夜已有布置,吃完飯大夥各奔東西。我有兩塊任務:一是盯住新點維修的進展並及時反饋,二是沉入勞教班組做思想工作,最大限度地減少絕食人數。對我來說,這任務確實夠喝一壺。前者我可以自己動手,並動員弟兄們加班加點,後者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做,以及能否立竿見影?想起小時淘氣,被父親懲罰,不給吃飯,我就變相搞了幾頓絕食,但是,架不住母親的軟話,連哄帶勸,給個台階,便也匆匆下了,畢竟絕食的滋味並非好受。我心想:以我兒時的親身親歷,照葫蘆畫瓢,做做她們的工作,不見得沒有成效吧?不就是說說軟話嗎?

我先去新點查看維修進度,兄弟們非常爭氣,昨夜加班,已經將大院院門、門窗護欄統統加固完畢,今天就是修葺漏雨處以及粉刷室內牆壁。照此進度,年前完工不成問題,但是,要想室內風乾,絕無可能。我叮囑兄弟們爬上屋頂修葺時多小心、多注意安全后,便重新回到女子分所大院,直接走到三中隊小院。今天是21號,前夜的「暴所」風波對我來說還是餘悸未除,目下又發生絕食,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個究竟。

女子分所的大院圍牆,都是封閉式,而中隊之間的小院,都是開放式,花式欄桿頂替了院內圍牆。三中隊的院門,是個拱形,門被反鎖,我叫了幾聲,都被院內的《心太軟》給衝散。好在一位女民警,從值班室的窗口望見我,我才得以開門而入。走進中隊辦公室,看見兩位民警正跟一位學員談話,那學員還在哭,眼睛已似杏核。我問:「怎麼啦?哭什麼?」

「不知道。看她在宿舍一人哭泣,我就把她叫來。但是,問她什麼,她都不肯說。」一位民警回答。

我搬過一張凳子,俯下身,問:「你哭什麼啊?是不是被人打了?」

她搖搖頭。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我又問。

她沒有作聲。過了會,翻過胸前胸牌,露出有字一面。我仔細一看:她叫XMF,SZ人。難得啊,難得,這裡的法 輪 功學員,絕大部分不穿隊服(她們稱為勞教服)、不戴胸牌(她們稱為勞教牌),她不僅穿隊服、戴胸牌,民警問話,還曉得把胸牌翻過來,就目下情勢,對我而言吧,無疑是遇上了國寶。看來有戲!於是,我又接著問:「你為什麼要絕食啊?」

誰知,她一聽這話,抽泣得更凶,半晌才回我一句:「我沒有絕食……」

切,沒絕食你在這鬧啥?暈!但我確實又不便發作,只好慢聲細語地再問:「你既沒餓著,也沒被人欺負,那你在這哭什麼啊?」

「她們狀況不對,狀況不對……」

「什麼狀況不對?你是指絕食嗎?」我追問,口氣並沒有那麼迫切。

她點點頭。

「她們為什麼絕食啊?」我雖沒抱什麼希望,但也不想就此死心。

她哭的更傷心了,支支吾吾回到:「她們說……前天被你們電了幾個……要齊心……要抱團……要抗議……這種狀況不對、不對……這是鬧革命了……」

我明白了,原來這起群體絕食還是「水中橋」,看來N所長的分析判斷是正確的。於是,我再度打量面前的這張臉,以及她胸牌上的名字:XMF。我叫出三中隊一位民警,吩咐她繼續與XMF聊談,可能的話,再找其她幾個類似學員閑談,並找些非法 輪 功學員進行核實,多了解情況,多掌握情報,綜合研判,查准查清查實幕後人物,便於晚間會商時,集體研討對策。

我離開辦公室,到一樓其他房間轉轉,所有房間都有人,所有房間都有民警,所有房間都在談話。在一樓的值班室里,我看到W太太坐在一位學員身邊,端著碗,正給她餵食,嘴裡還不停地叨咕著。嘿,那位學員還真的微張小嘴,抿了一口。W太太忙不迭地又從碗里舀一勺,再度送到她的嘴邊,她又吃了一口。

哇噻,太偉大了!W太太萬歲!我真想蹦出一聲歡呼,但我還是忍住。女人,什麼叫女人,這就是女人。下輩子結婚,我一定要找這樣的女人!這位W太太,以自己和女性毫無框框的個性視角,撕開了一個缺口,衝破了一道絕食的防線,也許她本人並沒有意識到,她正以自己的踐行宣示:抱團的法 輪 功群體,並非都是牢不可破的堡壘。

當我還想繼續欣賞這位學員的進食時,卻被其發現,她把身子轉向另側,背沖我,不吃了。我知趣地離開窗口,逃避開去。也是,幹嘛非得給人製造「尷尬」的空間?非得猴巴猴巴地看穿西洋景?非得展露自個擅長「偷窺」的灰暗心理?

我重新回到三中隊辦公室,告訴所有民警:「對付絕食的第一招是,一個字:喂!」大家都笑了。我正準備喝些開水取暖,一位女民警告訴我:「有個法 輪 功已經絕食絕水5天了,身體非常虛弱,ZY正在勸食。但她很頑固,根本不聽勸,沒什麼效果。」

「她們在哪?」我問。

「在食堂樓上的醫護室。」

「你帶我過去吧。」女子分所就這規矩,異性進出所區,必須要由女民警帶領或陪同,否則就是雙方違規。假如大家真不想挨板子,就老老實實遵守規矩,我自然不敢造次,去觸碰那不該觸碰的高壓線。

走進醫護室,撞入眼中的便是病床上身影,說她面容憔悴,那都是誇她,不明就裡的,一定以為碰上了出土文物。我望望掛在吊鉤上的鹽水瓶,問護士:「怎麼不給她掛水啊?」

「她不肯,還反抗。就是掛上了,她自己也給拔了。」

我問:「你為什麼絕食啊?」

她眼睛朝我翻翻。

「你是不是因為前天,有少數幾個學員被電擊的事情而絕食啊……」切,該死,剛才人家已告訴我她絕食5天了,這與前天的事體毫無瓜葛,我這腦子咋就犯混了?得,既然錯了,那就將錯就錯:「我跟你講個事例吧。假如有人,要闖進你家,而你又不開門,結果他拚命砸門,你報警;警察來后,努力勸阻制止,但他就是不聽,繼續砸門;最後,警察對他動用警棍,並將他帶到派出所;於是,他就在派出所絕食了。你覺得他做的對嗎?大家能認可嗎?」

這回,她連眼睛都懶得張了,毫無血色的嘴唇,嘣出兩句:「無罪釋放!放我回家!」

「你有什麼冤情,完全可以通過法律途徑予以解決,這是法律賦予你的權利。但我們是執行機關,在這一天,你就得遵守一天的勞動教養法律法規,絕食是自傷自殘行為,是勞動教養法規所不允許的。況且,退一步來說,你弄壞了身體,就是回到家裡又有什麼用呢?」

「我有師,有法……不會有事……我是辟穀。」

我沒聽懂她的意思,轉臉用目光詢問民警,她們都沖我搖搖頭。這時,一位女民警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走了進來,坐到病床床頭:「WJP,來喝點牛奶吧。」

我這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叫WJP,但是,她能喝牛奶嗎?我看到,WJP已把臉轉向另一側。

「來吧,先喝一點吧,不然,一會就涼了。」我看不清女民警的臉,但我聽出她很有耐心。

「滾開!小鬼……」WJP根本沒拿正眼瞧她。

「你就是要回家,要跟我們斗,也得有個好身體呀。來吧,吃點吧,我喂你。」說吧,女民警繞到病床的另一側,用調羹舀了一勺牛奶,吹吹,送到WJP的嘴邊。

WJP的嘴抿著。或許由於流質,或許由於本能,或許由於心理因素,牛奶一部分流進嘴裡,一部分淌了出來,女民警趕緊掏出口袋的面巾紙,替她擦拭,又舀了一勺牛奶,送到她的唇邊,情況照舊。

我真的鬆了一口氣,如此看來,做絕食學員的工作,並不很難嘛,不就是喂餵食嗎?多大事啊!看來,這位絕食的,今天也可以進食了。這時,民警已把第三勺牛奶遞到她的唇邊。只吸吮一半,WJP就把含在嘴裡的牛奶,一股腦噴吐出來,噴得女民警滿身滿臉都是。屋裡人都呆了,我氣得半天沒緩過神來,這要是我家孩子,我早就給她臉上烙上一座五指山!女警楞了一下,摔下茶杯,捂著臉跑了出去。我也立刻跟了出去。

我跟到過道盡頭,走到女警身後:「姑娘,你沒事吧?」

誰知她一轉身,一下撲到我懷裡,大哭起來:「叔叔,我該怎麼辦啊?……我在家伺候我爹我娘……也沒有這樣啊……」

天啦,地唉,你還問我怎麼辦?我真要知道怎麼辦,還用著你們打衝鋒?我早赤膊上陣了!哭啥,現在咱們都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咋辦?受著唄,忍著唄。誰要有本事立馬解決問題,俺立刻拜他祖宗。等著吧,等咱們找著法子,不信收拾不了這幫烏龜王八蛋!我心裡這麼想,嘴裡不敢這麼說,我拍拍她的後腦:「放心吧,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沒想到,這話還真管用,她舉起淚眼,沖我點點頭。我趁機問:「你每天都給她喂飯嗎?」

「這是第4天了,每頓都喂,但她不吃。」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

「我叫ZY,今年19,去年剛參加工作。」

才19?19歲的姑娘就要承受這種精神的摧殘和靈魂的煉獄?!我不敢——真的不敢想象!

從那天起,這張哭泣、無奈、鬱悶、氣憤、失落、無助、疑惑、迷茫、委屈、凄婉的臉,一直縈繞我的腦際,飄忽遊走,飛去來兮,甚至夜深人靜時,也會闖入我的眼帘,躑躅徘徊。或許可以說:就是這張臉,使我掩埋了敲開阿里巴巴之門的種子。有趣的是,我後來收納的第三個徒弟,就是這位年青的姑娘——ZY。當然,這是后話。

就在今天,我深深地銘刻了ZY、XMF、WJP這三張令我永世難忘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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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3月30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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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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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點名】  今日勸食工作進展不大,一天下來,只有20餘人停止了絕食。但新點的維修、維護、加固工作,因由20餘小工民警的介入,進展神速,明日即可完工。按日程安排,各勞教所緊急調配的一百張高低鋪,也可於明晚送達,直接搬入新點。

晚上會商,大家各自介紹分屬區域情況,把排摸出的挑頭鬧事、幕後煽動、幕後策劃的學員情況,逐一進行了分析,提交需要「剝離」的人員名單。JJ局長(20號趕來坐鎮)、WY局長提請大家再注意四點:

其一,明天再度排摸重點人頭,力求摸准、摸實,使我們的「剝離」行動,真正起到分化瓦解的震懾作用。

其二,按照分工要求,各路人馬務必做到盡心盡職、嚴防死守,隨時做好應對各類突發事件的準備。

其三,明天再從TH、DH、FQ三個勞教所,緊急增調15名(各所5名)醫護人員,帶足醫用器具,進駐女子分所,隨時準備鼻飼。

其四,明天力爭再成功勸食20人,使女子分所的絕食學員總數,降到百人以下,逐步衰減法   輪 功勞教的鬧事能量。讓我頗感意外的是,冒號們對今日的勸食成效,大加讚賞,勉勵大夥明天再接再厲。

22號一早,我匆匆起身,趕往三中隊小院。三中隊全體勞教已在院內結合,準備去食堂進餐,民警正在進行點名。在列隊站立的所有勞教學員中,一部分學員點到姓名就能答「到」,另一部分學員則要身邊的學員替其回答「在」。我知道,那些回答「在」的,肯定不是當事人,當事人因拒絕點名問題,身邊的其他學員只有替她答「在」了,並用「到」與「在」兩字,將當事人與非當事人作個簡單區別。可以推測,那些不答「到」的,都是法 輪 功學員(我不是說在場的所有法 輪 功學員都不答「到」,估計回答「到」的只有幾個)。

「現在開始點評。」當班女民警話音剛落,「嘩」,眼前就地坐下一批人,隨後又有部分學員陸續坐下,許多人開始盤腿,然後嘴裡就嘰里咕嚕起來(事後我才知道,她們在背誦《轉 法 輪》中的「論語」)。我看到XMF站在人群中,又蒙臉哭泣。大約出現半分鐘混亂,值班民警高呼:「所有學員聽著,你們給我看清身邊的人,做好見證,凡是能騰出手的,一起把坐在地上的給我拖起來!」需知,要把一個盤腿坐地的人拉起來,僅靠一人,那是相當困難的,加上女人力氣小,兩人也難拉起一個。好傢夥,這個亂哦,拉的、拖的、拽的,叫的、喊的、哭的,整個一鍋粥!考慮到本人性別差異,我沒有出手,僅在一旁觀望,當然,我知道,如果出現緊急情況,那我該出手時還是要出手的。

「法 輪 大 法 好!」「打倒共 產 黨!」「警察打人了!」

我終於明白:原來「警察」就是這麼「打人」的,甚至多數人都還沒被批准穿上警服(也不可能批准),就這麼一起被「提拔」了,而且還相當簡單,說「提拔」就「提拔」,上下嘴唇一碰,齊了、得了、解決了。筆者再度被真實領教,這可真要感謝這群「真 善 忍」的「好人」賜教!

三中隊一度出現混亂,前院的二中隊瞧見,跟著喊起口號;最前院的一中隊聽見,也跟著喊了起來。於是,一、二中隊的大院,又響起了《心太軟》。我不知道這是歌劇、還是喜劇、或是悲劇,心裡翻騰的不知是啥味!這時,接到報警的應急分隊民警,急速跑了過來,在院內打坐、背誦經文的學員,被連推帶拉、連拖帶拽、連抬帶搬地陸續弄進宿舍,混亂場面得以平息,騷亂的局勢得以控制。但是,三中隊的口號,又開始響起,同時,《心太軟》繼續在空中回蕩。

看來,進食堂就餐已無可能,只得商請食堂將飯菜送到中隊。食堂送飯的學員,也不是省油的燈,推著裝有兩保溫桶的三輪車,邊走邊罵:「這些老法(她們稱法 輪 功學員為『老法』)真享福,幾步路都懶得走,還要老娘伺候送飯上門。你們有完沒完?別盡想著點子折騰老娘。真要好人,就別整天麻煩我們。」

三中隊仍有三十多人絕食。今天,估計欲再想勸食幾人,恐難做到。怎麼辦?有啥好辦法,恬著臉上唄,厚著臉靠唄。我正在給灰頭土臉的姐妹們打氣,一個電話把我吆到女子分所會議室。JJ局長召集了臨時緊急會議,我們將今早的「點評」過程作了詳細陳述。會議立即作出五點決議:

一、情勢緊急,「剝離」行動迫在眉急,新點的維護、維修、加固工作務必今日完工。

二、立刻對初步排摸出的需要進行「剝離」的法 輪 功勞教學員名單,進行認真地複核、查核,確保「剝離」行動產生最大的效果。

三、從今天起,中隊民警對所有學員的點名、點評活動,一律由分管民警,在班組宿舍進行,不再搞以中隊為單位的集中點名、點評活動,以防再度發生群體騷動騷亂事端。

四、勸食工作仍以中隊為單位繼續開展,中隊民警(包括已分派到各中隊並隸屬各中隊領導管轄的增援民警)務必全力以赴,盡最大努力,見最大成效。

五、根據省委C書記指示,有關人員今天上午即刻返回NJ市,下午整理、撰寫書面彙報材料,晚上連夜向C書記作專門彙報。

我在返回NJ前,驅車趕到新點。新收容點的維修、維護、加固工作已經就緒,僅剩三間房屋的粉刷尚未完工,中午前即可全面告成,下午即可清理打掃,晚上即可搬運物資,明日即可進駐人員。由是,我心安理得返回NJ,去忙活自己應該忙活的材料去了。

晚上向省委C書記的專題彙報,廳長、局長都去了,我沒有參加,原因很簡單,級別不夠嘛!故此,會議的場景與情形我不便描述,描述也是杜撰(好聽一些就稱合理想象了)。以下這三條訊息,是我從WY局長口中獲悉的:

第一,C書記建議,「剝離」調人行動最好不要在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動手,可在年初二進行,這樣可給民警、學員,都過上一個相對安穩的春節;

第二,每天必須把整個勞教所的情況,於晚間9時前,向他作專門報告;

第三,這段時間情勢比較複雜,也比較危急,如有突發情況,可以直接越級向他報告,不必顧及層級管理問題。

C書記代表省委、省政府,向全省勞教工作民警,表示真誠的感謝,向大家表達由衷地敬意和新春的祝願。最後,他關切地詢問:「你們還有什麼困難?還需要我來做些什麼?」

JJ局長望了一下ZS廳長,鼓足勇氣道:「女子分所剛剛成立,開辦經費嚴重不足。目前情況,急需添置許多警用設備與器材,但經費捉襟見肘……」

「說吧,你們大概急需多少經費?不過,我聲明一下,我只有一百萬以內的許可權。超過一百萬,必須經過常委會討論。」C書記非常誠懇、直白地告知。

「C書記,我們不想多要,您給個幾十萬就行。」JJ局長也直言相告。

「幾十萬?……這樣吧,我先批你們90萬,你們明天直接去找財政廳,不夠以後再說。不過,你們必須把這筆經費的使用情況告訴我,我也會隨時讓人督促你們。」C書記邊說邊在報告上籤了自己一大段意見。

嘿,跟這樣的領導,爽!我聽后心裡嘀咕。但是,目下的情勢著實讓我爽不起來。就從今晚開始,我必須全天候地在機關值班守夜了。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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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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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年夜】  今兒是年夜,部分同事已去增援女子分所,我被安排在機關值班。

沒有了口號的喧囂與《心太軟》的騷擾,心底清凈不少。但是,四周連綿不絕的鞭炮聲,又讓我耳根煩躁。我聽著電視,想著心思,記著日誌,恍兮惚兮、跑冒滴漏地刻錄下一段工作心跡。

各勞教所報平安的電話接踵而至,然,我最關心的女子分所的電話,卻遲遲未到,不免有些心焦。倒不是擔心21點前沒法向C書記彙報,而是擔憂那裡是否又發生什麼騷亂,搞得連個打電話報情況的民警都沒了。正胡思亂想時,盼星星、盼月亮的電話終於來到,是N所長自己打來的,她告訴我:「今天女子分所情況大體正常,絕食人數降到一百以下,口號聲減弱,歌聲間隙在拉長,群體事件暫無發生,車間仍然無人(車間前兩天就已停工,所有非法 輪 功勞教學員,都收回大院應付法 輪 功勞教鬧事了),年夜飯開完,水果、點心已分發。但還有幾個事項需要專門彙報:

「A:三中隊法 輪 功學員TX向民警聲稱,過年她們將給全體民警放假。稱:『考慮到你們民警也蠻辛苦的,為此我們決定,從大年三十晚上開始,停止絕食一天,給你們民警放天假。但從初二上午起,我們仍將繼續絕食,直到你們將我們無罪釋放。』」

她奶奶的,真不囂張啊!我從心裡罵了一句。

「B:部分外援民警(女子分所將各所增援過來的民警,稱為外援民警),思想、情緒產生波動。增援女子分所的民警,大都接到孩子、配偶、父母、朋友的電話,打聽情況,詢問何時返家。有的外援民警,家中老人住院無人照料;有的外援民警,丈夫也在中隊值班,幼小的孩子一人在家泡速食麵,被開水燙傷;有的外援民警,親友要辦紅白事,請她速回參加;有的孩子給媽媽打電話,說自己沒飯吃,跑到別的叔叔阿姨家要飯吃,搞的接電話的媽媽泣涕漣漣。由於思鄉情結,民警的情緒受到傳染性影響。」

這個我能理解,一個沒有女人的家,是個不完整的家。對中國人來說,尤其是過年,缺少一人的團圓,就是殘缺的團圓、遺憾的團圓。

「C:女子分所民警ZRH的12歲兒子ZZ,今晚胳膊跌斷,現已急送ZJ醫院救治。」

鬱悶!我認識ZZ,一個十分聰明的孩子,學習成績特棒(現已在名牌N大學就讀),這麼大的孩子怎麼會跌斷胳膊?N所長向我詳細介紹情況:

原來,ZRH的公公、婆婆得知兒媳一家不能返鄉過年的消息后,便主動趕來勞教所,祈望與兒媳一家團聚。誰知,來了幾天,除了電話,兒子、兒媳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兒子是JD勞教所應急分隊的成員),更別說吃口兒媳燒的熱飯熱湯了!大年三十,老兩口燒好年夜飯,知道兒子、兒媳肯定不會回家,便用保溫瓶裝上一些飯菜,準備親自給兒子、兒媳送來。孫子見后說:「爺爺、奶奶,晚上沒有路燈,你們眼睛又不好,我知道路,我去送吧。」於是,ZZ自信地獨自前往,連爺爺、奶奶叫帶上的手電筒也沒拿。由於這裡是丘陵地帶,公路沒有修繕,山路崎嶇不平,摸黑深一腳淺一腳,孩子被石塊絆倒,重重摔了一跤,跌斷小臂。木轂的孩子竟將潑灑的飯菜用手重新抓進保溫瓶,硬將年夜飯送到所區大門。奔到大門的ZRH見到ZZ,望著夾雜泥土、草屑的飯菜,抱著兒子失聲痛哭。兒子一聲慘叫將其驚醒,人們這才發現ZZ的小臂跌斷,急忙叫車送往醫院。

我聽后心裡沉沉,半天不知說什麼好。我無法寬慰這對受傷的母子,而且,目下我必須做到的也不是寬慰,而是將下情如實上達。

22點前,我綜合了從上而下的各類指令,向JJ局長、WY局長、N所長分別進行反饋:

一、密切關注法 輪 功學員的情況與動向,嚴防群體騷亂的發生。重大情況隨時上報。

二、立即要求各勞教所黨委,分頭深入增援女子分所的民警家庭,做好慰問、安撫工作,全力解決她們的後顧之憂,動員家人鼓勵、支持她們堅守崗位、安心工作。

三、確保孩子得到最好救治。給民警ZRH兩天假期,照顧孩子、看望老人。

我明白,要求各勞教所黨委深入增援民警家庭,就是為了解決「前沿吃緊、後院失火」的問題,以「堅守防線、穩固軍心」為大任。這個事體各單位都會信手拈來,估計落實起來問題不大。而告知女子分所的第三條意見,卻在23點19分得到N所長的迴音:「ZRH同志非常感謝組織的關心關懷,她說ZZ已被其他同事用警車送去醫院,她相信同事肯定會把孩子照顧好,她本人堅決不接受批假,說:『人家都來支援我們了,我更要堅守崗位、堅持到底!』我們女子分所領導研究后認為,應該充分尊重她的個人意見。」

敬禮!警花!

我很感動,更充滿敬意,我甚至冒出做個變性手術,直接進駐中隊,以替她們分擔分憂的念頭,這絕非是虛偽託詞,而是當初的真情實照。

年夜的鐘聲已經敲起,我祈禱新年能有一個新的平安。雖然我沒空看那春節晚會,不能領略全國人民如何興奮歡喜,但我深知,在這萬家歡呼雀躍的時刻,也有幾家在煎熬中苦苦掙扎,尤其是女子分所的姐妹。我遙視東方,想向她們鞠躬,但是,我擔心她們並不能看見。

「叮呤呤……」已是下夜,電話鈴又急促地響起。我一驚,又發生什麼緊急情況?我真的害怕電話,好象染上電話恐懼症!但是,又不能不接:「喂,這裡是局值班室……」

「值班室呀,我是女子分所,我叫WA。向您報告:去ZJ醫院就診的人員、車輛,都已安全返回,ZZ的胳膊已經接上,打好了石膏,醫生建議明天再去複診一次。彙報完畢。」哈,說話就象打機關槍,連標點符號一起掃光。

唉,虛驚一場!好了,可以上床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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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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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文學>

勞教警察

【剝離】  日記:2001年1月24日,春節,多雲。法 輪 功女學員除極少數外,今天都已吃飯,喊口號兩次,一日相安無事。真希望天天如此。

今天是大年初二,「剝離」行動即將開始,我乘車早早從機關趕到女子分所。由於保密工作比較嚴實,所有學員對此均無思想準備。事前,按照部署,應急指揮中心調集了3輛囚車、3輛貨車、12輛警車。由於雪後天冷,道路結冰,所有車輛均纏上防滑鏈。按預案,「剝離」行動每批需從一個中隊,運出12名法 輪 功學員、24名聯號學員, 12名隨車民警,動用一輛囚車、一輛貨車(裝學員行李)、四輛警車(開道、殿後各兩輛),每批次間隔40分鐘,分三批調完。各批次隨車民警跟隨「剝離」學員,在四中隊收容點組織指揮安頓、安置,直到「剝離」行動結束,才能撤離,以防途中、新點發生意外或騷亂。

「剝離」行動首先從女子分所最後一幢樓的三中隊開始執行。車輛駛入院內,路道上分立100名全副武裝的民警(均未佩槍),左右各50名,隨車民警進中隊院內宣布調離名單。法 輪 功學員聽到調離命令后,少數人開始呼喊口號,多數人看這陣勢,沒有跟隨。她們立即被民警帶上囚車(行李由她人代為收拾,如有遺漏下午再派人派車取回)。上車前,有二人特意換上一件鮮紅的上衣,喊著口號,昂首挺胸跨上囚車,猶如赴刑場一般。但也有一人,死死抓住高低床支架,不肯鬆手,聲稱:「我絕不離開三隊,死也要死在三隊。」最後被人掰開手指,被民警架上囚車。所有非法 輪 功學員聽到調離命令,個個把嘴噘得老高,雖心存不悅,但都能服從命令,各自收拾行李。

真是意外。或許是她們沒有反應過來,抑或是由於陣勢的威懾,三個中隊的法 輪 功學員都沒有集體喊口號,《心太軟》自然就沒有在空中飄揚。女子分所的所有學員,幾乎都圍聚在過道上、窗口前,猶如觀賞馬戲團里的表演。

三中隊的「剝離」行動基本順利,第一批車輛開出后,第二批車輛隨即開進,停在二中隊小院門口。出於對三中隊「剝離」行動的警覺,二中隊有4人抱著床架不肯撒手,均被民警硬給架上囚車,另8人則讓其自行往囚車步進。突然,8人隊列中,猛地竄出一人,撞翻路道一側民警的人牆,直往樓牆衝去。說遲那快,WJF副所長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一個鎖喉將其撲壓在身下。大家迅速將8人立刻架上囚車,然後等待另24名非法 輪 功學員,一個一個自行走上囚車。

因由剛才的一場虛驚,第三批的「剝離」行動採取了一刀切的做法,民警將一中隊的12名法 輪  功學員一律架上囚車。其中有位法 輪 功學員,堅決不允民警架她,一定要自己走上囚車(因沒帶胸牌,我不知她的姓名),不住地跟W太太嘮叨:「我們是好人,你不要架我……我自己能走……」

W太太火了,沖她嚷嚷:「別跟我說什麼好人!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法 輪 功,也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邪 教。我從TH來這幾天,就你們的言行表現讓我明白,什麼叫邪 教!國家為什麼說你們是邪 教!你們這種人,地上嫌多,天上嫌少,趕快飛吧,快快走吧,早走早清凈,我們絕不眼紅。」

沒想到,溫柔水靈的W太太,竟能嘣出如此鏗鏘之言,僅僅幾日曆練,蛻變為湘西辣姑。真不知道法 輪 功在這個春節使用了啥子魔法,幾日就將水鄉可人變成了潑姐辣妹。難怪人們對女警大都敬而遠之,原是怕被辣嗆著。得,就沖W太太綻放如此尊容,俺下輩子——還是離她遠些吧。

毫不隱晦地說,這次「剝離」行動背後的真實動因是:將這些挑頭鬧事、幕後策劃、背後煽動的法 輪 功學員,集中到一個相對隔離的中隊,鬧就讓她們鬧去,壞就讓她們壞去,爛就讓她們爛去,但不能使其影響並波及另外三個中隊,只要一、二、三中隊的情勢、事態穩定了,再騰出警力、騰出精力回頭整頓四中隊秩序。

整個「剝離」行動在不足兩小時內完成。原擔心「剝離」去四中隊的36名法 輪 功學員,會發生一些群體性騷動,所有民警均做好相應防範準備,出乎預料,四中隊的法 輪 功學員,日後連續半月未發生什麼群體事件,就連以前絕食的,當天在民警勸說下,也開始進食了。倒是一、二、三中隊的幾十名學員,仍在繼續絕食,不過,口號倒是暫時不喊了。因為,「剝離」行動后,只要有人挑頭鬧事,立即採取強制措施,偶有呼喊的,立即處置,連續禁閉四人,群體性「呼喊派」行動,從此淡出江湖,女子分所大院事態,得以有效控制,大院秩序,就此逐步平靜平息。

那時,我們已反思歸納出一點:法 輪 功學員,具有群體糾合傾向,也具從眾心理與法不責眾心態;對他們的管理(暫時不涉及教育),應與非法 輪 功學員一樣視同,必須行有規矩,動有準則,不能失之過寬,容之過度;在嚴格執法的前提下,對挑頭鬧事的,依法打擊,不使事態擴大、惡化,以致釀成群體事件。

雖是春節期間,公安機關的看守所,仍在不停地向勞教所投送。看守所民警聲稱:看守所號房也人員爆滿,而且,她們在看守所也是天天練功喊口號,攪得人心煩,還是送給你們,咱們也落個清凈。如此,我們剛剛在女子分所大院騰出的一些床位、空間,很快又是滿員。想方設法使大院剛剛平穩的秩序,又要面臨挑釁與騷擾。我不敢想象,後面的情形,究竟會是咋樣?
   
    今兒已是初三,同事告我一個消息,大年三十晚上,天安門發生了自焚。我有些不信,怎麼沒見報啊?他說他是在境外網站上看到的,也不知真假。我問什麼人自焚?他說是法 輪   功。我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我相信,此事極有可能。就沖我們女子分所這群活鬧鬼的行為表現,他們有什麼東東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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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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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棒喝】  假如我沒記錯的話,天安門自焚的消息,好像是初六(1月29日)才被大陸媒體披露,而同日撫順發生的顛覆火車事件(1月19日已經顛覆一次,當時案件尚在偵破中),則並未同時跟進報道。我曾聽有關人員介紹,「1·23」天安門自焚事件發生不久,中央政治局常委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商議舉措,其中有一條是:此事向境外公布,境內暫不報道,因為中國民眾正在歡度春節,不要因此給民族的節日投下陰霾,影響大陸民眾的喜慶氣氛。

好像是大年三十下午5時左右,就在大陸外交部新聞發布會上,美國CNN記者曾向大陸新聞官提問:A、在天安門巡邏的警車中為什麼會有滅火器具? B、自焚事件大陸為什麼不透過媒體公開向民眾披露?新聞官答覆CNN記者:大陸法律規定,交通運輸工具、公共交通車輛,必須配備消防、滅火器具;第二個問題的回答也與筆者的上述無甚差異。如有差誤,估計也只是文字組合與個別時間上的出入,主要內容不會有誤。

我們是在接到司法部通知后,於新聞發布當晚,組織全體勞教學員收看電視新聞的。從其他各所當夜反饋的情況來看,基本都未超出本人猜度。但女子分所和FQ勞教所的情況,卻大大出乎我的預料,他們正好形成兩類截然相反的意見。正方的非 法 輪 功學員,筆者不必多說,大家自然能夠猜到,反方的法 輪 功學員,對此則嗤之以鼻、一概否認,雙方形成鮮明對壘。據悉,FQ勞教所男法 輪 功學員的情況相對還好,雖有諸多尖銳言辭,但並未有過激行為。這與FQ勞教所土地面積大、收容點分散、法 輪 功學員插花分押、形不成群體氛圍和從眾效應有很大相關。而女子分所則要悲慘許多,它僅有幾十畝面積,由於學員爆滿,還臨時借用了JD勞教所的兩塊場地。有民警曾戲稱女子分所大院是:前樓放個屁,后樓聽聲雷。因此,要杜絕負性群體氛圍和負性從眾效應的影響,從硬體上來說,著實無能為力。故此,在收看電視新聞過程中,大院里一、二、三中隊部分法 輪 功學員,又帶頭鬧事、呼喊口號,引發部分學員騷動。根據應急預案,女子分所立即採取強制措施,總算穩定了局勢,平息了事態。

當我詳細錄完各所情況反映后,內心十分納悶,如此明顯、如此確鑿的自焚事件,她們怎麼就能熟視無睹、矢口否認?究竟是裝呆,還是誠心搗亂?不懂,不懂,真箇不懂……

今兒是初八,我陪WY局長到女子分所視察情況。一路上大家都沒有太多言語,心裡都在揣量各自的問題。我有些忐忑,擔心一進所區,又要聞聽那聲嘶力竭、尖厲嘶啞的嚎叫,以及綿綿的《心太軟》。不過還好,下車后這兩種聲音都沒聽到,我長舒了一口氣。

N所長陪我們一起走進大院。我們先去了一中隊。收容情況跟我1月19號來時基本雷同,甚至比那時還差。上回來時,一中隊有三個房間打地鋪,這回變成四間。感覺坐在屋內都是人,好像螞蟻,密密麻麻一片。

「小L。」

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循聲望去,唉呀,我鼻子下面坐著WYZ大姐。我有些吃驚,趕緊俯下身去,右手遞了過去:「大姐,你也來了?!」

她也把右手遞了過來:「對。來……哎呦……」立馬又把手抽了回去。

我一驚:「怎麼了?」

「沒什麼。」

我不信,伸手抓住她手腕,拉了過來。她慢慢張開五指,手心露出一個雞蛋般水泡。我驚訝地問:「怎麼搞的?」

她又伸出左手,慢慢張開:「這還有一個。」

我再一瞧,她左手心也有一個相同的水泡。我把臉一沉,問到:「怎麼回事?」

她咬咬牙:「被電棒打的。」

「為什麼?」我追問,我的眼球在出汗。

她用手一指屋外民警:「就是被她們迫害的!」

我抬眼望去,民警們迴避了我的眼神,沒有作聲。

「還電擊了哪些部位?」我有些不放心。

「就手,還有脖子。」

我查驗一下她的脖子,見無明顯傷痕,便對WYZ說:「大姐,這事我再詳細了解一下,有空我給你答覆。」說罷起身。

WYZ也主動站起,問我:「你今天回去嗎?」

我說:「是的。」

「你能保證不把這事告訴我家人嗎?」她盯著我,問。

「為什麼?」

「他們會為我擔心的……」WYZ垂下眼睛。

我想了想,回到:「好的,我不說。」便同她告別,直接往中隊辦公室走去。

WY局長已坐在中隊辦公室等我,N所長取出一本《女子分所電警棍使用記錄》,她知道我關注WYZ的警棍使用情況記錄。我打開,開始細細查閱。使用原因、使用時間、使用地點、使用民警、詢問筆錄、證人證詞,一應俱全。我知道了事件過程,又重新回到宿舍門口,叫出WYZ:「大姐,那天集體收看電視新聞,是你衝上去關的電視?」

「是啊。」她不隱諱。

「為什麼?」

「他們誣陷大法,栽贓法 輪 功。這種節目怎麼能看呢!」

「然後是你又帶頭呼喊口號?」

「是啊,是我帶頭喊的。」她不推脫。

「您這是自找苦吃!這裡是勞教所,不是你家,高壓線能隨便碰的?!」我真的有些生氣。

「你怎麼變成這樣?」WYZ瞪大吃驚的眼睛。

「我還有事,今天沒有時間,以後我再找你談。大姐,請你一定記住,勞教所是執法機關,任何事情都要循規蹈矩,不能隨心所欲,千萬不要頭腦發熱、為所欲為。記住啦?」我真是語重心長,就差求她了。

「你變了,怎麼會這樣……?」WYZ依然不得其解。

我沒再搭理,轉身離開一中隊,追著WY局長一行,匆匆往車間趕去。

在這非常時期,勞教所對製造騷亂、挑頭鬧事的少數法 輪 功學員,開始動用警棍。在局勢相對平穩、事態得以控制后,警棍自然又刀槍入庫了。不過,使用警棍有它的要求與規則,不能用、不該用的人和部位,絕不允許使用,否則就是民警違規,必然追究問責。2005年以前,我看過《明 慧 網》、《大 紀 元》上的一些報道,只要一提某人被勞教所動了警棍(他們一般不講事件起因或故意隱瞞、歪曲事發原因),百分之七十都要寫上:「用警棍捅進學員下身。」我不知這些傳媒的編輯、記者是否有此嗜好,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在轄區範圍內,我從未見聞此類事端的發生(《明 慧 網》之流除外)。有一次,我發現《明 慧 網》報道女子分所的DXM女士,被警棍捅進下身的消息,我立即與她電話聯繫(她已經解教離開勞教所),進行核實。D女士非常氣憤:「誰這麼卑鄙無聊?我在勞教所是被用過警棍,那是因為我在全所學員大會上帶頭喊口號,擾亂會場秩序。但絕對沒有被捅下身!」如此來看,《明 慧 網》不僅是有此嗜好,更是造事良苦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電警棍捅進下身,必然造成下身損傷,只要一控告和驗傷,民警自然要承擔責任。我想,除非這民警有病,不然,誰願意為此砸掉自己養家的飯碗呢?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

在往車間趕攆的路上,我感覺自己抑鬱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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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7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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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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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白花】  我感到窒息,情緒很糟,幾乎不想在這裡多置留一會。我麻木地跟隨WY局長一行,走進習藝勞作車間,一眼望去,心裡又涼了半截!唉,幾家歡樂幾家愁,幾人勞作幾人休。我也不知從哪冒出這些驢唇不對馬嘴的想法,但目下所見,著實讓我翻起這個雜念。

車間里,大部分學員在縫紉勞作,少部分學員則閑坐在成品或半成品堆上(看來她們也曉得冬天坐在水泥地上受不了),有的閉目養神,有的托著下巴,有的雙手合十,好象在默默祈禱。而且,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胸口佩帶白花,但都沒有胸牌。WY局長問值班民警:「她們怎麼回事?」

「作怪唄!又罷工了。」女民警很沒好氣。

「她們為什麼戴白花?」我似乎是幫WY局長補充問話,也似乎就是追問。

「她們也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說WJP被我們迫害死了,就一起戴上了白花。大過年的,真是見鬼了!」看的出來,女民警非常氣憤。

WJP?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用牛奶噴了民警ZY一身的學員!我記得前天我們曾研究過WJP的材料,她本來就身體虛弱,又由於絕 食,出現了電解質輕度紊亂(這與我們早期應對絕食問題的經驗不足有關。對勸食無效的絕食人員,鼻飼時間不應遲於三天,同時還要做好各項體征檢測,根據個體情況在灌入的糊質、流質食品中,摻入適量藥物,如人血白蛋白、脂肪乳、復方氨基酸等,以確保她們各項體征的正常,以及生命的安全。這些藥物對民警來說多數都是自費,但法 輪 功學員在所期間發生的任何醫藥費用,均由勞教所承擔),故此,女子分所報請審批,擬對WJP給予三個月的所外就醫,待她回家進食,身體重新恢復后,再收容進所繼續執行勞動教養。也就在前天,我們批准了女子分所的請求。

WYP分明是所外就醫,怎麼到她們嘴裡就變成死了?大過年的,這不是賭咒人嘛!我把臉轉向民警:「你們怎麼不跟她們好好解釋呢?」

「都解釋N遍了,她們就是不聽,就是不信!昨晚我們還與WJP的家人通了電話,也說她情況正常,還說吃了一些稀飯。而這些『老 法』聽后,硬說我們是故意隱瞞真相、欺騙她們。」聽得出來,民警的心裡也十分窩火。

這次戴白花事件的起因,我還是在2004年的下半年,從以下三位當事人的口中,獲悉的大致經過。2001年1月30日一早,WJP被批准所外就醫后,醫務室民警來到WJP宿舍,取走了一些隨身衣物,給WJP順帶回家。晚上,同居一舍的學員DXM做了一個夢,夢見WJP躺在床上一動不動,DXM用手一摸,發現WJP早已渾身冰涼。DXM驚醒,趕緊叫醒上鋪的GHM,又把自己的夢,跟GHM說了一遍。兩人一悟:「師 父說過,夢是真的。那麼WJP一定是被迫害死了。我們要掉念,我們要抗議!」於是,她倆分別串通其他學員,明天一起戴白花,並把自己用衛生紙紮成的白花,送給被串通的法 輪 功學員。但在串通ZJN時,ZJN拒絕接受白花,稱:「幹嘛要戴白花,我看要帶紅花。你說她死了,我還認為她生了呢。天上理到人這兒是反的,我看應該慶賀,戴紅花。」由是,1月31日上午,女子分所習藝勞作車間的46名法 輪 功學員,就上演了一幕戴白花的鬧劇。當然,第47人例外,她戴的是紅花。這種為活人送葬、戴花悼念的鮮活鬧劇,在筆者的畢生經歷中,興許就是最後的頭次了。

聽了女民警的憤言,我氣不打一處來,勞教所重來就沒發生什麼學員戴白花的鬧劇,更何況是過年!於是,我幾步跨到附近一個戴著眼鏡又戴白花的學員身邊,伸手揪下她胸前的白花。對方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沒有作聲,隨即起身,解開上衣,脫下外套,在裡層衣服的胸口處,又冒出一朵白花!我又伸手扯下白花,她再度重複上一個動作,再露出一朵白花!我身後的女民警急了,貼身靠前,欲三度扯下眼鏡學員胸口的白花,被我攔住。不是我不想讓她再扯,我擔心要是再如此扯下去,這位眼鏡學員,最後沒準就要裸體了,如此寒天,咱們就別湊這種「艷舞」的熱鬧吧。

這會,我倒是細細打量了面前的這位眼鏡學員,她白皙、瘦小,眼鏡片賽過茶杯底,看樣子不象是沒文化的讀書人。眼鏡此時也兇巴巴地與我對視。我問民警:「她是誰?哪裡人?在哪工作?」

「她叫FHY,SZ人,研究生,S大學老師。」民警隨口應到,看的出,女警對她情況透熟。

我點點頭,大腦中迅速刻錄下這張臉譜。我心想:幸虧本人不負責法 輪 功學員工作,不然,她絕對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為使某些事件的敘述,有個相對的完整性,筆者不得不把後期發生的一些事情,前置過來。記得是2001年5月,WJP所外就醫期滿回所執行后,不久,我出差到女子分所三中隊,正碰上Z隊長找FHY談話,我插上一句:「F老師,你們今年過年給人家WJP戴白花,把一個活人瘮瘮送葬,現在人家還魂,回來找你們算帳來了。」

FHY眨巴半天眼睛,慢聲細語道:「WJP回來了?我怎麼沒看見呀?」

「Z隊長,麻煩你把F老師帶去,看看那人是不是WJP。」

Z隊長將FHY帶進WJP宿舍,道:「仔細看看,看看這人到底是誰。」

說實話,WJP確實比離所前胖了一些,但,也沒有胖得面目全非。

FHY靠上前去,端詳半天,又是不陰不陽一句:「哎呀,這人我不認識。」

真是地地道道的好人,I服了You!我搖頭苦笑,推著Z隊長離開宿舍。

我倆一離開,FHY即壓低嗓門,惡狠狠地責問WJP:「你為什麼回來?你根本就不應該回來!」

我不明白,WJP不回來她應該到哪去?她又能去哪呢?不會說長江沒蓋蓋子,讓她鑽進長江里吧?當然,所有這些后話,都是兩位當事人轉化后,在我的追問下,她們自己說出來的,如果我不追問,今兒估計連個歷史遺跡都沒了。

今天是1月31號。當我行將跨出女子分所車間大門時,我轉身朝車間望了望。嘿嘿,那紅花在車間里真箇扎眼。我想笑,知道的,認為她是「悼念」,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大牆新娘呢。唉,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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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受命】  或許可以這麼說:天安門自 焚 事 件以及撫順兩度顛覆火車事件的發生(筆者認為,後者雖然屬於未遂,但在春運期間針對無辜平民發動顛襲旅客列車的惡行,其警示與危害,要遠遠大於前者),是法 輪 功向人類世界,高調亮化凸顯自我的註冊標本。

至此,女子分所騷動騷亂、劍拔弩張的局勢態勢,開始逐步趨向緩和。以下幾方面的因素,或許是促成這些轉折的成因:

轉折因素之一:從國際國內層面來說,自焚事件與顛覆火車,又以更為直觀的形態,給境內境外有良知的人們,帶來身心上的衝擊,使多數人愈加警覺法 輪 功的本質屬性,進而逐步裁減衰減培育滋生它的環境土壤。從此,法 輪 功邪教組織開始篆刻江河日下、日落西山的圖記,並在下坡道上繼續苟延殘喘。

轉折因素之二:所區內的非法 輪 功勞教人員,將身邊法 輪 功學員的前期表現,與這兩起事件中的犯罪嫌疑人,進行了認真的比較比對,發現了諸多相同相似之處,進一步得出法 輪 功就是邪 教的結論,以致多數非法 輪 功學員不再稱她們為「老 法」,直接呼為「老 邪」了。並要求民警以院內南北走向過道為界,畫地為牢,東邊住邪教,西邊住吸毒,形成名副其實的「東邪西毒」。許多法 輪 功學員的聯號,擔心個人的生命安全,紛紛請求民警,將其調入車間幹活,拒絕與「老 邪」做聯號並同居一室。所區內的斥邪反邪風氣,日漸形成、濃厚。

轉折因素之三:由於「剝離」行動的正確運作、成功實施,衝擊、打亂了法 輪 功學員舊有的糾合狀態,使她們陷入缺少主心骨、不能呼風喚雨的境地,群體氣勢難以形成,從眾情勢難以再現,有力地遏制了她們的囂張態勢。

轉折因素之四:由於所區一些強制措施的配套、跟進,震懾了法 輪 功學員的躁狂心態,迫使她們不得不冷靜下來,老老實實地遵規守紀。期間,也有個別學員圖謀「挑頭稱雄」,由於及時打擊處置,邪 性 張 狂的氣勢始終未能再度抬頭。

話說回來,這四個因素也只是筆者後期的總結與分析。而在當初,我們並沒有分析出這四個共同因素的作用,至少是沒有全部意識到。因為騷亂的事態得以控制,大夥似乎就懶得煩它,更深層的,或許就是不願再揭這塊塵封的傷疤了。

從此以後,女子分所50人以上規模的騷動、騷亂事件,再也沒有發生,但小範圍、小規模的滋擾事體,斷斷續續時有出現。如用當下眼光分析,那正是教育轉化的一個絕佳時機,我們理應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戰機。但那時,我們並未真正掌握教育轉化工作的客觀規律,也沒想透進攻與防禦的辯證關係,本人更是門外漢,因此錯失這個機遇,沒能充分利用警力相對充裕、事態對我有利的時機,展開或推進(就甭提什麼擴大了)勞教場所的教育轉化工作,導致教轉工作無人問津、天天圍著嚴防死守僵持態勢的出現,遲滯了教育轉化工作進展。當然,人都沒有前後眼,誰都能做事後諸葛,這種牙酸話,我說了也覺得牙疼。

2001年2月12日,冒號們把我和老P分頭找去談話,WY局長跟我說:經過局黨委反覆研究討論,準備讓我和老P全面負責法 輪 功工作,明確機關只有我們一個部門負責,其他部門不再過問,改變一下多頭分管的格局。詢問我有什麼想法和困難?

說實話,我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WY局長跟我談這個問題時,我愣了半天,半晌沒回過神來。以前我曾暗地多次慶幸自己:幸虧沒讓我搞法 輪 功,不然,一準把我逼瘋或折騰出精神病來。誰知,你躲什麼它撞什麼,你怕什麼它來什麼,現在不就闖上門來了?剛剛經歷一場急風暴雨,目下人人尚在嘀咕抖嚯,民警與老邪,兩撥人照面猶如勢不兩立的仇人,這種令人唾棄的爛攤子,誰樂意接,誰甘心接,誰又敢於接呢?我知道自己並不崇高,也不偉大,但也不至於非要拾人殘羹、替人擦屁屁吧?鬱悶,鬱悶,真箇鬱悶!話說回來,冒號也有冒號的難處,途中換將,也實屬無奈。這事你不做,他不做,哪由誰來做?表面上冒號是來徵求本人意見,沒準會議早已內定好了。怎麼著,怎麼著?看來我也只能暫行緩兵之計,等我征聽他人意見后,理清個頭緒,再給冒號們答覆吧。

「我想認真思考一下,儘快給您明確答覆。」

「行。完全可以。」WY局長爽快回應。

我回到辦公室,發現老P已坐在桌前撓頭。我倆對視了一下,我道:「碰上美差了?恭喜恭喜。」

老P坦然一笑:「真是美差,咱倆同喜同喜。」

這傢伙,到底是彼此了解,說話都知道順桿。於是我直接進刀:「說吧,你跟冒號怎麼談的,明天進洞房?」

「急猴猴幹啥?總得置辦些嫁妝,弄些陪嫁吧!不急不急,兩天保齊。」

哈哈哈哈,我倆都笑了起來。這小子城府,比我聰明,不服不行。自然,服也不行。

當天下班回家,即向太太彙報思想,想聽聽她就此事的意見與看法。不成想,她屬中國男足的,一腳球又開回給我:「好玩來,又不是小孩,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問我幹嘛?」真是鬧個沒趣。看來,這大主意還得自己拿。

第二天一上班,我問老P:「昨天回家諮詢結果如何?」

「嘿嘿,心理醫生昨天休診,門牌上書:誰生病,誰吃藥。你呢,拿到尚方寶劍了?」

「彼此彼此,然也然也。怎麼著,上嗎?」

「上吧,總得有人上。而且,這些『瘋子』也確實可憐,能救一個是一個,儘力就行。」

老P的話,讓我浮想起ZY的臉和WYZ的手,我心一橫:「你心裡有譜嗎?」

「沒譜,真的沒譜。有譜我還猶豫?還用的著回家商議?」

「那好,這事咱們咬定:要麼不幹,要干就要干好,哪怕付出身家性命!」

「一言為定!」

「你是不是想藉此跟領導提條件要人啊?」我問老P。以前我們部門曾多次跟冒號提出,增加一、二個人手的問題,但都被冒號打了回票,否決了。

「你小子簡直快成了我肚肚裡的蛔蟲了。你看我們應該跟領導開口要幾個人啊?」

「先要倆吧,要多了他眉頭一皺,一個不給咋辦?以後人手還不夠,我們可以繼續跟冒號要嘛。」

「也對。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冒號談談吧。」

「哎哎哎,別談重了。你談時著重跟冒號要人;我談時重點說三個近期方案。」

「什麼方案?」

「第一,請冒號向司法部求援求助,請求派員過來指導我們工作,最好派人示範。第二,用一個月時間,在全體勞教學員中開展『我所見聞的法 輪 功』專題活動,強佔輿論先機,營造環境壓力,打壓囂張氣勢。第三,我們編印的那個《勞教園地》小報,全力配合工作,及時跟進報道。」

「看來你小子早就胸有毛竹了。行啊,走吧,找冒號談談。」

談話的結果,簡直出乎我們預料。我們的條件,冒號不僅全部採納,而且,還給我們額外增添了諸多便利,賦予我們相對充裕的自由裁量,開啟防開手腳的方便之門,以致形成決議:

其一,凡涉及法 輪 功的所有事項,均由咱們部門統籌統抓統管,局機關其他部門不再參與,絕不允許朝令夕改、政出多門、扯皮內耗的現象出現。

其二,遇到突發事件或緊急情況,可以跨過所部,越過層級,直接切入大中隊,一插到底,先行運作,事後報告。

其三,凡所區涉及法 輪 功問題的人、財、物配置,可商請分管局長,直接令所調度調配。

其四,必須直接介入中隊一線的工作,並負責對重點人頭的幫教(如博士、碩士、教授、站長等)。通過幫教,發現問題,探索思路,總結經驗,進而指導指揮基層工作。

真希望這些舉措,就大陸而言,不是先河,不是鼻祖,更不是頭籌。應該說,冒號正竭力為我們鬆綁,鼓勵我們放開手腳。但是,風險壓力俱在,步履未知可否,前景仍似渺茫。祖宗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倒想說:何是東風,東風何在,何處可借?看起來冒號給了我們諸多令鄰居部門眼熱的自由裁量,但背後卻隱含沒有明說的用意:就是看咱們今後能否確保場所,不再發生此類令人難堪的群體騷亂事件。要做到這點,只有一條道可走:想方設法促使他們轉化。只有真正轉化了,他們自然就恢復正常,就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然而,他們能夠轉化嗎?怎樣轉化呢?我們心裡都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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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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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求援】  建議很快得以實施,冒號們立即傾力與司法部進行熱線聯繫。但那個時期,各地都十分困難,司法部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正應了鳳姐姐的一句話:大有大難,小有小難。沒有切膚經歷的人,或許體會不到這些苦衷與難處。我也一樣,當時心想:不就求你們來幾個人,過來七八天嗎,多大事啊,傲得跟地堡似的,擺什麼譜啊?但是,當我後來也遭遇如此境地與尷尬,並引發相關部門人員誤解的白眼時,我才真正體會到: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做主不知他人苦。

2月19日,我們專門向部里上報關於「求援」、「求助」問題的請示。然而,盼望越多,絕望越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據部里迴音,「求援」工作事項,只能安排到今年下半年。火燒眉毛時,遠水豈能解得了近渴?況且目下態勢,如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難保春節期間的鬧劇不會再現。怎麼辦?八仙過海,各顯其能,魚找魚路,蝦找蝦路。於是乎,我們立即分三路展開運作:第一路由冒號領隊,赴北京遊說,力爭取得官方最大支持。第二路由咱們私下運作,通過熟人聯絡相關人員,而後再做上層官方工作。於是,我立即通過司法部JJ主任,聯繫司法部赴J省巡迴幫教團中的CB大姐和ZYQ先生,他們手頭雖都有工作,但都非常爽快地應約,並答應再聯絡他人。第三路由本人單獨出面,赴省委808辦公室,懇請他們幫我們想想辦法,替咱們分擔或解決一些難題。也對,有困難找警察,有問題找黨委嘛!

我來到省委808辦公室,Z處長非常熱情地接待了我。他是從省教委臨時抽調過來的,從他嘴裡我得知,他們下月就要統一更名為省委610辦公室了,政府序列名稱為「防範和處理邪教問題辦公室」。簡單寒暄后,我直奔主題,請他幫我物色並聯繫相關工作人員和幫教典型,給民警指導和示範,來賓地域不限,所有費用由我局承擔。但我們對來賓提出了就對方而言,或許是挑剔與苛刻的要求:工作人員中要有一名高層管理人員、一名中層管理人員、一名基層管理人員、二名一線工作人員;幫 教 典 型中要有一名高學歷人員(或從事科研工作的人員)、一名原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一名原外資企業職員、一名個體職業人員(或自由職業人員)、一名文化程度較低人員(最好是文盲)。希望通過來賓的示範垂範,我們能夠發現或思索出下一步的工作舉措與思路,以便逐步扭轉被動挨打的工作局面,徹底改觀目前這種「救火」式工作態勢。我把我的主要意圖,儘可能簡單地向Z處長進行彙報,希冀得到他的諒解、幫助和鼎力支持。

Z處長一直含笑地聽我嘮叨解說。待我停頓后,他捧過熱茶,苦笑一下,道:「兄弟,您的這些要求,既不過分,也很合理,還非常迫切,我也非常樂意替你分憂,幫你解決。但目前,我們也不掌握這方面的全國情況,手頭也沒有這方面的資料與訊息。就我們省來說,據我所知,目前還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合適人選。這樣吧,我儘力、儘快幫你們聯繫聯繫。不過,我想提醒你,千萬不要期望太高。」看的出,Z處長非常坦誠,也非常熱心,還非常理解。我還能說什麼呢?似乎啥也不好再說,只有安心等待他的迴音了。

談話間,Z處長問我一個問題:「你怎麼看這些法 輪 功?他們究竟有沒有轉化的可能?」我知道他這話的含義,說實話,經歷了2000年的大反彈,大家在心灰意冷的同時,多少有些喪失信心。從上到下,從機關到基層,從領導到群眾,好象都存在這種灰色疑惑,有人甚至直言不諱地闡明這種觀點。2000年底,勞教所法 輪 功學員集體反 水后,我也曾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心中的兩個我,一直在打架,一直在爭鬥,一個說能轉,另一個說不能。也就在此刻,我深深地體悟了井岡山時期的林彪先生,為何會產生「紅旗究竟能打多久」的疑問了。所以,當Z處長直接捅我這個問題時,我也覺得非常棘手、難以回答。但為了自我壯膽、自我打氣,也為了給自己上陣增添些信心,我斗膽冒昧地說了一句我自己當時都認為沒什麼把握的話:「我覺得少部分人能轉,大部分人難說。」說這話一個潛在的因素是,我確實發現,所區尚有一小部分轉化的學員,並沒有反 水。

「你所說的少部分,大概有多少比率?」Z處長問。

「大概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吧。」這話純粹是蒙。

「真要能轉化百分之三十,這項工作也就值了。」

如此看來,他對這項工作也是心底沒譜啊!「團結、教育、挽救」的方針,究竟是對是錯,好象他也在懷疑啊。我自個心裡暗暗嘀咕。

「兄弟,能不能請你幫我們一個忙?」Z處長笑嘻嘻地問。

「請講。」我答。

「你們能不能在勞教所里,幫我們物色、培養、鍛鍊出二三個轉化典型?最好選擇那種夫妻雙方都練功、也都被勞教的那種類型。」

法 輪 功人員夫妻雙方都被送去勞教的,我們那裡確實有,而且不止一二對,但是,能不能培養成幫教典型,我確實沒數。而且前提——他們能不能徹底轉化(我那時還把「徹 底 轉 化」常掛在口上),我也沒數。於是,我也認真地回答Z處長:「您說的我一定記住,一定時刻留心,儘力完成您託付的任務。」

Z處長要留我去食堂吃飯,我推託了。一來當時事情確實很多,人都忙暈了;二來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我怕今後他託付的任務完不成,還騙了人家一頓飯,跟人家不好交代。所以,我匆匆返回了。老P聽完我的敘說,樂了:「你小子,託人家辦的事沒完成,卻又馱回了一堆任務,真該給你記功啊!」

「你小子別損,這不賴我,一塊饅頭搭一塊糕,誰讓咱是求人來著?要是你去,沒準人家還給你搭兩塊糕呢。」

「也是。如此看來,鄙人必須向您感恩了。」老P說罷向我鞠躬。

「免禮,平身。」

Z處長兩天後即給我回復,表達了他暫時無能為力、愛莫能助的萬分歉意。我聽后並沒有多少沮喪,因為,我前面剛剛得到北京來的消息,經過官方、民間的共同運作,北京局同意在他們當下也非常困難、緊迫的情況下,鼎力支持、支援我們,並完全按照我們的設想要求,派出5名民警、5名幫教典型,於2月26日奔赴J省,展開工作,以解我們的心頭之渴和燃眉之急。

危難時刻,還是兄弟伸出了上帝之手。難怪人們說:天下勞教是一家。感謝你,北京!

不過,這個消息,我沒向Z處長報告。因為我藏著私心,甚怕他們會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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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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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災禍】  2月26日夜晚,北京局派出的5名民警、5名幫教老師抵達NJ機場,我、老P、兩位冒號,一同早早趕到機場恭候。

機場出口處,齊刷刷地走來10位女士,不用問,一看就知道她們就是我們要接的貴客。帶隊的是ZXL所長,她就是去年隨司法部巡迴幫教團來我省的那位副團長,同來還有CB大姐。因為有兩位熟人,多數又是同行,人家自然不會生分生疏,兩句話一聊,立刻熟悉親近起來。

由於擔心客人們餓著,冒號招呼大家趕緊登車,匆匆往下榻的賓館趕去,吃些宵夜。席間,冒號提議請客人們在NJ休息兩天,然後再去勞教所展開工作,而且,再度強調客人們此次前來的主要任務是:「教方法,帶隊伍,出思路,不求轉化率和轉化人數」。客人們完全贊同我們的意見,但在去勞教所幫教的時間上,與我們發生分歧。她們堅持27日一早就去,不在NJ休息調整了,強調她們都是女性,不僅單位事多,家中事也不少,北京領導通知她們的外出時間僅為7天,故此,她們堅持要次日一早趕赴一線。她們說的非常誠懇,也很合乎情理,所以我們不再堅持,便臨時調整行程,決定次日一早,先奔赴FQ勞教所。

27日清晨,天空陰沉,細雨沾衣。吃罷早餐,老P讓我坐開道車,一路上好陪ZXL所長聊聊,ZW政委說大車人多,讓我陪乘坐大車的客人多聊。故此,ZXL所長與冒號、老P一同登上開道車,我與其他9位來賓一同登上伊維柯隨後。看的出,這撥姐妹非常疲憊,滿臉菜色,於是,我搜腸刮肚編撰一些可以拿上檯面的段子和笑料,以供他們放鬆、愉悅、解乏,幫助她們排遣馬不停蹄的勞頓和疲倦。見車程已下來三分之一,我建議大家在車上都稍事休息,便自動坐到前排,不再大聲喧嘩,僅與司機偶爾搭搭腔。司機CHJ是位老師傅,駕齡已出三十,我最喜歡乘坐他的車了,因為坐在他的車上,您可以放心大膽地睡覺。但由於今天路況和視線都不太好,加之又有一撥貴賓在車上,我沒敢選擇休息,而是陪他一道觀察路況,以便能及時給他提個醒。

開道車是輛紅旗小車,司機小H沿途有意控制車速,等候我們大車跟上。車到JY市,路幅變窄,車輛稀疏,開道車卻不見蹤跡。我提醒C師傅:「車少了,我們追上開道車吧?」

「不急,小車肯定會等大車的。」C師傅非常自信。果然,不一會,我們又瞧見80米開外的開道車。我渴了,站起身想到車前倒杯開水,C師傅立刻提醒我:「有情況有情況,扶好扶好……站穩站穩……」隨即開始點剎。我一個趔趄撞在前擋風玻璃上,定睛一瞧,開道的紅旗車在路面划著「S」,緊急避讓斜道里迎面衝出的貨車。看來貨車司機也有些慌神,駕著車筆直地朝紅旗車撞來。「嘭!」陰霾的路面升起一團濃霧,我再也看不清前面的情況。

「完了完了……!」我下意識地叫了一聲,一把拉開伊維柯的車門,就要跳車。

「別跳別跳別跳,等我停好!」C師傅急了,大叫起來。

沒等車停穩,我跳下汽車,直奔過去。紅旗車已沒啥蹤跡,只有一堆爛鐵凸顯在我的面前,四周、路面,一片碎玻璃!貨車受損較輕,左側車頭凹陷,司機愣坐在駕駛座上。我急了,也不知該說什麼,就沖著這堆爛鐵狂呼:「有活的嗎!有活的嗎!有活的嗎!」其實,我內心根本不希望有人死傷,但在那個當口,我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喊出這句話來。見沒人答應,我急了,伸手開始拉扯車門。車門已經變形,根本拉扯不動。我手腳並用,依然無動於衷。我又開始大喊:「有活的嗎?有嗎?」

「有……有……」車內終於有人發出了迴音。

後車座的碎玻璃堆里,發出一陣抖動,露出一個滿臉血跡的人頭,頭髮里綻放著無數耀眼的玻璃渣,那形態猶如剛從地獄里鑽出個血頭。這時,乘坐伊維柯車輛的所有人員,已圍到事故車邊上。C師傅對我說:「我去後面車上取工具;你去看看貨車司機受傷情況,再打一下報警電話;紅旗車油箱有少量漏油,大家不要吸煙,不要點火;無關人員請遠離現場;穿警服的民警和其餘同志,分兩撥在現場前後50以外的地方攔截過往車輛,告訴他們配合一下,暫時禁止通行。大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CHJ畢竟是老師傅,對交通事故驚而不亂、忙而有章。於是大家立即開始分頭行動。我邊拿手機,邊往貨車走去,但當時,我確實想不起交通事故報警台的電話號碼,索性就撥了110。在連線的過程中,我問貨車司機:「你受傷了嗎?」

司機緩過神來,從右側車門下車,活動一下筋骨,查看一下皮外,沖我搖頭。看的出來,假如他沒有內傷,或沒有感到什麼地方隱隱不適的話,他就是毫髮未損了。110連通了,我告訴對方我的姓名、手機號、所處位置、交通事故情況,對方要我先保護現場、搶救傷員,他馬上通知交警趕赴現場。

C師傅拿著撬棒等工具跑了過來,並在撬棒頭上纏上棉紗,撬開車門。老P、ZW政委、司機小H先後挪了出來,他們都各自檢查一下,好象都未傷筋動骨,都是皮外傷。我問老P:「Z所長呢?」老P開始回想:「我見她睡了,我也就睡了。然後,我醒來時……是倒在右側?……對,她還應該在車的右後側。」

於是,C師傅、小H立即又撬右後車門,扒開一堆碎玻璃渣,卻見ZXL仍在昏睡。我們呼叫幾聲,Z所長醒了,她睜開莫名其妙的眼睛,問:「怎麼了?到了?」我們笑了,但沒敢大笑。大家七手八腳把她弄出車外,她撐著腰試著走了幾步,看的出,她的腿有點瘸,臉上、身上都是血。我擔心她可能有了內傷……

我趕緊跟ZW政委說:「Z政委,你們先上伊維柯,到前面JY市找一家醫院急診,最好給受傷的同志拍拍片、透透視,仔細檢查一下。另再叫FQ勞教所馬上放兩輛警車過來,一輛帶支票到醫院,另一輛來現場協助處理交通事故。我留在現場等交警,處理完事故后,就去追你們。」

「好,就這麼辦。」ZW政委表示贊同。

「Z政委,我也留下吧。」小H跟著道。

「你臉上有傷,留下行嗎?」我問。

「沒事,就是皮外輕傷,問題不大。」小H笑道。

「那好,如果感覺不對,你們就趕快攔車過來。喂,那位貨車師傅,你需要跟我們一起去醫院嗎?」ZW政委大聲喊到。

「我沒事,你們趕快去吧。」貨車司機邊說邊走過來。

「那好,我們大家先去醫院。」

剛把他們全體送走,122警車趕到。兩位交警先忙著勘察現場,然後又分頭對小H和貨車司機作詢問筆錄。

我獨自在事故現場附近徘徊,回想剛才的一幕,內心愧疚萬分。千辛萬苦、千里迢迢請來的客人,卻在咱們的一畝三分地上遭遇車禍並受傷,說出來,著實顏面無光!別說對當下的姐妹無法交代,就是對北京局、司法部的領導也無法交代啊!萬分傷感之時,小H走了過來。我問:「事故這麼快就處理好了?」

「車子不能動了,正安排清障車拖走,交警叫我下午再去趟交警大隊。他們剛才又接到報警,說在距離我們事故現場後面一百米的地方,又發生一起交通事故,有人死亡,他們要馬上過去處理這起事故,所以叫我先去醫院看看。」

我抬頭向來時的方向張望,不遠處確實又圍聚了一群人,交警正向那邊趕去。我也想過去看看,但見到小H臉上的傷口,我忍住了。我用手拔掉小H額上新發現的兩塊玻璃渣,遞給他一包面巾紙,然後開始搜尋過往車輛。正巧,一輛改裝的農用三輪車過來,我們攔下車,淳樸的師傅見我們有傷員,二話沒說,立即帶我們往市區趕去。我用手機與老P取得聯繫,得知他們所在的醫院以及地址。農用車師傅駕車一直將我倆送到醫院大門口,一分錢不取,馬上掉頭趕活去了。

我走進急診外科,老P正躺在床上清傷,護士小姐的托盤裡,已有十幾片帶有血絲的玻璃渣。我問:「Z所長呢?」

「她清完傷,去拍片了。」ZW政委道。

我問清拍片室方向,轉身離去。到了拍片室門口,候在門外的幾位北京客人主動告我:Z所長還在拍片。我也把知道的交通事故處理情況,向她們作了簡單介紹,但我刻意向她們隱瞞了事後附近又發生的另外一起交通事故。

JY是個縣級市,醫院醫生不多,而且,這旮旯也很少見到這麼多身著警服的男女民警。當我陪同Z所長重新回到外科急診室時,一位手指被割傷、正在門口等候包紮的大嫂悄悄問我:「警察同志,出什麼事了?」

我一愣:「沒出什麼事啊?」

「那怎麼有這麼多警察來急診室啊?」

「哦,這兩位同志受傷了,我們陪他倆包紮一下。」我解釋到。

「他倆是一對吧?」大嫂好奇心很重。

「嗯?」我感到有些奇怪,不知大嫂是如何作出的判斷。

「我說呢,家裡的事再大,也不能打成這樣啊。」大嫂聽錯了我的發音,自信地發表了高見。

「不是打的,是玻璃划的。」我急忙解釋。

「你啊,你就別瞞了,難道我還看不出來?你瞅瞅這兩人臉上的傷口,分明就是被手抓的嘛!這警察也是的,幹嘛把老婆打成這樣?!」Z所長因警服血跡過多,換下了上衣,所以大嫂沒把她當警察。

「大嫂,警察一般是不會打人的……」我還想解釋。

「那不一定。警察要麼不打,要打,可凶著呢。」大嫂截斷我的話。

「對對對,警察也是人嘛。」我故意順桿,開始順水推舟。

「不過,這女的也夠凶的,看看,把自己男人都打成這樣,還驚動了這麼多警察。唉,清官難斷家務事哦。」

「大嫂,那您看這事該咋辦好呢?」我故意問。

「找他們父母啊!買東西還要『三包』呢,這麼大的事,他們兩家的父母能不管管?」

我身邊的北京客人終於憋不住了,大嫂被她們笑的直犯糊塗。我趕緊一本正經地告知大嫂:「大嫂,您說的太對了,我馬上就跟他們兩家的父母聯繫聯繫。現在,您趕緊到隔壁請護士好好包紮一下吧,不要影響醫生的工作。」

我重新走進急診室,沖著躺在床上的老P感慨到:「兄弟,還得勞您大駕,傷口清完后,你必須和Z所長馬上到民政局去補辦一下手續,去教堂也行。」

「你行行好,別撩我了,剛才我都聽見了。我現在不敢笑,也不敢咳,不然全身疼。」老P滿臉扭曲、似笑非笑蹦出幾句。

我休口了,本想逗逗大夥開心,掃掃鬱悶的氣息,沒曾想卻平添了人家的痛苦,鄙人只好打住。

FQ勞教所的車輛也趕到了醫院,他們一撥人與醫院結賬,另一撥人去安排午餐。

最後,醫院給出結論:兩人均無內傷和骨折,但皮下軟組織受傷不輕,且有皮外傷,都需要靜養卧養。

我們都長舒一口氣。隨即買了些藥物,匆匆離開醫院。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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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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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再涉幫教—籌劃】  再從JY醫院出來時,老P、Z所長已是行動緩慢、行走不便了。我估計老P在車輛撞擊的那刻,人不自覺地倒向Z所長一側,故此,Z所長的外傷、軟組織的傷都不少。也是,如此袖珍玲瓏的女子,哪堪老P北方大塊的重壓?但是,話也得說回,沒這一米八三北方大漢肉軀的遮護,Z所長或許又要多遭受些皮肉之苦了。您瞧,Z所長此時就立在汽車後視鏡前,不停地轉動自己的小臉。我明白,女人如花,惜面如家,護臉如護媽,誰個女子不擔心自己被毀容了?

出師未捷,損兵折將,我感到大觸霉頭!雖是心頭鬱悶,但臉上還得堆著燦爛,畢竟如此事故,無一人重傷,此乃不幸中的萬幸。在JY市,我們臨時備了些酒水,想給大家壓壓驚,但看看老P、Z所長痛苦的歡顏,大家似乎都無此雅興,便草草將就結束,匆匆登車繼續趕路。

車到FQ勞教所,已是下午三時。Z所長、老P一下車就倒在房間休息了。我去勞教所醫院,張羅一男一女兩位外科醫生,晚間再來給他倆瞧瞧。FQ勞教所十分熱情,晚餐安排的非常豐盛,看的出,客人們多少有些心神難定,既很疲憊,也無心進酒,說不上虛與為蛇,但稱的上客隨主便,逢場應酬。但ZW政委卻興緻頗高,身先士卒,率領大家輪番敬酒。我沒啥酒量,草草走個過場,便與身邊的CB大姐閑聊。

晚餐后,當我領著醫生走進Z所長的房間,她正歪著身子坐在圈椅里,組織北京客人們開會。我很尷尬,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倒是Z所長主動替我解圍:「進來吧,我們會議馬上結束。」我只得跟醫生進來。她們也很快散會了。Z所長告我,立即告知FQ勞教所民警,不要向勞教人員泄露她們遭遇車禍一事,不然將引發法 輪 功勞教人員的「報 應」聯想,不利於後面教 育 轉 化工作的跟進開展。我答應即刻通知下去,便迅速下樓,走出招待所,跨上門口的一輛自行車,向FQ勞教所值班室騎去。這兒以前是老解放區,民風淳樸,偷雞摸狗很少發生,家用自行車不論是新的還是舊,百分之八九十不鎖(多數是根本不買鎖配鎖),誰有事誰騎它走,完事放回原處即可,連聲招呼和謝謝都用不著。

當我重新回到Z所長房間,醫生已為她檢查完畢,反覆叮囑她「靜養、休息」后離開。Z所長隨即通告我:

鑒於FQ勞教所收容點點多且分散的客觀情況,她們初步擬訂一個工作方案:選擇兩個大隊展開幫教工作,每個大隊一天半,FQ勞教所的民警儘可能參加;她將同來的10人分成兩組兩條戰線,第一組專門負責與大隊所有已轉 化的法 輪 功學員進行交流,第二組負責與大隊未轉化的法 輪 功學員進行交鋒。而她對我們的具體要求如下:一是參與民警務必全力協助、配合,挑選那些能夠交流、短期內可能突破的未轉 化學員前來交流,以利大隊轉化氛圍的儘快形成,不要挑那些難啃的刺頭、骨頭前來,因為時間不夠、也不允許;二是非常感謝我們的盛情厚意,也非常理解我們作為主人的心態,但更要尊重客觀事實與規律,希望我們從明天開始,不要再安排宴席和酒水,中餐、晚餐均在大隊吃便餐,主要為了節約時間、節省精力。

前面分兩組、兩條戰線的問題,我當初尚不能完全理解,但不久就心知肚明。我知道,她們都是我的老師,我理應尊重遵從,而且還應在實戰中細心觀察與揣摩。後面兩點要求,我更是完全贊同,尤其是酒的問題,我巴不得儘早杜絕,一則本人沒酒量,二則本人不好酒,三則陪吃陪喝陪笑還要挖空心思杜撰一些不咸不淡的話料,著實心無意願、浪費時間。每當迎來送往、跋涉酒局時,我就會冒出一系列弱智的問題:杜康何許人也?他為何釀酒?為何要糟踐糧食?法官大人可否缺席審判,將杜康先生判個死緩並日日浸於酒罈?當然,這話真要出口,嗜酒好酒的人們准得罵街,為了咱祖宗的安寧,咱還是少說為妙。

當我把Z所長一行的設想向ZW政委彙報時,他一皺眉頭,看得出,他似乎有些不悅。我竭力作些解釋,最終,他總算應允。

我回到房間時,老P大睜兩眼,平躺在床上正等我回來。他詢問我工作的部署情況,我儘可能詳細地向他一一介紹。他提醒我:「冒號熱情好熱鬧,估計會有些想法。不過,這不要緊,就怕他臨時又發表什麼『高見』,讓人家和我們左右為難。」

我想想也對,這冒號確實喜歡橫插一杠,不知到底是體現個人權威抑或是展示自我能力,反正,干起活來總讓你覺得別彆扭扭。不遵從吧,說你不尊重領導,好聽點就說你「抗命」了;遵從吧,這輕賤客觀、一會一變,著實令人手足無措、道不出個酸甜苦辣。我倒不是說自己的能力有多強,看法與觀點多正確,但這明顯與客觀事實不符的謀划、舉措,真叫人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有時本人確實有敬而遠之的想法,但是,咱這「敬遠」號,又能敬到何處,遠到哪個旮旯呢?

老P要起夜,我要幫他,他堅決不允。是啊,強人所難,你如願了,人家難受,何苦呢?不如尊重他意、遵從客觀吧。我望著老P在床上艱難地側身,雙手穩住床沿,挪下雙腿,撐起上身,坐立,再慢慢起身,扶牆,一步一步向衛生間移去。瞧那背影,我推測到,那位北京來的Z所長,一定不會比他好到哪去!

老P從衛生間出來后,我勸他明天陪Z所長留在招待所好好休息休息,其餘的事情,我去辦理就行。他回我一句:「你看那個Z所長明天會休息嗎?一個女人都要硬扛,爺們怎麼也不能讓大夥笑話吧?只要她休息,我一定留下陪她;她要是不休息,我卻在這裡擺平了,你覺得這齣戲好看嗎?」

罷了罷了,說也白搭,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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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三十三
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三十三

<紀實文學>

勞教警察

【再涉幫教—習藝】  這回再涉幫教,明顯沒有去年那般瀟灑輕鬆,到底是壓力的原故,有與無畢竟明顯不同。

2月28日上午,我們隨北京幫教團先去七大隊。按照事前劃定,老P陪同Z所長等四人為第一組(他們5人又劃分成二個小組),直接與未轉化學員交鋒;我陪同C大隊長等六人為第二組,與七大隊所有已轉 化 學 員交流,著重了解他們的轉化狀態和對轉化的認知情況。可以看出,她們的目標重點是已轉 化 學員。但很遺憾,七大隊當時所有的轉 化 學 員僅有2人,因此Z所長又臨時變陣,決定第二組再抽出兩人增援第一組。

我跟著C大隊長一組,在七大隊會議室就坐,認真傾聽她們與學員的交流,我的手不停地在筆記本上記錄(那時我們還沒有配備微型錄音機),恨不能將他們雙方蹦出的每一個字,都記錄在案。我沒有插嘴,因為我不想干擾她們的思路,更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欠缺與不足,所以我更願意把這難得的時間與機會,多留給尊敬的來賓。我看到,交流的過程中,C大隊長她們也在時不時地作摘要記錄,而現場就坐的FQ勞教所的弟兄們,卻似乎不知道該記錄些什麼。於是,我便有了另一個想法,準備晚上把北京客人的所有記錄,都要過來,認真地作一番窺探式研究。

可以說,我們這一組11人的交流還是相當輕鬆和愉快的,以致食堂數次催促我們用餐都顧及不暇。最後,C大隊長提議,大家一起在會議室自助,民警與學員共同就餐。我們的內心,確實萌生不少歉意與愧疚,但此時主隨客便已不是禮儀,而是上升為道義和規則了,此舉,不單是節約節省時間的必然,或許還是拉近與拉動的一個必由。

午餐后的間隙,北京幫教團臨時作了一個簡短的交流,並把我列為特邀代表。下午,C大隊長的第二組,又分成兩個小組,並帶上FQ勞教所兩個已轉 化的學員,分頭與未轉化的學員展開交鋒。而我與C大隊長這組下午遇到的對象,則是上午Z所長和老P剛談過的ZCJ。Z所長覺得我們這組的人選,可能更適合與ZCJ交流,故此作了一個人員微調。談話間,ZCJ乘女士們外出洗手,直接跟我套話:「你們來FQ的路上遭遇車禍了吧?」

我一愣,難道這小子真的成了二郎神不成?但我還是沒作直接回答:「你聽誰說的?瞎扯淡。」

「你別再蒙我了。我是公司經理,會開車,也出過車禍。我能看出上午跟我談話的一男一女,那臉上的傷是碎玻璃划的。而且,他倆跟我談話時,比我還拘謹,不僅水不敢喝,坐那連動都不敢動,肯定是身上有傷了,行動不方便。」看的出,這小子是個猴精。

「嘿嘿,我們在醫院時,人家大嫂都說:這夫妻倆怎麼能打成這樣呢!」

ZCJ笑笑,沒接我話。

「你覺得他們這是報應嗎?」看來瞞不住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再瞞。

「車怎麼樣?」他問。

「廢了。」我答。

「人呢?」

「就咱們車的人傷了,而且都是皮肉傷。」

「從法 理 上 說,這就是師 父安排的對你們的警告。不過,我也能感到,你們都是真心的,而且,他們上午跟我談的,也不是沒有道理。」ZCJ並沒有對我刻意迴避。

等C大隊長從洗手間回來,我把她叫出談話室,把ZCJ剛才跟我的閑聊,一股腦地告訴她。她樂了:「好嘞,有戲,這傢伙今晚就能破殼了。」

「破殼?什麼是破殼?」我不太明白。

「見過小雞出殼嗎?這意思是說,他很快就要從法 輪 功的怪殼裡破殼而出了。」

嗬,這詞真夠形象!如此說來,這位ZCJ先生今晚可能就要轉了?!我很興奮,也有點緊張,更不敢確信,那心態猶如剛上戰場正要用槍射殺敵人的士兵。

下午和晚上正可謂一氣呵成。在ZCJ寫保證書的時候,Z所長、老P走了進來,ZCJ沖他倆笑笑,還把自己寫的保證書遞給了Z所長。老P插了一句:「都10點多了,你乾脆把決裂書也一塊寫了吧,你寫完了,我們就回去休息。」ZCJ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聽從了眾人的勸說,寫出了決裂書。C大隊長從自己包里找了一本書,交給他,勸他抓緊時間看看。

乘車返回的路上,我很興奮,情不自禁地問大家:「累嗎?」

「習慣了。」有人回答。

我轉頭尋聲,卻見大家都閉著眼睛休息了。是啊,15小時的連續工作,鐵人也難以承受,何況還有傷員?此刻我真切理會出當初剛見面時,她們為何個個滿臉菜色的原委。希望明天不至於如此。

一到招待所,我立馬跟她們要來所有的筆記本,以及查閱、引證的書籍,連夜進行比對、補充、標註、註釋(尤其是她們隨身攜帶的李 洪 志的經文、書籍,很令我驚奇,這些書別說我從沒見過,有的書名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雖然,我自己也覺得很困很累,但困和累與習藝相比,根本不足掛齒。正由於北京同仁的慷慨與坦誠,我得以公然窺視,才明白什麼是豁然開朗,什麼叫受益匪淺,我開始步入阿里巴巴殿堂的隧道。毫不誇張地說,我們日後的所有進展與拓展,完全得益於北京幫教團的示範垂範,以及我們對之操作原理的探索、反思和合理揚棄,北京是我們的基石,是我們楷模,是我們的航標,是我們登高攀岩的底肩,更是我們踏浪遠足的啟蒙導師。

翌日上午,北京幫教團與FQ勞教所七大隊民警展開交流,就如何開展鞏固教育和鞏固工作,以及如何抓班組、濃氛圍、促轉化、推鞏固的方式方法問題進行全方位的切磋。下午,我們立即轉場一大隊。在一大隊,我被編入C大隊長和CB大姐一組,與法 輪 功學員LWT進行交流。按理,我們應該強求北京幫教團的姐妹們休息一下,但是,一則強求無效,二則我們也確實想藉此多學些東西。不客氣地說,這不是我們殘忍,而是我們無能,如果我們真能解決問題,她們也犯不著如此的艱苦勞累。

黃海之濱,天仍寒冷,一大隊民警又在談話室里加了兩個電熱取暖器。LWT一進門就說:「我知道你們都是叛徒,又想來做我們的轉化。告訴你,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說罷,就坐在桌前舉頭大眼瞪小眼了。無論大家跟他說些什麼,他總是「啊?你說什麼?我耳朵不好,你再大聲重複一遍。」

我悄悄問一大隊副大隊長WF:「他耳朵有問題吧?」

WF副大隊長笑笑:「他快60了,耳朵是有點背,但還不至於誇張到如此。不信,你試試,你要是說他或李 洪 志一句壞話,他馬上就能聽到了。」

我真想試試,便故意輕聲道:「李 洪 志個王 八 犢 子。」

「你說什麼?不許罵人,不許罵我師 父。你造業,是要遭報應的!」LWT「騰」地站立起來,臉憋通紅,唾沫四濺。

我們大家都樂了,樂得苦澀而燦爛。

我悄悄問WF副大隊長:「不是通知你們不要挑刺頭來嗎?怎麼把這種貨色弄來了?」

「LWT在我們這裡算好的了,比那些刺頭不知強多少倍。要麼,我再給你們換一個?」WF好像有些委屈。

「不用了,她們要是覺得短時間沒什麼希望的話,就不會跟他繼續耗下去的。」

現在回頭想想,當初要咱們民警憑藉個人能力,去甄別法 輪 功學員轉變的難易度,確實有些勉為其難。按理,那些不對抗、不挑頭、不鬧事的,應該屬於比較容易轉變的對象。而後期的工作實踐恰恰告訴我們,那些一開口就笑嘻嘻的、大眼小眼盯著你的,恰恰真是難啃的骨頭;那些跟你鬧過激的、言辭跟你激烈對抗的,恰恰就是相對容易轉變的對象,而且說轉就轉了,有的轉變之快,甚至連民警自己都莫名其妙、瞠目結舌。假如有網友親歷了這一完整的過程,尤其是超出50以上個案的話,那麼,我相信,您也是會有同感的。

我知道我這一段寫的有些拖沓,但是,我恰恰覺得這一段正是我們工作的轉折與起步。所以,我還是想把它儘可能地敘述完整些。雖然其中有些內容我不得不暫時遺漏或跳過(因為許多內容我後面必然要展開或涉及),但我確實想把這段難忘歷史,真實地、客觀地保存下來。估計有人非常熱切地關心,北京幫教團此行的戰況如何?如果您有這種想法,恰恰說明您跟我當初沒啥兩樣,不過也是個外行而已(請恕我直言)。我們關注的不是這個。如果您確有洞察力的話,您應該從我的一些記敘中,早已發現關鍵核心問題的所在,而不是捨棄或忽略。

3月3日一早,北京幫教團結束了FQ勞教所的幫教任務,立即趕往女子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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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三十四
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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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再涉幫教—遺腹子】  中午,我們一行到達女子分所后,北京的姐妹們立即又投身緊張的工作。框架思路類同前期,只是比在FQ勞教所時,更要駕輕就熟。

需要說明的是:2月份,我們剛接手法 輪 功工作的時候,法 輪 功學員的在所轉化率為3.8%,到3月初,已回升到5.4%(那時還沒搞什麼驗收),雖然這在全國勞教系統中仍處於倒掛金鉤的位置,但這個比例對我們而言,已是莫大的安慰了,畢竟是工作思路與舉措初見成效了嘛。

由於女子分所初步轉化的人數有近20人,故此,轉  化 學 員懇談會,所有來賓與學員全部參加了。好傢夥,大夥一見面,就是一見如故,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水,嘮不完的嗑,整個會場好像一鍋熱粥。難怪人們說,女人就是韶,愛韶,會韶,善於韶。於是,民警不得不出面把持會場秩序,排排坐,依次發言。就這樣,半天下來,還是有一半人沒輪上。故此,北京姐妹不得不決定,把懇談會續延一天。也就在這天,我再次遇見XMF,就是前面提到的那個沒有絕食,看見人家集體鬧事、打坐、喊口號蒙臉哭泣的那位。我走到她的身邊,俯身輕問:「您也轉了?」

「轉了!」她一說話就笑。我真不明白,她怎麼也會練上法 輪 功?

「為什麼轉啊?」我追問。

「看了電視里天安門自 焚 事件的報道后,我就決定轉了。」她還是笑答。

「過年前,中隊許多學員一起胡鬧、折騰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哭啊?」

「這個……你也看到了?我覺得她們這個狀態不對,所以我很痛苦,也很猶豫,也在內心爭鬥……」XMF有些不好意思了。

「為什麼你會覺得這些學員的狀態不對呢?」我繼續追問。

「哦,怎麼說呢?說來話長。解放前,我的父母都是地下黨的交通員,專門負責地下交通站工作。1948年底,地下交通站遭國民黨特務破壞,我父母雙雙被關進上海提籃橋監獄。1949年,國民黨在準備撤離大陸前,屠殺了一批共產黨員,我父母也在其中。但是,由於我母親當時已有身孕,正懷著我,出於人道主義考慮,國民黨只是讓我母親做了一回陪綁,然後又把她從刑場上拖回。可以這麼說吧,我救了母親一命,母親也救了我一命,我們相互拯救了對方的性命。解放后,我們孤女寡母,相依為命,母親也經常跟我談起過去的歷史,也把監獄中叔叔、阿姨如何與國民黨開展抗爭、鬥爭的事情告訴我,比如通過喊口號、集體絕食呀,來爭取權益啦等等。所以,當我春節前來到勞教所后,一看到多數同修這麼個狀態,我就立刻想起了母親講的,她們在提籃橋監獄,如何開展鬥爭的事情。我覺得這些功 友根本不是在修 煉,修  煉不應該是這個狀況,她們都是在鬧革命啊!但是,由於我人單力薄,根本勸阻、制止不了她們,因此,我很難過,也很痛苦,所以經常一人痛哭。在轉化還是不轉化的問題上,我也思考、鬥爭了很長時間,經常一人悶在被窩裡偷偷哭泣。看到自 焚 事 件的報道后,我才最終下決心轉化。」

真沒想到,這位面目清秀、身材勻稱、五十餘歲、風韻尤在的XMF,竟還有如此艱辛而坎坷的經歷。我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是不是「根紅苗正」的人,可能比較容易轉化?我不禁對她又多看了幾眼。

XMF很坦然,沒有拘謹,沒有驚詫,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她忽閃著大眼問我:「聽說你們剛從FQ勞教所過來?」

我點點頭。

「那你看到YKY了嗎?他轉了嗎?」

「怎麼了?」我不解。

「他是我丈夫,我們倆是一起從看守所帶出的,他送男所,我送女所。行前,我們在看守所門口見了一面。」

我打開我的筆記本,裡面確實有YKY的花名冊,但是,轉化人員名單中,卻沒有他。於是,我實情相告。

「求求您,一定要想辦法幫他轉化,就告訴他:這條路我們確實是走邪了!我可以經常給他寫信。」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當我正日日盤算該如何完成Z處長交辦的任務時,這「貨物」就主動送上門了。此乃天助我也!不過,這還不能算是成功,只能算成功了一半,還有一半,咱還得繼續努力。於是,我當即滿口應承下來,並勸她多與北京來的民警、老師交談交流,多諮詢一下,看看她們對她丈夫的轉化,有哪些好的計策,以便促使YKY儘早轉化。

看得出,XMF非常高興,好像如釋重負一般。她也跟我一樣,立即攤開筆記本,把大家交談交流的內容,儘可能完整地記錄下來。我記得當晚,我曾故意跟她要筆記本看看(我實際上是想檢查一下她記錄的情況),她告訴我,由於下午跟我聊了一會,一些內容沒記上,她準備晚上借其他學員的筆記,把遺漏的內容補上,明天一早就把筆記本給我。

第二天一早,她交給我的是一本已經補漏,並謄寫得清晰整潔的筆記本,裡面還夾著一封托我轉交給她的丈夫YKY的信。我看了一下她的雙眸,裡面有些血絲,我知道,那不是哭的。她請我把信的內容看看,然後設法將信交給FQ勞教所民警,再轉給YKY,她會寫信通知她女兒,讓丫頭經常去FQ看看爸爸,做做爸爸的工作。從她寫的這封信里,我得知,他們夫婦是因為身體原因走進法 輪 功的(女兒不信,也不練),生理情況有所改觀后,他們開始相信法 輪 功了,以致後來堅信自己可以白日飛升了。

看完這封信后,我覺得自己的思路變得清晰起來。同時也明白,我今後應該並可以做些什麼。

3月4日的懇談會,其實就是圍繞如何對未轉化學員進行幫教這個主題進行的。女子分所的民警、學員提問,北京的民警、老師作答,客觀地說,就是正方、反方進行辯論。只不過,口吻口氣溫和許多,火藥味沒聞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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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眸(一吐為快)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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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教警察

【再涉幫教—交鋒】  3月5日,按照原先擬定的工作進程,北京客人帶著女子分所部分轉化學員,一起對女子分所挑選的少數未轉化學員開展幫教。我、Z所長、原中科院的KFF老師、XMF被編為一組。

然而,在我們行將運作的當口,ZW政委突發奇想,要我立即跟Z所長商量,請她們找幾個女子分所有影響力的「骨頭」啃啃,力爭拿下幾個,藉以徹底扭轉女子分所的轉化態勢。我知道他的用意是好的,但是,目下的情勢,容不得我們急功近利、操之過急,甚或好大喜功。一來北京的客人時間有限,她們不可能在我們這裡留駐過多過長的時間;二來臨時更改原定目標,猶如臨時更改作戰部署與計劃,大家的適應調整還要有個變化過程,也需要消耗一定的時間;三來大家已是疲勞作戰,尤其是北京的客人,勞師遠伐,來之前就沒有很多地休息調整,在這裡每天連續工作都在十四小時以上,感冒的、喉嚨嘶啞的、咽喉膿腫的已有6人,確實不允許再度連續高強度地運作了;四來北京的客人都是人,她們確實有經驗、有能力、有水平,可以說都是專家型人物,但她們不是神,我們不應對她們寄寓更多的壓力與期望。最穩妥、最適宜、最有眼界的謀略是,採取小步快走、積少勝為大勝的策略,先習得手藝,探清思路,錘鍊隊伍,后再掃清外圍,積累經驗,最後再實施核心突破。如此,不僅使我們的隊伍經受了鍛煉、成長與考驗,還可以藉此鼓舞隊伍的鬥志與士氣,不至於讓大夥蓬頭垢面、灰頭土臉。人有你有莫如自家有,請人請汝莫如請自己,雇你雇他莫如雇自個。打造出一支專業隊伍,我們才打造了基礎,打造了實力。所以,我對ZW政委的臨時變卦,既難以理解,也十分頭疼,但他是冒號,我不能抗命。於是,我只得去跟北京局的Z所長商榷,請她斟酌,並再三強調,這是ZW政委的意思。

Z所長皺皺眉頭,臉上的疤痕緊揪,思慮半響,終於開口到:「咱們現在有5個組,挪出兩組按Z政委的意思辦,由我和C大隊長分別帶隊,另外3個組,還按原來計劃運作吧。」如此看來,Z所長是個擅長平衡的人,而且,這種平衡既不失自我,還能讓對方不好再說什麼。妙哉!

女子分所按ZW政委的額外意圖,專門為我們這組挑了個種子選手,也是女子分所當下學歷最高的人物,她叫ZYH,留俄博士,副教授,NS大學老師。嘿嘿,與俺還是校友。所以,我非常自信,相信她多少會給我這位校友一些面子。

ZYH身材修長,架著一副眼鏡,長的文質彬彬,說話不緊不慢、慢條斯理,臉上始終溢滿和藹可親的微笑。她告訴我們,她從不拒絕與別人交流,而且還非常樂意平和地與他人交流。這話聽來非常受用,我不由得暗自高興起來。

ZYH告訴我們,她從俄羅斯留學回國后,便開始重新走上講台,但由於身體有諸多不適,她不得不每周都往返於醫院,家、醫院、學校構成她三點一線的生活軌跡。那天早晨,她看到校園內有些人在練 功,便上前打聽,人家熱心地手把手地教她練功,並告訴她,他們練的都是法  輪 功,臨了,人家還特意贈送給她一本書:《轉 法 輪》。當時,這些並未能給她留下多少關注的熱切。回家后,她把書隨手扔進了書堆。直到那天,她在查找有關資料時,又從落滿塵埃的書堆中翻出此書,翻閱到第三講時,「宇宙語」一節吸引了她的眼球。她記得張香玉的「大自然中 心 功」中確有關於「宇宙語」一說,加之她專司俄羅斯語言文學的研究,故此她對《轉 法   輪》中講述的「宇宙語」問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或許這就是她日後沉溺於法 輪 功中的一個直接動因。後來,她便開始精進學 法 練 功。據她所述,精 進 練功后,感覺身體好了,醫院的掛號室,從此再沒見過ZYH的掛號號碼。由此,她覺得自己驗證了法 輪 功理論的正確性,通過不斷地學習和不停地反覆通讀,她愈加證實了法 輪 功的科學性、偉大性、真理性,以及李 老 師的神 佛 性,所以她始終不渝地堅持了下來。為此,她幾次進京「上訪」、「護法」、「弘法」、「助師世間行」,也曾幾次被帶回接回,還進過NJ市的首屆學習班,並從學習班直接投送到女子勞教所。

聽了ZYH洋洋洒洒的敘述,我立馬感到,她有很多東西遺忘或遺漏了,也許是她故意不說,或就是有意保護自己。我感覺此人並非像她的容貌和笑顏那般討喜,說她有意遮掩或深藏不露,或許都不為過。直覺告訴我:此人並不好玩。雖然我本人對法 輪 功並不知悉多少,但是,就我個人的閱歷來說,她絕對是一個不可小覷、深藏不露、甚或善玩虛偽的人物。不過,出於我陪同學習的角色以及昔日校友的情面,我似乎又不便多說些什麼。於是,我選擇了觀察的沉默。可以說,在Z所長、K老師、XMF與ZYH的交談過程中,我更多的是用心對ZYH進行觀察,抑或就是企圖作出說服自我的個性研判。
   
KFF大姐的身份比較特殊,她是位科學家,記得Z所長曾私下告訴我,KFF老師是位搞航天材料研究的著名科學家,她被處以勞動教養,好像還是經過李嵐清副總理同意的。據北京的民警介紹,KFF因數度違 法 被送達勞教后,李嵐清副總理辦公室曾數次電話詢問KFF的情況,不僅要求選派優秀民警專門負責對她的教育工作,還要求對KFF的生活給予特殊照顧,甚至是一人住一單間,並要求北京勞教局必須定期將KFF的學習、教育、生活、情緒等方面的情況進行專門彙報。

據稱:對K大姐的教育轉化工作是由選調的一位女民警專門負責的。那天,這位女民警求詢K大姐:「假如我也是一位科學家,而我花費諸多心血的一項科研成果出來后,卻得不到社會、公眾的認可與認同,那麼,我應該怎麼做?或者說我能夠選擇做些什麼?」

「放棄。」K大姐立刻給出了答案。

「是嗎?」這位女警盯住K大姐的眼睛。KFF一下愣住,她開始不停地在房間踱步,內心在激烈地爭鬥,思想在飛速地旋轉。KFF心想:「是啊,假如我精心做出的一項科研成果,出來后,卻得不到社會、公眾的認可與認同,那麼,我能做些什麼呢?我也只有選擇放棄了!」於是就此,K大姐選擇了放棄法 輪 功,走上了轉 化 之 路。或者說,這也是KFF大姐能被北京勞教局精心選派過來的背景因素之一吧。

說實話,對眼前這位「Z博士」,在下沒存多少好感。一來她對所有人的談話一律表現出心不在焉,用老百姓的土話「頭動尾巴搖」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猶如一個多動症幼兒,時時難以自控。二來她時不時地用眼偷瞄Z所長臉上的傷疤,極少坦然地正眼瞧視人家,由此我猜測,她恐怕始終不能瞅見爬在自己臉上的「青春痘」了(我後來得知,她那時患的是濕疹)。三來我對她那貌似真誠的嘴角挑出的輕嘲微笑,頓生嘔像(嘔吐對象哦)。故此,我巴不得今晚的談話早些結束,愈早愈好,愈快愈好!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

2009年4月21日初稿  2010年1月1日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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