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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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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australia 發表於 2006-5-20 17:42 | 只看該作者

留學不留愛 之情人節

猜忌,男人女人都會,只是有些人不太願意表現出來。就像癌細胞,人人都有,只是有些人不發病而已。

我在小P家一住便是一個星期,周末吳慰來了。

小P是個豁達之人,不但沒有為難他,反倒以有女性友人來家裡過周末為理由把我打發出門了。

我和吳慰走在回家路上。

「我已經開始實習了,郭小姐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我以後可能不能天天在家。」他說。

「恩。」

「不過我會盡量回來,回來陪你的。」他頓了頓,似乎覺得那是一件沒有把握的事。

「恩。」

「我知道你和小P是姐妹,我不該懷疑你。」

「恩。」我一味的應著,如此才是高姿態,相形之下,他是極高的姿態,竟然一個星期不來找我。

吳慰突然伸手牽起我的手,「以後不要折磨我了,這一個星期我天天在他家樓下過夜。」

我轉頭看著他,「那你為什麼不上來?」
「男人有自尊心的!」

「那為什麼今天又來?」我把手抽了回來。

「因為,因為我愛你。」他說得很輕,似乎不願意被我聽到。

「什麼?」我的無賴樣上來了。

「我愛你。」他高一度音。

「什麼?聽不到!」

「我愛你!」他終於叫了起來,「我愛你,笨女人。」

大概愛情也有一些固定的模式:吵架,冷戰,再挽回或被挽回,再和解,再和好。終於我們和好了,和好如初,恢復了恩恩愛愛、舉案齊眉的大好局面。

而他也開始去鹿特丹上班了,開始早出晚歸,他不太談工作上的事,而我也不願意多問,何必自擾呢,水清則無魚,愛情若是透明的,其實也是危險的,我們吵架多了,也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

情人節吳慰帶我去Z市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吃飯,名叫「DE KOPEREN HOOGTE」。這家酒店是座圓柱型的塔樓,旅館的頂樓有家法國餐廳,它是旋轉式的,據說餐廳旋轉一周剛好是客人吃一頓飯的時間。

夜色中亮起的綠色招牌燈把塔樓照得異常的偉岸,吳慰說它遠遠看去像一個雄起的陽具,我突然覺得他變庸俗了。

我們走進酒店,看到大堂的的魚缸養的不是觀賞魚而是一頭鯊魚,我不禁感嘆:「比徐建華家的鶴頂紅猛多了。」

「啊?」吳慰轉頭看著我。

「沒什麼。」我懶得說明。

「你等一下,我去拿卡。」他走向前台。

我們之間只有幾米的距離,但我感覺我們的距離很遠,從他開始去實習以來,我便覺得我們漸漸在疏遠,不是愛,而是思想。腦子裡閃過張小嫻的一句話: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我在你身邊,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我將此話咀嚼了一遍,覺得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應該是我深深地愛著你,卻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這家法國餐廳的廚房是開放式的,裡面只有3個廚子,所以上菜的速度很慢。

我開始抱怨:「屁股都坐麻了!為什麼要一盤一盤的上,一起上都好啊!」

「這就是溫柔速度,每一道都細細地品嘗。」他倒不以為然。

「你好像很享受這種方式,你常來嗎?」

「不,這是第一次。這地方是郭小姐介紹的。」

「把手伸出來,左手。」他從口袋裡拿出紅盒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戒指。

我看著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說:「好大的鑽石啊!」

「你一定要嫁給我,現在先預定了。」他附上一個微笑。

「這種事怎麼能預定,到時候再說吧。」我欲把戒指脫下來,他伸手阻止。

「不能拿下來了!」

「你敢在情人節向我用祈使句?」

「你敢在情人節向我用疑問句?」他馬上回嘴。

這時候他的電話不識趣的響了,他起身走到了餐廳的樓道口。

不久他便回來了,「是郭小姐。」他坐定,說。

「我又沒問誰打來的。」我故做大度。

「她猜你會問。」

「她多心了。」

「她還真挺多心的,特地打來問我和你過得如何。」吳慰說明情況。

「她看上你了。」我下定義。

「哪能呢,她都已經三十七了。」

「年齡不是問題。」我凝視吳慰那張標緻的臉,突然覺得他也是個人肉資本家。
「你怎麼了?咱不提她了,她就是我的老闆,我和她攙和不到一塊,你不會吃一個老女人的醋吧?」

「那她結婚了嗎?」我突然覺得對那個女人有了解的必要,雖然她可能只是個假想敵。

「沒有。不提她了,現在是私人時間。」他重申。

一時間我的癌細胞徒增,那個郭小姐該不會真的看上他了吧?



留學不留愛 之錦衣夜行


安妮很早起床,凌晨一點。

她先在浴室洗了澡,再化妝,穿衣套鞋,出門。

我看我們家樓下停這一輛黑色的轎車,安妮上了那輛車。

早上上學的時候我在門口碰到她,她的隔夜妝凋謝了,看起來異常的疲憊。

「早!你早上有課嗎?」我問。

「不去了。困!」她把鞋子踢到一邊,進房間去了。

通常錦衣夜行的女人有兩種可能,一是劫富濟貧的女俠,二是經營曖昧事業,其實在我和吳慰心裡都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不道破而已,你不說,我不問,是處好關係的保證,這是吳慰教誨。

某天凌晨我們聽到一陣巨響從廚房傳來,跑去一看,發現安妮披頭散髮的站在那裡,她弄翻桌子上的一個水壺,水壺摔在地上,碎片散開了。

「怎麼了?」吳慰說。

「別看我!」她情緒有些失控,嚷了起來。

「你怎麼了?」我走近她。

「別看我!別看我!」她別過臉去,不讓我看她。

我一看,她的臉有些發腫,該不會是第二個Jennifer吧,我思緒有些亂。

「你先回房間去。」我支開吳慰。

「你沒事吧?」我問。安妮正蹲在地上,撿水壺的碎片。

「我來吧,你去休息。」我也蹲了下來。

她默默地流淚,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我們就這麼蹲著,我就怕碎片撿完了,我知道很多事還是不要提為妙。

「你去休息吧。」我又說了一次。

「瑪麗!你要救我!只有你能救我。」她抬起頭,看著我。

我陪她回房,也聽她說明了一切。

原來她在做應召女郎。

她的老闆是一個叫紅姐的女人,她在鹿特丹有一家「貴夫人」的按摩院,以按摩為幌子經營皮肉生意,此外它在各個大城市都有分部,紅姐在華人風月場也算有個名號,所以她在各地的分部,就被稱為「紅館」,而這些紅館則比較簡單一些,沒有按摩做門面,所以也有人叫它們「暗娼閣」。

務特勒支市的紅館里大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中國婦女或者有些馬來西亞女人,個個都是風騷刻骨,而那些散在外面的兼職女孩,大多是中國留學生,年輕又略帶青澀。安妮就是其中一位兼職的女孩。

荷蘭有讓人目瞪口呆地性文化,大小城市紅燈區林立,很多有錢的中國人已經厭倦了這種過於直接又過於粗糙的性交易,於是他們開始鍾愛紅姐所提供的這種送貨上門的青春女孩。進而這種供求關係也使得紅姐在招人方面有了一個特點,在這裡工作的小妹最多不能工作長過半年,任何女人的撇腳和呻吟成了慣性,那麼那些老油子的嫖客就會厭惡。在華人報紙上,「貴夫人」有長年的招工廣告:高薪聘請公共小姐,學生優先。可兼職。月薪5000歐。而安妮也是因為此廣告才開始她的應召生活的。

而在昨天,她沒有經過紅館的聯絡而私自接了一個熟客,不料此人早已心懷鬼胎,迷奸了她,並拍了她的裸照和DV。事後以此要挾她交出2萬歐元,不然就到她學校或是各火車站那那些照片貼出來。

「可是我怎麼能幫你呢?2萬太多了。」在錢上我也長了心眼。

「你叫Jacky和紅姐說一聲,紅姐一定可以幫我的!可以的!」她哭歇,對我說。

「這和Jacky有什麼關係?」

「Jacky也在幫紅姐做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幾乎要喊天了,強作鎮定,「他也做應召?」

「不!他在她的財務公司上班,這是接送我的那個男的告訴我的。」 財務公司就是放高利貸。

安妮斷斷續續地把事情說明白了,原來她口中的紅姐和吳慰口中的郭小姐是同一人,她叫郭紅雲,一個風月場的名女人,人蛇集團的老大,還是安妮和吳慰的老闆,我惶恐極了,我試圖想回憶起那個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郭紅雲,但記憶好像一張拼圖,缺的正是需要的那一塊。

我走進房間,吳慰已經睡下了。

「起來!」我拉他起身。

他大概睡意來襲,對我的拉扯有些排斥,把手一揮,試圖擺脫我的糾纏。

「你起來啊!」我大叫,對他生拉硬拽。

「怎麼了?我要睡!」他不與理會。

「都什麼時候了還睡?」我嚷,臉上已是兩行清淚。

「怎麼了?」他終於起了身,伸手撫我的臉,「哭什麼?」
「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什麼工作?」我劈頭問。

「在貿易公司啊。」他試圖拉我坐下來。

我把他的手擋開,「貿易公司?不是放高利貸的嗎?不是妓院?不是人蛇集團嗎?」

「聽誰瞎說的,沒有的事,真是貿易公司。」

「安妮已經把你揭發了!」

「安妮……」他尋思。

我們一夜無眠,吳慰向我坦白了一切,他說他在幫郭小姐處理一些文書工作,在室內辦公,很安全。

他靠在床頭,抽著悶煙,眼裡儘是蒼涼,他說他像個沒落的君王,生活就是一場戰役,錢是他的軍隊、他的武器。若沒錢,房租、學費、生活費很快就會兵臨城下。

我知道這不是他的辯解,我們真的被生活脅迫著,回想我們同去打工的時候,一周一共是150元的收入,一個月內房租先花去300,加上電話費和車油錢,就已經所剩無幾了,平常我們只帶5塊錢出門,而這5塊錢讓吳慰覺得極度不塌實。有時候男人的安全感來自錢,甚至這也是男人為了維持女人的安全感的籌碼。

第二天吳慰帶著安妮去找郭紅雲,據說郭紅雲找人把那個嫖客教訓了一番,並取回了照片和DV帶,此外她還要求安妮離開荷蘭,因為她私下接客,壞了她的規矩。

不幾日安妮搬走了,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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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australia 發表於 2006-5-20 17:44 | 只看該作者

留學不留愛 之軟飯

我晚上回到家,突然覺得頭有點暈,也顧不上寫作業,便上床躺著了。半夜醒來,漆黑一片,如墮入了墨鬥魚肚子一樣,還有點悶熱。想到吳慰前天出差了,房子里就我一個人,感覺沒有開燈的意義,我只聽到隔壁廚房裡的那隻二手冰箱的馬達轟隆隆的作響,像是我空空的胃在擂鼓。

我撫弄手上的戒指,想起小P曾說得一句話:珠寶是點綴,衛生棉才是呵護。女人要什麼其實自己心裡都清楚,但男人有時候是不明白,走之前他給我了很多錢,可是生病了錢不能當葯吃。

我躺在床上有病呻吟,終於又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嗓子眼像著了火似的,我想起身去廚房倒杯水,豈料一頭栽在了地上,我發現我使不上力氣,如一隻無脊椎動物,無法站起來。

我費力地爬上床,接著撥了一個電話給小P,但他關機了,大概是在上課。

吳慰手機也打不通,我陷入了科技帶來的恐慌,感覺關了手機,我們便失去了所有的聯繫,現在我求救無門,即便我此刻死去,也不會有人知道吧。

我獃獃地看著發黃的天花板,正在自我悲劇。

這時手機響了,我希望是吳慰,退而求其次是小P,但其實是Steven。

「Hi,How are you doing?」(你好嗎?)

「你來好不好?」我哀求道。

「你怎麼了?」

「我病了,大概快死了。」我哽咽著。

「Coming soon!」(馬上來!)

他來了以後,幫我打電話約了家庭醫生,豈料被告之要2天後才能去家庭醫生那裡應診。荷蘭的家庭醫生不來病人家裡看病,而是要病人到醫生家裡去應診,醫生給你一個地址,到時候我再自己摸上門去。

荷蘭的就醫制度讓我無法理解,除非你病的快死了,打112求救,不然不管什麼病都要預約、排期。但2天後我可能已經病死了。

「沒關係,我會照顧你。」他看出我憂慮。

「我要喝水。」我虛弱地說。

「好。coming soon。」他跑開了。

「我餓,想吃東西。」不久我又提出來要求。

「好,你等下。」他果然有求必應。

許久他端了一碗粥過來,把它放在床邊的柜子上,接著把我扶著坐起來。

「吃點軟飯吧。我放了糖。」他把粥端到我面起,拿起勺子準備喂我。

「軟飯?」他竟然稱「粥」為軟飯。

「是啊,軟軟的飯。」他舀了一勺粥送我到嘴裡,「啊!」

「噗!」我一樂,嘴裡的粥噴了出去,噴到了他的眼鏡上。

「很難吃嗎?」

「不不不。」

「那再來吧。」他喂我第二口。

我看著他臉上如此認真的表情和他眼鏡上那些米粒的點綴,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生病還高興?」他噘著嘴,十分不解。

「我高興是因為你喂我。」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就在下一秒,他把他的嘴湊上前,吻住我。

「你……」我感覺自己受了輕薄,舉起手想打他。

「你不能打我,因為我吻你是因為我愛你。」他認真地說。

「你!下次未經我的同意,你不能,不能和我對嘴巴。」我不願意承認我們接吻了,吳慰曾經說過吻是因愛慕而用嘴真誠地接觸,沒有愛慕,所以不是接吻。

「對嘴巴?」

「你還說!」

他曖昧地笑了,道:「繼續吃飯吧。啊!」

我有些害怕他的率真,說不定他會爬上我的床,進而和我發生關係,然後說這是行為是因為愛我,他會把任何的不合理的行為都用合理的理由解釋,然後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留學不留愛 之膽結石



信任就像膽結石,要積累到某一個程度才會產生。大部分的愛情其實都處在病態,包括我和吳慰的。

我和Steven孤男寡女處了一夜,即便清白如小蔥拌豆腐,但我在吳慰回來之前,把家裡Steven接觸過的東西都查看了一遍,特別是馬桶。我怕再起無謂的爭吵。

第二天中午Stevn離去后卻又折返,他來取遺落在我們家的手機。

當他正欲離開,吳慰開門進來了,兩人相視愕然。

「Hello。」Steven與他握手,但吳慰沒給予回應,於是他的手僵在了空氣中,好不自然地縮了回來。

此時我從睡房裡走了出來,看到吳慰直勾勾地盯著我,盯著我身上的睡衣。表哥事件可鑒,小P事件可鑒。我知道我要完蛋了,或者倒霉的該是Steven。

我防範於未燃,趕緊走過去,對吳慰說:「有話好好說,不要打人。」

「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把行李袋丟在地上,接著轉身,開門,離去。

Steven回頭看著我,說:「他怎麼了?」

「你害死我了!你走!你走!」我把他推出門。

我把吳慰放在門口的行李袋拿進睡房,袋子里有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我將它打開,是一條白金鏈子,我再翻了翻行李袋,翻出一張匯款單,收款人竟是我媽,金額高達一萬歐元。」

我換好衣服,出門,我心裡有一個聲音:一定要吳慰找回來,向他解釋,向他懺悔,向他下跪。我終於明白他去鹿特丹做事是為了我。

我沿著自家去市中心的方向走去,大病未愈,冷風一吹頭腦便發昏,沒走都遠,便覺得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厥倒在地。

我再睜開眼睛時,映入我眼帘的竟是Steven。

「怎麼是你?」我虛弱地問。

「我把你給救了。」他笑得有些曖昧。

「這是你家?」我環顧四周,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地方不大,床挨著桌子,桌子挨著椅子。

「對。」他點點頭。

「你怎麼把我給我弄到這裡的?」

「用手抱啊。」他牽牽嘴角。

我試圖起身,「我要回家。」

「還是躺著吧,明天看了醫生再回去,而且你男朋友不在家啊!」

我心頭一緊,執意要下床,他按住我,「病人不能出去。」

「我不是病人。」我扯著嗓子喊。

「你是!」

「你憑什麼?」 我的胸口都開始發痛,頭昏得要命。
「因為我喜歡你!」他的手勁很大,按著我無法動彈。

那一天一夜我在他家度過,幾乎是半軟禁的形式,我數度想逃走,但他卻似火眼金睛,盯牢了我。

我想起來,卻無力起來,我無法選擇我的身體,也無法選擇我會不會生病,我卧在Steven的床上昏睡,只消一夜,我和吳慰的愛情便要灰飛煙滅了。

第二天我仍高燒不退,Steven帶我去家庭醫生那裡,一量體溫,醫生嚇了一跳,以為是SARS復辟。

接著他替我做了檢察,我被告之是細菌感染所導致,另外嚴重貧血,醫生填了我的醫藥保險單,開了幾瓶葯給我。

Steven送我回家,沒留下來陪伴,我囑咐他幫我把醫生開的病假單拿到IO(國際學生辦公室)。

我擰藥瓶,想倒幾顆葯出來,但手一抖,全撒了,散一地,我蹲下身子,把紅色的藥丸一顆一顆往瓶子里裝,再起身,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我肚裡淚下,在心裡不斷喊著:「爸爸,我該怎麼辦?」

我的病沒被耽誤,所以我又活了,而我們感情的病已然被耽誤了,我再見吳慰已是一個星期以後,之前我完全不知他的去向,喝酒、賭博甚至是嫖妓,我都想過,也做了相應的心理準備,這大致男人傷害自己的方式。

「我……」我醞釀了一個星期的告白或者解釋全部斷了線索,再見他時我竟說不上話。

「我不會和你分手的!」他惡狠狠地說,極盡叫囂。

「對不起!我……」

「我來拿衣服。」他恢復平靜,進了睡房,我跟在他後面,他停住,把背影留給我,說:「對於你來說,我可能是某人,但對於我來說,你是我的全世界,你得明白!」

他的話勾了起前塵往事,他的母親,他的父親,還有他最好的兄弟老麥都離開了他的生活,他的確是孤獨的。

「我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請你相信我!」我上前抱住他,哀求道。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我們這樣擁抱著,卻像對峙著,僵硬如兩個笨重的兵馬俑。

他絕對不會相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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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別把我當人

我似被吳慰放逐了,他一連兩個月沒回家,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我們失去了聯絡。兩個月前他發表了不分手的宣言,然後又從我生命里蒸發了,我知道他在矛盾,他在痛苦。
我在IO(國際學生辦公室)碰到了小P,他約我去他家吃飯,我拒絕了,現在我已是草木皆兵,自嘲為:「恐男症」,我一再忠告自己有些男人不能碰。
這一天吳慰回來了,他說過往不咎,卻沒說原諒我。
晚上我們並排躺在床上,像兩具乾枯的木乃伊。我伸手向他的股間探去,輕輕地摩擦。
「別這樣!」他說。
「真的嗎?」我詭異地說,我了解他的慾望,不消片刻他就來勁了。
「我臟!」他把我的手推開。
「我不介意!」我旨在取悅於他,面子尊嚴都丟開了。
他轉身背對著我,說:「我和別的女人上床了。」
「這是報復嗎?」我的眼淚如決堤般。
他沉默。
第二天他上班去了,在茶几上放了500塊,但沒留字條,像是過夜的嫖客給妓女的補償。如果沒有愛的點綴,錢會變成一把鋒利的劍,直刺傷我的尊嚴,我拿起錢,把它們一張一張撕碎。
我放學回來,推開睡房的門,看到他蹲地上,他見我進來了,急忙往床底下藏東西,但我已經發現了,那是一根注射器,他的手臂上還系著一根粗大的橡皮筋。
他在吸毒!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我似被打了一記悶雷,忍不住把手裡的書包朝他扔去。
「我說過如果你傷害了我,我不會傷害你,但我會傷害我自己。」他見已被發現了,便繼續他的注射,他把針頭扎進手臂,動作嫻熟。
「你至於嗎?至於這樣做嗎?我他媽的不值得你這樣做!」我恨自己,亦罵自己。
「你要離開我,對吧?」他看著我,笑了。
「不!我不會和你分手的。」我吼。
他站了起來,接著笑:「那就讓我們一起毀滅吧!」
「你是不是瘋了?」他看起來像個初級精神病人。
「是的!我是瘋了!」
「啪!」,我上去給他一個巴掌,「我說了我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沒有!」
「但我做了!」
我奪門而出,朝Steven家奔去。見到他,沒有開場白,就一巴掌過去,他完全被我打懵了。
「你幹什麼?」
我再給他一巴掌。其實打他是毫無意義的,但至少這可以讓我的痛苦有個出處,事後我發現痛的其實我的手掌。
我和吳慰住在一個房子里,睡同一張床,吃飯的時候他仍然會給我夾菜,我們的愛沒變,但把信心丟了。
但愛情里所附庸的堅強和脆弱都是出乎我們的想象的,我們可以接受彼此殘缺不全的樣子,繼續生活在一起,卻也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崩潰。
半夜枕邊的他突然起身,我不知道他是去如廁還是吸葯,也起身,跟去。
他躡手躡腳的來到客廳,在沙發坐墊下面拿出一個袋子,又開始吸食海洛因。他看起來很消魂,就連站在幾尺外的我都沒發現,我沒有揭穿他,只是躲在房門口淚眼朦朧的望著他。
第二天他上班離去,我把沙發坐墊下的那包白粉翻了出來,再倒進馬桶,一個按扭,沖得乾乾淨淨。
夜裡我睡得正酣,他突然來搖我,並尖著嗓子叫:「我的粉呢?我的粉呢?」
「馬桶里。」我乍然醒來。
他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間,進了廁所。我批上外套下床,跟去,看到他癱在馬桶邊,開始抽搐,發抖,我俯身去扶他,發現他裸露在外的雙臂起滿了雞皮疙瘩,這讓他的寒冷看起來是如此的真切。
我扶他到睡房,他縮在被子里,不停喊冷,我脫掉睡衣赤身抱住他,試圖用身體去溫暖他,但可能擁抱只是種淺層的接觸,他仍然覺得冷,這種冷像是已經深入到了他的骨髓,凍住了他的意識,他開始咬我的膀子,我因疼痛而呻吟,他卻充耳不聞,這是我生命里最疼痛的擁抱。
此後他開始整天窩在家裡,不去上班,也不外出,窗帘都被拉得很嚴密,他不容一絲陽光溜進來,我們像是住在一個被下了詛咒的古堡:黑暗,恐懼還有潮濕,某次他小便失禁了。
我忍不住對他嚷:「你振作點,行嗎?」
我忍不住把手裡碟子朝他扔去,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但他總是從我的視線里溜走,躲到一處,或者用一種極盡幽怨的眼神看著我,說:「別把我當人。」
待他的毒癮發作時,局面幾乎無法控制,他先抓耳撓腮,或痛哭流涕向我哀求給他點海洛因,進而摔東西、撕咬手臂、抓扯頭髮、口吐白沫、用頭撞擊地面,完全失去意識,這情形可比災難。
終於我出現在阿姆斯特丹紅燈區,準備進行一次毒品買賣。
我向迎面走來的一個黑人,他對我吸吸鼻子,這是吸毒者的暗號,在試探我是不是來買毒品的,我也吸吸鼻子,表示同意交易。
我左手豎起兩個手指,把手裡的100塊捏成一團,扔到了路邊,他穿過我,揀起它,跑開了。
接著我前面跑來另一個黑人,他把一團紙包扔到前面的路邊,我走過去,揀起來,塞進自己的口袋,疾步離去。
看吳慰如此自虐,我終於不忍心,找到了小P的一個朋友,他是個癮君子,向他打聽了如何能買到毒品,他給我指引了方向。小P以為我是開玩笑,沒在意。
海洛因在荷蘭常常是用塑料薄膜以小球的形式包裝,我回到家,把它放在一張白紙上,包好,再在外面裹一層尼龍薄膜,扮成和吳慰之前拿來的樣子。
我把海洛因拿給吳慰,他如獲至寶,他先將海洛因倒在一個只小勺上,然後加入檸檬汁,混勻後用打火機加熱,然後再將加熱的混合物注入體內。
他緩過神來,對我說:「你上次沒扔?」
「恩。」我苦澀地想著,這可是我以身犯險得來的,但我情深無怨尤。
安撫住他后,我去學校了一趟,期末考試臨近,教授的課業布置了很多,我花了一個下午把所有的落下的作業記錄完畢,準備回家補過。
但回到家,發現吳慰不在。他留了一紙條:
瑪麗:
我走了,不必記掛。把我忘了。慰。
信封里有一張銀行卡,密碼1218,我的生日。
我愛你,所以要留住你。
你愛我,所以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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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標本

我準備轉學。

這一學年的后階段我一個學分都沒修到,個中原由小P最清楚,於是他開始替我奔走,並給我找了一個辦轉學的中介,我交了600歐,填了一張表格,就算完成一切手續了。但等了一個多月,中介公司來了回復,說我現在申請太遲了,或是我雅思分數太低或是我沒有專業背景,所以無法替我申請到學校,退了200歐給我,算是完事了。

我向來知道中介公司多貓膩,貓膩比貓屎可惡,他在我們未交錢時誇下海口,曰:「只要你想轉什麼學校,就什麼學校,死也把你辦過去。」

等交了錢后,就只管拖著,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就說:「你不符合學校要求,我們已經儘力了,你另請高明吧。」

我再打電話過去時已是一個荷蘭女人在重複地說著「對方已經關機。」

我無可奈何,最終投奔了小P的學校HBS。學校說我必須從大一開始讀,所以我索性連專業也換了,報了圖像設計,這是冷專業,競爭壓力遠不如IBMS,中國學生十有八九喜讀商,而我投奔了HBS,覺得前途混沌,讀什麼專業已經無所謂了,這是種淪落,如小P般,我不禁問自己,留學為什麼?答案是未明。

我帶著未明的疑惑和忐忑踏進了HBS的大門。

臨到開學,我發現吳慰留給我的卡里多了8千塊,我用這些錢交了學費,並且搬了家,住進了CRB,與小P相鄰。

「世界藝術史」是我們專業的必修科目,那天我們拿到新書,書有幾萬頁,厚厚的一本。

我身旁的小方叫了起來:「比電話本還厚,咋整啊?」

小方是從戴爾夫特市轉學來的,是位東北大哥,我們初次見面是在IO註冊時,因為是同班而熟絡。

小方和小P有些相似之處,他會主動向我暴露他的陋習和邪惡思想,但這樣的男生反倒能讓我更有安全感,記得發學號的時候,我的名字被縮寫成:ML GAO 。[瑪麗高],他竟然對我說:「你的名字好性感啊!make love Gao。」

所以很快他便成小P二號。

教我們世界藝術史的老師是我們的系主任,一個大鬍子老頭,我們私下都管他叫「胡大爺」。

胡大爺的第一講是關於一個雕塑:「Woman from Willendorf」,接著他就這個裸女雕塑延伸開,討論了一組遠古、近代、現代的裸女像。

期間他叫了有個中國女生Tina上去做模特,便在她身上比畫女性的身體比例。Tina回座,作噁心狀,「這胡大爺變態!」

「沒辦法,學藝術的男人都這個德行。」小方說。

「你也是哦!」我推推小方的肘子。

「哈!我本來就是那德行了,學了藝術就變本加厲了。」小方宣布。

過了幾天,胡大爺把我找去了,說要找一個長發的東方女生拍一組平面照,他給我展示了前幾屆學姐的照片。

我一看,多半是半裸照。

我把這事和小方說了,他聽說胡大爺有戀胸癖,找我去拍照,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系主任我等豈敢得罪,我還是硬著頭皮去的。

我和小方坐在胡大爺的工作室外面等著。

「胡大爺說明了只拍頭髮,如果要你裸露什麼的,你就是SAY NO,要懂得拒絕,知道不?」小方教誨。

「我們女生讀這專業怎麼這麼提心弔膽啊!」

「可能你們不太理解藝術。」小方一副先人之姿。

「裸體是人體藝術,做愛是行為藝術,貪污受賄還是交際藝術呢!」

「哎,這就是大眾情趣。」這種情趣很和他口味。

「大眾情趣和狗屎有區別嗎?」

「沒區別!」他如是說。

這時候胡大爺出來了,把我叫了進去,因為要清場,小方不能進去。他輕輕地說:「有事,你就叫,我在門口等著。」

「恩。」

胡大爺囑我脫掉外套,我照辦,將其脫去,裡面是一條白色的背心,這是他吩咐的。

接著依照他的要求我坐上一張椅子,將頭往後仰,擺一個姿勢。

我的頭髮像瀑布般瀉下來,胡大爺走過來,拿梳子把我的頭髮梳理一番,甚是仔細。接著他叫我閉上雙眼。

我感覺頭部血液倒流,有腫漲的感覺,他還在慢悠悠地擺弄他的照相機。

接著擺二個姿勢,他讓我蹲在地上,曲成一團,把頭髮鋪在地面上。

我們拍了整個下午,我走出工作室,小方迎了上來。

「胡大爺說下星期二再拍第二輯。」我苦笑。

「怎麼樣?」他問我拍攝過程。

「全然把我當一個標本,我是任其擺弄,被折騰得只剩下半條命了。」我聳聳肩。

「你是為藝術獻身。」

「為今之計只有把頭髮給剪了,乾脆剃個光頭,一了百了。」我說。

「你頭髮都美啊,剪了可惜。」

「如果美是一種附累,不要也罷。而且胡大爺要我下個星期把眉毛剃了。」我想起胡大爺臨走時對我的吩咐,說。

「你同意了?」小方驚訝於他的特殊審美情趣。

我點頭。

「瑪麗,你有自虐情緒!我觀察你很久了。你的思想很消極、很灰暗。」

的確如此!現階段我覺得生活索然無味,覺得自己的確是一隻標本,是個實體,外表仍然光鮮,但內心已經空了。

引一句小P的話:「愛情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我有內傷,在隱隱作痛,我以為我一伸手就那點傷痛擋住,但不知不覺它卻溜進了我的身體,深入到骨髓。感情的傷痛與疾病無異,它來,它走,不是人能控制的,它賴著不走,我也無能為力。

第二個星期我借了小方的剃鬚刀,這刀曾經被我假借刮手毛為名來刮過腳毛,我對著鏡子,把兩片眉毛颳了下來。

小方推門進來,嚷:「鬼啊!」

我微微一笑,「我把臉丟了。」隨即眼淚涌了上來。



留學不留愛 之秀才遇上兵






我在市中心的V&D商店碰到了Steven,他遠遠向我打招呼,我扭頭便走。他對於我和吳慰來說,就像薩拉熱窩事件至於一戰,是導火線,我對他深惡痛絕,雖然我曾經打過他一頓。

我疾步走出V&D,結果門口的警鐘大作,我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拽著一件內褲。

馬上跑來一個男店員,把我拉了進去,態度倒也客氣,示意我付款。

我頓覺面部充血,估計臉色已經紅如番茄,尷尬極了。

Steven走近我,居然落井下石,說:「偷內褲啊?」

我低下頭,不於回應。

「開玩笑啦!忘記了付錢而已,沒關係的。」

我走出商店,回頭對他說:「你不要跟著我!」

「恩。」他扶正眼鏡,往左邊走,而我向右走去。

我買了要買的東西,開始象徵性的逛街,從一家到另一家,慢慢地看,打發時間。接著我走到ABN銀行,準備提點現金,發現Steven正站在提款機前。

「我沒跟著你!我是來提錢的。」他回頭看到我,馬上辯白。

我噗嗤一笑,說:「是我跟你你行了吧!」

「你為什麼跟著我?」

「哎,我們是兩個品種,說不清。」

他站在我身邊繼續叨叨:「你要說清楚!我要明白。」

「這是巧合!」或者是倒霉,我心裡想著,反正絕對不是邂逅!

「no! It is destiny。」 (不!這是緣分。)

真是秀才遇上兵。

我開始在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餐館打工,吳慰的銀行卡總有過期的一天,我有這個意識。

星期天收工晚上回到戴芬特爾市已經是12點多。我走出去火車站去旁邊的停車場取自行車,發現有兩個黑影在我的車子附近,起先我以為他們也是來取車的荷蘭群眾。

我漸漸走近,卻發現他倆在合力撬我的車。

「What are you doing?」我大呼。

兩個傢伙轉過身來,是兩個老黑,其中一個走向我,我嚇壞了,決定要命不要車,轉身要跑。

這個老黑小偷估計想把我嚇跑,好成其好事。

這時候Steven從火車站裡走出來,見此狀,跑來過來,掄起手上的書包奮力向那個老黑扔了過去。

他簡直就是肉包子打狗,老黑兩手一伸接住書包,樂呵呵地跑開了。

「你沒事吧!」Steven走到我身邊。

「你笨蛋!」我戳著他的腦袋。

「我救了你,你還罵我?」他聳聳肩。

「你以為你的書包是炸藥包啊?想也不想就扔過去。」

「可是他們還是被扔跑了,不是嗎?」

我搖搖頭,萬般無奈。

「OOPS!我的鑰匙在書包里!」他叫了出來。

「知道什麼叫笨蛋了吧?」

「那個,我今天晚上回不了家了,能去你家嗎?」他吞吞吐吐地說。

「你家沒人嗎?」我問。

「沒人。明天才能去向房東拿鑰匙,他不住這裡。」

「我可不方便收留你。」我怕這是他的小心眼。

「那好吧。」他轉身走進火車站大廳。

我取了自行車,再進了火車站大廳一看,發現他坐在椅子上,估計是打算在這裡過夜了,哎,一個苦孩子!

「喂!走吧!」我叫他,是人情味在作祟,他落到如此田地也是因為我。

「去哪?」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

「去我家!不走?拉倒。」我語速很快,沒有停頓,就盼著他說不走,如此內疚沒有,而麻煩也沒有。

「我去!」他站來起來。

到了我們家,我敲開小方的門,把Steven擱在他屋裡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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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with or without

命運總是把某些人糾結在一起,錯相逢,錯離別。錯,可能是將錯就錯,也可能是永遠地錯過。

我萬萬沒想到帶Steven回家卻被吳慰撞見了。次日小P來找我,他說吳慰昨天來找他,並且要去了我的新地址。

而他之所以沒來找我,估計是因為又誤會我和Steven所謂的姦情。小P感嘆:「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Steven真是你們愛情的弄臣。」

但幾天後吳慰還是來了,我放學回家,在門口被他截住了,他換了新車,是新款的BMW,好不氣派,而且有屁股。

「好久不見。」他淡淡地說。

「好久不見,你好嗎?」我心裡一陣騷亂。

「上車吧,我們找個地方談談。」他像沒表情似的,機械地吐出這句話。

「恩。」我上了車。問:「去哪?」

「去麥當勞,只是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換口味改吃KFC了?」他的臉繼續暗如暮色。

「我沒變!」我一語雙關。

「那就去麥當勞。」他發動車子。

我記得我和他第一次也是唯一次來戴芬特爾市的麥當勞時,他叫我去點東西,並囑咐聖代要去掉草莓汁,漢堡要沒芝士的,薯條要兩種蘸料,我說他是刁難我,而他卻說這是幫我複習WITH和WITHOUT的用法。而此刻我也知道今天的談話,也將為我們的愛情安排一個結局:WITH OR WITHOUT。

「我去點吧。」進了麥當勞,我主動請纓。

「不用了,我去,你找個位置先坐!」

我們以前坐過的桌子邊有人,於是我找了旁邊一張。

「這裡最近裝修過?變樣了。」他坐了下來,環顧四周,目光沒停在我身上,我有些失落。

「吃啊!」他又說。

「恩。」我拿起一根薯條。

「我要結婚了。」他說,聲音不大,但我聽得非常清楚,是結婚!我口裡那根小小的薯條突然變得有些難以下咽,停在喉嚨口,像是一個徇情的女人站在懸崖邊,心生眷戀,不忍跳下去。而此刻我的心就站在懸崖邊,隨時都會碎成一地。

「和,和郭小姐嗎?」我強迫自己看著他,讓他看到我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希望他能心生憐憫,改變主意。

「恩。」

「恭喜你!」我方才設計的那些補救我們關係的對白,是乎已經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了,我絕望地想著。他用的是陳述句,陳述了一個他要結婚的事實,而不是「我要結婚了嗎?」或者「我要結婚了吧!」這讓我的挽救變得無計可施。

「你和那個人怎麼樣?」他指Steven,「你們已經住在一起了嗎?」

「我們住一起。」我言不由衷地結束了他的疑問,我不容許自己看起來像個失敗者。

「那就好,我們也挺好的。」

「你們性生活怎麼樣?」我說,我企求他會說他們之間沒有性生活,其實女人還是在乎這檔事的,至少我是非常在乎的。

「咳。挺協調的。」他輕輕地說,像是有點不想啟口。

「我們也不錯,Steven那玩意像中世紀的古炮,很強。」我引用了小P曾經說過一句黃話,此刻它成了我的謊話,我絕不示弱。

「對不起,我,我去一下洗手間。」他起身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想起上次就在這裡他去洗手間時無比邪惡地對我說:「我去放個水先!」

他變了!

他再回來時,我已經走了。

我把手上的戒指拿了下來,和包里的銀行卡一併放在麥當勞的托盤裡,如果我再接受他的資助,那麼我將有一個十分可笑的身份:郭紅雲那個女人背後的男人背後的女人。

他飛快地跑了出來,上車,駛出麥當勞的停車場。

我從停車場的旁邊的兒童遊樂區里的巨型積木後面走出來,他真是傻瓜,我怎麼能走那麼快呢?

我停在了原地,那個叫愛情十里亭的地方。



留學不留愛 之小P的20塊


我約了小P在我們常去那家酒吧碰面,他因為要打發一個女性伴侶,來晚了。

高高的酒吧椅像是我把凌空托起,我坐在上面晃蕩著我的雙腳。我點了一杯PASING,PASING呈綠色,略苦。PASING念起來頗像中文中的「悲傷」。一杯下肚,只覺得苦水往上冒,我向酒保招手,又要了一杯。

這時來了一個身材魁偉的荷蘭男人,他在我身邊坐下,點了一杯啤酒,並一飲而盡。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某家裝修公司的水管工,衣服上還有斑斑點點的水泥印記。荷蘭小城市的小酒吧好比中國的社區小賣部,來的都是鄉間鄰里、普通大眾,你若想找一個西裝革履的小白領也挺難的。

水管工見我一個人,便來搭訕。

我有點心不在焉,任他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接著他便開始不老實了,手漸漸地向下,像條螞蝗似的在我背上遊走,這是傳說中一夜情的序曲。

這時候小P走了進來,看到我們兩人正在膩歪,一把把我從椅子上拉下來。

水管工有些不悅,我忙說:「sorry, he is my friend。」(對不起,我朋友。)

我被小P拖出了酒吧。

「瑪麗!你不能學Jennifer啊!」

「你不懂!當我想到吳慰和一個胸脯下垂得像狗耳朵的老女人睡在一起時,我就要發瘋了!」 我歇斯底里地朝他喊。

「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不能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小P把哭泣中的我圍在懷裡,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道,和吳慰的無異,男人!我需要一個男人,有煙草味道的男人。

「小P,我要去你家!和你上床!我只想背叛他一次,可以嗎?求你了!」我在他懷裡,輕輕地說,卑賤地無以附加。

「別傻了!我不容許你錯犯Jennifer犯過的錯誤,錯的不是你!」小P輕輕地拍著我背。

「小P,你不懂!你不懂我的心情。」我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覺得他是在應酬我,失望之極。

「我懂!我他媽的太懂了。」他的聲音比我還大。

小P拉我坐在市中心那個石雕下,說起他的故事。

小P的爸爸是當地一個土大款,有些錢,卻疏於對小P的管教。小P早熟,15歲那年他戀愛了,對象是一個比他大5歲的大姐姐。

大姐姐常常向他借錢買衣服,於是小P把他爸爸給他的巨額零用錢奉上,予取予求。

一天小P去找大姐姐,結果在她家的附近的公園裡看到她與一個大哥正抱著接吻,小P上去想揍那男的。大姐卻和他劃清了界限,原來她和他談戀愛就是為了向他拿錢買衣服去和另一個男的談戀愛。

小P純潔的初戀被那個大姐姐無情地踐踏了,他痛心疾首地揣在20塊人民幣,在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個妓女阿姨,斷送了自己的童子之身。說到此處,小P的原話是:「我英勇就義了,從此成了人盡可為夫的社會渣子。」

創傷有時候會比人變成熟,有時候會讓人邪惡。

「瑪麗,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洗洗還是乾淨的,女人要自愛才有資格愛別人,你得記著這個!」他說得語重心長。

「恩。」我點點頭,我心情已經平復了很多,現在腦子思量的反而都是小P的過往。

「你不是說去打撞球嗎?走!」他拉我起身。

「我想吃羊肉包,餓了。」我胃裡只有那杯「悲傷」在晃蕩,有些難受。

「行!」

我們去了附近一家土耳其餐館,吃飽喝足,買單時發現花了整20塊,我發笑。

「純屬巧合,既已巧合,實在不幸。」小P說。

巧合有時候就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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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上海往事

2001年2月。

我正在徐家匯一家外語培訓學校讀雅思,當時住在龍華寺附近的一個住宅區,那個區是新區,所以邊上還附庸著的建築工人臨時搭建的棚屋。

後來我又報讀了晚上的口語班,下課後剛好趕上最後一班巴士。從巴士站到家需要走一段路,不過那段路沒有路燈,唯一的光源來自邊上的棚屋亮著微弱的燈光。

通常黑夜加上民工會讓人想到強姦、搶劫和露天洗澡。所以我習慣在巴士站等上一個同道的路人。

這天來了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我上前和他招呼:」先生,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噥住啥地方?」他用蹩腳的上海問我。

「就在前面,弄底的住宅區。」我說,用的是標準的普通話。

「哦,那走吧。」他下了車,他的個子很高,我感覺自己矮了一截。

「那你住哪?」我跟在他後面,問道。

「就在那。」他指著邊上的棚屋說。

原來他是民工!真是瞎貓逮到死耗子了!

突然他一個回頭,「你怎麼這麼晚才回家啊?」

「哦,……那個……加班。」我心裡發毛了。

「這段路沒燈,一個女孩子要小心些!你一個人住嗎?」他開始把問題往刀口上問,我悄悄地把手伸進書包,好不用意抓住了一支筆。

「不,我和我父母、奶奶、爺爺住在一起,還有我哥,他們本來要來接我的,不過我剛剛忘了給他們打電話了,不過這個時候他大概知道我回來,會在門口等我吧,說不定正出來接我呢。」我虛張聲勢。

「哦,你家人還真多!」

我們走到拐角處,我說:「謝謝你,我進去了。」

「不用我送你到家嗎?」他沒有離開的意思。

「不用!不用!」我慌忙拒絕。

我沒走幾步,他追了上來,「等一等!」他喚我。

我把筆從包里抽出來,握在手中,提腿想跑。

他追上了我,拉住我的袖子。我嚇壞了,哆嗦。

「這個給你。」他那手裡的手電筒遞給我,「你以後加班會有用的。」

「你為什麼無緣無故送我東西?」我接過手電筒,望著他。

「聽你口音不像上海人,大家都是在這裡討生活,能幫一點是一點,剛剛你叫和你一道走就說明你信任我。」他說。

我鬆開手裡的筆,把它遞給他,「那我送你一隻筆,小小心意。」他接了過去,之後騎著車離開了。

我把准兇器當成禮物送給了他,同時也送走我對那段夜路的恐懼,這並是因為那隻手電筒,而是那雙清澈的眼睛,第二天我一個人走在那段路上,舉頭望向天空,發現這種黑暗有點透明。

一個雨夜,我在巴士站又碰到了他。

「咦!很久不見!」我撐著一把小花傘,手裡還拿著他送的電筒。

「我在等你!」他沒有打傘,他的劉海被雨水梳理了一番,順從得貼著額頭。

「下雨呢?你怎麼不打傘?都淋濕了。」我走近他,把雨傘分給他一半。

「不是淋濕,而是滋潤。」他把劉海一拂,全體翻到了上面,露出額頭,他看起來很興奮,有做詩的心情。

「你等我?有事嗎?」我問。

「我畢業了。」他有點激動地說,「我在上海沒有朋友,所以找你……」

「恭喜!」此時我並不知道他所謂的「畢業」是什麼一個概念。

「我想請你去坐坐。」

「去哪?」我環顧四周,覺得這是個特別曖昧的邀請,甚至有點不懷好意。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是周末,下午我在這裡等你。好嗎?」他解釋道。

「明天下午?行!」我答應了,看他的樣子不像壞人,也許我對他已經有了某種好感。

「三點。」

「好。」

第二天我們約在麥當勞。

他說喜歡那裡大玻璃,有透明度,他暗指我們的約會是光明正大的,也暗指他是個正派的男人。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們坐定,我說。

「許國富。」

「你呢?」

「高瑪麗。」

「你是哪裡人?」我又問。

「江西。」

「那麼你呢?」

「溫州。」

「溫州?」他若有所思。

「溫州嘛,假貨與髮廊。」我拿起一個雞腿,「我現在的同學中有人是這麼評價我的家鄉的,似乎溫州人不太高雅。」這個評論者就是與我同在雅思班的小P。

「溫州人很會吃苦,很勤勞。」他下定義。

「那麼是我們的父輩,我從來就是把安逸和快樂看作是生活的本身,這種理論我管它叫豬欄的理想。」我撕咬著雞腿。

「你很坦蕩!」他微然一笑。
「因為我的話嗎?」

「不!你吃東西的樣子!」他「噗嗤」笑了。

「你很坦白!」我繼續咬我的雞腿。

「喂,拜託!把你袖子上的商標撕下來吧!」吃飯的間歇我湊到他面前說,他大概是第一次穿西裝。

「要撕嗎?」他一臉的木然。

「非要不可!這是西裝入門第一課。」

「過幾天我要找工作,你說我這樣去行嗎?」他突然變得有些扭捏。

「不行!頭髮應該再短點,這樣瞧著不精神!」我朝他比畫。

「恩。我等下就去陳記。」他說。

「陳記」其實是一面白布旗子,是那片棚屋區旁邊的一個簡易理髮店,主理老陳,是一個年過六十的大爺。門口還有立著一個牌子:三元理髮。

「那裡太CHEAP了。」我嘀咕了一句。

「你的優越感似乎都是來金錢,It's not a shame to be poor, but a shame to be ambitionless。」他吐了一串英文。

「什麼意思?」他的後半句我全然聽不懂。

「貧不足羞,可羞是貧而無志。」

「你的英文真不賴。」我讚美道。

「我去年過了英語8級。」

「8級?」我失聲叫了出來,「恕我有眼不識泰山。」

許國富高中畢業后,來上海投靠他的姐夫,在工地工作,期間報考了自學考,今年已經拿到了國際貿易本科的文憑。

幾個星期後他進了一家貿易公司上班,他的頭髮是老陳給理的。

在金錢發麵他有些固執,一如老人般固執,大概這種固執是從歲月里提煉的。我去過他居住的棚屋,我看到牆腳擺著一雙鞋面已經破舊成須的綠色解放鞋,但它卻很乾凈。

許國富說心中無塵是大男兒的胸懷,我說他又開始參禪悟道了,他說參禪悟道未必要遁入空門,認真生活就夠了。

他是一個認真生活的人。

三年來我們未斷過聯繫,而我們的關係有點曖昧不清,像一對兄妹,又像一對隱忍著愛意的男女朋友,或者只是有過幾面之緣的路人。

最近接到他一封EMAIL,他說要來荷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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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深藍色

許國富此行是來開展銷會的。

我們約在阿姆斯特丹二戰紀念廣場附近的麥當勞,他說麥當勞已然是我們的據點。

「瑪麗!」我看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國男人喚我,他戴著一副墨鏡。

我走近他,「你是許國富?」

「恩,是我!」他摘下太陽鏡,「你好嗎?」

「現在學會裝酷了!還戴墨鏡?像瞎子阿炳!」我們走進餐廳。

他應酬般得笑了笑,但笑得不夠坦蕩,不似從前。

我們點了食物,找了一個窗邊的位置坐。

「三年了,你變了。全身都是名牌啊。」我看著他,他變得很精緻。

「你也變,變無情了,不看我,倒先看我的衣裳!」

「我挺俗是吧,看男人先看標籤。」我傻笑。

「怎麼了?想嫁人了?」

「不!就是覺得你的衣服好看,你現在可是活雜誌啊!」

「我覺得我應該把這衣服脫了,不然你我的話題繞不出去了。」他做脫衣狀。

「別!我開玩笑的呢。你這次來幹什麼?」

「恩,這可是機密啊,你不能告訴別人,我許國富,原名許文強,為逃避上海黑幫老大馮敬堯的追殺才來到荷蘭。」

「行啊!變幽默了?」我大笑。

「其實以前我也挺幽默的,只是不敢向你暴露,怕破壞形象。」

「難道現在就不怕了嗎?」

「不怕,現在我覺得女孩子會讚歎我肯出醜。」他故意用力地吸杯中的可樂,為發出聲響。

「感覺你談戀愛了。」

「沒有。」他擺手表示。

「你這不是欺騙我這個祖國花朵嗎?至少你愛上某人了。」

他點頭,承認了。他又說:「那麼你呢?」

「我?談過。」我把愛留給了昨天,我在心裡思量,澀澀地。

「現在呢?」他又追問道。

「現在不是在吃飯嗎?」我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更不想提起吳慰。

「恩,吃飯!我知道了。」他會意的笑了。

我們走出麥當勞,往火車站走去。



「來到著名的性都你去過紅燈區參觀取經了嗎?」我說。

「去過了,昨天和同事。」

「恩。」我來了一個深呼吸,「啊,這大城市的味道就是不同。」

「什麼味道。」

「冰淇淋的味道。」我指指前面的冰淇淋的車。

許國富笑了,跑去買了一個冰淇淋給我。

「你怎麼不吃啊?難道想和我共享這一個?這阿姆斯特丹就是不同,你才來就產生了這種齷齪的思想。」我把冰淇淋高高地舉起,猶如美國的自由女神。

「我牙不好,受不了冰的。」

「那你臉紅什麼?」

「哪有?」他摸自個的臉。

我們相談正歡,突然有人從我們後面沖了過來,那是一個黑人,他和我擦身而過,我手一抖,冰淇淋成了自由落體栽在地上,此時又有一個人正向著這個方向追來,那人越過他們,便很快追上跑在前面的那個黑人。兩人扭打成一團。

白光一閃,一把刀亮了出來,我還沒來得及把目光避開,那刀已經扎進入了那個黑人的身體,隨後他又被刺了幾刀,每刀都是發了狠的,殷紅的血噴了出來,灑在了路面上。

不久跑來兩個警察,他們吹著哨子、舉著槍,殺人者坐在地上,沒有反抗,被戴著手銬帶走了,而倒在血泊里的那個人身上還插這著那把刀。

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場沒有背景的兇殺,我們不知道死的是好人或是壞人,但這樣的死亡反倒讓人覺得更害怕。

街上的電車沒有停,停下來觀看的路人也開始移走,我們也漸漸地溶入了人群,一切又跳到了幾分鐘前的畫面。

兩人機械地往前走,隨著人群,一直沉默著。

「他們是在拍電影吧?」我說。

「是在拍電影吧。」他拍拍我的背,安慰道。

我又問:」他們真的是在拍電影?」

「你是對的,是拍電影。」

街上有點吵雜,有對面走來的路人,也有從背後越過他們的路人。

「你為什麼不說實話呢?那不是拍電影。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叫囂著。

「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和我們沒關係。忘了吧。」

「我看到那個倒在地上的人,他,他穿深藍色的外套,」我眼眶裡的眼淚像溜溜的珠子在打轉,強忍著不讓它們掉下來。

我清楚地記得最後一次見吳慰,他穿的也是一件穿深藍色的外套。

「那是一個黑人!和我們沒關係。」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深藍色是魔鬼。」我喃喃自語。

「忘了這些吧。以後我們都不穿深藍色。」他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裡。

「瑪麗,做我女朋友吧。」他低頭看著我。

「啊?」我剛平復的情緒再起波瀾。

「你考慮一下。」

「恩。」我點點頭,把手從他的手心裡抽了回來。

「其實我沒什麼好的。」我說。

「你很好,因為你會管民工叫大哥。」

「可你現在不是已經不是民工了嗎?難道你還會去陳計的三元理髮?」

「身份變了,但我心不會變。」

我仰起頭看著天,這話如果是從吳慰的嘴裡說出來,該有多好啊!


留學不留愛 之婚禮


王靜來電話說要結婚了,因為她懷孕了。

婚禮是為了那個孩子,而不是愛情,這一點她坦白了。

我和小P去市中心買禮物寄給王靜,我們滿大街轉悠。小P說買化妝品吧,我說化妝品有保質期,寓意不好。我說買衣服吧,小P說衣服會過時,寓意也不好。其實婚姻就是那麼回事。

那個下午我們空手而歸,途中小P問起許國富的事,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其實那個許文強不錯啊,高大帥氣又多金,比王靜那個維他命還強,你為什麼不考慮他?」小P說。

「你別這麼三八了,我對他愛不起來。」我如是說。

「你還在想那個姓吳的?」

「想或者不想都已經沒意義了,我是我,他是他。」我狠下心腸說了這句話,小P是了解我的,只是不揭穿罷了。

許國富在他離開荷蘭那天又向我提出了交往的要求,我沒答應,我偷偷想過如果他是向我求婚的話,我會答應,一場豪華的婚禮,也是一場愛情葬禮,這葬禮是給我,給吳慰的。

愛一個人,和同一個結婚是兩碼事。愛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是欺騙自己,而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結婚是欺騙大家。

但欺騙自己比欺騙大家要難。

坦白說吳慰和許國富相比,遜色多了:沒他的胸襟,沒他的氣度,沒他的毅力,就說一點,如果吳慰只有5塊錢,他也絕對不會去三元理髮,他寧可把頭髮蓄起來,綁個小辮,裝頹廢。也就是說他的虛榮心很強,他無法過沒錢的生活,而這一點也幾乎是我們分手的最根本的原因。

但我愛的卻仍是吳慰。

愛一個人不是因為他有多優秀、多上進或者多正派,比如說監獄里的某個男人說不定正被某個女人深深思念著、記掛著,亦為他守侯著。愛是很純粹的東西,真正愛一個人,便是要愛那個人的一切,包括錯誤和缺憾。

周四油畫考試,老師竟然不出模具,給了一個命題:「LOVE」。

我枯坐教室,無從下筆,眼看身邊的那個波蘭妹已經疾筆如飛在畫了,有些憂心。

我瞟了一眼小方,他也干坐著,不知是思考還是發獃。

我推推他,問:「幹什麼呢?想到畫什麼了嗎?」

「偶在意淫中。」他嬉皮笑臉地說。

「都什麼時候了?盡說廢話!」我替他著急,「乾脆滾蛋吧。」

我探頭看了旁邊同學的作品,她在畫一個母親抱著一個嬰兒,大概是想表達母愛,我肅然起敬。

我胡亂用筆蘸了顏色,往畫紙上塗了一筆,但找不到主題,把紙一抽準備換張新的紙。

老師走了過來,說:「you can not change new one!」我突然想起她曾經說過畫畫是沒有廢筆的。(你不能換新紙!)

我凝視著這抹橫在中央的綠色,心灰意懶,準備隨手再添幾筆,畫一副畢加索風格的算了,但老師在一旁註視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期望,我心虛地低下頭,繼續冥想。

我決定把綠色描成草原,我總是缺乏想象力,老師有些失望,轉身去查看別的同學的進度了。

第二個星期,成績公布了,小方說我得了最高分,他還說老師是不是眼睛不好使,他以為自己那張類似春宮圖的作品一定會過,但沒有。

通過考試的作品被貼在了美術室的牆上。

我的作品是一片草原,草原上有一對背影,彼此攙扶著,其中的一個人只有一隻腳。

愛情是沒有廢筆的,我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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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路燈

我開始周末打工,星期天趕末班火車回家,坐在火車裡我正在乞求上帝保佑我的自行車。

最近戴芬特爾市的偷車事件徒增。

據說是一個叫Dick的中國男人在搞鬼,他專門針對留學生熱愛廉價貨的心理,開始向他們出售二手自行車,而車子的來源就是火車站的停車場,確切地說是他從老黑手裡批發賊車。

老黑根據供求關係,專門偷車架小的,適合中國學生的車子。

把從中國學生手裡偷來的車子再經過Dick之手賣給中國學生,如此惡性循環下去。我上個周末被偷了一輛車,結果在Dick家看到它,又花25塊把它贖回來。

但接下來的來幾個星期,我的車一直沒被偷,我有些竊喜,在歐洲的確有利於祈禱,上帝還真是有求必應。

我所在打工的餐館的經理是一個叫啊倫的香港人,長得十分帥氣,平日西裝革履,十分招這裡的女工喜愛,其中也包括老闆的女兒小玲。

小玲長得並不討喜,行為就更人討厭了,早上開工后,她會屁顛屁顛地在餐樓走上一圈,因為此前我剛洗過的地板還未乾,於是便留下一串泥印子,如此我只得再洗過,但我敢怒不敢言。

下午經理叫我去擦門口的招牌燈,因為我夠不到燈的上端,經理正在附近,看見了,便過來幫了我一把。我不小心把污水濺到了他的褲子上。

「對不起!」我干忙用布幫他擦了擦,經理對我笑了笑。

但這一舉動落在小玲眼裡便有點走味,她走了過來,尖著嗓子對我說:「那個誰啊,去吧台把冰淇淋加滿。去!」

她支開我。

「要我幫忙嗎?」她對經理說,準備自己上梯子擦燈。

「好啊!上面已經擦過了,下面你來。」經理把布遞到她手裡,也進了屋子,她討了個沒趣。

快下班的時候小玲叫我去倒一袋垃圾,這垃圾有點沉,我吃力地掄起來,往廚房的後門走。突然我感覺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我低頭一看,小腿已被玻璃渣子劃了一個口子,殷紅的血溢了出來。

如若在餐館的摔了杯子、盤子一定要用打包紙包起來才可以扔到垃圾筒里,這裡人人皆知,我馬上意識到這是小玲的傑作。

我進廚房向油鍋師傅要了一塊膠布,剛撕開貼面,經理來了。

「怎麼了?受傷了?」他關切地問。

「恩。被玻璃划的。」看他的目光在我腿上糾結,我有點不好意思,胡亂把膠布往腿上一貼,「小事。」

「這是你兩天的工資。」他遞給我兩張鈔票,一張十歐,一張五十歐,與往常一樣。

「謝謝,經理。」我接過錢。

「還有,你下個星期不用來了。」他說。

我看到不遠處小玲正神色訝異看著我們,我頓時明白了,我沉吟片刻,說:「知道了。」

經理怕我會記恨他,又說:「這不是我的主意,你乾的挺好的。」

我勉強擠上一個微笑,表示我理解。

我穿過小玲往外走,我的手在顫抖,我想停下來,摑她一巴掌,再用力地把這六十塊摔到她那張面目可憎的小臉上,大聲地說:「壞女人,是老娘炒了你!」

但我沒有這麼做,生活讓我明白了錢才是老娘,我緊緊地把這六十塊捏在手心裡,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走出餐館的大門,發現外面正飄著雨,雖然不大,但這加劇了我心中的凄楚,腦子裡浮出一句曹雪芹的詩:「已覺秋窗秋不盡,哪堪風雨助凄涼。」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來了。

我回到戴芬特爾市已近12點,我出了火車站,來到停車場,發現我的車子已經被老黑扛走了。

我只得徒步回家。

一個23歲的中國姑娘結束兩天辛苦的體力勞動,於午夜十二點走在荷蘭的一條不知明的馬路上,且她剛剛被炒了魷魚,且她的腿上有一個三厘米長的血口子,且她的自行車被偷了,且天空正下著雨。

狼狽、凄楚、委屈,我感覺我被生活輪姦了。

我在煙雨中抬頭望天,一片混沌。

「不如一死了之!」我心裡有個聲音,眼淚混著雨水在我的臉上糾結,冷一陣,暖一陣。

我拖著雙腳走了一陣,突然看到Steven扶著自行車站在雨中。

「Mary,我送你回去!」他喊我,我走近,看見他被雨水打濕的眼鏡,有些混濁。

我想要抱抱他,真的!把我的狼狽、委屈一股腦地投到他的懷抱里。但是我止住了,「好啊!」我痛快地應允了。

我把屁股挪上他的自行車後座,這一個溫暖的位置,他替我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冷風,我捲成一團,像一隻小花貓似的。

街邊的路燈昏黃的燈光正受著雨水的洗禮,它們變得有些迷離。



留學不留愛 之路人甲



我從超市出來,下雨了,卻意外的遇到帶了雨傘的Steven。但凡雨天我都會碰上他,這屬於天公作惡。

「真巧!」他看到我,他碰上我總是喜歡說中文。

「巧。」我淺淺一笑。

「我送你回去吧。」他撐開雨傘。

「不用了。」

「那,這給你。」他把傘遞給我,自己鑽進了雨幕,我看到他把耳朵里的助聽器摘下來,飛快地塞到口袋裡,我突然感到胸口有些悶悶的。

「Steven!」我大聲叫他。他轉身,我趕緊走過去,用雨傘遮著他,「我還想去HEMA買點東西。你陪我去吧。」

「恩。」他點頭。

我告訴自己這個時候我身邊需要一個男人,他是誰並不重要。我需要一個適時男人,他會在我需要他的時候出現,適合與否並不重要。

夏天我可以一個人過日子,那時候白晝很長,只要有陽光我便可以欣欣向榮,雖然我不是植物,女人的感光性很強,所以在比如熒光燈、照相燈甚至是男人的目光里都變得生動,甚至是一個女人面對一面鏡子,看一下下午,也不覺厭倦。但一個人的黑夜就不同了。

女人害怕看到自己的臉上的陰影,這陰影映在眼眸里,再折射到心頭,變成了暗傷。

冬天要來,白晝漸短,我開始害怕這種生活,害怕一個人回家,害怕一個人睡覺,害怕晚上照鏡子。

「你,你還喜歡我嗎?」我看他一眼,輕輕地問。幸福可能就是你身邊的一個路人甲帶給你的,所以不必去等待什麼,堅持什麼,我這麼勸自己,吳慰已經結婚,我為什麼就不能心安理得的找份幸福呢?佛家都說不可妄執,何況我是一個六根不凈的平凡女子。

「恩,喜歡。」

「那我們談戀愛吧。」

「好!」

不久我搬去和Steven同住。

晚上我們躺在一張單人床上,有些擁擠,我在裡面,他在外面,這是我的舊有的習慣。在漆黑中夜裡我看不見他的臉,我把他當成另一個男人,也把自己當成另一個女人。

他俯在我上面,他的手在我身體上移走,攻城掠地,直至股間的最後防線,我突然僵住了,像一具女屍,任他擺布,下身的熱浪來襲,我咬著嘴唇,不容自己呻吟,吳慰的臉在我眼前浮現,我告訴自己我若叫喊了我便是蕩婦。

我轉身背對著他,突然感覺他的手指在我光裸的背上寫字,一遍又一遍地寫Sorry。

終於我原諒了我自己。我知道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張床,結局都是一樣的。

一日小P來看我。

「小日子過得不錯啊!」他先視察了我們的房間。

「也有問題啊!」我抱怨道,便給他遞上一杯水。

「啥子問題?」

「文化差異。給你舉個例子,如果在廚房的桌子上放一個碗,碗里有些黑色的液體,你覺得會是什麼?」

「我覺得是中藥。」

「可是他覺得是可樂!但其實是醬油!」我說。

「他喝了?」

「恩,喝了一些。」我作無辜狀。

小P笑得前俯後仰,那叫一個喜慶,「還有可樂的事兒嗎?」

「還有最近我在看一部清宮戲,偶爾他也湊過看一段,聽去了一句昭告天下,他問我昭告天下是什麼意思,我說是皇帝給全國人民發通知。」

「然後呢?」

「但今天竟然對我說房東已經警告天下明天要來檢查房子,哎!他的中文就像他吃牛排的口味一樣,只有三成熟。」我想起日前的趣事,「還有一回,他不知道在那裡聽到了兒女紅,他竟然以為那是月經。」

「警告天下?哈哈!我看他真是有點傻乎乎的,不過咱不怕,傻瓜力量大。」

「對了,你打聽過他的家底了嗎?」他又問。

「沒問過他,他也不提。不過他已經自立了,家庭背景也已經不太重要了。英雄莫問出處嘛。」

「我看他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小孩,這家置得也挺馬虎。」的確這裡置的大都是二手貨,就連我這個女主人也是二手的,我端起手中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微酸。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兩個人在一起開心最重要。」小P說。

「終於說了句人話。」

「這也是我的新妞的教誨。」他驕傲地說。

「就是上次在火車站見過那個?」

「早不是了,她已經易其主了。」 我驚嘆他換女友的速度。

「你啊!就是一個人肉客棧,送往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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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雞犬不寧

聖誕節那天,我們家來了一個中年男人。

「你找誰?」我為其開門。

「啊貴在嗎?」啊貴是Steven的中文名,我曾笑他這名字惡俗,也覺得他的父母也有這嫌疑。

「他今天同學有活動,還沒回來。」我沒讓他進來,我獨自在家,放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進來,似乎不妥當。

「你是他餐館的老闆吧?他保證5點會去你那裡的。」我聽他說話轟隆,肺活量挺高,便下了定義,通常在荷蘭的中國老闆的肺活量都是叫罵工人練出來的。

「他今天還打工啊?」男人驚奇地問。

「恩。等下我也要出門了。」今天我也有要去打工,聖誕節的工資比平常高一些,這對我有著吸引力。

「你是啊貴的什麼人?」他問我。

「朋友。」我頗為尷尬,也既興在腦里杜撰了一個故事:這老闆想把女兒嫁給Steven,所以上門看看。

「女朋友?」他更驚奇了。

「恩。」

「多大?」他頗為八卦,竟開始打探起我來。

「23。」我硬著頭皮回答了,暗想如果他再問我什麼私人問題,我就關門了。

「23?屬雞的吧?那比啊貴大一歲,阿貴是屬狗的。」他喃喃自語,掐指頭算著,又道:「雞犬不寧啊!不好。」

「你是誰啊?」我有些不氣憤,一改之前的謙遜。

這時候Steven出現在樓梯口,「爸!」他沖這個男人喊。

我慶幸剛剛那句沒說成:「你他媽的是誰啊?」

「叔叔進來坐吧。」我換了張臉譜。

「啊貴,今天回家吧!」他顯然不太願意和我說話,轉身對他說。

「我得去工作。」Steven說。

「你這孩子!我叫你回去就回去,錢我給你。」

「爸,我已經超過18歲了,我要自己的生活。」

「你的生活就是拿政府救濟,做廚房佬,和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他竟然當著我的面指我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Steven對「不三不四」的理解力還是有的,他上前幾步,站在我身邊,對他說:「爸,你要向瑪麗道歉!」

「我再問你一次,你回不回去?」他爸仍然依照自己的思維方式說事。

「不回去!」Steven急了。

「哼!」他爸憤然離去。

「對不起。」Steven上前摟住我,感覺我受了很大的委屈,說:「別哭哦!」

「你爸為什麼叫你回去?」我問。

「他叫我回去和一個印地安女人結婚。」

「印地安女人?」我不解地問。

Steven第一次談起他的身世,他爸是陳大平,在荷蘭算是一個名人,名人分兩種,一種是高素質,另一種是高物質。他爸的素質我剛才已經見識過了,所以他的名是應該用錢堆砌的,也就是說他是個富翁。

而Steven口裡的印地安女人其實是一個叫阿雪的中國女孩。

Steven在家排老五,上頭有四個姐姐,早年陳大平還在經營餐館的時候,幾個中國黑社會潛入他的住家,欲綁架他唯一的獨子富貴,卻錯綁了另一個孩子,結果那個孩子不幸死在了歹徒手裡。

那個孩子便是阿雪的哥哥,當時他爸在陳大平的餐館里工作,后又介紹自己的老婆到陳家當保姆,阿雪的哥哥來探望他母親,結果做了替死鬼。

陳大平認為阿雪他哥為Steven擋了一劫,後來又聽一個徐大仙的神棍說,阿雪家是他家的福星,於是厚待他們家,不僅替阿雪的父母辦了居留卡,並許諾等Steven會娶他家的女兒。

阿雪本在國內外婆家生活,17歲來了荷蘭。

阿雪屬於在中西文化間迷失的孩子,本是一個挺樸實的農村姑娘,來了荷蘭接受了所謂的西方文明,竟來了大逆轉,譬如像武俠小說里寫描述的,修鍊了17年的中原武功,突然轉學番邦的武功,便容易走火入魔。

她喜歡坦胸露背,在臉上抹上各色的的化妝品,身上更有各式的刺青,她以為這樣很時髦、很玄,但在Steven眼裡,她這種裝扮頗似印地安土著。



留學不留愛 之印地安女人


我見到傳說中的印地安女人,阿雪。這天Steven的父母帶著她來到我們家。

「阿貴呢?」阿雪先進屋來,完全不顧二老,足見她十分得寵。她看起來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她的臉就像一個臉譜,色彩斑斕,有些抽象,她的眼瞼上蓋了一層厚重的粉藍色眼影粉,口紅有些溢出唇線,不算精緻,她應該是一個大而化之的人。

「他還沒回來。」 我怯怯地說。

「什麼時候回來?」阿雪說。

「他今天要上一下午的課,要等晚上才回來。」

「大平,你就把事兒和她說了吧。」 走在後頭的貴媽媽給陳大平獻計,她是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婦女,大概是生育過度,體型程茶壺狀,卻也慈眉善目。

「好吧。」他們進了廚房,我們家是一居室的房子,廚房兼做客廳。阿雪先我一步,開冰箱給他們倒了飲料,她完全是主人之姿,喧賓足以奪主,我首先輸掉了氣勢。

「你也坐啊!」 貴媽媽反倒招呼起我來。

「恩。」我坐了下來。

「你是阿貴的女朋友?」她說話十分輕柔。

「恩。」

「不要臉。」旁邊的阿雪嘀咕,她站來起來,「我太明白你們這些留學生在想什麼了?不就為了錢嗎?爸!」她喚陳大平。

陳大平拿出一個紙袋,遞給我,「這是五千塊,只要你離開阿貴,這就是你的。」

他們準備拿錢給他兒子擦屁股了。

「錢我不要!」我站了起來,「請你們離開。」
「一萬!怎麼樣?」陳大平竟然討價還價,簡直俗不可耐。

「孩子,阿貴和她已經訂了親了,你就成全他們吧。」貴媽媽拉著我的手。

「如果阿貴要回去,我決不攔他,所以你們不必為難我!」我說,不卑不亢,立場鮮明。

「大平,我們走吧,她是個懂事的孩子。」 貴媽媽站了起來。

三人走出廚房,不料阿雪折回,趁我不備給我一計耳光,她指著我的鼻子說:「狐狸精!你給我小心點。」

我委屈某名,冷不防成了狐狸精了。更感覺自己捲入了一個旋渦。

Steven回來后,我們真誠地談了一次,他說他們所謂的訂親完全是父母的一相情願,而且沒有法律依據。

Steven十八歲以後開始搬出來住,期間陳大平找人他弄了回去,但是Steven報了警,警察對陳大平說孩子過來十八歲就有權利獨力生活,如果限制他的自由,就是非法禁錮。他只得把他放了,而他也明白到要讓他回去只能讓他心甘情願地回去。

起先他以為Steven一個人在外面受不了苦,想不到他堅持下來,但他們發現了我的存在,便知道事態的發展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他們的控制,所以上門來了。

事實上Steven是恨他的父母的。他小時候陳大平疏於對他的照顧,他一直和祖母住在一起,而祖母整天燒香拜佛,整日在一個煙霧繚繞的小房間里呆著,每天晚上他睡覺的時候,會聽到窗到的大樹被風吹的沙沙作響,他就怕得要命,於是把隨身聽的音量開到最大,試圖用此聲蓋住彼聲,久而久之,他的耳膜受到了破壞,直至左耳失聰。

「你還會回去嗎?」我問他。

「永遠都不!」他斬釘截鐵地說,表示親欲養而子不待也。

「但阿雪的哥哥救了你一命。」

「我不能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他心裡倒沒什麼道義束縛。

「我們結婚吧。」Steven突然跪了下來。

「你瘋了?」

「我愛你,你也愛我,所以結婚。」他說。

「這不合適。」我拒絕了,這絕對不是解決他和阿雪那個問題的最上乘的辦法,而且結婚絕對不能是一種手段。

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Ste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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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藍襯衫

為擺脫陳大平的滋擾,我和Steven決定搬家,但臨時起意,房子並不好找。在小方的安排下我把在CRB里本已經轉租給別人的房間租了回來,在這件事上小方做很大的犧牲,因為那個小姑娘住進了他屋。

「唉呀,你整一個人肉客棧。」我學起他的打東北腔。

「唉呀,你要不要來我這旮住幾天,俺們家就是你們家。」小方把我拉進懷裡,逗我。旁邊的Steven並不生氣,反倒陪笑臉,他明白這是正常交際。

搬家時,我們丟棄了大量的物件,我們的新居只是一個不到十平米的單間,而這裡其它的房間都是公用的,起先我們試圖把一小部分的行李擱在客廳,結果其它室友便紛紛出來抗議。留學久了,中國同胞的團結友愛意識也淡漠了,全然不似我和小P等人當年在18號的情景,這就是時間的秘密。

我們把心一橫,把冰箱和沙發和一隻柜子丟到附近的垃圾池邊,豈料同屋的那個女的又把柜子撿了回來,擱在自己房裡,這就是留學的秘密。

但東西實在太多了,我們大略地收拾了一翻,房間卻仍如一個小型的垃圾場。

「太鬱悶了,我得出去透透氣。」我抱怨,退到房門口。

「你去PETER家坐坐,等你回來了,我保證整理好。」Steven正身處一堆衣物中,已是汗流浹背,他比我能料理生活,完全是不須揚鞭自奮蹄。

「真的嗎?」我喜出望外。

「你去吧。」

我到了小P家,他正在做飯。

「你好啊,我的鄰居。」他沖我叫。

「你家新妞呢?」

「走了。」

「春天要來了,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我可恥啊!」他湊到我耳邊說,「我把一個女孩的清白奪走了。」

「這檔子事,你已經是罄竹難書了,何只一個!」

「這次不同,她是一個處女!」他故做詭異。
「這對你有這麼大的震撼力嗎?」

「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感動主耶酥!」

「你準備咋整啊?」

「我決定和她建立長期關係,50年不變。」他手持一柄鍋鏟,似英勇就義前的最後宣言。貞潔原來能徹底得俘虜男人心,可見很多男人都願意責任大於愛情。

「你不是說她走了嗎?」我驚奇地問。

「她回家拿東西。我做好飯等她。」

我湊過去一看,又是鮮紅的義大利面。

「你快回去吧,她該回來,她不喜歡我和別的女人呆一塊。」小P推我出廚房,「下次來記得到Steven一起來。」

小P變了!至少是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讓我感覺他在正經八百地談戀愛,這對我是極其稀奇的,好比是一個太監娶了老婆,還和她有了愛情結晶,這結晶不是知道是他拿來騙群眾的還是騙自己,我對男人總是信心不足。

我一路思考,直到推開睡房的門,突然感覺眼前一亮,房間已經變的十分整潔。

此時Steven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我拿了條毯子蓋著他身上,順手摘下他的助聽器,這個動作我已經很嫻熟了,他睡覺的時候總是忘記拿下那東西。

我打開衣櫃,發現他把衣服都做了歸類,上衣在上,褲子於下,襪子和內衣收於抽屜里。

但我發現我的那件藍襯衫不見了。

「Steven,你有沒有看到那件藍襯衫。」我搖醒他。

「WHAT?」他沒聽明白。

「藍襯衫!」我大叫,把枕邊的助聽器塞到他耳朵里。

他坐了起來,開始回想,想了一會兒,說:「我好像把它扔了,那不是我的衣服啊。」

「扔了?」我撒腿就往樓下跑,來到大樓的垃圾筒前,垃圾池大概有1。5米高,而且上面有個圓型鐵蓋子,如果想從裡面拿東西出來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垃圾佬的鑰匙,荷蘭的規矩是政府的垃圾車一個星期來收一次垃圾,我們這片住宅區是星期三收,但到那時候我的襯衫恐怕已經腐化了。

Steven也跟著跑了出來,對我說:「既然已經丟了,再買一件吧。」

「你過來!」我喚他走到垃圾池邊。

「做什麼?」

「扶我上去,我要到裡面去找。」我決定爬上垃圾池。

「you are crazy!」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而我則正借住他的扶持而攀上垃圾池。(你瘋了!)

「你下來!我們回去。」他朝我喊,他決定阻止我。

「我不!」我已經爬上了垃圾池頂。

「你下來!」

「我不!」

我們一上一下對峙著,他有點無奈地說:「那好,你下來,我來找。」

我順了他,跳了下來,接著他爬了上去,進而跳入垃圾池,「啊!」他大叫。

「怎麼了?」

「好臭!」他用手捏著鼻子,接著他彎下腰去找那件襯衫,垃圾池裡太黑了,他什麼也看不到,「太黑了!」

「用手機!」我急中生智。

他打開手機,藉助它微弱的燈光,繼續找。

「找到了!找到了!」不久垃圾池裡傳出他興奮地叫聲,他把衣服拋了出來。

我喜出望外,捧著那件襯衫飛奔回家,竟全然不顧裡面的Steven,只對他說了一句:「你快回來!」

Steven回來后,看我正在浴室里洗那件襯衫,有些不悅,說:「我還不如一件衣服?」

「這衣服對我很重要。」我只顧洗衣服。

「這是Jacky的嗎?」他走近我,我聞到了他身上的臭味,道:「快洗洗吧!」

「能不能把衣服扔了?」他拉拉我的衣角。

「不行!」

「求你呢!」

「說了不能丟。」我有些不耐煩。

他伸手進水盆,抓起衣服往地上甩,還跳上去踩了兩腳。

「你瘋了!」我抹去濺到臉上的水珠。

「you have to forget him forever!」(你必須徹底忘了他!)

「you no heart no lung!」我第一次用英文吵架和他吵架,因為氣憤,語法全失,只抓了句子的主幹,此句我意為:「你沒心沒肺!」

「you hurt me!」他也叫嚷著。(你傷害了我!)

「you! no head no brain!」我想說「你沒頭沒腦」,卻也詞不達意,只說了主幹,我指著地上的衣服,道:「it』s for my father!」(這是我爸爸的衣服!)

我一著急,把眼淚逼出來了,而男人看了眼淚就軟化了。

「Sorry!」他低著頭說,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替我拿起衣服。

我爸出殯那天他的遺物被一一火化了,一點都沒剩下,這是溫州鄉間的規矩,但我偷偷地藏了這件藍襯衫,這是他出事前換下的衣服,掛在浴室,所以沒人留意。我藏著,並把它帶到了荷蘭。

我曾經數次要求吳慰穿上那件衣服與我行周公之禮,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我們的愛或者愛的行為是被祝福的、被保佑的,而那時候我竟分不清俯在我身體上面的吳慰到底是我的愛人還是我的父親,我淚流滿面的親吻他,卻又覺得充滿了罪惡感,我的心態有些畸形化。

我曾經在網上碰到了一個叫「舟自橫」的網友,我向他告之了我的鬱結,他說這是創傷后妄想症。

所以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對吳慰的感情是愛情還是一如對我父親般的愛,但有一點我很清楚,就是這兩種愛我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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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玉卿嫂的刀

小P和他的新妞邀請我和Steven去他們家過元宵節,Steven因為下午有課,我便先去了,而且我們兩家之間不過百步之遙。

我在自家的樓下,看到了一輛銀色的「賓士」,是最新款的,這正是小P的「dream car」。

我湊過去打量,打算等下拉小P來解解眼饞。車玻璃冷不防卸了下來,探出一個腦袋,是吳慰!

「你……」我無言以對,只顧著吃驚了。

「上車!」他沒有任何的開場白,我聽出了一絲焦急之情,或者是看出來的,他的眉頭未舒展。

「我,我還有事。」我欲拒絕。

「上車!」他有些激動,我終於上了車,他馬上發動車子,這賓士卻有飛馳的速度,我們駛上了高架。

「你慢點開!」

他只顧看著前方的路,唱機里播著周杰倫的歌:「快使用雙接棍,哼哼哈嘿……」他大概是受了我的感召,也開始聽這種有點像快板但吐字沒有那麼清楚的有節奏的說唱藝術。

車子在下一個出口拐了出去,再走了一段路,停在了一家加油站邊上。

突然他身子一傾,向我壓了過來,找到我的嘴,開始瘋狂地親吻我,我半推半就,應承著他,或者說是二分推八分就。不覺中竟化被動為主動,我的心裡沒有絲毫的羞澀之情,這種接觸本是屬於我的。

眼淚順著他的臉一直淌到我們的嘴角,這味道是鹹鹹的。由思念操控,由接觸表達,由眼淚證明,我們的開場白充滿了生離死別的凄楚和哀怨,無須言語,一切皆在不言中了。

「我們走吧,離開這裡。」我虛弱地癱在他的懷裡,聽著他說。

「我們能去哪呢?而且,而且你已經結婚了。」

「去哪都行!只要離開這裡,只要和你一起。」

「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那個郭紅雲簡直不是人,上個月我只是順道載一個女同事去火車站,她竟然,竟然叫她的手下把她給輪姦了。」他的言語里充滿了憤怒。

「對此我卻無能為力。」此句充滿了無奈,看得出這半年多他經歷了很多事。

「她大概是嫉妒過度吧!」

「你無須為她說話,她……我離開你也全部都是她設計的!」他握起拳頭奮力捶向方向盤,「是她給我注射了海洛因,讓我依賴她,臣服於她,是她威脅我,說我再和你見面就殺了

你……」

「她是黑社會嗎?」聽到此處,我頓覺寒意。

「她是個魔鬼!折磨我,折磨我。」他稍顯平靜,合眼靠在靠墊上。

據說她會在半夜將睡夢中吳慰叫醒,接著歇斯底里地叨叨,只為在他的手機里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這號碼其實是別人撥錯的,接著她就照這個號碼撥過去,把對方臭罵了一頓。

她怕失去,便把他死死地抓住,不惜抓傷他,抓死他,抓得自己筋疲力盡、喪心病狂。

她是現代版的玉卿嫂,玉卿嫂的愛就是她的刀。她用刀子囚禁住吳慰,中年女人的愛欲往往比少女更瘋狂,更不顧一切,而這竟成了吳慰的劫數。

「終有一天我會死在她手裡的,所以請你帶我走吧。」吳慰抓住我的手,他的精神一直處在一種緊繃狀態,似乎有點神經衰弱,這估計是姓郭那女人整出來的。
「這半年我存了一些錢。」他拿出一枚戒指,這戒指便是他曾送我的那隻,「還有這個,我一直一直都愛著你。」

「這……」

「瑪麗,你知道來找你,我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嗎?你要救我!」他的情緒再起波瀾。

「我……」此刻我感覺自己對他的意義不僅是一個舊時的愛人,更是一個愛情紅十字會,必須提供給他心靈上的救助,「你容我想想。」

短時間內,他帶給了我太多的信息,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其實在我對吳慰的感情里除了愛也夾雜了一絲恨,他愛的沒有骨氣、沒有貞操,可以因為懷疑我和Steven有姦情,而變得懦弱無能,不敢去追查事情的真相,任憑自己主觀臆斷,也可以為了吸上幾口白粉而委身郭紅雲。我對他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

「你先回去吧!」我說。

「我不想回家!」他說。

「既然你稱它為家,那麼你就有責任,就該回去!」

「原來你真的愛上了那個Steven!」他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這是我的玄外之音。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他,但我對他有責任。」

吳慰浮上一個微笑,說:「你變了,更成熟,更懂事了。」

我低下頭,感覺他在譏諷我,僅是八個月,我已經對別的男人有了責任,我是乎是個薄情之人。

「那好,我回去,就當,就當今天我沒來找過你。」他別過臉。
「你真自私,想離開就離開,想回來就回來!」我抬頭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我想我們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去了。」他發動引擎。



留學不留愛 之雞肋愛人



回到CRB,我看到Steven正站在小P家樓下等我,他眼睜睜地看著我從吳慰的車子里下來。

「對不起,不該讓他看到我,這,這會害你們吵架吧。」吳慰說。

「不!我們不會吵架,因為他願意相信。」我說,我笑了,這笑是對他的嘲笑,這笑也是一種哀悼,為我和他曾經的為假想情敵而起的爭吵。我笑了,心裡卻在哭。

「那,再見了。」他開車離去。

Steven走了過來,對我說:「你如果約了朋友也應該告訴一聲,我等你很久了。手機也不開!」

「你打過電話給我嗎?」我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沒電了。」

「反正回來了,也算沒白等。」他牽著我的手,一同上樓。

此情此景如若換了是吳慰,他一定說:「你手機是不是真沒電了,還是和舊情人幽會,故意不開吧!」接著以我的脾氣,應該便可以拉開吵架的序幕了,我們常說女人的壞脾氣的逼出來的,女人的溫柔是男人哄出來的,似乎是對的。

「你在想什麼呢?」Steven見我發愣。

「想你的好,你真好。」我說,我想不我該再把思想放在吳慰身上,看看眼前人都好。

「我好?謝謝!」他笑了,他欣然接受我的讚美。

小P的新妞叫小微,皮膚黝黑,但和小P相得益彰,兩人挨邊坐著,做親熱狀,不得不讓人想起郭沫若的「爐中煤」,黑且熱,此時我們三人坐在客廳搓湯圓。

「你家小微是哪人啊?」我問她。

「我老家在山西。」小微說。

「哦。」果然和煤炭有關,我又問:「山西那裡的煤礦是不是老出事啊?」

「哈!想當初我也是怎麼問她的,可見英雄所見略同啊!」小P說。

「我去看看Steven,是時候把湯圓下鍋了。」我起身去廚房。

這時Steven正站在爐邊,盯著鍋子,「為什麼它們都化了?」他轉頭問我。

我掀開鍋蓋,「哎呀,你怎麼搞的?都化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倒了水,再把它們放進去,不久就這樣了。」 Steven說。

「你要等水燒開了再放!笨蛋!」我拍他的腦袋。

「對不起!對不起!」

「團圓都給你弄散了!晦氣。」

「很嚴重嗎?」他並不懂寓意這回事,關切地問。
「很嚴重!」我把臉一沉,故意逗他。

「那怎麼辦呢?怎麼辦呢?」我果然把他惹急了。

「只要你把這一鍋的糨糊都吃光,就沒事了。」

「好,我吃。」他痛快地拍胸脯。

這時候小P進來了,問:「可以出鍋了嗎?」

再走近,一看,叫:「啊!怎麼都散了?」

「呸!呸!呸!」我說,「我們一定是大團圓結局的!」

「Steven大哥,I服了you了!」小P看出是他的失誤,豎起大拇指諷刺他。

「謝謝!下一鍋,我會做得更好的。」Steven還以為是句好話。

「Steven你去搓湯圓吧!」小P把他打發走了,接著湊到我耳邊說:「妹子啊,你怎麼找了個傻子!」

我跟Steven進了客廳。

小微對我說:「芝麻餡沒了,多了些麵糰。」

「那就隨便捏幾個餅子吧!」小P進來了。

小P切下一段麵糰,捏了一個環狀, 並把它套到了小微的手指上,無比甜膩地說:「微,這戒指能圈住我們的愛情。」

「真是羨煞旁人啊!」我在一邊起鬨。

Steven也切了一段麵糰,學樣捏了起來,待到成型,他把它放在我手心裡。

「這是什麼啊?」我玩弄手中的小玩意。

「這是車鎖啊!這樣你的車就不會再被偷了?」他說。

小P接著捏了一條項鏈,又把它遞給小微,「我讓你做珠寶世家,給!」

Steven又另外捏了一個物件,擺在我面前,「給!」

「這又是什麼?」我心裡有所期待。

「這是鍋子,可以給你做飯的!」

我看著小微甜蜜的樣子,有些心酸,隨手拿起一團面,把它捏成條狀。

「你這是什麼?」Steven湊過來問我。

「雞肋!給你!」我說。

「雞肋是什麼?」他顯然不懂,又問道。

小P推推我,同我使了一個眼色,對他說:「雞肋就是雞身上最好肉,正好放在你這個鍋子里煮啊!」

Steven捧著「雞肋」傻樂。

在愛情生活里,Steven於我恰如一根雞肋,棄之可惜,但食之無味。他對我好像缺少了一些愛的靈感,所以我們的愛情總是不夠豐厚。

我和他的愛情被置放在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的社會環境中,經受著意識形態、文化和兩性觀念的強度的震蕩,根基自然不穩。

那天我們犯了一個錯誤,竟然用麵粉來搓湯圓,後來向荷蘭豆BBS里的網友打聽,被告之要用水磨的糯米粉。

因為我們用錯了材料,所以吃起來並不是那個味道。

而我選擇了STEVEN,愛起來也不是吳慰那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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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australia 發表於 2006-5-20 18:02 | 只看該作者

留學不留愛 之綁架

和CRB里的所有小情侶一樣,我和Steven習慣在放學后同去去超市買菜,這是一天中我們最悠閑的時光,我們幾乎把逛超市當成約會,CRB里的人稱這是「超級約會」:超級市場里的約會。

「我忘了帶優惠券了。」我們走到大樓,我突然想起來。

「我去拿吧,你在這裡等我。」他轉身上了樓。

「恩。」

我站在門口等著,天色漸暗,路燈已上,一陣咖喱的香味從大樓里飄了出來,鐵定是咖喱土豆雞塊!荷蘭的土豆和雞相對其它食物較便宜,所以很多留學生好這個,但吃多了也膩味,現在我一聞到這味兒就反胃。

這時候一輛車悄然停了下來,下來兩個男人,我未於防範,對這突如其來地一切有些木然,他們把我拽著往外拖,其中一個捂住我的嘴,我無法動彈,無法叫喊,被強行拖進了車子。

「瑪麗!……」Steven正下樓來,但來遲了一步,那車子已經載著我飛速離去,我意識到我被綁架了。

抑豢辭宄艘桓瞿腥說牧常汗饌罰讀艘豢櫬蠼翰繼諼業淖焐希硪桓鋈稅岩豢楹誆濟勺∥業耐罰庵至秩夢腋芯鹺粑眩冶灸艿吶ざ磣櫻蠼饌眩且蛔笠揮業陌醋盼遙刮葉壞謾?

「老實點!再動老子弄死你!」左邊的男人說,口音像廣東人,那個「死」字暴露了他,他給念成了「屎」,我有個廣東同學就是這副腔調。

接著我們只聽到前頭的唱機里播著張學友的歌:「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夜……」看來他們都是些老青年了。

我在腦海中緊急分析這件事,我記得阿雪曾經警告過,叫我小心點,莫非是她叫人綁架了我?

車子大約行使了兩個小時,或者是三個小時,總之是極其漫長,我右邊的這個男人後階段竟靠在我的肩上睡著了,他的呼嚕聲在我耳畔回蕩,綁匪也是人,也會打瞌睡,也流口水。我僵著身體,不敢動,怕驚醒他。

終於車停了,我被帶下車,再被領進一個屋子,接著有個人把我按在沙發上,他惡狠狠地對說:「坐著!」

接著我聽到步來一雙鞋,聲音很尖銳,聽著像高跟鞋,來的應該是個女人!

「來的時候沒被別人看見嗎?」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很尖,並不悅耳。

「沒有!絕對沒有!」那個被我懷疑是廣東人的男人說。

「叫他來!」女人說。

「好!」

我聽到又來了一雙鞋子,這雙應該是男式皮鞋,聲音比較平實,但很急促。

「阿雲!你放了她!」是吳慰的聲音,我本能的扭動了一下身體。

「阿光,你們先出去,到隔壁去!」女人說。

「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遠去。

「我和你說什麼來著,你要敢去找她,我就殺了她!你當我放屁啊?」女人接著說。

「我沒去找她,真的!」吳慰說。

「那天我人雖然不在荷蘭,但我叫阿光跟著你了,你想賴?」女人說,接著響起一記清脆的巴掌聲,是吳慰打那女人,或者那女人打了他。但我估計是后一種情況,因為此時吳慰好像處在弱勢。

「你想怎麼樣處置我,隨你!但請你放了她,我是去找過她,但就是聊聊,沒別的!」吳慰說。

「承認了吧?賤!」

「啪!」又是一記耳光,那女人估計是打上癮了。

「阿雲,你鬧夠了沒有!求你放了她。」吳慰虛弱地說。

「放?做夢!」女人說,其實他越求,她越生氣,接著我聽到她大吼一聲:「阿光過來!」

很快那個人來了,「紅姐,怎麼了?」

「把這個女的拖下去,多叫幾個人,你們愛怎麼辦怎麼辦!」女人說。

「好嘞!」阿光的聲音有些興奮,這興奮之聲讓我毛骨悚然,我將被強暴?甚至是被輪姦?

我發瘋地扭動身子,卻感覺有人拉我起來,既而被架著往外走,我一掙扎,卻換來一記拳頭,那拳頭偏巧打在我的鼻子上,隨即一股咸腥的液體流入了我的口腔,我流血了。

「阿雲,我錯了,我錯了,求你放過她吧!求你!」我聽到不遠處吳慰正在聲嘶力竭地喊。

「把他拉走!」郭紅雲大叫。

吳慰的聲音漸遠,直至消失了。我被帶到了另一處,好像這裡有張床,我像垃圾似的被他們胡亂往上一丟,我的腦袋撞在了床沿,「咣!」應該是鐵床!

「啊光,太缺德了吧,這事我不幹了,荷蘭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要干也不能幹這種不樂意的!」一個男人說。

「那女人是不是有毛病?逮誰都叫我們給奸了,真當我們是禽獸啊!」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們誰要上誰上,我不幹!」有人退到了一邊。

三個男人竟然在強姦第一現場打起了商量:

「把她衣服撕了,打一頓算了。」

「我不打女人,你打吧。」

「我真想不明白,我們中國人老搞中國人有啥意思,有種去搞個鬼妹,沒種自己打飛機得了。」

「他媽的!我來!」突然有雙手揪住我的衣襟,扯開外套,我裡面穿得是一件套頭的毛線衣,脫起來自然要費力些。

「直接脫褲子吧!做的像那麼回事就行了,他媽的,真沒意思!」

有人開始在解我褲子的紐扣,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不會要進來看吧!這女人變態的!」有男人說,其中一人前去開門。

「阿光!你死人啊!輝哥怎麼知道你綁了這女的?」郭紅雲氣急敗壞地嚷著。

「這我可不知道的,應該沒人看見。」

「輝哥問我們有沒有在戴芬特爾市綁了一個叫高瑪麗的女孩,他怎麼會知道的?得了,放人吧,把他得罪了,我們也沒飯吃了。」郭紅雲繼續說。

「放人?」

「把她送回去!」

「恩。」

郭紅雲手下這批人充其量只是些小混混。混混和黑社會的區別的,混混有槍,槍里卻沒有子彈,而黑社會就是真槍實彈,也就是說前者是唬人的,是紙老虎。

混混們固然都是些好逸惡勞之輩,但其中也不乏有善良之人,這幾個混混送我到家后,對我說的最後一句:「小妹妹,對不起!」

就在那一刻我幾乎原諒了他們。



留學不留愛 之解藥



郭紅雲之所以會放了我,是因為一個叫輝哥的男人,而輝哥之所以會救我是因為陳大平,原來陳大平的飲食集團幾年來一直都在輝哥開的貿易行買貨,是輝哥最大的金主,所以他們的關係非一般的好。據說輝哥是某幫派的頭目,但也兼營正業,屬於半正半邪之人。

在我被擄走的時候,Steven第一反應就是陳大平乾的,於是打電話質問他,並要求他人,陳大平為表清白,致電輝哥,叫他打探是是不是道上的人做的,同時他也答應了Steven會救我。

有錢有勢的人物只用一個電話就能普渡眾生,這個世界中就是存在這種力量,所以很多人對財勢的追逐可比宗教家的意志:凡被其奉為信仰的,必堅定不移,窮其一生追隨之。

我躺在床上,靜靜地聽Steven絮叨輝哥和陳大平的事,此時他正在替我擦拭身體,溫熱的毛巾在我皮膚上輕輕地拂動,像是一陣和煦的春風,這感覺很美妙,腦子裡閃過一句詩:「和風熏得遊人醉。」

我醉了,笑了。

「你還笑?」Steven嘟著嘴說,他說還在後怕。

「人家多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原來我的後福是有人提我擦身子。結果讓你飽了眼福,我福氣何在?」

「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哎!GO ON!」我示意他繼續擦,語言仍然是我們的障礙。

「如果我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會怎麼辦?」他說。

「我會把你找回來。」我不以為然。

「如果找不到呢?」他追問。

「那就等你啊!你總會回來吧。」

「如果你等我也不回來呢?」

「那我就找別的男的去。」我說了句玩笑話。

「我明天會走,而且不會再回來了。」他蹲了下來,手也停了,俯視著我。

「你說什麼啊?」我正視著他,有點不知道所以然。

「我答應我爸爸,如果他放你回來,我就回家,而且,而且永遠都不見你!」

「你這個笨蛋!」我坐了起來。

「不管誰綁架你,不管為什麼,我爸爸已經答應我,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他認真地說,看來陳大平有這個能耐,至少Steven相信他有。

我一直奇怪為什麼郭紅雲會如此輕易地放過我,原來還有這麼一個隱性的交易在裡面。

「你真的要走?」我問,我看到門邊的行李袋,感到他已經是整裝待發了,這種急迫感讓我不安。

「恩。」

「不再回來嗎?」

「恩,我答應了。」

「你可以偷偷地回來。」我拉著他的手。

「不能,那些中國人太可怕了,他們也許會殺了你的。」他指的中國人是輝哥之輩,在他的概念里他們是邪乎其邪的。

原來有錢有勢的人還可以為我們的愛情安排結局,Steven說就一定會走,他不會想到答應他的父親是個權宜之計,不會想著先應承他,以後再做打算,他這種「香蕉人」沒那個心眼,或者說他是一個傻瓜。

「我有個東西給你。」他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兩個藥瓶子,他把其中一隻遞給我。

「這是什麼?」

「這是我的解藥。」他回答,我心想這傻小子該不會想我們殉情吧。

我打開瓶子,裡面是有幾顆黃色的糖衣藥丸,應該是黃蓮上清丸,最苦的葯卻有最甜的外衣,如同一個陷阱,好比愛情,甜蜜過後儘是苦楚。

上次我拿了幾顆放在桌子上,結果Steven揀了一顆吃了,他以為是彩虹糖,結果發現是苦的,以為是我作弄他。

我看他拿了一顆放在嘴裡,咀嚼著,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大概舔到苦了。

我學樣也放了一顆在嘴裡,不料竟發現是葯是甜的,「是彩虹糖!」

「你以為它是甜的,它卻是苦的,你以為是它苦的,也許它是甜的。我想你的時候是苦的,我想你是時候也是甜的。」他說,他的中文微有長進。

「我也是。」我又放了一顆在嘴裡,甜在嘴裡,苦在心頭。

第二天一大早,陳大平便派人把他接走了。

小P請我去喝酒,我們撇下小微,來到以前常去的那家酒吧,小城的足球俱樂部今天正和附近一個俱樂部開了比賽,所以此時這裡塞滿了來慶祝的球迷。

球迷是瘋狂的,加上酒精的催化,便顯得極度瘋狂,有人站在撞球桌上引吭高歌,低下的人或舞蹈或歌唱,或者摔酒瓶子。

我們走了進去,揀了最裡面的位子,坐下。

「這樣的夜晚,有人在狂歡,有人在悲傷。」小P說。

「不要擺出了解我的樣子,誰說我悲傷來著?」我故做瀟灑。

小P起身去點了啤酒,回來,坐定,問:「你真不難過?」

「說真的只覺得有點冷清,有點失落。」我很想為Steven的離去哭泣,我很想自己悲痛欲絕,我很想覺得我很愛他、不能沒有他,如此這般我才覺得他的犧牲是值得的。但是我沒有!愛就這樣,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這才是最美的結局,至少你覺得可惜了。真正美麗的愛情應該點到為止,不需要太多了眼淚鼻涕,沒有藕斷絲連,只是靜悄悄地離去。這樣才利於被回憶,回憶併發遐想。」小P晃蕩手裡的啤酒,並不急著把它灌下去。

「白馬王子想得到,碰不到。這一輩子我們未必能碰到一個白馬王子,但總有一個白馬王子只出現在我們女人幻想里,愛情也許只是一種錯覺。」我說。女人的白馬王子好象一張拼圖,我的標準我想應該是有許國富的心胸志氣,有吳慰的細膩多情,有Steven的熱情執著。

就我個人而言,一個女人只所以愛上一個男人是因為那個時候她需要一個男人,是不是白馬王子不重要,我曾經偷偷地喜歡過許國富,但那時候我不需要男人,所以我們沒在一起。

我曾經很討厭吳慰,但那時候我需要一個男人替代我的父親,所以我愛上了他。

我也曾經不喜歡Steven,而那時候我又害怕一個人回家,所以我和他一起生活。

但其實我最愛的人是我自己。

「是啊,愛情是錯覺!」小P把手裡的啤酒一飲而盡。

「你好像很大的感觸,你和小微不好嗎?」我問。

「說真的,我並不愛她!」

「那你愛誰?」

「我終於發現我愛的是蘭。」蘭是傷害他的那個大姐姐,他繼續說:「我出國的時候去找過她。」

「她過得如何?」我對蘭很有興趣,她幾乎顛覆了小P的價值觀,甚至毀了小P一生的幸福。

「她結婚了,還有個女兒,生活幸福。」

「她過得很幸福,你過的很迷糊,愛一個得不到的人的是對自己的懲罰。」

吳慰懲罰我,我懲罰Steven,Steven懲罰阿雪。

「愛錯了對象就像是中了巨毒,有時候是無葯可解的。」小P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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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australia 發表於 2006-5-20 18:04 | 只看該作者

留學不留愛 之愛一次就死

我和小P喝完酒回CRB,走到半路有輛救護車從我們身邊駛過,朝著B街的方向。

「該不是咱們樓又出事了吧?」小P說,幾個月前Ada於大雨中裸奔,那天也來了救護車,她已然瘋了。

據說她和網名叫「流川楓」的中國留學生網聊,進而網戀,又見面,且上床,過了一夜,那男的就是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出現,即便是在網上。

Ada左等右等,終於等到瘋了。

「Ada真可憐。」我想起她來,有些感觸。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學校的女廁所里,我大解完了,發現紙箱里竟然沒有衛生紙。再一看,紙箱的鎖被人翹了。

我敲了敲小隔間的門,「Help!」

沒人理會,我接著敲,這時隔壁座傳來一個中國女生的聲音:「你那裡也沒有衛生紙啊?」

「是啊!你那裡也沒有嗎?」我說。

「學校對衛生紙的反盜工作看來要加強!」在這種窘迫之時,隔壁女生還有心情調侃。

「現在怎麼辦呢?我們被困了。」我比較著急。

「你身邊有什麼可利用的東西嗎?」她問。

「沒有!你有嗎?」

「我有份報告,你要不?」她揚聲。

「用你的報告?不太好吧!」我口是心非,心裡燃起了希望。

「沒關係,我盤裡還有存著,等下去列印一份就行了。」她從隔間鏤空的下端塞了三張紙過來。

我們出了隔間,相視而笑。

「謝謝你哦!」我說。

「不客氣!」

「咱倆的屁股現在知識含量提高了。」她正洗手。

「敢情你是用屁股思考問題的?」我打趣道,我看她頗為豁達,便和她攀談起來。

「坐上了馬桶才去想有沒有衛生紙,可不就是用屁股思考嘛!」她哈哈大笑。

「我也有嫌疑!對了,你列印報告的錢,給!」我掏出一個硬幣。

「傻啊!這點破事。咱們可是中國同胞!」她笑眯眯地出去了。

之後我常常在機房裡碰到她,她老是背著一個大紅色PUCCA的包包,多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啊!卻不知她談了一次戀愛就落得如斯田地。

「愛一次就死,網戀就是這樣,只能說她執著,太傻,誰叫她不是美女呢!」 小P說。

「雖然飛蛾沒蝴蝶漂亮,但它勇敢,撲火殉情。」我有些悲憤,「男人都是糊塗蛋!不知道被愛是奢侈的幸福。」

「你不要打擊面這麼廣,我小P可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你連飛蛾也不放過,對不?」

我們倆人邊走邊聊,到了CRB,發現50號樓下聚集了一大群人,且都是樓里的同學,那輛救護車聽在中央,旁邊還有輛警車,那盞閃爍的警報器還在呼嘯著。

「怎麼了?」我倆快步向前,看到了小方和他女朋友在人堆里。

「有人跳樓。」小方說。

「誰?」小P說。

「女的,但不知道是誰?臉在下面,認不出來。」小方的女友說,她的外號是「張大膽」。她正探頭去打量,但屍體被抬上了擔架。

「是陶然!」有人叫了出來。

醫護人員把屍體抬上了車,警察開始清理現場,我們聚在警戒線外觀看,議論:

「那不是麥克的女朋友嗎?」

「聽說在大富翁做小姐的。」

「我知道她,讀我們學校IBMS二年級。」

……

小P拉我,「走吧,別看了!」

「小P,真的是陶然嗎?」我看到地上那灘血,有些寒意。

兩年前老麥為了陶然的學費而偷了吳慰的錢,陶然便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但老麥因為去中餐館打工,認識了一些浙江籍的勞工,被他們帶去賭場,進而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在CRB里欠了一些錢,去年暑期老麥回國后,陶然去U市做按摩女郎,最近被去光顧過的男生揭發,老麥斷然要和她分手,當夜就拎著行李走了,全然不顧陶然的行為是為了幫他還債。

CRB似被下了詛咒,一個月內出了兩件慘事。

Ada和「流川楓」同床一宿,男的說走就走,女的說瘋就瘋。

陶然和老麥同居三年,男的說散就散,女的說死就死。

失戀像是出疹子,抵抗力強的,挺過去了,抵抗力弱的,小命休矣!

疹子雖不是癌症,但如果沒有得到適合的護理,也是種危險,因為留學在外,並沒人會幫我們護理傷口,我們只有靠自己,只能自我療傷,直到忘卻。

我也出過疹子,那時候幸好有小P勸解我。



留學不留愛 之借我一對乳房


我接到小P的電話,他說在我家樓下看到了他的「Dream car」,叫我立即把腦袋從窗戶里探出去,我想是吳慰來了,心生慌亂,於是本打算去超市的計劃打消了,免得在門口碰到他,再起什麼事端。

這時候門鈴大作,我對小方說如果是來找我的且是個男的便說我不在。

但很快小方把一個女人領到我房門口。「瑪麗,她說找你。」

「你是?」我打量眼前這位中年女人,她穿著一件及膝的黑色的長大衣,手裡提著一個LV的手袋,她的神情有些曖昧,似笑非笑,顯然她是認識我的。

「我是郭紅雲。我能進來嗎?」她仍然站在我的房間門口。

「恩。請進。」我雖然詫異,但仍請她入內。

「知道為什麼來找你嗎?」她坐了下來,把手袋擱在我的書桌上。

「我和吳慰沒有關係!」我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的,連忙解釋道。

「我不是為了這個,我只想知道你們的故事。」她點了一根煙,又說:「不介意我抽煙吧?」

我隨手把桌上的一個小瓷碗遞給她,讓她充當煙灰缸。

「我決定和他離婚。」她吐了一口煙,神情甚為懶散。

「為什麼?」

「因為我想明白了。婚姻是監牢,關不著他,卻關住了我自己。」 我很詫異她說出如此感性的話,她的語氣很平和,完全不似當日綁架我時的論調,現在她看起來就像一個貴夫人。

「你恨我吧?」她說,每當她扯動嘴角,便就會起淺淺地褶紋,我覺察到她的蒼老,她施了很重的脂粉,卻似在破舊門窗刷了新漆,無法遮蓋被歲月侵蝕后的的印記,她一笑,便是一臉的干紋,我突然有些可憐她。
「曾經有。」我說,對我來說她就是該死的第三者。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她開始自我解析。

十幾年前她偷渡來荷蘭,當時的偷渡走的是最原始的路,要爬山過河,本來同行的有十來個人,到了越南后蛇頭說要分批走,於是她和同伴分開。分開的第一晚上蛇頭竟爬上了她的床,那一年她才23歲,是個黃花閨女,自然是誓死反抗,蛇頭沒得手。

幾個星期後蛇頭把她和幾個女人送到了泰國的中轉站,那裡的條件惡劣於越南十倍,有一天起來她發現睡在旁邊的一個女孩子死了,她大叫救命。旁邊的一位大嬸無比平靜地說這個女的死了幾天了,你沒聞出味道嗎?她就問為什麼沒人來清理,大嬸說誰去和蛇頭說這事蛇頭就叫誰去埋屍體。忍忍吧,蛇頭自己會來的。

這種生活她過不下去,便去求蛇頭送自己走,蛇頭說了一通好話,還給她吃了一頓飽飯,之後便叫她去洗洗身子,但她又一次忤逆了他。

蛇頭火氣上了頭,叫幾個漢子把她綁了,姦汙了她,接著把她綁在廁所里,事後他對中轉站的男人說,廁所里有個裸體女人,你們想方便的話就進去爽爽。那些男人便樂滋滋地提著褲子進去了。有些壞心眼的男人強姦她,還把小便澆到她身上。她虛弱地求救聲被陣陣淫笑聲淹沒。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2天,蛇頭解了恨,又把她送回了越南。後來她在過越南邊界的時候碰到了警察,結果在一條河裡里呆了一天一夜,接著她發現自己流產了。幾經展轉,一年後她到荷蘭。

最初她在親戚的介紹下在一家中國餐館工作,兩年後認識了一個叫男人,不久兩人結婚,但婚後一直沒能懷上孩子,看了醫生,醫生說她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丈夫是個老實的男人,也了解她的過去,卻在知道她無法生育后和他翻舊帳說她是不會下蛋的雞,又打又罵,結果兩人離婚收場。

有時候生育對女人來說比聲譽更重要。

她開始在一家按摩院工作,後來認識了一個新加坡的黑社會大哥,做了他的情婦,後來大哥栽在了一樁毒品生意上,坐牢去了,而她就靠此前在黑道上建立起來人際關係,開了地下妓院。

她之所以會叫人輪姦招她嫉妒的女人,是因為這是她的心魔,她覺得這是女人最大的痛苦,女人嫉妒心一起,怒火上頭,還管什麼自所不欲,勿施於人。

她之所以會看上吳慰,是因為覺得他長得像她初戀的男朋友,可見在她心裡還是懷有對愛情的美好想象力,這種想象力和年齡身份無關。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事?」我說,聽罷她的故事我有些動容了。

「因為我有苦難的感受,所以容易對別人給予同情,我同情吳慰,他在你背叛的時候,那種痛苦,我看到,竟然很捨不得他,所以我護著他,直到愛上他。」她說。

「但他辜負了你!」

「所以我的痛苦在於追求錯誤的東西,我終於發現他愛的是你。」她的思維有些超然,我不得不讚歎她是一個非一般的女人。

「但他也辜負了我!」我說。

「所以我決定把他還給你。」她又點了一根煙,此時小瓷碗里已經躺滿了東倒西歪的煙屁股。

「為什麼?」

「因為我不要浪費我的生命在一些會後悔的事情上。」她微微一笑,又道:「忌妒你,並不會使他對我增加任何的好感。忌妒你,也不可能減少他對你愛。愛一個心不屬於我的人,他來是偶然的,走是必然的。」

「我想下輩子我該幸福了!」她嘆了一氣。

我無言以對,覺得她話中有話,但我並不理解其中的含義。

她站來起來,說:「能讓我看看你的乳房嗎?」

「什麼?」這個突如其來的無理要求把我嚇壞了,本能地捂緊衣領口。

「我得了乳癌。」她淡淡地說,她伸手滅了手裡的煙,緩緩地把上衣解開,我看到她深紅色的內衣里兜著一對潔白且飽滿的乳房,如白璧無瑕。

「醫生說要把它割掉,但我不願意,所以我可能會死。」 她眼裡儘是蒼涼。

「所以你決定和他離婚?」

「不全是。一個女人連命都可以不要了,要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做什麼?我目前所擁有的都將隨著我的死亡而成為他人的,所以我為何不把這些施捨給別人,這樣我會覺得自己不是個失敗者。」她笑了,她的笑如一條水已乾涸的河,在她的臉上如撕裂般的蔓長。

「紅姐,你,你不必這樣!」我站來起來。

我解開自己的上衣,露出自己的胸脯,張紅雲伸手觸到它們,熱淚盈眶。

「年輕真好!」她的眼水沾著黑色的睫毛膏成了黑色,我曾經看過一個小丑,他的微笑的臉上掛著一滴黑色的淚珠。

一個人越是偽裝悲傷,悲傷越能顯現出來。

我突然覺得我的眼淚就像快要凋落的樹葉,掛在枝頭,岌岌可危,隨時會掉下來,我從來不會想到自己會為郭紅雲哭。

眼淚讓女人變成了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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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australia 發表於 2006-5-20 18:06 | 只看該作者

留學不留愛之私奔

小P和小微打架了!

小P撂起劉海向我告訴:「你看看,竟然用鬧鐘砸我的腦袋?」

「一個小小的塑料鍾能有都厲害,死不了。」我沒正眼看他,正在趕一個報告,下個星期還有幾門考試。

「你倒是瞧瞧啊!我們家那鬧鐘可是陶瓷的!」小P哇哇大叫。

「真的?」我把目光從電腦上移到他臉上,「好像是腫了點。她也太狠了吧。」

「她那個力道,那鍾要是豆腐做的也能把我砸一腦震蕩。」

「你倆不是挺好的嗎?怎麼現在鬧成這樣啊?」

「原先覺得處女好,處女會保護自己的身體,乾淨!想不到她還過分保護我們的感情,老說什麼防範於未燃,老是懷疑我和誰誰誰有曖昧。一個女人在感情上有潔癖就等於有病!」小P氣呼呼地說。

「這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誰叫你有悠悠情史啊!該懷疑!」我幫理不幫親。

「瑪麗,你可得憑良心說話啊!我小P自打和她在一起就再沒招惹過誰,我上街看一眼女人不算背叛吧,但我天天聽她絮叨,我今天終於忍不住了,就說你不相信我,那分手得了,她說她把處女膜都給了我,那我就說我給你三百塊你去補一個啊!」

「結果呢?」

「結果是那陶瓷的鬧鐘上我腦門了。」

「你活該!」我聽著倒覺得痛快。

「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在你這住睡一個宿!」小P倒頭躺在我的床上。

「老大!你想害我是不是?等下她來了,說不定把我也打一頓。」

但小P充耳不聞。

「你起來?」我欲拉他起身,繼續叫:「回家去!」

就在這時小微突然破門而入,我倆被嚇了一跳。小P一骨碌坐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

「壞你好事了,下次記得鎖門。」小微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扭頭走了,她顯然誤會我們了。

我拍小P,「你快追啊!」

「追個屁,反正她又不會離家出走,回家還不就是摔東西,要不摔我,要不摔鬧鐘,我不回去!」小P又卧倒在床,繼續說:「同居超過半年,美女都成大媽了。」

「同居過半年,你不成大爺了!你在家什麼都不做!什麼都讓她做,她能不絮叨嗎?」我說。

「你給我回去!」我生拉硬拽,終於把他打發走了,但事情沒完,不久小微又來了。

「小P回去了!」我說。

「他沒回家!」小微說。

「大概是去酒吧。」我推斷。

「看來你比我了解他。」小微的表情僵硬。

「我們是哥們啊。」我怕她誤會,連忙解釋。

「恩,哥們?關了門還是嗎?」

「你說什麼呢?我們什麼事都沒有!」我的火也被她撂起來了。

「哼!」她轉身要走。

「你等等!把話說清楚。」我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了樓梯口。

「溫州女人就這素質!」她向我使白眼,下了台階。

「你!」我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你走開!」她欲拂開我的手,推了我一把,我立地不穩,一滑,滾下了樓。

「瑪麗!」我聽到小微的尖叫,感覺左腿如刀割般,痛煞,我的整張臉都扭曲了。

接著我被人抬到了醫院,打了石膏。

我在家休息了幾天,期間小方倆口子來幫忙料理我,替我買菜和煮飯。

但第二個星期我不得不去學校了,因為這是世界藝術史的補考,如若不過,這學期的學分便不夠。

我整理好文具,單腳一跳一跳地下樓去了,我本想叫小方,但又怕讓他步了小P的後塵。

女人的溫柔分真溫柔和偽溫柔,前者對男人和女人都溫柔,後者則是只對男人溫柔或者只在有男人的時候對女人溫柔。小方的女朋友正是後者,她因為小方連日來對我的照顧已經有了意見,平日見我都沉著臉,背地竟然還給我安了一個罪名:勾引小P未遂,勾引小方未明。

我們家在三樓,我跳了二樓已經有點支持不住了,就地坐了下來,歇了一會,但一看錶考試時間快到了,又起身繼續往下跳。

終於跳到了一樓,開門出去,突然意識到這兒離公車站至少有1000米,我心生一計,希望能碰到正好去學校的同學載我一程,但等了半天都不見有人來,再一看錶,時間無多,把心一橫準備跳到公車站。

很快我貼身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濡濕了,跳到半路我實在撐不住了,再一看錶,心灰意冷,算了,不去了!我跌坐在地上。

這時候有輛車突然停了下來,下來一個人,我抬頭一看,是Steven。

「你怎麼了?」他趕緊扶起我。

「快!快送我去學校!」我想考試可能還有希望。

「好。」他扶我上車,發動車子。

但私家車不能開入學校,Steven只得把車停在路邊。
「來不及了,遲到半個小時就不讓進了!」我一邊看錶一邊叫嚷。

「我背你!」我俯在他的背上,借他的腳朝學校奔去。

「我們這是私奔嗎?」身下的他竟還有興緻開玩笑。

「你知道私奔是什麼意思?」我拍他的腦袋。

「私奔指一個男人帶著心愛的女人逃走。」

「你中文進步多了!」我說。

「那是!」我們上了樓梯,他已是一額頭的汗。

終於我們爬到了二樓,老師們扶我進去,坐下,我遠遠地看到小方趴在那裡打盹,大概已經寫完了,或者已經寫不出來,他朝我揮揮手。

考試后,我發現Steven還在門口坐著。

「我送你回家。」

「恩。」

「來!」他示意再背我下樓。

「不用了,扶我就行了。」我看看身邊的同學,感覺有些不妥。

但執拗的他硬把我凌空抱起。

「你瘋了!」我輕輕地說。

"噓,不要說話!我們私奔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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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二奶

Steven把車開上了高架。

「我們這是去哪啊?」我問,很明顯這條路並不是前往CRB的。

「回家!」他曖昧地笑了。

「家?」在我的概念里,現已無家,卻又處處為家,在荷蘭我搬了四次家,好似一隻寄居蟹,人家說留學生在荷蘭久了便變得薄倖,也是因為這種不穩定的生活狀態在作怪。

留學生找房子要找便宜的最好有網線的,有沒有洗衣機無所謂,找女朋友要找實惠的,最好是一個學校能住在一起的,一個人做飯兩個人吃,漂亮與否無所謂。

比如CRB里的JACK去年轉學去了利瓦頓市,他女朋友還在戴芬特爾市的CRB住著,起先他們還有來往,過了二個月就堅持不住了,雙方協議分手。利瓦頓市到戴芬特爾市的來回火車票要二十多塊等於洗一天碗的工錢,寄居蟹的愛情就是如此被洗碗水沖洗而去。

「我們的家!」他說。

車子行駛了近兩個小時,在BEST市的出口,他把車子拐了出去。BEST市是荷蘭寓意最好的一個小城市,我曾經說過。

他載我到一座位於BEST市郊區的小別墅前。

「好漂亮的房子啊!」我卸下車玻璃,這棟小別墅的外牆壁被刷上了淡淡地粉紅,這正是我喜歡的。

「喜歡嗎?這就是我們的家。」他停好車子。

「我們的家?」我回頭問他。

他沒回答我,卻扶我到了門邊,門上有一塊金屬門牌,刻著:Steven&Mary。

我們進了屋子,屋裡的牆紙也都是粉紅色的,客廳的里沒有沙發,上面鋪著潔白的羊毛地毯,上面堆著幾百隻抱枕,前頭還有一個壁爐。

「我的Dream house?」我看出來了,高興地大叫。(夢想屋)

「恩。」他點頭,扶我坐在地毯上,又問:「喜歡嗎?」

「喜歡!」我有種夢想成真的滿足感,猛點頭,也終於明白了與其把夢想告訴上帝還不如告訴有錢人,這樣有利被實現,我突然對錢有了一種好感。

「我們上樓看看!」他抱起我。

「恩。」我笑逐言開,完全被誘惑了。

主卧室的隔壁房間是一個很寬敞的更衣室,完全是按照我的夢想規劃的,我打開第一衣櫥的門,裡面各式女上衣,再打開第二個衣櫥,是褲裙類。來到第三個衣櫥前,我並沒有急著打開,正在幻想裡面的東西,Steven伸手將它打開了,裡面竟是幾十件男式藍襯衫。

「這是給爸爸的。」Steven輕輕地說。

我完全被震懾住了,眼淚輕盈地浮了出來,再回頭看著他,說:「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曾經說過,愛我先愛我的爸爸。

「因為我愛你!」他突然跪了下來,雙膝及地,再從口袋裡拿出個紅盒子,我潛意識覺得那應該是枚戒指。

豈料打開一看竟是一把鑰匙。「這?」

「你願意當這個屋子的女主人嗎?」他仍未起身。

「我不懂。」

「這房子是你的。」

「不是你的嗎?」
「我偶爾會來。」他站來起來,扶我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以後讓我照顧你,你不必再去打工了。」

他坐在我身邊,繼續說:「只是我不能娶你,我要和阿雪結婚。」

「你這是什麼鬼話!」我把鑰匙往地上一扔。

他挽起袖子,我看到一條紅印子,頓時明白了,「你割腕自殺過?」

他點頭。

「你真傻!」我托起他的手,想必他和他父親激烈地鬥爭過。

「我爸爸說如果我們還在一起會叫輝哥殺了你,所以我回去,但我不能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所以我要殺了自己,後來我爸爸同意我再來找你,照顧你,但一定要和阿雪去登記。」原來他以死要挾他父親,來換取對我的供養。

「你真傻!」

「我保證不會和阿雪一起睡覺的,我只是和她去登記而已。」他鄭重宣誓。

「你的意思是讓我來做你的二奶?」我突然感覺這是一場鬧劇,毫無浪漫可言,甚至還有點凄楚。

「二奶?」他不得其解。

「a married man who had a long term sexual relationship with a certain woman who is not his wife, and usually ,the woman was financially supported by the man as well,then the woman is named 二奶。」我搜索枯腸,堆砌出一種解釋,二奶還真是個費解的字眼。

「不是這樣的!我們只是沒登記而已。」他終於聽明白了。

「送我回家吧。」我單腳支起身體。

「Mary,求求你!」他有些著急。

「這房子,這安排是你爸爸教你的對吧。」我眼珠向上,呈不屑之色。

「恩,他說你一定會同意。」果然如我的猜測,因為以Steven的心思想斷然不出這套路,傳說陳大平在外也養了一個女人,估計是他是想將自己的家庭模式傳授給他,估計他把女人一概論之,以為我和他家二奶同是拜金之輩。

「我一定不同意。」我斬釘截鐵地說。

「那麼……」

「那麼你再去他面前自殺一次?」

「恩!」他點頭。

「Steven,你太傻了!」我突然覺得他單純如一孩童,很是無奈。

「你鬍子長出來了,腦子怎麼還不長出來!」我嚷。

「阿雪是你的責任,而我是你的包袱,我們是不可能的。」我終於決定自我了斷,無論如何我是個第三者。

室為夫婦所居,家謂一門之內。家可能是一座房子,但一座房子不一定就是家。如果愛不是完整的,家亦不完整,真愛是不能妥協的,更重要的是我的真愛不是Steven。

當女人落入愛情海,運氣好的碰到一個帥氣水手,運氣差的碰到一個海盜,更多人只碰到了一個救生圈。

而Steven正是我的救生圈,而我實在愛不上他,我們之間總像缺了點什麼,可能我們並不是一個品種。所謂愛一個人如果不是他的全部,那麼就等於沒有,小P曾經說過。

我嘆了一口氣,「我們是活在兩個世界里的人。」

「送我回去吧。」我要求。

「一定要這樣嗎?」他哀求。

「一定要回去!」 我硬著心腸說。

他跌倒在地,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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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 [便秘]

CD機里瀉出張信哲的聲音:「莫非天不許人輕狂,幸福由身邊流川,心好亂,誰把夢鎖上。有人為情傷難免失去主張,漸漸覺得有點蒼桑。誰才是今生盼望,無從去想象,有人為情忙,世事終究無常,還有多少苦要我去償。 若不是還想著再回到你身旁,早就對命運投降。」

「若不是還想著再回到你身旁,早就對命運投降。」我喃喃自語,這句話贏得了我的共鳴,張紅雲的到來給我帶來了一絲希望,吳慰會回來吧?

但這個邪惡的念頭,我不敢向任何人提起,我知道小P一定會罵我賤,小方大概會說我孬,在他們的眼裡,吳慰不過是一個傍富婆的小白臉,是不值得我再去愛的。

我看著進入屏保狀態的電腦屏幕發獃,伸手點了一下「ENTER」鍵,電腦「吱」的一聲又活了,桌面下角的那個QQ小人正在閃爍著。

「孤獨男子」說:「月黑風高,你寂寞嗎?我們激情視頻吧!」想必是在祖國的同胞,時差的壞處是不能同步的生活著,他那裡已然天黑了。

我關了這個對話框。

「小靜」說:「有5位QQ靚號你可以任選,免費的!」

我又關了該對話框。

「舟自橫」說:「我把C盤格式化了!」接著他打了一串的哭臉。

我說:「丟重要資料了吧!恭喜!」

「舟自橫」說:「還好我有備份,實在是值得恭喜。」

我說:「真是的!害我空歡喜一場。」

「舟自橫」說:「這世界上沒什麼東西丟得掉,只要有心,都能藏著。」

我說:「你又開始思想跟蹤了?」他對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和他認識快三年了,但從未見過面,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性別,暫定為男性,他每天工作到午夜,下班的時候常常和夜總會的小姐同車,我起先料想他一定從事某種曖昧職業,但後來他告訴我他是報社的編輯。

他的敘事能力很強,典型地馬三立風格,洋洋洒洒講了半天,最後抖個包袱出來,出乎我之意料,所以我喜歡和他交談。

他說:「吃了就一定要拉,人一定要學會隨緣放下,否則就會便秘,快把那個人忘了吧。」那個人指吳慰。

我說:「他離婚了。」

他說:「你已然便秘了!」外加一個流汗表情。

「怎麼辦?」

「別人只能給你做飯,不能替你吃飯,拉不拉也是你自己的事,但我知道你的泌尿系統紊亂。」

這時候我聽到急促的敲門聲,我起身,跳過去把門打開,是小P。

「大白天的鎖什麼門啊?」他端著一隻碗。

「原因你知道!」我跳到椅子邊,坐下。

「對於小微的行為我表示歉意。」小P把那碗東西放在我的桌子上。

「又是豬蹄?我都吃膩味了。」我抱怨。

「你要以型補型才行!趁熱吃吧。」

「擱著吧,我等下吃。」我搪塞,現在對豬蹄我有種莫名的憤恨,「我乾脆改名叫JUDY好了!」

「為啥?」

「JUDY!豬蹄!JUDY高!」我苦笑,又問:「「你和那小微和好了嗎?」

「我預謀分離,可是她呢死不撒手,大概準備用那可笑的處女膜要挾我一輩子吧。」 小P把屁股挪上我的桌子。

「你是不是又看上誰了?」我略有懷疑。

「恩。」他點點頭。

「段正淳!」我拍他大腿,為死在他手裡的女同胞憤憤不平。

「你覺得男女之間有真正的友誼嗎?」 小P突然一本正經地問我。

「當然有了!我們不是嗎?」

「可是我突然覺得我愛上你了!」小P哈哈大笑。

「甭放屁了,我們要愛早愛了,再說你這種人盡可為夫的男人不招我喜歡。」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

「你是不是還惦記誰啊?」小P推了推我,朝我擠眉弄眼,故做知己。

我被說到痛處,不做聲。

「我得回家了,約了一個美眉呢!」他從桌子上躍下來。

「在家約別的女人?」我驚呼出聲,「小微容你嗎?」

「呵!我這是柏拉圖式愛情,她哪知道啊?」

「網戀?」

「恩,一個窗口裡的女人,只要小微在我身邊五米內我就把窗口換成瀏覽器,好傢夥,我現在一對住電腦屏幕就大腦充血,警戒指數九點八,累煞!」

「何苦!」

「你不知道,偷情讓男人找回了心跳!」他做陶醉狀,「一般愛情是先要賞心悅目再談志同道合,而網戀只要志同道合亦可賞心悅目,多勇猛啊!多刺激啊!多悲壯啊!」

我望著小P離去的背影,想起小微,突然有些感觸,有些人,有些愛大概註定是要被辜負的。

而我也辜負了Steven。


留學不留愛 之愛你沒商量


阿雪又找上門來了。

對於這個女人,我毫無好感可言,因為她沒禮貌,此刻我們面對面的坐在,在我家的廚房裡。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同意和Steven一起?」阿雪劈頭問,她竟主動提出讓我做他們家的二奶奶,不可思議的女人!

「你沒病吧?他可是你的未來老公!」我忍不住說。

「你不同意,他天天要死要活的。」她點了煙,狠狠地吸著,在煙霧繚繞中,她又叫囂著:「我們快被他弄瘋了!」

我不做聲。

「你是不是覺得他是個聾子,是個殘廢,所以不要他?其實他挺好的,真的!」她語氣稍緩。

「你不愛他?」我問。

「我愛他!」她放下煙,斬釘截鐵地說。

「那麼為什麼你還能接受我們在一起?」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他自殺,流了很多血,我突然明白了,如果他就這麼死了,那麼我連他的人都失去了,更不談什麼愛。但如果他活著,至少我可以等,等哪天他可能愛上我。」

「你真傻!」我突然覺得對面這個脂粉厚重的女孩卻也懷著一份純真的愛,至少她肯定自己的愛,也相信有愛。她追求愛情如果像夸父追日,但至少是在希望死去。

「我是傻!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嗎?我也是沒辦法,因為我愛他,真的愛他。」她一吸鼻子,做抽泣狀。

「那我應該怎麼做你才滿意?」

「去住阿貴的房子,讓他去比較我們倆個人誰最好。」她說,似乎對自己頗有自信。

「敢情我是你的道具啊?」我消遣她,突然覺得她很有意思。

「我可以給你補償的,5萬歐元怎麼樣?」她說,她的思維方式和陳大平相似,或者是被他老人家同化的,他們家的人愛拿錢說事。

「真的嗎?」我略帶嘲弄地說。

「太少?那我們可以再商量!」

「聽過一句話嗎?叫做愛你沒商量!凡商量的都是不是愛!既然沒有愛我和他又怎麼可以在一起呢?」

「你是說,你是說你不愛他?」她驚訝地看著我,眼睛睜得很大。

「我想是吧。」

「那該怎麼辦呢?如果他知道了又……」

「叫他來,我和他說明白!」一人多情三人累,我想是時候把問題解決,徹底地解決。

Steven此刻正在停在我們家樓下的車子里坐著,這讓我覺得他有慫恿阿雪來規勸我的嫌疑,看來阿雪真是一個堅忍的江南媳婦,這個女人瞬間得到了我的好感。

阿雪下樓后,他上來了。

「你腳好點了嗎?」他的開場白。

我沒接話,隨即拿起擺在桌上的一把菜刀,擱在自己的手腕上,冷冷地看著他。

「你做什麼?」他撲了過來,試圖搶下我手裡的刀子。

「你不要動!」我大聲呵斥道,他停住了。

「如果刀子這麼劃下去,我會死嗎?」我問。

他點頭。

「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他又點點頭,面露驚愕之色。

「當你把刀子從自己的手腕上割下去的時候,你要想想所有愛的人會難過!」我開始說教,我得讓他明白他自殺的行為極其幼稚。

「你難過嗎?」他問我。

「我?我知道阿雪會難過,你父母會難過。」

「你會難過嗎?」他又問了一次。

「我,我不如阿雪難過。」

「你愛不愛我?」我看到他眼裡的一抹淚霧,在感情上他過於脆弱,所以這時候我絕不能正面回答他,只得裝模做樣。

「我不如阿雪愛你。」

「你到底愛不愛我?」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放下刀,抬頭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愛你,但阿雪比我更愛你。」

「這不是重要!」他抗議道,「我愛你就夠了!」

「我愛你,但我更愛另一個人。」

「我知道了。」他用無名指抹去眼角的淚水,轉身,邁出兩步,又轉頭,說:「我耳朵不好,但我聽到我的心碎了。」我的比較法讓他徹底地死心了,沒有男人願意當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他也不例外。

「對不起!」我輕輕地說。

他長舒了一口氣,說:「愛不用說對不起!因為愛不能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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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不留愛 之護衛隊

我的腳傷漸痊癒,日前拆了石膏,便開始用鴨子步行走,現在小P管我叫搖擺女郎。

「我好像忘記了怎麼走路?」我自嘲道,因為一邁鴨子步便有同學取笑,久之我便羞於行走。

「別無病呻吟了!邯鄲學步呀!」小P卻毫無憐惜之情,他的口吻日漸尖刻,我懷疑他是受那個窗口裡的女人的感染,聽說那人是一個在法國讀法律的留學生,想到此處我便有些憤慨,雖然這只是小P思想出軌,但精神上的背叛比身體的背叛更為殘忍,小微那可憐的女人!

「你和那網上那女人斷了吧!「我試圖勸他。

他把臉別過去,說:「你顧好你自己吧!那個姓吳的又在我市出現了。」

「真的?」

「聽說他又復學了,這種人我不明白他到底想什麼!」小P憤憤然,「如果他來找你,你準備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

「瑪麗!你得記著,做女人要愛憎分明,要有立場!想當初他是怎麼離開你的,你得記著。」他囑咐再三。

「我知道。」我耷拉著腦袋,心裡有些難受,倒不是因為小P的話,而是因為吳慰沒來找我。

「這種男人只會害了你!想想Jennifer吧。」小P牢騷不斷。

我越聽就越難受了,似乎在小P的眼裡和心裡吳慰是有罪的,而我思念一個有罪的人似乎也是有罪的。

我們倆人走出學校的大門,小P去停車場取車,我便站在門口等著。

「瑪麗!」我聽到有人叫我,轉身,看到吳慰站在那裡,他蓄起了長長的頭髮,看起來更消瘦了。

「你,你回來了?」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回來」這個字眼暴露了我的等待,這讓我覺得自己毫無志氣,不知他做何感想。

「聽說你復學了?」我試圖淡化對我的開場白的思考,趕忙又添了一句,但這話更是一句徹頭徹尾地傻話,他回來才幾天,而我就已經了解了他的情況,這說明我對他很是關注,我真想抽自己的嘴巴。

「你知道了?」他會意一笑,走過來,離我更近一些。

「是小P說的。」我立刻開脫嫌疑。

這時候小P推車過來,「瑪麗,上車!」他看到吳慰,臉一下沉了。

「小P!」吳慰欲和他打個招呼,小P未於理會,只顧把我拉上車。

吳慰目送我們離去,他朝我揮揮手,我干緊別過臉,怕小P看見,一陣心虛。

小P拚命地蹬車,騎得飛快,他邊騎邊嘀咕:「他是瘟疫,你接觸他准沒命,他老婆可是荷蘭的黑幫的大姐頭!你要和他接觸,小命都難保!……」

次日我和小P在超市又碰到了吳慰,他在買蔬果櫃那邊,我們在肉類冷藏區,並不太遠。

「裝做沒看見!」小P囑咐我。

「這傢伙是不是跟蹤我們啊?」他嘟囔著,他對吳慰可謂避若蛇蠍,買了肉我們便匆忙離去,小P說自己是我的護衛隊,不容吳慰接近我半步。

但不幾日我和吳慰竟意外的碰上了,地點是在HEMA商店裡。

「真巧?買什麼?」他主動我和打招呼。

「恩。買圓珠筆。」我揚揚手上的筆。

「小P呢?」他問。

「大概在家吧。」

「他找過我,說如果我敢找你就要廢了我。」吳慰把劉海往後一抹。

「他說笑的。」我擠上一個笑,小P的鹵莽和自以為是真是讓我汗顏。

「他很維護你!」

「是啊。他是個好人,很仗義。」

「你的腳怎麼了?」他指著我的腳問。

「上次從樓上滾下來了,就這樣了,不過已經快好了。」我說明情況。

「怎麼沒見你男朋友?他好嗎?」他支吾了。

「他,他挺好的!」我也支吾了。

「你太太好嗎?」我本能的回禮。

「我們離了。」顯然他不知道郭紅雲來找過我,甚至可能她得病他也是不清楚的。

「我該走了!再見!」他轉身往門口走去。

「等下!」我尋思片刻,終於喚了他,我該把郭紅雲的事告訴他,否認我太夠厚道了。

他轉身,「有事嗎?」

「你太太,你太太她得了癌症。」我說。

「我知道!而且是末期。」他說,表情有些疲憊。

「我覺得你應該陪她走完最後的路,不該離。」我對郭紅雲起了惻隱之心。

「我說過,但,她不願意,她是天底下最固執的女人!她來找過你嗎?對你做了什麼?」他大為緊張,怕她為難我。

「沒什麼,我們就談了幾句,她是善意的。」我干忙揚揚手。

「別再想我和他的事了,把這些都忘了,好好和你男朋友過日子吧。」他的眼神有些飄,確切地說對我目光的閃躲,他不敢看著我,也不敢迎接我的目光。

「我和他……」我欲言又止,「我和他會好好過日子的!謝謝。」

「恩。再見!」

我竟無法從心所欲,吳慰不在的時候會忍不住思念他,等他來了,我又決定捍衛所謂的舊愛尊嚴而有所為有所不為,可謂見之不取,思之千里,女人就愛為難自己。

我們在此別過,各自回家,像兩個真正地路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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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guang 發表於 2006-5-21 10:20 | 只看該作者

寫的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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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allfan 發表於 2006-5-21 11:02 | 只看該作者
一口氣看完。 不知道有些留學生生活居然會這麼複雜, 可能是我把生活看的太簡單了, 或許是不夠成熟了吧。
希望大家在外能夠好好面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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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australia 發表於 2006-5-21 15:25 | 只看該作者

作 者:盧雅娟

謝一個先,這麼長的帖子能看完,真的不易。有愛看的,我就沒白辛苦,呵呵。。。

剛剛上網搜了一下,好像已經有書出版了,作者是盧雅娟。我在新浪網又發現了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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