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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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過的那個女醫師(連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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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3 | 只看該作者
  47.
  肉餅蹲坐在我的面前,搖著尾巴,沖我「汪汪」的叫。我喂它吃了些東西。小狗吃飽之後,在餐桌旁轉圈追自己的尾巴,玩得興高采烈。
  我斟上一杯啤酒,認真地聽何紹棠講述她父母的愛情故事。
  「我母親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解放前,姥姥家經商,家裡開著幾間規模不小的店鋪,家境富足。建國之後,境遇比較凄慘。我母親出生的時候,家道已經徹底敗了。可是,即使艱難,姥爺也讓母親受到了良好的文化教育。母親是個才女,能雙手寫毛筆字,算盤打的特別棒,十幾歲的時候,速度已經超過了用了一輩子算盤的姥爺。
  後來,遇到上山下鄉運動,母親被迫離開了自己的家鄉,坐著火車,跟一大堆與她命運相同的年輕人來到了北方的農村。母親長得漂亮,會使算盤,在村裡很受重用。村支書讓她當生產隊的會計,母親很是高興,因為每天不用干粗活,對村支書特別感激。可是,後來才知道,村支書對母親並沒有安什麼好心。他有一個獨臂的兒子,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後來見到我的母親,一眼就相中了。
  村支書總是叫母親去他們家吃飯,給他的殘廢兒子創造機會。等母親發現他的企圖,就再也不去了。村支書找人提親,被母親一口拒絕。惱羞成怒的村支書不讓母親當會計了,而是去干最重的粗活。即使那樣,母親也不屈服。
  後來,他的那個殘疾兒子堅持不住,就去找我母親。母親不理他,他非常生氣,竟然把我母親拉到河邊,要Q B她。我母親又羞又怒,用石頭砸破了他的腦袋,轉身跳到了河中。
  母親說,當時是剛剛開春的季節,河裡的冰雖然化了,但是河水冰冷刺骨。後來困擾她一生的疾病,就是那次跳河造成的。母親還說,其實村支書的兒子多少有些缺心眼,他看到母親跳河了,如果悄無聲息地離開,那麼,母親的屍體也許第二天才會被人發現,村裡的人還會唾棄她:『真是城市裡來的嬌小姐,農村的辛苦一點也受不了,死了活該!』但是,那個村支書的兒子沒有逃跑,而是叫來村裡的人,把母親救了上來。
  那時候,母親已經人事不省了,人們七手八腳把她送到了父親的診所。父親也沒有什麼搶救溺水者的經驗,按照老輩子傳下來的土辦法做了急救,又熬了一碗薑湯水給她灌下去,總算是把命保住了。
  但是,從第二天起,母親就開始絕食。水米不沾唇,非要把自己餓死。父親很是著急,把家裡唯一的一隻下蛋母雞宰了,給母親做了一個小雞燉蘑菇。用大瓷碗盛了,小心翼翼端到母親面前,沒想到,母親一抬手就把大瓷碗打碎了,湯湯水水灑了一地。父親什麼都沒有說,蘑菇不值錢,沒要。把那隻雞撿起來,清水洗乾淨后,剁成肉塊,給母親又做了一個土豆雞塊,還用大瓷碗盛了,端到母親面前,可是,母親下決心絕食,又把瓷碗打碎了,土豆、雞塊灑了一地。父親還是什麼也沒說。他尋思母親是南方人,應該不喜歡吃東北風味,於是把土豆扔掉,撿起雞塊,洗乾淨切成肉丁,給母親做了一個宮保雞丁。結果,母親打碎了第三個瓷碗。
  父親蹲在地上撿碎片,撿著撿著,竟然哭了。他哭著對母親說:『你這個小丫頭太不知好歹了。一場車禍,我老婆孩子都沒有了,我都沒有想過死。你才受了多大的委屈,就不吃飯了……』他哭著哭著,母親忽然說話了,她說,坐火車路過山東德州的時候,吃過一次那裡的扒雞,現在有些想吃。
  父親聽了,止住眼淚,瘸著腿出去,找了個人,看護母親——父親怕她想不開自殺!自己跑了趟山東,給母親買了四隻扒雞,回來后,風塵僕僕,臉都顧不上洗,就送到母親面前,說;『吃吧,吃完了,我再給你去買!』
  母親說,當她看到父親那關切、焦急的眼神時,就再也忍不住了,爬在炕上嚎啕大哭,哭了好長好長時間,哭完了,父親讓他幹什麼,她就幹什麼了。
  調養了半個來月,母親的傷寒病才好,能下地之後,她回到生產隊去幹活。可是,在夥伴那裡,她聽到許多不好的傳聞。村裡人都說她被村支書的兒子Q B了,羞於見人,這才跳河自殺,沒死成,又在父親的診所里絕食,被父親睡了之後,才肯吃飯的。
  母親聽到這些流言,沒吭聲,也沒生氣。回到父親的診所,對他說:『我被村支書的兒子Q B了,這輩子也嫁不出去了,你要是不嫌棄我,我跟你過,行不行?』
  父親說:『我是個瘸子,你跟我沒什麼好處,不如,你就跟了村支書的兒子吧,那樣,壞事就變好事了!』
  母親很生氣地說:『你不願意娶我就算了,這麼埋汰人幹什麼?』
  父親低著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過幾天,他們到民政局登記了。到村委會開證明的時候,村支書雖然很不忿,但是最終還是開了證明——論輩分,我的父親是他的叔叔,以後他的兒子見到母親,要叫她奶奶。
  洞房那天,母親讓父親買了幾張紅紙,她自己把紙摺疊,用剪刀三下五除二,就剪出幾個雙喜字貼在大門口和窗戶上。
  第二天早晨,母親把一片雪白的綢緞遞給父親,那上面是一片殷紅的血跡。父親看完了就哭了,說你何必這樣為難自己呢。
  母親坦然說道:『找你我知足。』她在那片綢緞上,圍著血跡綉了一片楓葉。藏在衣櫃的最下面,小時候,我問母親,那是什麼。母親告訴我說,那是她的青春。
  婚後,母親身體一直不好,總不懷孕。她自己很著急,讀父親的中醫書,學會了把脈。常言道,醫不自醫。母親不管這個,經常給自己把脈,開方子,喝中藥。結婚兩年之後,才有了我。當她知道,自己生了個女孩的時候,痛哭流涕,內疚地對父親說:『其實,我是想給你生個兒子的!』
  父親拉著她的手說,沒事兒,其實,我最喜歡的是女兒。
  母親這才不哭了,說你給女兒起個名字吧。
  我那個早逝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叫做何紹海。我出生的時候,院子里的秋海棠正在開花。父親想了想,就對母親說:『這小丫頭就叫何紹棠吧!』
  我上小學的時候,母親給我把每本書都包上書皮,用毛筆寫上科目的名字,一本書換一種字體。我們學校的校長看到母親的字跡后,往我們家跑了好幾次,邀請母親去學校當老師。那個校長是北大畢業的高材生,本是大學的教授,後來被下放到農村,一呆就是幾十年,我們村出的大學生,全是他教過的。他去我家,對母親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國家總有一天會看到基礎教育對於民族發展的重要性,你來學校吧。
  母親被他說的動了心,想去學校教書。但是,跟父親說了這件事以後,沒想到父親對她大發雷霆,說難道我連老婆都養不起嗎,要你出去拋頭露面賺錢?
  母親知道,父親心疼她,怕她累病了。所以最終也沒有去學校,留在家裡,每天給父親洗衣服做飯。
  我修完本科課程,去醫院實習的時候,母親病危了。我匆匆忙忙趕回家,母親已經快不行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父親為了給她治病,家裡的二層小樓都買掉了,可惜沒有用了。有一天晚上,母親忽然清醒過來,神采奕奕的樣子。她問我,有沒有找到男朋友。我說跟一個腦科大夫正在交往,他的條件非常優越。母親擺擺手,對我說,條件優越的男人不一定對你好,找個知冷知熱,對你體貼的丈夫比什麼都強。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選對男人,然後,一心一意地跟他過完一輩子。第二天,母親就去世了……」
  說到這裡,何紹棠就哭了。我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輕聲地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她的情緒平穩了,擦乾眼淚。腫著雙眼看我,良久,問道:「延飛,我選你,選錯了嗎,你值得我一心一意地跟你過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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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4 | 只看該作者
  48.
  我無言以對。
  其實,我知道,只要我說一句:「紹棠姐,你選我,是絕對正確的,我就是那個值得你一心一意地跟他過一輩子的男人!」那麼,何紹棠會死心塌地的相信我的話是真的,或者說,她會強迫自己相信我的話是真的——女人總是感性的動物,有時候為了逃避殘酷的現實,寧願相信虛偽的假話。
  但是,面對善良的何紹棠,我連說假話的勇氣都沒有了。沉默良久,只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何紹棠變得很失落,卻什麼都沒說。
  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何紹棠蜷縮著身子,背對著我。夜裡一點多,我起來上廁所,回到床上,習慣性地把她摟在懷中。
  「延飛……」何紹棠小聲地叫我。
  「幹什麼?」我迷迷糊糊地答應。
  「你說,咱倆最終能走在一起嗎?」
  「為什麼這麼問?」我清醒過來。
  「我30歲,你24歲。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磚。女人比男人大三歲,已經是常人能接受的最大極限了。我比你大六歲,也許,咱倆將來會因為歲數不般配而分手。」
  「別瞎想了,快睡覺吧!」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煩。
  何紹棠不再說話了。
  第二天早晨,我醒過來的時候,何紹棠已經去上班了,中廳的飯桌上擺著新買的豆漿和油條,她睡過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我伸手摸了摸她的枕頭,上面濕乎乎的。我想,她可能是哭了一夜。
  我吃過早點,去醫院上班。上午十點鐘的時候,120急救中心接到求救電話,說是城郊的104國道上發生一起車禍,有人受傷。我跟著急救車出診,到了現場才發現,那真是一場人間悲劇,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橫穿馬路時,被一輛過往的卡車撞倒,身受重傷。那卡車都沒有停下,直接逃逸了。男人躺在馬路上痛苦呻吟,但是沒有人管他,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有好心人報警,打120急救電話。可是,等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人早已經斷氣了,一大片殷紅的血跡凝固在馬路上。我們把死者直接拉到了中心醫院的太平間。不一會兒,聞訊而來的死者家屬趕到醫院。他的老婆趴在死者身上,哭得肝腸寸斷。
  我轉身離去,默默地對自己說:「不過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不過是一個沒有良知的肇事司機,不過是一個倒霉的受害者,我不生氣,我不傷心!」話雖如此,我最終還是忍不住哭了——我不明白,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
  下午,又接了一個交通事故的活兒,那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大老闆,開著車接打手機,躲車的時候,方向盤沒打好,直接撞到了樹上,安全氣囊彈出來,手機天線把腦門劃破了,呼呼地直流血。在我替他縫合傷口的時候,來了一個中年女人,從頭到錢的名牌,手腕上挎了一個LV的皮包,自稱是男人的老婆。
  我讓她過來看看她丈夫的傷口情況,沒想到,她用手捂著鼻子,在很遠處看了一眼她丈夫的傷口,就象躲瘟疫一樣的躲開了。
  這讓我很詫異,問她:「你是他愛人嗎?」
  女人說:「是呀!」說罷,就站到門外去了。
  我縫完之後,又叫她過來看一下。
  她遠遠地說:「不用看了!」說罷,轉身離開了。
  哎,夫妻做到這份上還叫夫妻嗎?
  市井百態,在醫院的急診室里都能見到。
  下班之後,我想去何紹棠那裡,和她好好地談一談。哪知道,剛走出門診樓的大門,手機就響了。看來電顯示,沒有標註姓名,只是一串由11個阿拉伯數字組成的電話號碼。但是,只看了一眼,我就知道,那是葉敏儀的電話。
  猶豫再三,我接聽了電話。
  「下班了嗎?到金街的耐克專賣店來找我吧。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葉敏儀在電話里對我說。
  「哦,什麼禮物啊?」
  「過來你就知道了!」
  「嗯……好吧!」掛掉電話,我感到很無奈,雖然,我把葉敏儀的電話號碼刪掉了。但是,我的電話號碼卻還存在她的手機通訊錄中。
  哎,作為一個腳踩兩隻船的禽獸,我真的很有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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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4 | 只看該作者
  49.
  我打車趕到金街的耐克專賣店,推門進去,看見葉敏儀正在試穿今年的運動衣新款。
  她見我進來,打了聲招呼。雙手背在身後,輕輕扭動身軀,問我:「怎麼樣,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嗎?」
  我打量一陣,說:「挺好看的!」
  「真的,假的?」
  「真的!」我說;「這世界上的女人分為兩種,一種是肥肉型的,另一種是瘦肉型的。運動衣其實就是專門為瘦肉型的女人準備的,緊緊地包裹在身上,身段顯得特別苗條!」
  「我測,你說話還真是變態啊!」葉敏儀撇撇嘴,「這麼說,我還是瘦肉型的女人啊?」
  「嘿嘿!你不胖也不瘦,屬於五花肉類型!」「滾!」
  葉敏儀買下了那套運動衣。出了耐克專賣店,又走進蔓露卡專賣店,試穿褲子,挑來挑去,相中了一條闊腳褲,樣式不錯,就是有些長,跟服務員要了一把剪刀,動手就要剪褲腿。
  服務員嚇了一跳,趕緊阻攔,「小姐,您還沒有付賬呢……」
  葉敏儀沒吭聲,側著頭狠狠瞪了那個服務員一眼。服務員不敢再說。葉敏儀彎下腰,用剪刀剪下兩段褲腿,站在試衣鏡前照了照,又把那兩段布條綁進辮子里。兩條鬆鬆的辮子搭在胸前,特別好看。
  她對著鏡子,轉了兩個圈,非常滿意。從挎包里取出一張信用卡,遞給服務員,淡淡的說,「這條褲子我要了,刷卡吧!」十足的富家女派頭,這讓我多少對她產生了一些迷戀,站在一旁,忍不住伸手撓了撓褲襠——有些蛋疼!
  我幫葉敏儀拎著一大堆的購物袋離開專賣店,忍不住問她:「大約要多長時間,你會像今天這樣,花上一兩千元,購物一次?」
  葉敏儀側著頭想了想,說:「沒準,購物主要還是看心情。心情特別好或者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我都會出來購物!」
  「那你今天的心情如何?」
  「非常糟糕——跟我男朋友吵架了!」說話間,我倆來到停車場。葉敏儀打開甲殼蟲的後備箱,把購物袋統統塞進去。同時,從後備箱里取出一隻長方形的紙盒子,遞給我,「拿著,這是送你的禮物!」
  「什麼啊?」我接過盒子,掂掂分量,不輕也不重。不知道裡面裝得是什麼。
  「打開看看!」她笑咪咪地注視著我,「我想,你應該會喜歡它的!」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外包裝,拆開盒子一看,被震撼了。裡面裝的竟然是博派汽車人的大當家——擎天柱哥哥的塑料模型。不是好萊塢電影里那個有嘴巴的機械擎天柱,而是最早動畫片里那個蒙著面,冷酷無比的博派領導人。
  「你……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我激動地有些說不出話來。
  「上次在海邊,你跟我說過,你小時候最想要的就是擎天柱,但是你爸不給你買,成為人生一大憾事,昨天,我上淘寶,看到了這個模型,就買了下來,送給你,圓你一個兒時的夢想。」
  「士為知己者死,你對我太好了,我該怎麼報答你才好。要不我還是陪你去唱歌行不行?」
  「打住吧!」葉敏儀一個勁地擺手,「聽你唱歌,還不如去屠宰場看殺豬的!」
  「我靠,太誇張了吧!」
  「一點也不誇張!」
  「無功受祿,寢食不安。收了你的禮物,總要為你做些什麼吧?」
  「我的心情不好,你陪我說會兒話吧!」
  「好的,——為什麼和你男朋友吵架?」
  葉敏儀眨眨眼,想了半天,說:「我也不知道,就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
  「兩個人在一起,吵架是正常的。究竟是你對他要求過高呢,還是他連你最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
  「好像都不是!」葉敏儀想了想。
  「那就是彼此已經厭倦了對方!」
  「嗯……這麼理由比較靠譜!」葉敏儀對我的看法比較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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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4 | 只看該作者
  50.
  「你要明白,愛情中最折磨人的,並非衝突,而是厭倦!」
  「哎,我真是有些厭倦了!」葉敏儀一聲嘆息,「我倆是小學同學,算起來,已經認識15年了。上初中時,更是坐了一年半的同桌。他是一個非常老實、本分的男生。做同桌時,我總是欺負他,在他的書上畫小烏龜,在他的手臂上畫史努比,他從來也不生氣。有一次,我閑著無聊,給他寫了一張紙條,對他說,我想做他的女朋友。他捧著那張紙條端詳了半天,最後給我回了一張紙條,大意就是,咱們現在還小,應該以學習為重。看完紙條,我多少有些失落。心說這小子定力很強,不上我的當。結果,等到下課的時候,他就跑到學校的電話亭,給他媽打電話,一臉興奮地告訴他媽,班裡有女生給他寫情書,說著說著,還流了鼻血!」
  「哈哈,還流鼻血,真衰!」我忍不住笑了。
  「是啊,覺得那時的他獃獃的,挺好玩,所以就經常逗他。在他的文曲星的開機屏幕上輸入I love you ,然後讓他看,他的鼻血就又流出來了,嘩嘩地流,一點也不誇張。他本來學習挺好的,結果因為我的緣故,高中沒考上一中,去了二中。雖然我倆分開了,但是經常通電話。高中畢業后,他去了武漢上大學,冬天時,那裡沒有暖氣,凍得他半夜裡翻牆頭逃出了學校,到我上學的城市來找我。我倆就是那時候好的。剛開始的時候,特別有激情,只要他說一句想我了,希望見到我,就是半夜十二點,我也爬起來到火車站打票去武漢見他。一晃大學畢業了,我倆終於擺脫了牛郎織女的生活,可是在一起呆的久了,反而不如過去那樣幸福了。長時間的相處,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神秘感,生理上也好,生活習慣也好,為人處世也好,兩個人之間都太了解、太熟悉了。我不再對他矜持,他也不再對我進行印象整飾,各自的缺點和毛病都不斷暴露無遺。說實在的,現在的我,對他的好感越來越低,甚至有些看不起他。成天的西裝革履,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混在go-vern-ment機關里。說起話來牛氣哄哄,看見他我就心煩。」
  「其實,你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經常溝通,就有利於排解不良情緒。」
  「我倆現在沒法溝通,他見到我光說些國家大事,國際局勢,我不愛聽。我見到他就想跟他炫耀新買的衣服和化妝品,他不想聽!我倆陷入了一種僵局!」
  「周總理說,與人社交要『求同存異』。什麼叫『求同存異』?打個比方,我平時喜歡打魔獸,希望擁有一輛自己的甲殼蟲汽車;而你呢,已經擁有了一輛甲殼蟲汽車,平時喜歡逛耐克專賣店。那麼,咱們坐在一起,不要談魔獸,不要談耐克,只談甲殼蟲就可以了。不談差異,尋找共同點,總會有說不完的話題。我每天在醫院上班,見形形色色的病人,心裡厭倦的不行,28天一個周期,每個月總有那麼兩天會非常的不舒服。心煩的時候,聽聽音樂,打打魔獸,就過去了。在醫院該怎麼上班,就怎麼上班。搞對象也是如此,兩個人吵架,發牢騷,那是一種感情的宣洩,宣洩完了,該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你和你的男朋友現在的關係處在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檻上,邁過去,就會海闊天空。」
  「嘿嘿,28天一個周期,沒想到你每月也能見到大姨媽!」葉敏儀笑呵呵地說。
  「就是啊,每個月我都會流一次鼻血。跟你男朋友有些相似!」
  「你可真變態!」葉敏儀笑著捶我的後背,之後,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男朋友要是像你這麼變態就好了!」
  「呵呵!」
  「對了,你現在的女朋友是幹什麼的?」她換了一個話題。
  「問這個幹什麼?」我側著頭看她。
  「很好奇!」
  「我有權保持沉默嗎?」
  「你這個人真沒勁,不說拉倒!」葉敏儀撇撇嘴,少頃,又問,「你喜歡你女朋友嗎?」
  「喜歡!」
  「愛她嗎?」
  「嗯……我不知道!」我到底愛不愛何紹棠,這個問題一直沒有想過,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的女朋友是不是你理想中的女孩?」葉敏儀窮追不捨。
  「嗯……應該不是,她的歲數有點大!」
  「你心中完美的女孩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嗯……我心中完美的女孩應該是頭髮長長的,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個頭不高也不矮,身材不胖也不瘦,肚子里要有一些學問,但是不能比我有學問;骨子裡要有一些小資情調,但是不能太酸;要會打扮自己,但是不能過分招搖;要溫柔體貼,但是不能死乞白賴……」我滔滔不絕地說了好半天,聽的葉敏儀目瞪口呆。
  良久,她才回過神來,咽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天啊,真是太巧了,俺就是你心中那完美的女孩,你說的那些標準俺都附和。快,別猶豫,洗洗睡了俺吧!」
  「哈哈哈哈……」我仰面大笑。
  那天晚上,我倆都沒有回家,找了家旅館,又和她睡了。
  從那以後,我倆隔三差五就會出來幽會一次。我沒在她身上花過一分錢,她倒是總給我買了許多東西。我明白,她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即使我買棟別墅送給她,她也未必喜歡。她之所以跟我在一起,在於我和她的男朋友是截然不同的類型。我能哄著她玩——本質上說,葉敏儀只是一個心智還沒有成熟的孩子。
  一天晚上,我在醫院上夜班,忽然接到了葉敏儀的電話,她對我說:「延飛,我跟我男朋友分手了!」
  「為什麼?」我有些驚愕,同時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懼。
  「因為,我要和你在一起!」她底氣十足地說道。
  「我操!」這回玩大了,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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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4 | 只看該作者
  51、
  「你願意讓我當你的女朋友嗎?」葉敏儀直截了當地問。
  「呵呵,雖然我只是個普通的門診大夫,但是,在擇偶方面,我可是一個非常挑剔的男人,並不是隨便哪個女孩都可以當我女朋友的!」
  「我測,你還要跟我兜圈子是不是?」葉敏儀不屑地說。
  「誰跟你兜圈子了,我有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比我還優秀嗎?」
  「不能那麼說。你屬於大家閨秀類型的,她屬於賢妻良母類型的。你倆各有千秋。」
  「從小到大,我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能得到!」葉敏儀咄咄逼人。
  「你對自己就那麼有信心?我怎麼一點也不相信了!」對待這樣的女孩,不能一口拒絕她,也不能一口答應她,曖昧是最好的狀態。
  「呵呵,咱們走著瞧!」葉敏儀信心十足地說。
  掛掉電話,我的心中一片茫然。
  葉敏儀是那種可以帶到場合上的女人,年輕俊美,家境富足,舉止得體,落落大方,方方面面都說的過去。如果她能成為我的妻子,那將是一件非常體面的事情。
  可是,何紹棠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接納了我。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和何紹棠結婚,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我把大我六歲的何紹棠帶回家見父母,父母能否接受她真的是個未知數。
  我曾經試探過我的媽媽,能否娶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回家,媽媽用很詫異地眼光看著我,只問了一句:「為什麼要選那樣的女人?」
  我猶豫再三,沒敢把何紹棠的事情告訴她,編了個瞎話搪塞過去。如果媽媽知道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訴舅舅。舅舅再知道后,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真的不敢設想。
  戀愛和婚姻絕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搞對象時,哪怕是省長家的千金小姐愛上貧苦農家的窮小子,三十歲的中年少婦愛上十八九的少年男孩都沒有關係,只要是情投意合,就可以在一起很好的相處。可是,如果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除了情投意合,還要考慮的因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門當戶對,年紀相仿。如果彼此差距太大,即使很艱難的走到一起,恐怕也不會很幸福的持續多久。
  我也不知道,最終能否跟何紹棠走在一起。但是,我暗下決心,只要和她相處一天,就盡全力好好待她。她對我提出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滿足她。
  可是,何紹棠是一個慾望很少的女人,平常,對我提得最多的要求就是,去她那裡陪陪她。
  周六的時候,我陪她逛街,在一家個性服裝店,看到一套很有意思的情侶T恤,女款T恤上寫著四個大字「懶得理你」,男款T恤上也是四個大字「堅持到底」。我覺得很有意思,就掏錢買下了那套衣服。自己把男款的T恤穿在身上,讓何紹棠也換上,她死也不肯,說是三十歲的女人,如果穿上那件衣服在大街上行走,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我有些生氣,一路上悶悶不樂。回到她的住所,何紹棠這才把衣服換上,拉著我的手,輕輕地搖晃,有幾分撒嬌地對我說:「延飛,別生氣了,我這不是穿上了嘛。對我笑一笑吧!」
  我這才露出笑臉。肉餅蹲坐在我倆面前,吐著舌頭,搖著尾巴,沖我叫喚。
  我問何紹棠:「它是不是餓了,怎麼總是叫喚?」
  「哦,那我給它拿些吃的東西!」何紹棠喂肉餅吃了一根火腿,又煮了牛奶,很公平地分成兩份,轉過頭,把盤子放到地上,沖肉餅說:「乖,這是你的!」另一盤放到桌子上,看在我說:「乖,這是你的!」
  我笑了,端起盤子一口氣把牛奶全喝光了。
  何紹棠燒了洗澡水,水開之後讓我去洗澡。我拉著她的手要洗鴛鴦浴。她笑呵呵地把我推進衛生間,說:「別鬧了,我要做晚飯,你快去洗澡,洗完了,飯也熟了。」
  「好吧!」我去洗澡,約莫半個小時,洗好了,從衛生間出來,以為何紹棠已經把飯煮熟了。哪知道,看到她坐在中廳的沙發上,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問她:「你怎麼了?」
  何紹棠低著頭不吭聲,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感覺情況有些不妙,又問一遍。
  良久,何紹棠才說:「剛才你洗澡的時候,你的手機響了好幾遍,我沒敢接。剛想給你送到衛生間,電話鈴不響了,收到一條簡訊,同一個號碼發過來的,我很好奇,就給看了……」她的聲調非常平和,平和的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從茶几上拿起手機,打開收件箱,看了一眼,心就徹底的涼了。那是葉敏儀給我發來了一條簡訊,就一句話,「青梅竹馬,想你了,晚上讓你吃小雞燉屁股怎麼樣?」
  「延飛,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何紹棠說著說著,就哭了。
  「紹棠姐,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雙手拉著她的胳膊。
  「你說吧,我想聽聽你的解釋!」何紹棠止住哭聲,淚眼朦朧地望著我。
  「我……我……」我結巴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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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4 | 只看該作者
  52.
  「延飛,我不需要你的解釋,」何紹棠擦乾眼角的淚水:「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會跟我結婚嗎?」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欺騙她的勇氣。
  「也就是說,你不會跟我結婚了?」何紹棠儘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雙手仍然忍不住發抖。
  「姐姐!」我艱難地望著她的雙眼:「即使我願意跟你結婚,你能夠承受住來自於方方面面的壓力嗎?」
  「我……我……」何紹棠顫抖著嘴唇,眼中寫滿了失望和傷感,最終,趴在茶几上放聲大哭:「我是你的師父,我比你整整大六歲,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看到她的樣子,我心如刀絞。
  2007年的元旦,我倆分手了。
  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倆最後一次做〈!-->愛。何紹棠一反常態,把我推倒在床上,趴在我身上,親遍了我的全身,嘴裡不停地說:「延飛,我愛你!」
  我閉著眼睛,努力控制,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在心裡默默地數數,那天晚上,何紹棠一共對我說了189句「我愛你!」
  第二天早晨,我醒過來的時候,何紹棠已經離開了,中廳的飯桌上仍然擺著新買的豆漿和油條,她睡過的被子仍然疊得整整齊齊。我習慣性地伸手摸了摸她的枕頭,以為上面會濕乎乎的。沒想到,枕巾是乾燥的,我有些詫異,想了想,我對自己說:「羅延飛,你真是個混蛋,何紹棠為了你,把眼淚都流幹了!」
  我起身上了趟廁所,回來后,到中廳吃早點,發現桌上放著一張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
  延飛,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歡上了你,那時候,我們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你沖我壞壞地微笑,我的心怦怦直跳。如果事先知道,在那裡會遇到你,我一定會事先化妝的,因為,聽人說,男人對女人的愛往往取決與第一印象。那天的我是不是太老了?
  延飛,你知道嗎?咱倆剛認識那會兒,你給我煮的那碗面,是我長這麼大,吃過最好的東西!因為你的那碗面,我暗下決心,不管咱倆歲數差距多大,身份多麼的不般配,只要你追我,我一定讓你追到。
  延飛,你還記得嗎?咱倆在值班室討論金庸小說,你說你最喜歡的是《倚天屠龍記》。其實我最喜歡的是《神鵰俠侶》,有時候,我總把你當做楊過,把自己當成小龍女。其實,是我太天真了,你和楊過有所不同,他這一輩子只睡過一個女人,你不是。這不怪你,我們生存的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上大學時讀愛默森文選,裡面有一句話——緊跟著改革,總有一個放 盪 淫 亂 的時代。這話實在是精闢。
  延飛,你知道嗎?那個抗日老兵去世以後,我觀察你的情緒,看到你的消沉,既擔心,又欣慰。擔心你承受不住壓力,放棄醫學,離我而去。欣慰的是,你雖然表面上玩世不恭,實際上內心卻善良無比。於是,我總是在你的耳邊絮叨,把自己認為是真善美的東西說給你聽,希望你將來成為一名有慈悲心,可以普度眾生的大夫,我知道你行的!
  延飛,我現在總是後悔,在值班室,你親我的時候,我為什麼要打你耳光呢。我其實是願意讓你親我的,可是,在那個時候,女人的矜持左右了我的思想。延飛啊延飛,不要跟我計較才是。打完你之後,我後悔不已,總是想找機會補償你,所以,咱倆去看電影,在電影院里,才讓你摸我的胸脯。我那是為了補償你,你應該明白,我並不是一個放 盪的女人。在你之前,我沒有讓任何男人碰過我的身體。
  延飛,其實,和你睡覺那天,我並沒有真的喝多,我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於你,下定決心跟你睡覺的那一刻,我的心裡忐忑不安,拿不准你是否值得我託付終身。女人這一輩子要做許許多多的抉擇,最關鍵的只有一個,就是決定要嫁給誰。我不指望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只是嚮往那種日出日落、柴米油鹽的生活。其實,咱們真的不般配,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但是,最終,我決定賭一把。那時候,我不知道結局是什麼,只是敬仰飛蛾撲火,嚮往光明的那種獻身精神。
  羅延飛,我恨你,你說你要娶我的,你說你要一輩子都對我好的,你說要讓我成為中心醫院最最幸福的新娘,所有的女同事都羨慕我。你給了我一個美麗而虛幻的諾言,最終又親手敲碎了它。
  羅延飛,我要走了,我要離開你去找我的老公了。我的老公比你好一萬倍。他給我煮速食麵,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讓我先吃,寧肯不給父親買手機也要給我買手鐲,他在我傷心的時候講笑話哄我開心,在我生病時半夜背我去看病……我其實是想為他生兩個孩子的,先生個男孩,再生個女孩,我好好伺候他,給他洗衣做飯,替孩子換尿布,晚上陪他一起看電視。哎,沒機會了……
  延飛,我真的要走了,你可要千萬保重自己啊!
  別總喝涼啤酒了,對胃不好;
  把煙戒了吧,你還沒有生小孩;
  找到工作也別放鬆,好好學習,最好考上研究生,博士,對你一生的發展都有好處。
  堅強一些,以後,在醫院遇到傷感的事情,別總哭了——像個男子漢一樣。
  最後一條,善待你未來的妻子,女人總是希望得到老公的愛。
  我走了,保重!不知道以後你見到海棠花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我?(愛你的海棠)
  看完何紹棠留給我的信,我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哭的死去活來,好像在大商場里和母親走散,找不到媽媽的孩子一樣……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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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4 | 只看該作者
  53.
  2007年的3月24日,那天是農曆二月初六,對我來說,是個終生難忘的日子,因為那一天,我和葉敏儀結婚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葉敏儀在一個周末的夜晚,拎著兩盒腦白金忽然來到我的家中,拜訪我的父母。當時,我們一家三口正在吃飯,我的父母很熱情地請她一起用餐。葉敏儀沒有推辭,自己去廚房盛了一碗米飯,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跟我的父母聊天。
  媽媽先是把葉敏儀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很是滿意,就用很委婉的措辭問明了我倆的關係,然後,又用很巧妙的方式探明了她的職業和家世。一切都明了之後,不由得喜上眉梢。
  葉敏儀跟我的父母套近乎,告訴媽媽說,她們家原來跟我的舅舅做過多年的鄰居,小時候總跟我在一起玩,說起來還是青梅竹馬。
  媽媽更是高興,待葉敏儀離開我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舅舅打電話,讓他從中撮合,希望我和葉敏儀能夠喜結連理。
  舅舅知道后,也很高興,打電話給葉震,希望促成這門親事。沒想到葉震知道這件事後,非常生氣,認為女兒過於天真任性,為了一個剛剛認識不到兩個月的黃毛小子,就草率地放棄了在一起相處了十多年的男朋友,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葉敏儀把她父親的態度透露給我,我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憤怒。而是以退為進,對她說,「你應該聽從你父親的建議,重新回到你過去的男朋友身邊。」
  葉敏儀什麼都沒說,回家躺在床上,兩天水米沒沾唇,用絕食的方法向父親表達她的不滿。在外面叱吒風雲的葉老爺子一見寶貝女兒絕食,每天只喝特侖蘇,登時沒了脾氣。乖乖答應女兒的要求。不過,他也向女兒提出一個要求,就是對我好好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如果相處的不錯,一年以後結婚也不遲。
  葉敏儀又把她父親的態度透露過我,我一聽就明白了,老傢伙就是想使用緩兵之計,這世界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一臉傷感地對葉敏儀說:看來你父親是摸透了你的脾氣,他斷定咱倆的戀情沒有長久性,所以使出一招緩兵之計,希望用時間來消磨咱倆的激情,在他看來,咱倆之間的激情一旦消失,戀愛關係馬上就會土崩瓦解。說到底,他對你我還是不放心。我看,我還是走吧!」
  「你不要走,等我的消息,我回家去收拾我爸爸!」說罷,她氣呼呼地轉身離去,回家躺到床上繼續鬧絕食,這次連牛奶也不喝了。葉震在手足無措中繳械投降。
  我倆決定火速結婚,本來葉敏儀想買新房子才結婚的,但是,我忽悠她說,等買完新房,給了鑰匙,裝修結束,購置齊傢具電器,最快也要四五個月的時間。
  她聽後果然皺眉頭,「你說得倒是個問題,那麼該怎麼辦呢?」
  我說,「其實,我家有兩套房子,一套是我爸爸單位分的房子,就是我們一家三口現在住的那一套!另外還有一套,是我媽媽他們學校的職工樓,2001年蓋起來的,我家買了一套三居室的,106平米,雖然年代久遠了一些,但是地理位置相當的好,離你我上班的位置都比較近,如果你願意,我父母願意拿出一筆錢,把房子好好裝修一下,包你滿意。」
  葉敏儀不吭聲,眉頭緊鎖,心中好像在做激烈的鬥爭,良久才說:「好吧,先湊合著住吧,不過你告訴你媽媽,我是著急和你結婚才答應住那種舊房子的,一定要買最好的立邦漆,就是那種第一天刷完牆,第二天就能住進去的那種油漆!」
  「沒問題,你就放心吧!」我暗中慶幸為家裡省了一大筆錢,原本預計用8萬塊錢把屋子簡單裝修一下,能住就可以了。哪知道葉敏儀實在是個不好應付的主兒,她每天下了班,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們的新房去做監工,稍不順心,馬上拆了換新的,她的原則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貴。就連廁所里的馬桶都是花了三千多塊錢從網上訂購的德國進口貨。裝修一共用了24天,最終一結賬,人民幣掏出15萬大洋。
  我又花了2萬3千塊錢,給她買了一枚大鑽戒戴在手上,父母為我辦工作,沒花完的那些積蓄,差不多都用光了。
  我面對父母,心中十分的愧疚。父母倒是十分的泰然,一邊勒緊褲腰帶,一邊安慰我說:「沒事,沒事,花點錢算什麼,找個體面的兒媳婦,比什麼都重要!再給你幾千塊錢,帶敏儀去照個婚紗吧,別照太貴的,中等偏上的價位就可以接受。」
  「……」
  我帶葉敏儀去照婚紗,坐在圓桌旁,舉著報價單還沒有拿定主意。那個該死的婚紗影樓的女服務生嗲聲嗲氣地對葉敏儀說:「小姐,不要再費腦筋考慮了,只要交一萬二千塊錢,我們影樓就負責帶二位飛海南去拍外景,即照了婚紗,又度了蜜月,一舉兩得,多好?」
  「好,就是它了,去海南照婚紗!」葉敏儀一錘定音。
  於是,我倆在數九寒冬的日子裡,坐著飛機,跑到海南島的天涯海角去照婚紗。
  不知為什麼,面對鏡頭,我怎麼也笑不出來。攝影師叉著腰,舉著相機給我做思想工作:「帥哥,你要開心一些,笑一笑,看看你身邊的新娘有多漂亮,和你最愛的女人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笑得燦爛一些好不好?」
  他不開導倒好,一經他的開導,我突然想到了何紹棠,想到何紹棠,我有點想哭,何紹棠那張溫柔的面容,面容上那一對含情脈脈的眼睛。忽的一下把我的全部的身心,都輕柔溫暖地籠罩起來。
  「你沒事吧!」葉敏儀在一旁推推我,「想什麼傻事呢?」
  「沒……沒什麼,我只是在醞釀情緒!」我在幻想中醒來,看到葉敏儀,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面對鏡頭,我如何努力也笑不出來。過了些天,照片洗出來,我歪著嘴,哭喪著臉,跟得了中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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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4 | 只看該作者
  54
  婚禮那一天,氣氛熱烈。
  一共擺了六十桌酒席,我的親戚,朋友,同學以及父母的同事來了二十桌人,其餘四十桌宴席全被葉敏儀家的客人佔據,葉震的朋友和他的婦產醫院的員工佔據了大半。
  別人家結婚擺酒席都可以賺到錢,我們家擺喜宴賠錢,除了上等的酒菜之外,每個參加宴席的人都可以分到一隻拳頭大小的海蟹。父母就我這麼一個兒子,力圖把我的婚事辦得風風光光。
  婚禮結束之後,我和葉敏儀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我們的新房,她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感嘆道:「累死我了!」躺了一會兒,坐起身,把手伸到背後,鬆開乳罩,轉過身又趴到床上,讓後背也得到一些享受。
  我把她的挎包拿過來,裡面的紅包統統倒出來,數了數,足足有兩萬多塊錢。
  我很高興,爬到她的身上,注視著她的眼睛:「親愛的,你就是一隻表現出色的招財貓,只一天就收了這麼多的錢!」
  「呵呵,給我錢的那些人,大多數都是沖我爸爸的面子!」
  「說的也是!」
  「羅延飛!」葉敏儀叫我的名字。
  「幹嘛?」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新郎應該怎麼對待新娘呢?」
  「呵呵,在古時候,拜過天地,入洞房之後,新郎會把新娘子脫得光溜溜的,然後把身上的某一個物件毫不猶豫地插進她年輕的身子裡面。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既然是這樣!」葉敏儀雙手摟著我的脖子:「那你為什麼還要傻傻的呆在那裡數鈔票,你要明白,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嘿嘿,你想讓我幹什麼?」
  「看你那傻德行!揣著明白裝糊塗,還不快點脫褲子,老娘我已經饑渴的不行了!」
  「遵命,娘子!」我興沖沖的脫光了衣服,起身關掉了屋裡的燈……
  我們去了一趟四川的九寨溝,度完蜜月,各自回自己的單位上班。
  過去上班,我不是做公交車,就是打的。現在卻不是這樣了。
  我和葉敏儀結婚,葉震買了一輛銀灰色的馬6汽車送給我,作為寶貝女兒的嫁妝。
  我把轎車開到中心醫院的職工停車場。負責看車的老爺子以前沒見過我。看過我的胸卡,才放我進去。
  我敬他一根「小熊貓」。老爺子貪婪地吸著煙,他告訴我,他有嚴重的支氣管炎,醫生不讓他吸煙,他的老伴管的特別嚴,一發現他抽煙,準會大發脾氣。這根「小熊貓」是他戒煙兩個月來吸的第一根煙——真香啊!
  我又從車裡取出一些喜糖和糖炒栗子給他。老頭沒要喜糖,把糖炒栗子都收下了。他說,他的老伴喜歡吃糖炒栗子——挺可愛的一個老爺子。
  上午,我並沒有在門急診值班,而是拎著一隻大口袋,逐個科室地發放喜煙、喜糖,所有的科室都轉遍了,最後,我來到了曾經實習過半年的ICU病房。
  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來到那裡,心裡琢磨著該怎樣面對何紹棠。可是,等我把所有的喜糖都發送乾淨,也沒有看到何紹棠的影子
  我有些納悶,按理說,今天何紹棠應該上白班的,於是問王賽男:「姐姐,我師傅呢?難道她今天和別人倒班了嗎?」
  王賽男一臉詫異地看著我:「你還不知道嗎?你師傅她辭職了,已經離開中心醫院了!」
  「為什麼?」我驚訝萬分。
  「聽她說,她過去的導師在南方自己開了一家醫院,給她高出中心醫院三倍的工資。她就辭職去了那裡!」
  「天啊!」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裡一片混亂。「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記得前些天,我舅舅帶我來給你們科送請帖的時候,我師父還幹得好好的!」
  「前一陣子,你忙著結婚,裝修,辦喜事,蜜月旅行!哪顧得上你師傅的去向?可是你師傅卻放不下你!她知道你結婚的消息,臨走前留了一件禮物給你!」
  「什麼禮物?」
  王賽男回到護士更衣室,取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你師傅說這是送給你老婆的新婚禮物,讓我有機會轉交給你!」
  我接過那個小盒子,捧在手裡,感覺有些眼熟,打開一開,竟是我給她花2300塊錢買的那隻和田玉鐲,若干月前,我曾經把那隻玉鐲,作為定情信物,送給了何紹棠。而現在,她把這隻定情信物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我。
  我想,她是被我傷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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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4 | 只看該作者
  55.
  下班之後,我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徘徊,不想回家,也不想父母的家,找了家飯館,草草吃了點東西,把車開到了我跟何紹棠同居的那間住所。
  我站在樓房的前面,仰頭望去,那套曾經跟何紹棠在一起度過一段溫馨生活的房子,此時,窗戶黑黑的。自從跟何紹棠分手之後,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來過這裡了。過去,我不來這裡,是沒有勇氣面對何紹棠那雙溫柔的眼睛,現在,來到這裡,是發自內心的想再見到那雙溫柔的眼睛。
  上樓之後,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一股由於缺少通風而產生出的霉味兒撲面而來。
  偌大的屋子打掃的乾乾淨淨,何紹棠走前一定把屋子好好收拾了一遍。
  「紹棠姐,紹棠姐,我回來了!」我叫了兩聲,沒有迴音,房內出奇的寧靜。
  「肉餅,肉餅,我回來了,你在哪裡,快出來見我啊!」我有些恐懼,有些神經質,明明知道,屋裡除了我自己喘氣,再無第二個有生命的個體,但我還是忍不住喊叫。
  我來到廚房、餐廳,我記得餐廳的門口掛著一條粉紅色的圍裙,何紹棠給我做飯時總是把它戴上,可現在什麼也沒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什麼家務都不用做,何紹棠一個人把做飯、洗碗、收拾屋子,統統包下了。她喜歡整潔,東西擺放的井井有條,有時候我會惡作劇把糖罐里偷偷放上鹽,等她往豆漿里放「糖」之後,會發現豆漿變成了鹹的,我乘機嘲笑她粗心大意,她會很不好意思的自我解嘲:「我這是怎麼了,難道真像書里寫得那樣,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會變成負數!竟然連鹽和糖都分不清了!」
  我來到我們的卧室,看著那張我和她曾經相擁而眠的大床,我記得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我特地跳上床,去試一試它的牢固程度,我們躺在床上,除了做〈!-->愛,最常做的就是聽音樂,有一次,聽趙詠華的《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變老……」何紹棠聽到這一句,眼中含著淚水,哽咽地說:「這首歌可真好聽!延飛,咱倆也一定會白頭到老是不是?」
  那時的我拍著胸脯向她保證:「放心吧,再過一百年,我對你的愛,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延飛,你對我可真好!」何紹棠把我緊緊的抱住。
  想著想著,我的眼圈就紅了。我打開壁櫥,過去裡面放著很多衣服。我的和何紹棠的,我只穿名牌,她和我截然不同,如果是她喜歡的衣服,她會不厭其煩地反覆穿,如果是她不喜歡的,無論價錢多貴、檔次多高她都沒有興趣。可是現在,壁櫥里變得空蕩蕩的,除了有我的一套彪馬的運動衣掛在裡面,何紹棠的衣服全部都拿走了。
  我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回憶著我們在這套房子里發生過的點點滴滴。
  我有打呼嚕的毛病,有一天,迷迷糊糊地被自己的呼嚕聲吵醒了,側身一看,借著窗外皎潔的月光,何紹棠那雙溫柔的大眼睛溫柔地凝視著我。我嘴裡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姐姐,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完,翻了個身,繼續睡去。何紹棠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後背,緩緩的,柔柔的,耐心十足,直到我睡熟為止。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何紹棠已經起床收拾屋子了。我記起昨夜的事情,十分歉意地對她說:「昨天晚上沒睡好吧?」
  「是啊,真得沒睡好!」何紹棠打著哈欠說道:「光聽你打呼嚕了。說實話,你的呼嚕聲很有規律,但是有時候會突然停止呼吸,約莫要過二十幾秒鐘才吐出一口氣,我有時真的很害怕,怕你一口氣上不來,就離我而去了,心裡總是懸著,直到再次聽到你的勻稱的呼吸,我才能安心地睡著。延飛,你去五官科檢查一下吧!」
  「沒事,只是打呼嚕而已,不需要去醫院!」我不以為然地說。
  「求你了!就當是為了我!」說這話時,何紹棠的眼神中滿是焦急和關切。
  我心中不忍,聽從她的建議,去五官科掛了個專家號,老專家給我做了一個小手術,從鼻子里取出一小塊息肉,我的打呼嚕的毛病才算去根,何紹棠知道之後,高興的直拍手,「太好了,太好了,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想睡個安穩覺,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晚上我要好好地折騰一下你!」我把手伸進她的懷中。何紹棠嗤嗤的笑,一個勁地掙扎……我不想再回憶下去,鼻子變得酸酸的。
  我有說不出的疲乏,無力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天花板,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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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5 | 只看該作者
  56、
  我決定忘記何紹棠,跟葉敏儀好好過日子。
  畢竟她已經是我的合法妻子,畢竟我在她的身上為自己寄託了一個夢想。
  我很喜歡帶著葉敏儀出去和朋友們吃飯,因為她總能給我掙足面子。朋友們都說,羅延飛這小子走了狗屎運,那麼漂亮的一個大媳婦讓他給撿到了。
  可是,世間總有一座無形的天平,平衡著世間的人與事。葉敏儀很漂亮,很會打扮,很有交際能力,但是同時,她很懶惰,很邋遢,很不愛幹家務活。
  她沒事時,最喜歡呆在床上上網,筆記本放到摺疊桌上,旁邊放一隻大垃圾桶,香蕉皮,蘋果核,衛生紙,果凍殼什麼都往裡面扔,她從來不疊被子,裹在被子里輕易不下床鋪,只有憋不住的時候,才穿著小褲衩跑到廁所去方便。回來后,匆匆忙忙爬上床,接著看韓劇或是《康熙來了》。
  而且,從來不洗衣服,雖然結婚時,她讓我花了四千多塊錢給她買了一隻三星滾筒洗衣機。
  那個洗衣機是全自動的,需要她做的就是把臟衣服塞進去,倒上洗衣粉,安幾個按鈕,就洗好了。既是那樣,她也不洗。攢一堆臟衣服就打包送洗衣店。內衣不能送到外面去洗,她就買一大堆的胸罩、三角褲衩。每天換一身,攢半個月,就拿回家讓她媽媽給她洗。洗完了,再拿回來。
  不洗衣服,當然也不會洗碗了。平時,我倆很少在家吃飯,不是去我父母家蹭飯,就是去她父母家蹭飯,萬不得已,才在自己家裡吃,葉敏儀不會做飯。就會煮速食麵,炒雞蛋。用過的碗很是油膩,給她買的洗碗機也不願意使用。臟碗筷就堆在洗菜盆里,好在我們家裡盤子和碗比較多,可以用很長一段時間才會集中洗一次碗。但是每次洗碗,都會用光一整瓶清潔劑。
  有一次,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把家裡徹底的打掃一遍,清理廚房的垃圾桶,裡面有不要的剩菜和爛橘子,往垃圾袋傾倒的過程中,飛出大量的黑色小蟲子,我噁心的只想吐。我終於憤怒了。
  晚上給葉敏儀大吵了一架。她倒是沒生氣,嬉皮笑臉地跟我扯皮:「為什麼要讓我來做家務呢?」
  「因為你是我的老婆,還因為你是女人!」
  「是女人就應該做家務嗎?」葉敏儀不以為然地說:「我們女人被壓迫了幾千年,現在好不容易翻身,有了地位。你以為我還會像舊社會的那些傻女人一樣聽你使喚嗎?」
  「我操,讓你氣死我了!」我點了一根煙,猛吸兩口:「你是我媳婦,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你不做家務,誰來做家務?」
  「我是你媳婦不假,但是,你把我娶回家,難道是為了讓我給你洗衣服做飯的嗎?你也太大男子主義了吧?你要疼我,要愛我,把我當成你的掌上明珠一樣,洗衣服,洗碗,把我的小白手都洗糙了,難道你捨得嗎?」
  「……」我無語了。
  過了兩天,跟她出去逛街,從早晨一直逛到下午四點多鐘,腳底板都沒有知覺了。做個男人,我容易嗎?經過一家專賣小玩意的精品屋,在那裡面發現一枚很好玩的骰子,骰子里六面分別寫著,偷懶,洗衣服,做飯,刷碗,擦地,家務活全包。葉敏儀把她買了下來,拿回家每天跟我玩骰子,頭兩天,興趣高漲,支出什麼,她就幹什麼,可是第三天,她就玩膩了。那天晚上,我倆下班回到家,我支出一個「偷懶」的面兒,而她卻支出一個「做飯」的面兒。
  我拍手大笑,把她推向廚房,「快去做飯,快去做飯!」
  她哭喪著臉,蹲在廚房裡發愁,「老公,咱們可不可以出去吃飯啊?」
  「當然不可以!」
  「……」葉敏儀撅著個嘴,沒有吭聲。
  「快點做吧,我都餓死了!」我催促她。
  她側著頭想了想,然後,站起身,拉著我來到卧室。
  我納悶地說:「你這是幹什麼?」
  她悉悉索索地脫光了衣服,趴在床上,轉過頭,討好地說:「老公,我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你就別讓我做飯了!行吧?」
  「天啊,這是什麼樣的女人!」我憤慨至極,三下五除二,脫光了衣服,「老婆,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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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5 | 只看該作者
  57.
  完事之後,我靠在床頭抽煙。
  葉敏儀雙頰緋紅,小鳥依人地趴在我的懷中,撒嬌地問:「老公,我還要做飯嗎?」
  「哎,不用了。看在剛才你那麼賣力氣的份上……」
  「哈哈,太好了,不用做飯了!」葉敏儀高興地光著屁股在床上跳來跳去,「看來我的美人計還是挺有效果的!」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撇撇嘴:「你哪裡使得美人計,分明是苦肉計嗎!」
  「啊,你敢取笑我,老娘跟你拼了!」葉敏儀鑽進被窩,使勁地咯吱我。
  我怕癢,只好求饒。「寶貝,我錯了!」
  「你說,到底是美人計,還是苦肉計!」葉敏儀雙手叉腰,騎在我的身上。
  「絕對的美人計!」我信誓旦旦地說。
  「這還差不多!」
  「敏儀……」
  「幹什麼?」
  「要不咱們雇個保姆吧!」
  「不行!」
  「為什麼?」
  「媽的,這年頭,一開始雇的是保姆,沒準哪一天,就變成二奶了!」
  「你長得這麼漂亮,難道我還會去找二奶?你對自己太沒有信心了吧!」
  「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我是對你沒有信心,天下男人都一樣,遇到合適的機會,總要把女人的褲子扒下來,玩上一把!我給你找個小保姆放在家裡,趕上哪天我不在家,你開著我爸買給你的馬6帶著小保姆上菜市場買菜,然後,順便去一趟渤海灣,在海邊上一忽悠,哪個女人能逃出你的魔爪啊?」
  「……」我無語了。
  於是,我們家繼續維持一種豬窩的狀態,卧房裡亂七八糟,邁不進腿的時候,又去睡客房,睡衣、三角褲滿屋都是,後來進軍書房,葉敏儀的胸罩在電腦顯示屏上面掛了一個來月……
  實在生存不下去的時候,就請家政來服務。
  那位收拾屋子的大姨累的滿頭大汗,光垃圾袋就扔出去十來個。
  我感到顏面無存,一個勁地跟大姨解釋:「唉,這房子就是不能借給朋友住。」
  那位大姨隨聲附和:「是啊,借給不知趣的人住,就成了豬窩。」
  葉敏儀站在一邊,嗤嗤地笑。
  除了家政服務,我的媽媽也經常過來友情客串,幫我們倆打掃房間。當然,老太太也不是無償幫我們幹活。幹活的同時,不停的數落我倆:「這房子雖然買了有些年頭,但是,一直沒有人住過,基本上跟新房沒什麼兩樣,沒想到被你們住了幾個月,變得跟豬窩一樣。敏儀,做婆婆的我,可要說你兩句,延飛他是男人,不會做家務,有情可原,你是女人,作為家庭主婦,你要擔起打掃房間的責任來才是,你看看,把這個新房給糟蹋成什麼樣子了,要是有個同事來家裡做客,看到家裡這麼亂,你們小兩口臉上難道就不發燒嗎?」
  葉敏儀開始時,低著頭不吭聲,後來,見我媽媽嘮叨起來沒完沒了,火了,氣呼呼說道:「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什麼叫延飛他是男人,不會做家務,有情可原。我是個女人就應該任勞任怨的幹家務活?從小到大,我的父母一絲一毫的家務活也沒有讓我干過。他們對我有養育之恩,都沒有數落過我,您有什麼資格說我。還說要請同事來家裡做客,我們單位別的女同事,結婚婆婆公公都給買新房子,精裝修,就你們家摳門,拿箇舊房子來糊弄我,你讓我有什麼臉面請同事回家裡來吃飯?」
  媽媽負氣而走,從此,再也沒有來過我的新家。
  我數落了葉敏儀兩句。她二話不說,背起包回了娘家,留下我一個人在家裡。
  過了兩天,我硬著頭皮去娘家接她。被葉敏儀的父母好一通數落,好像他們的女兒在我家受了非人的虐待一樣。費了一番口舌,總算把葉敏儀接回來了。她照舊一點家務也不做,而且,再也沒有去我父母家吃過飯。葉敏儀和我媽媽的關係交惡了,一見面總是犯口角。
  世界上有兩對矛盾是不可調和的,一對是階級矛盾,另一對則是婆媳矛盾。
  這一點,我終於深切地體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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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5 | 只看該作者
  58.
  我的舅舅生病住進了醫院。住院的原因有些偶然——他在同學聚會中喝多了。
  他去參加大學同學聚會,幾個四十多歲的同班同學坐在一起,追憶逝去的青春歲月,感慨萬千。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據他自己說,那天晚上他喝了一斤二兩白酒,又喝了三瓶啤酒。酒席結束之後,他開著車,把同學逐一送回各自的住所。自己才掉頭回家,敲開自家的大門之後,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
  我的舅媽嚇得要死,給我打電話時,聲音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當時,我正在醫院值夜班,來不及等開急救車的司機到來,拽上同科室的大夫和護士,自己開上120急救車,只三分鐘就趕到了舅舅家。
  我將舅舅接到急救室,洗胃,輸液,西醫對醉酒沒什麼特殊的治療方案,只能是納洛酮催醒,再用些護胃的葯,維持酸鹼水電解質平衡,然後就是耐心地等待患者的蘇醒。
  折騰了整整一夜,才把舅舅從死亡線上解救出來。
  第二天,舅舅被轉到了加護病房,雖然脫離了危險,但是要好好靜養一番才能出院。舅舅的兒子——我的表弟聞訊從北京趕了回來。等他到醫院的時候,舅舅除了臉色蠟黃,基本上已無大礙。
  表弟還在上大學,看他父親貌似沒什麼問題,就把他的媽媽數落了一番,「我爸就是多喝了兩杯而已,看你大驚小怪的,還值得讓我請假回來一趟!真是的!」
  舅媽讓表弟多呆幾天,留在醫院好好陪陪他的父親。表弟一個勁的搖頭,說他沒有功夫,在北京報了一個駕校,馬上就要拿本兒了,要了一大筆生活費之後,坐高客回北京了。
  舅舅躺在病床上一聲嘆息。「我為他付出那麼多,為什麼就不知道感恩呢?」
  「舅舅,他還年輕,有好多事情,他還不明白!」
  舅舅在病房住了一個禮拜,我請假在病床前伺候了七天。比我舅媽照顧得還要周全。舅舅深受感動。那幾天,他躺在病床上給我講了許多許多事情。關於人生,關於事業,關於婚姻,關於家庭等等,他參加工作二十多年的心得體會,毫無保留地說給我聽。我思想上的任督二脈被舅舅徹底地打通了。整個人生觀為之改變,再看周圍的人與事,角度、觀點完全都不一樣了。
  舅舅出院之後,找過一次葉震,究竟說了什麼,當時,我不得而知。後來我和葉敏儀離婚之後,才從舅媽那裡聽說,舅舅讓葉震幫忙,想辦法把我從門急診調出來,進一個比較有前途的科室。可是被葉震一口回絕了,他說不願意賣老臉去求邱愛輝那個老娘們。舅舅不甘心,又說,你不必出面求邱院長,一切跑腿的事情由我來辦,你只要給衛生局的幾個領導,還有中心醫院的幾個院長打電話美言幾句,疏通一下關係就可以了。即使這樣,葉震最終也沒有答應舅舅的請求,他的理由是,年輕人應該憑藉自己的實力打拚,總靠長輩的扶持,是成不了氣候的。
  從那以後,舅舅再沒有給葉震打過一個電話。他默默地等待,直到2007年的年底,他的大學同學當上衛生局的一把手,之後,沒多久,舅舅升為中心醫院的眼科大主任,這才憑藉著自己的實力,把我調到了眼科。
  在醫學界流傳著這麼一句話:金眼科,銀外科,銅婦產。
  眼科、外科、婦產科這三個科室,在醫院裡都是非常有「錢」途的。可是后兩個科室,多少都有些問題,婦產科的大夫雖然賺錢不少,但婦產科晚上值班特別累,要起來很多次查看病人。辛苦倒是次要的,婦產科最可怕的一點是:女人太多!醫生、護士、病人都是女的。不了解真相的人可能覺得,這很好啊!其實不然,女人多的地方麻煩也多,指指點點明爭暗鬥的,反正生存條件惡劣啊!外科大夫也很有錢,一個大手術下來,收入相當豐厚,可是,也相當的辛苦,一個開顱手術有時候甚至要持續一天時間,許多外科大夫因為勞累,身體總處在亞健康狀態。相比之下,眼科應該是投入和收入性價比最高的一個科室。白內障、星光眼手術一般都不會超過一小時,近視眼激光手術用時更短。雖然沒有大手術拿得錢多,但是一天下來,可以做許多台眼科手術,收入一點不比外科大夫少。所以,許多中心醫院的大夫,想方設法地往眼科里鑽。
  我被調到眼科之後,舅舅請科里那些有頭有臉的醫生吃飯,我站在舅舅的身旁,充當一個端茶倒酒的角色。
  舅舅敬所有的同事一杯酒,然後拍著我的後背對大家說道:「各位同事,這孩子是我的外甥,至親的那種,我二姐家的孩子,他歲數小,什麼都不懂,以後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你們狠狠的批評他。千萬別要給我留情面,嚴格要求是為了他好,放任自流反倒會害了他。」
  同事們唯唯諾諾地答應,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敬畏。
  酒席散了之後,我問舅舅,為什麼要說這些話,這不是讓大家都疏遠我嗎?
  舅舅冷笑一聲,說道,「我當上眼科的大主任,不出差錯,會在這個職位上,干五到十年,你抓緊這段時間,好好地學習醫術。要知道,把本職工作做好,是一切成功的基礎。科里的醫生沖我的面子,會對你友善,會討好你,甚至是對你獻媚。這種情況下,你千萬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謙虛待人,為自己交幾個朋友,作為將來的左膀右臂。如果你依仗自己是我的外甥,對人傲慢無禮。人家也許現在惹不起你,但是,有一天,我不當大主任,離開中心醫院的時候,就是你倒霉的開始。你工作出色,待人謙虛,人家會說你是我王月明的外甥,你醫術糟糕,為人傲慢,人家也會說你是我王月明的外甥。你自己為人處事一定要想清楚再做。」
  「舅舅,我明白了!」
  「延飛啊,我有五到十年的時間,可以手把手的培養你,盡最大的努力,為你疏通各種社會關係,也許在不遠的將來,你的成就會遠遠超過我。我活了四十多年,發現有句老話兒說得最好!」
  「什麼話?」
  「大樹底下好乘涼!」
  「……」
  「任人唯親是人之本性,那些痛罵社會黑暗的人,大多是沒關係,沒本事的人,如果讓他們得了勢,他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滿足自己的種種慾望!」
  「……」
  「延飛,你明白我的苦心嗎?」
  「舅舅,您放心吧,您給我創造了這麼優越的條件,我總要混出個名堂來,絕不讓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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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5 | 只看該作者
  59.
  2008年的春節,我們一家子都過的很鬱悶。原因在於,葉敏儀把一家人的好心情都給破壞了。
  一開始,父母過節的心氣很高,買了一大堆的年貨。
  爸爸說,今年新添了一口人,敏儀進了咱們羅家的門,一定要熱鬧熱鬧才是。離大年三十還有七八天的時候,爸爸就告訴我說,除夕夜一定要帶著葉敏儀回家裡吃飯。
  我對於能否駕馭葉敏儀,心裡一點譜兒也沒有。含糊其辭地說:「老爹,不行咱就到飯店訂一桌年夜飯,省得自己炒菜、做飯,多麻煩啊!」
  爸爸不以為然:「有什麼可麻煩的。往年都是在家裡吃,今年有了兒媳婦,反倒要出去吃飯,這是什麼道理?」
  「敏儀是獨生女,今年第一年出嫁,她的父母沒有女兒在家過除夕,心裡一定不是滋味,咱們照顧一下她父母的情緒,在飯店吃年夜飯,雙方父母都能守著自己的兒女過年,多好的一件事情!」
  「好個屁!」父親沖我瞪起了眼珠,「兒媳婦除夕夜、年初一跟著丈夫在婆家過年,大年初二,回娘家看望父母雙親,這是這是千百年來不變的習俗,為什麼到了今天,就要改變呢。他們葉家有錢又怎麼樣?葉敏儀怎麼說也是我們羅家的兒媳婦!」
  我無話可說。父親的要求並不過分,作為兒子,有義務滿足父親的願望。我把這個事,跟葉敏儀說了一下,結果不出我所料,她一口就回絕了。
  「我才不去你父母家過年呢?」她漫不經心地說。
  「為什麼?」
  「我不願見到你媽,她煩我,我也煩她。見了面就吵架,為了社會的安定,家庭的和諧,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比較好!」
  「大過年的,她是不會嘮叨你的!」
  「打死我也不去你家過年,我要回自己的家,陪我爸媽過年!」
  「寶貝,大年三十、初一,你到我們家過年,大年初二的時候,我買兩瓶五糧液,陪你回家,拜見我的岳父大人如何?」
  「我爸爸不稀罕你的五糧液,我們家床鋪底下,五糧液、茅台酒多得喝也喝不完。我爸爸就想讓我這個寶貝女兒陪他過年!」
  「寶貝,我求你了!」
  「你求我管什麼用,讓你媽媽來求我,我才跟你去你父母家過年!」
  「……」
  「到底行不行,給個痛快話!」葉敏儀不耐煩地說。
  「你不要太過分了!」我有些惱火。
  「不行就算了,我不為難你!」葉敏儀說罷就把電話掛掉了。
  我氣得把手機扔在地上,摔個粉碎。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吃完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葉敏儀最終也沒有來我家過年。爸爸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媽媽吃著桔子,側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春晚。我對央視的春晚不敢興趣,用手機上貓撲,看看有什麼變態的新聞。
  爸爸跟媽媽發了句牢騷:「這個春晚,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媽媽沒吭聲,依然吃著桔子。
  爸爸見媽媽沒有理會他。忽然間暴怒,指著我們娘倆的鼻子罵道:「你說說,你們辦的這叫什麼事?逼得好好的兒媳婦硬是不來家裡過年,讓別人知道,非笑掉大牙不可!」說罷,起身氣沖沖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我和媽媽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良久,媽媽打破了沉默:「兒子,你說句公道話,你媳婦是因為我欺負她才不來咱家的嗎?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
  我搖搖頭,說:「不是因為您!您也沒欺負過她!」
  「那麼,她為什麼不來咱家過年?」
  「她瞧不起咱們家!」
  「為什麼?我和你爸爸哪點虧待了她,我們雖然是工薪階層,比不上她們家有錢有勢,但是,我和你爸爸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為你們操辦婚事,你媳婦為什麼這樣羞辱我們?」
  「說白了,咱們兩家並不是門當戶對的。我娶葉敏儀,葉家的人都認為我是高攀了他們家!」
  「兒子,給媽掙口氣,在醫院混出個名堂來。別讓他們家這麼欺負人!」媽媽抹著眼淚說道。
  「……」我無言以對。
  除夕夜的餃子爸爸媽媽都沒有吃。我一個人坐在廚房裡,低著頭吃餃子,吃著吃著,我就哭了,哭得不能自已,在心中千百次地呼喊:「紹棠姐,你在哪啊?我錯了,我徹底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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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5 | 只看該作者
  60
  春節過後,我和葉敏儀的關係日益惡化。我們總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其實,從小到大,我很少跟別人發生爭吵。不是我嘴笨,而是因為我覺得吵架本身就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你與別人爭吵,輸了會沒有面子,贏了會招來對方的嫉恨。不論輸贏,都會得不償失。
  但是,既是如此,我仍然興趣濃濃地跟葉敏儀吵架。看到她氣得跺腳、摔盤子、我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我恨她,恨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從心底里瞧不起我,這個我可以忍,因為就娶葉敏儀這個事,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但是他們還瞧不起我的父母,做了許多讓我的父母很傷自尊的事情。這個是我不能接受的。我的父母雖然沒錢沒勢,但是,他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我過上安逸、體面的生活。我沒實力找葉震去理論,欺負葉敏儀還是綽綽有餘的。
  葉敏儀口才很好,罵起人來,髒話一串串的,說十分鐘不會重複。開始時,我忌諱她的老子,不敢還口。可是後來,我把葉震當成狗屁,這樣,我就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她對罵。而且,我罵人一個髒字都不帶。往往說出一句非常難聽的話,葉敏儀要琢磨半天才能明白什麼意思,氣得她暴跳如雷。
  到後來,她再也沒有跟我對罵的膽量和勇氣,只是哭哭啼啼地數落我的不是,念叨她前男友的種種優點。
  我面帶微笑,慢條斯理地說:「你看他好,就去找他吧,我不會攔著你的!」
  葉敏儀擦乾眼淚,用怨恨地眼神看著我,惡狠狠地說:「你別逼我!」
  「說實話,也只有你前男朋友那種腦殘才能忍受你這種女人,一忍就是十五年。腦袋裡不是養了黃花魚就是被人灌了開塞露。」
  「你大爺的,我跟你拼了!」葉敏儀衝上來,把我的臉全撓破了。惱羞成怒的我掄圓了胳膊,給她一個大嘴巴……
  那天是2008年的3月24日,正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
  沒過多久,我倆離婚了。我把葉震給我買的馬6還給了葉家,又賠了5萬塊錢給葉敏儀。他們家不依不饒,非要分割房產。我明白,葉家不在乎那點房錢,只是要我傾家蕩產罷了。
  我死也不同意,被葉敏儀告上了法庭。在法庭上,我出示了房子的產權證明,那套房子是2001年6月份購買的,戶主寫得我父親的名字。
  法官根據房產證明,認定那套房子屬於我父親的財產,不在夫妻共同財產之列。葉敏儀無權分割。
  葉敏儀在法院的大門外,指著我的鼻子說道:「姓羅的,你給我記住,這事咱沒完!」
  幾天之後,我下夜班,剛走出中心醫院的大門沒多久,就被三個蒙面的年輕人堵在牆角暴打了一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兩個多星期才能下地。回到家,發現門被撬了,屋裡的東西,液晶電視、滾筒洗衣機,對開門的冰箱,櫃式空調統統被人砸了個稀巴爛。
  舅舅接到我的電話,開車來到我家,望著一片狼藉的景象一聲嘆息。他給葉震打了一個電話,約他出來,在市裡最好的飯店訂了一桌酒席,又請衛生局的局長出面做調停人。舅舅在酒席上對葉震說了許多的好話,希望能夠化解我和葉敏儀之間的不愉快。
  葉震信誓旦旦地對舅舅說,要讓我在本地的醫學圈無立足之地。
  舅舅冷笑一聲說:「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但是你相不相信,如果我外甥羅延飛當不了醫生,那麼,你的女兒葉敏儀,我那個曾經的外甥媳婦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葉震怒視舅舅:「你在威脅我是嗎?」
  舅舅搖搖頭,一臉的漠然:「我沒有。我在請你吃飯。跟你說我的外甥的遭遇。他太年輕,什麼都不懂,做了錯事,他斷了一根肋條,家裡被人砸了個稀巴爛。他受到了應有的教訓。殺人不過頭點地。我覺得小孩子的事不應該鬧的太大,不然,事情發展到不能收場的地步,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美國很強大吧,照樣有人把他的世貿和五角大樓給炸了。葉兄,你說我講得對不對?」
  「……」葉震臉色鐵青。
  衛生局局長拍著葉震的肩膀,說了一大堆的官話。
  葉震沒吭聲,喝過幾杯酒,借口有事,氣呼呼地離開了。
  局長拿白手帕擦了擦嘴,看著葉震的背影,目露凶光,鼻子「哼」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從那以後,我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是,因為離婚的事情,我丟盡了臉面,去單位上班,總感覺同事用一種異樣的眼神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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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6 | 只看該作者
  61.
  汶川大地震發生后不久,中心醫院決定派出了一支40人的醫療救護隊趕奔四川。醫療隊由各科的骨幹醫生和年輕積極分子組成。眼科只分到了一個名額,舅舅頂住了來自各個方面的壓力,把這個名額分給了我。
  我隨醫療隊來到了災區,滿眼的斷壁殘垣,空氣中瀰漫的都是屍體的惡臭味。到處都是失去親人的哀嚎聲和哭泣聲,實在是太慘了。穿著綠色軍裝的解放軍將成群的傷員送到臨時醫護所。沒有人需要眼科大夫,需要的是外科大夫,幸好我有在門急診工作的經驗,輸液、包紮、縫合每天忙得不可開交。
  一個月後,中心醫院向汶川派出了第二批醫療隊。我們得以回到家鄉,上班的第一天,單位為我們舉行了盛大的慶功會,我胸前戴著大紅花,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神情麻木地看著邱院長在主席台上滔滔不絕的講話。有些煩了,閉上眼睛,默默地為逝去的同胞祈禱。
  因為汶川之行,我得到了醫院的嘉獎,並且成為了眼科的重點培養對象。
  我開始認真學習醫書,研究結膜炎、沙眼、先天性白內障、青光眼、角膜軟化症、夜盲症等等眼部常見病的病理和治療。舅舅在一旁指點,多少次在自己絞盡腦汁,殫精竭慮卻依然左右為難的時候,舅舅簡短的一句話,就使我撥雲見日,醍醐灌頂。
  而且,舅舅每次上手術台的時候,都會讓我當他的助手,干一些為病人刮眼睫毛,為他遞手術器械之類的簡單工作,最主要的是讓我看清他手術的動作和流程——他希望把我儘快培養成能上手術台的醫生。
  我在醫院的實驗室里養了許多隻大白兔,每過幾天,就會解剖一隻,摘除它的眼球做練習。
  慢慢地,有了手感,舅舅開始讓我做一些簡單的眼部整形手術。比如眼部吸脂手術:去皺,割眼袋等等。
  手術前,他會把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項說給我聽。在確定我已經熟記在心之後,才讓我上手術台。
  手術時,他習慣性地站在手術台旁邊,看著我做手術。從動刀前的設計,到手術的操作,他都輕易不會打斷我,也不會自己動手,只是偶爾提醒一下。
  這樣,看著我做完最關鍵的步驟,確信沒有問題,說一句:「不錯。」就脫下手術服離開。
  既給我充分的發揮機會,又親自監督使我避免犯嚴重錯誤。在他的指導下,我一步步地成長起來。
  在眼科,有許多四五十歲的老大夫,他們幹了一輩子都沒有摸手術刀的機會,而我在26歲的時候就做到了。這就意味著,我將會成為一個很有「錢」途的眼科大夫。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是大樹下面玩耍的孩子,而舅舅是我的大樹。現在,我開始明白舅舅的那一句「大樹底下好乘涼」的深意了。
  我慢慢的成為眼科的後起之秀,但是,事業方面的起色,並不能掩蓋我感情上的空虛。我重新搬回父母家住,每天晚上上網熬到很晚很晚才睡覺,一閉上眼,准做噩夢,夢見自己回到了汶川,周圍是成堆的死屍,用空洞的眼神看著我。一次次的從夢中驚醒,總是一身的冷汗。顫抖著雙手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口,竭力讓自己狂跳的心平靜下來。
  我無法入睡的時候,就上網找人聊天,找出上大學時申請的QQ號,進入同城聊天室和別人聊天。說實在的,這個QQ其實就是一個拉 皮 條的軟體。三更半夜還在聊天室里泡著的中年女人,十個人里有六七個是寂寞難耐的。隨便跟她們聊上幾句,就有可能發生點兒故事。
  我遇到的最離譜的一件事情就是和一個叫「翡翠玉腿」的女人視頻聊天,那個女人長得不漂亮,但十分的豐滿,胸部鼓鼓的,讓人看了就有一種想捏兩把的衝動。聊了幾次,我知道她叫付靜,在銀行上班,她丈夫是個外企的業務員,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她很氣憤也很失落。我安慰了她兩句,又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她登時對我產生了好感,最終把我約到了她的家中。
  我以為她一個人在家呢,哪知道她還有個四五歲的兒子。歪著腦袋,一個勁地問我:「叔叔,你是誰啊,你來我家幹什麼啊?」
  「……」我一時無語。
  付靜從光碟包里取出《奧特曼》的DVD,等電視里出現奧特曼打怪獸的畫面,小傢伙就不再理會我了。乖乖地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電視。
  「兒子,你在中廳乖乖地看電視,媽媽跟叔叔去裡屋商量件事!」付靜對她兒子說道。
  「……」她兒子只顧看電視了,根本顧不上聽媽媽在說什麼。
  付靜把我拉進她的卧室,我從後面進入了她的身體,她的高潮來得比我早,在無所顧忌地呼喊中她不停地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
  我停下來,問她那個男人是誰?
  她氣喘吁吁地說,那是她老公的名字。
  我登時沒了興趣,穿好衣服,來到中廳陪付靜的兒子看動畫片。
  小傢伙側著頭看我,眨眨眼,問道:「叔叔,你和我媽媽剛才幹什麼呢?」
  我告訴他說:「我倆剛才在玩奧特曼打怪獸的遊戲!結果,我被你媽媽打的慘敗,再也不敢來你家了……」
  第二天晚上,我剛上線,付靜就給我發來一條消息:「什麼時候再來我家玩奧特曼打怪獸的遊戲?」
  我沒有理她,直接加入了黑名單。感覺沒什麼意思,剛要下線,忽然間發現一個很熟悉的頭像在閃動——袁麗麗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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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6 | 只看該作者
  62.
  說起來,我使用的這個QQ號還是袁麗麗幫我申請的。
  過去,我不喜歡在網上與陌生人聊天,一直覺得,沒有視頻,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一個多麼噁心的人交流——聊QQ是件挺不靠譜的事情。
  認識袁麗麗以後,每個月打電話,發簡訊,一個月總要二三百塊錢的花費。為了省錢,這才申請了QQ,每天跟她天南海北的扯淡。我倆分手之後,我就再也沒有使用過QQ。直到偶然發現QQ在勾引女人方面的妙用。這才在家裡的電腦上裝了騰訊軟體。
  每次使用,都會不自主地想起袁麗麗。雖然,她有許多許多的毛病,雖然,她最終離我而去。但是,她畢竟是我的初戀女友,在我生命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個女人。
  有時候,我思念紹棠,難以入睡,就自己騙自己說:「羅延飛,其實,袁麗麗才是你最想念的女人,何紹棠是處女,袁麗麗也是處女,雖然她把第一次給了棒棒冰……」我就在這種自我欺騙中慢慢入睡。
  今天,在網上偶然碰到袁麗麗在線,往日與她在一起的種種美好回憶,統統湧上心頭。時隔三年,我發現自己還是忘不了她。
  於是,鼓起勇氣,給她發來了一條信息:「麗麗,是你嗎?」
  良久,她給我回了一條:「羅延飛?」
  「是我啊,麗麗,你過得好嗎?」不知為什麼,我把這條信息發出去的時候,眼圈有些濕潤。
  「呵呵,挺好的,我結婚了!」
  「你已經結婚了?」我心中一驚。雖然,我倆分手多年,可是,我一直把袁麗麗當成自己的女朋友。聽到她結婚的消息,好像自己心愛的寶貝被別人搶走了一樣。
  「是啊,你不知道嗎?在我的空間里有我和老公的合影!」
  我點擊袁麗麗的QQ空間,可是出現的頁面提示我需要回答正確空間主人的問題才能進入。她的問題是「我的親親老公的名字是什麼?」
  我一時無語。思量再三,給她發了一條信息「你的老公叫什麼名字?」
  「劉長軍!」
  我進入袁麗麗的空間,看到了她與老公的合影。那個男人二十七八歲,一米七三左右的樣子,穿著一身皮爾卡丹的西裝,模樣很周正,談不上很帥,但是神態間透出一種事業有成的自信和處事泰然的淡定。袁麗麗站在他的身旁,挽著他的胳膊,笑得沒心沒肺。
  我的心中泛起一陣陣酸楚,酸溜溜地問道:「他是幹什麼的?」
  「他啊。沒什麼出息,大學畢業沒找到工作,自己開了一家4S汽車店,是我們這個地方的比亞迪代理商。」
  「哦,那挺好的。我問你,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是不是咱倆分手之後的你新交的那個男朋友?」
  「不是啊,他是我的初戀男友,我跟他在一起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什麼,我一直以為,我才是你的初戀男友!」我敲擊鍵盤的手指有些顫抖。
  「不是,我倆是高中同學。上大學時,考到了不同的學校,他趁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交了一個新女朋友,那個女人有男朋友的,被劉長軍橫刀奪愛,兩個人背著我同居了。當時,我知道后很生氣,才決定跟你在一起,我就是想報復一下他,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在他忙著給別的男人戴綠帽子的時候,他自己也在被別人戴綠帽子。後來,大學畢業,他甩了那個女人,重新回到我的身邊,看他認錯態度比較好,這才重新接納了他。」
  「那麼,你說你的第一次給了棒棒冰……」我的心已經涼了。
  「呵呵,過了這些年,你的腦子還是那麼的不好使,我當然是在騙你。我倆高二時候就在一起了,要不是被那個混蛋睡了,我才不會那麼容易原諒他……」
  我感覺那顆在自己心中藏了多年的晶瑩剔透的水晶,一剎那間完完全全地粉碎了。我一直以為,我的初戀女友是個冰清玉潔的女人,可是……
  細細盤點這些年我的感情經歷,我睡了袁麗麗,她是個二手貨,我睡了葉敏儀,她是個十足的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睡了付靜,她在被我操 屁股時還念念不忘她的老公。我睡了何紹棠……
  我一直以為自己比別的男人聰明,討女人的喜歡,睡了一個又一個女人。那個深愛我的女人在忍痛離開我的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痛心,現在看來,我其實是世界上最傻最笨的那個男人。
  我關掉電腦,離開家,找了家24小時營業的小飯館,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被老闆娘叫醒,她讓我把酒錢給她。我把身上的鈔票統統掏出來,拍在了桌上,出了酒館,我獨自一人醉醺醺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知不覺來到了和紹棠租的房子,打開燈,房間里亮了起來,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物是人非,好心痛……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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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6 | 只看該作者
  63.
  我曾經在何紹棠離開中心醫院之後,給她打過無數次的電話,開始時得到的回復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後來得到的回復是:「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辦理續費手續!」到最後,再打她的手機,得到的回復是:「對不起,您撥打的是空號,請查證后再撥!」
  我又去了一趟何紹棠的老家,憑著記憶找到她父親開的診所。但是,那個診所已經不復存在了,被一對小夫妻改成了小賣部,跟村裡的老鄉打聽何紹棠與她父親的去向,有人說,何老頭跟她女兒去了南方,也有人說何紹棠找了個有本事的丈夫,接她父親進城享福去了,眾說紛紜,沒有人確切知道何紹棠的去向。
  我失望而歸。
  08年的11月,我去了一趟上海,參加一個眼科論壇會議,會議結束之後,沒有急於回家,去了一趟湖州市,向當地人打聽,附近是不是有一個很美很美的瀑布。有人告訴我,離市區不遠的安吉縣有一座藏龍百瀑,那裡的景色是很美的。
  我坐著班車去了那裡,看到那裡才知道,那不是一個瀑布,而是一個由幾十條瀑布組成的瀑布群。據導遊講,這裡曾經是太平天國的勢力範圍。一百多年前的清朝末年,忠王李秀成率領的太平軍在這裡演繹了一場「長毛戰清妖」的英雄故事。
  我站在最有名的龍紗瀑下面,呆了好久好久,心想,如果何紹棠此時在我的身邊該多好啊。想著想著,我的眼睛就濕潤了。
  回到醫院,心無旁騖,勤勤懇懇地工作,規規矩矩地做人。慢慢地自己能獨立做一些簡單的手術,舅舅很是高興,同時告誡我,我現在掌握的只是一些最皮毛的手術,等我再鍛煉一些日子,他就要著手讓我跟他學習切除白內障的手術。
  媽媽四處求人,幫我介紹對象。被逼無奈,也參加過幾次相親。有的嫌我是結過婚的二手男人;有的張口就問我家裡有沒有房子,一個月賺多少錢;有的則信誓旦旦地說,跟我結婚,她將來絕不肩負贍養我父母的責任,但是我必須肩負贍養她父母的義務。
  我越發的想念何紹棠。
  有一天,舅舅忽然間很神秘地對我說:「延飛,你聽說了嗎?」
  「什麼?」我有些納悶。
  舅舅喜形於色:「葉震的醫院被勒令停業整頓的,要三個月以後才能重新開業!」
  「為什麼?」
  「其實挺偶然的一件事情:丈夫送即將臨盆的妻子去葉震的醫院,心急如焚地讓大夫快點準備產房。當時,那個值班的醫生,很不耐煩地說:『嚷什麼嚷,先掛號去!』
  那個男人就哀求說:『你先幫我們孩子接生,一會兒我的大舅哥就把錢送來了。我們出來的匆忙,身上沒帶錢。』
  醫生翻著白眼說:『沒帶錢看什麼病啊,回家拿錢來再說。』
  男人怎麼哀求也不管事,最終他的大舅哥趕到,把錢交上,醫院才把他的妻子推進產房,可是,他的妻子,難產,死在了產房中,孩子也沒有保住,一屍兩命。
  男人抓住值班大夫的衣領,紅著眼睛大喊:『你賠我媳婦、賠我孩子!』
  大夫叫來了保安,架開了他,整整衣領,淡淡地說:『誰叫你不早點交住院費的!』
  那個丈夫聽了這話,二話沒說,出了醫院的大門,在超市買了一把水果刀,回來以後,就把值班大夫捅死了。把婦產醫院的一樓砸了個稀巴爛。後來pol.ice來了,才把那個男人抓走。
  葉震賠了一大筆錢,給死去的產婦家屬,又相應的給那個醫生的家裡一定的賠償。把這件事情平息了下來,可是,沒幾天,這件事情上了晚報,繼而上了電視台,整個市區鬧得沸沸揚揚。衛生局出面,查封了他的醫院,勒令其停業整頓。你一點也不知道嗎?」
  「最近一段時間,我很少看報紙和電視,連電腦都不怎麼玩了!所以,還真的不知道。」我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說,說實話,我並不關心葉家的消息,他們的好壞,基本與我無關。
  「延飛,考考你,」舅舅饒有興趣地問我:「你說,葉震本來上已經把這件事平息了,為什麼又被曝光,落了一個停業整頓的結果!」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上次在我的那件事情上,葉震處理得相當的不理智。把衛生局局長給得罪了,一定是局長在背後整他唄!」
  「你只說對了一半!」舅舅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說道:「做官的,輕易不會使用權術整人,除非危及到他的官位和利益。那些受了些氣就要整人的官,最終成不了大事。以我對我那個老同學的了解,他喜歡干順水推舟的事情,比如,我升眼科大主任一職的時候,他幫我說了好話,可是前提在於,即使沒有他的幫忙,我自己也有百分之六十的希望當選。葉震在你的那個事情上多多少少傷了局長的面子。局長很生氣,但是讓他煽動媒體炮轟葉震,他還真沒有那個閒情逸緻。」
  「在眾多的媒體中,網路最能反映底層老百姓的心聲,相比之下,報紙、電視台容易被某些勢力控制,被當做武器使用。葉震開了一家全市最大的婦產醫院,別的醫院被他搶走了不少生意,損失最大的要數中心醫院,過去半個婦產科的大夫都被他挖了牆角,要說最恨他的人……」我順著舅舅的思路想下去,連自己都吃了一驚:「難道說邱……」
  舅舅點點頭,會意地笑了:「這次邱院長和局長聯手整了一把葉震,局長那裡好擺平,送個紅包就解決了,畢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可是,邱院長那裡就不太好說了。葉震今後真的要小心了,他只要一翻錯誤,馬上會有人咬住他不放的!」
  從舅舅的辦公室出來,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只是一些感慨:熬到葉震那個級別的人物也有自己的煩惱,在社會的生物鏈中,沒有人能夠高枕無憂生活,即使你過得風光無比,總有幾雙仇恨的眼睛躲在角落裡,默默著注視著你……
  舅舅很高興,他把這個消息告訴我,也希望我能夠高興,可是,我並不想幸災樂禍,因為我的另一位老師告誡過我,要用寬容的心面對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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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7 | 只看該作者
  64.
  2008年的年底,我買了一輛三廂威志,雖然比不上馬6有檔次,畢竟是自己的血汗錢賺來的,十分的珍愛,我給它取名「芙蓉姐姐」。每天開著它上下班,偶爾,帶著我父母去郊外挖野菜,回來包野菜餡的餃子。
  父親有些高血脂,母親讓他少吃肉,少喝酒,盡量吃些原生態的食物。我建議他到中心醫院來看一看醫生,吃些西藥。他說什麼也不願意來,說:「是葯三分毒,西醫給人看病就是用一種病毒殺死另一種病毒。吃西藥,沒準血脂降下來了,肝腎的功能也損害了。」
  我覺得父親說得有些道理,但是不能因為這個就放棄就醫,於是,建議他到中醫院看醫生。母親也是這個意思,父親被我們娘倆輪番勸說,招架不住,便答應了。
  周一的上午,我請了半天假,陪著父親去中醫院,本來想掛蔣尊東的專家號,可是,碰巧那天老專家沒來上班,讓我很是掃興,如果不是為了找全市最有名的老中醫,何苦捨近求遠,中心醫院有的是中醫大夫。
  我對父親說,「咱們改天再來吧,等蔣大夫上班再說。」
  父親有些不耐煩,「既然來了,隨便找個大夫看一看得了。」
  我不好再說什麼,去掛號處掛了一張普通號。一個叫陸英英的女大夫給父親把脈,我站在父親的身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個女大夫,感覺她有些面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摸完脈,那女醫生給父親開了一張方子,我接過來,對父親說:「咱們走吧!」那女醫生看我一眼,露出一絲冷笑。我越發感覺,她認識我。
  抓好中藥,我把父親送到單位,自己開著車去醫院上班。下午跟舅舅上了兩台白內障切除手術,晚上在醫院的食堂吃飯,腦子裡一直再想,那個女醫生到底在哪裡見過,抬起頭,看到食堂的電視里中央五台正在播體育新聞,足球、籃球、自行車、F1、圍棋……
  當播音員播報LG杯圍棋賽戰報的時候,我忽然間想起那個女人在哪裡見過了。
  我跟何紹棠剛剛睡在一起時,有一次,我冒冒失失地跑到她的宿舍,看到她跟一個陌生的女人下五子棋,那個陌生的女人正是這個叫陸英英的女醫生。
  我興奮異常,第二天興沖沖跑到了中醫院,找到陸英英。中醫院生意冷清,沒有幾個病人,陸英英一人獨坐在屋裡,靜靜地看醫書。我直截了當的問她:「姐姐,何紹棠在哪?」
  陸英英見我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並不感到驚奇,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終於想起我是誰了?」
  「我想起來了,求你了,告訴我,何紹棠到底去了哪裡?她真的去了南方嗎?」
  「我不知道!」陸英英雙手一攤,說道。
  「不對,你知道她在哪裡的?」我直視她的雙眼。
  「為什麼這麼肯定!」陸英英饒有興趣地問。
  「何紹棠沒有幾個朋友,但是能成為她朋友的人,必定推心置腹。她離開中心醫院,這麼大的事情,不會不告訴你。你對於我的到來,一點也不感到驚奇,反而早有預料的感覺。你一定知道她的去處,求你了,告訴我吧!」
  「呵呵,」陸英英笑了,「看來我真的不是能撒謊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何紹棠說得沒錯,你其實是個挺會察言觀色的小孩!」
  聽到「何紹棠」三個字,在她的口中說出,我鼻子一酸,險些哭出來。太久太久,沒人跟我提這個名字了。於此同時,我看到一絲希望,也許,能夠通過眼前這個女人,找到我那朝思暮想的紹棠姐。
  「羅延飛,我問問你,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的去處!」陸英英問得咄咄逼人。
  「因為,因為,我關心她,想見到她!」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陸英英一臉的鄙視:「當初,何紹棠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你,你為什麼要拋棄她?現在,事情快過去兩年了,她已經過上了平靜的生活,你為什麼又要回來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我……我……」我嘴唇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我不指望她能夠原諒我,我只是想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嗎?」
  「她過得很好,已經嫁人了,還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老公沒什麼本事,但是是個很善良的男人,對她很好,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放心了!」雖然,我在腦中千百次的想過,何紹棠也許已經嫁作他人婦,可是,當這個消息從她的好友口中聽說,我感覺自己掉到了無底冰窖之中。
  「姐姐,求您件事!」我機械的說。
  「你說!」
  「見到紹棠姐,一定告訴她,我對不起她,希望她過得幸福。」
  「放心吧,我一定轉告她!」陸英英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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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8 | 只看該作者
  65
  我轉身就要離開,滿腦子想得都是何紹棠已經結婚生子,抬起頭,看到陸英英一臉冷漠地注視著我,眼神中寫滿了幸災樂禍。
  我鼻子發酸,有些堅持不住,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知道後悔了吧,早幹嘛去了?」陸英英陰陽怪氣地說道:「快起來,別在我這屋裡呆著,一會兒來個病人,看見你坐在地上,算是怎麼回事,快起來!」
  「……」
  我沒吭聲,側著頭打量眼前這個女人,跟何紹棠年紀相仿,長得有幾分姿色,只是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潑辣。我忽然間很痛恨這個陸英英,她明明知道何紹棠的去向,卻說什麼也不告訴我,她讓我離開,我就偏偏不離開,四腳朝天地躺在診室的水泥地上,大聲地哭起來,開始時,只是為了跟陸英英作對,裝腔作勢地假哭,哭著哭著,想起我那已經嫁作他人婦的何紹棠,心中酸楚,眼淚鼻涕全都出來了。
  陸英英沒想到我二十五六歲的大小夥子會跟她玩這手,有些手足無措。一個勁地催促,「嘿,你快起來,躺在地上算怎麼回事?你多大了,四五歲小屁孩嗎?」
  我不理會她,她越催促,我哭得聲越大,以至於,許多人聽到聲響,在陸英英的診室門口探頭縮腦,希望知道這間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英英一臉的尷尬,敷衍那些人說,我是她的一個親戚,診斷出自己得了絕症,一時無法接受。
  她把閑雜人等打發走了,蹲在我的身邊,一臉的無奈:「你可真是個小祖宗,你多大了,還躺在地上撒潑打滾。」
  「服嗎?」我理直氣壯地跟她叫板:「你信不信我能在你這裡躺上一天!」
  「我招你了,你躺我屋裡不起來?」陸英英氣急敗壞地捶我。
  「你當然招惹我了!」我雙手抱著肩膀,四平八穩地躺在地上,「你明明知道何紹棠的去處,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怎麼樣?」陸英英仰頭望著天花板,沉吟良久才說:「羅延飛,我問你,你愛何紹棠嗎?」
  「當然愛她!」我回答得斬釘截鐵。
  陸英英一擺手,說:「別回答得那麼倉促!你自己摸著心口想想,當初,你答應她參加工作以後,就和她結婚,可是等你真的成為中心醫院的大夫之後,你又是怎麼做的?我聽紹棠說過,你問她,即使你願意跟她結婚,她能不能承受住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羅延飛,當時何紹棠沒有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覆,但是,事隔兩年,我可以替她回答,只要你願意和她結婚,她可以為你付出一切的。」
  「……」
  「你真的愛她嗎?」陸英英注視著我的眼睛,一臉嚴肅地問我:「好好想一下,給我一個發自肺腑的答覆!」
  我真的愛她,發自肺腑的愛她!」
  「如果你真是發自肺腑的愛她,那你還是走吧,剛才,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她已經結婚了,連小孩都有了,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出現,能給她帶來什麼?別在糾纏她了,拜託你了!」
  我注視著陸英英的雙眼,這個女人的眼神咄咄逼人,與我對視,沒有一絲一毫的退卻。
  最終,我低下了頭,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給她鞠了一個躬,「打擾您了,不好意思!」說罷轉身離開了。
  我想,我離開時的身影一定無比黯然,因為,我是個失敗透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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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8 | 只看該作者
  66
  出了中醫院的大門,取了車,開著車回單位,剛過兩個路口,忽然間感覺有些不對勁,一個急剎車,把車停下來,後面的車差點追尾,司機從車窗里探出腦袋,破口大罵。
  我沒理會他,把車停在道邊,點著一根煙,猛吸一口,腦袋靠著車座上,縷一縷思緒,把剛才發生過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在腦中過了一遍。
  我剛才實在是有些失態,跟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耍賴,好像四五歲的小孩子躺在地上打滾,她沒有罵我,也沒有找醫院的保安把我趕出去,這是為什麼呢?
  看她模樣,不像是個好說話的善茬,我拋棄了她的好朋友,她應該很恨我才對,可是,從頭到尾,她對我說話一直都是很客氣的。她為什麼要對我客氣?我和她沒有任何的利害關係,她即使把我罵得狗血噴頭,對她自身也沒有半點影響。但是,她一直對我很客氣。這是為什麼?
  我吸了一口煙,在腦中作了一個假設,假如何紹棠現在已經結婚了,對我再無半分情分。那麼陸英英對我說話會這麼客氣嘛?十有八九不會。她的這種友好的態度只有一種可能,她在顧及何紹棠的情面才對我好言好語。
  也許何紹棠並沒有結婚。也許她是在騙我。舅舅說現實生活中充滿了謊言,人們為了千奇百怪的目的說謊話。如果你能看穿這些謊言背後的真相,那麼,你會得到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
  我看看手錶,已是下午四點多鐘,還有不到一個小時,陸英英就下班了。我把車有開回中醫院的門口,沒有進去找她,而是呆在車上,靜待她的出現。
  五點半鐘,陸英英跨著一個小包從醫院裡走出來。我趕緊從車裡下來,跑到她的面前,鞠一躬,嬉皮笑臉地說:「姐姐,您下班了!」
  陸英英抬頭一見是我,有些詫異:「咦,你怎麼沒走啊?」
  「我一直在門口等您下班!」
  「你等我幹嘛?」陸英英背了一下挎包。
  「等您一起吃飯啊!」
  「我沒興趣跟你吃飯,我還要回家呢!」她說著就要走。
  「您要回家是不是,太好了,我去您家蹭頓飯吃行不行?」我厚著臉皮說道。
  「羅延飛,你有病是不是?」陸英英瞪著眼睛,氣呼呼地說道:「我為什麼要讓你來我家吃飯?」
  「因為,我已經沒有家了,我當初拋棄紹棠姐,娶了一個富家小姐,可是,我倆的婚姻只維持了一年就土崩瓦解了,她找人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頓,我的肋條都被打折了一根,不信,你看!」我撩起衣服給她看我的左肋骨。
  「哪能看出斷了肋條!」陸英英走進兩步,側著頭看我的舊傷口。
  「真的斷過,只不過時間過去很久了,不容易看出來而已!如果你伸手摸一摸的話,會有一個明顯的接骨結。你摸摸,你摸摸。」我露著肋條往前拱。
  嚇得陸英英一個勁地後退。她用手捂著鼻子,一個勁地擺手:「這是在大街上,這麼多人看著你呢。你能不能莊重一些!」
  「好的,好的,只要姐姐管我晚飯吃,我一定聽您的!」我整理好衣服,一臉衰樣地看著她。
  「你也有今天,活該!」陸英英幾分解氣地說。
  「是啊,我也有今天!」我低下頭,裝出一副可憐相。我知道,也許晚上陸英英就會給何紹棠打電話,向她彙報我的境況。如果紹棠姐知道我的近況,她是解氣呢,還是心痛呢。
  「唉,算了,我管你一頓晚飯吧,看在何紹棠的份上!」陸英英嘆一口氣,憐憫地說。
  「謝謝姐姐,咱們去哪裡吃飯呢,找家飯館怎麼樣?
  陸英英側著頭看我:「吃飯可以,想從我這裡掏消息。門兒也沒有!」
  「您放心吧!」我信誓旦旦地說:「我絕對不提!」
  「好吧,跟我去我家吧,我給你煮碗麵條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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