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樓主: 冒號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親歷死亡

[複製鏈接]

0

主題

349

帖子

70

積分

貝殼新手上路

海外苦力(七級)

Rank: 2

積分
70
21
笨笨熊 發表於 2006-3-17 12:24 | 只看該作者
吊足了胃口,繼續。
不過提個小意見,好像貼錯了地方。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22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00 | 只看該作者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可是每天都有新的煩惱。

  「張隊,京劇團的杜團長上吊自殺了。」這是今天早上他收到的第一條消息,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把查訪杜月盛的行動付諸實施。

  戲檯子上,一切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的凌亂,看得出杜月盛死前還好好整理過一番,連穿著都是全新的。

  「昨天晚上下班的時候,杜團長還好好的。」張小川在現場就開始詢問劇團的工作人員。

  「你確定昨天晚上你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張小川問那個高高瘦瘦的老者,據其他人介紹,他是劇團的勤雜工,大家都叫他任伯。

  任伯哆嗦地說:「我親自鎖上的大門。我走之前還到戲台這邊看了看,當時杜團長一個人在這裡,我勸他回家。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就走了。確實是我親自鎖的大門。」

  「你是幾點離開的?你確定杜團長當時離開了這裡嗎?」張小川相信這個任伯不會撒謊,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絕對是一輩子的良民,多半這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跟.打交道呢。

  任伯想了想,回答:「我每天下班的時間不確定,必須等團里的人都走光了,我才能走。有時候有角兒要練戲,我就得一直陪著。昨天晚上我到家的時候看了一下時間,大概是9點多一點。」他低頭算了算,繼續道,「從這兒到我家要半個多小時,那麼我是8點半左右離開的。」

  「杜團長呢,你確定你走的時候他已經走了?他自己沒有鑰匙嗎?」張小川追問。

  任伯十足把握地說:「我親自送他到門口,看他離開了才回來收拾,然後鎖的門。」

  「這些椅子也是你收拾的?」旁邊有個劇團的演員指著戲台下的一排排椅子。

  任伯看了看下面的椅子,驚訝地回答:「啊,昨天晚上我離開的時候還是亂糟糟的一片,怎麼就這樣了?」

  下面的戲凳整齊地擺成一排排,似乎有很多人正坐在底下聚精會神觀看戲台上的這出好戲。

  張小川的脊背突然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看看眼前的任伯,隱約覺得這個老頭像是在笑。

  現場確實沒有任何他殺的痕迹,但張小川沒有匆忙給案子定性,而是把劇團里幾位資歷比較老的演員、班底都叫到.。

  還是在自己的地頭上心裡比較塌實。

  「你們還記得《六月雪》嗎?」張小川安排大家坐下。

  原以為他們會大吃一驚,可是張小川眼前這幾個人居然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下輪到張小川吃驚了。連戴若容都知道《六月雪》的事,這幾位算是劇團的元老了,怎麼會如此無動於衷?

  「袁先生,聽說你也是旦行出身,對於貴團以前的幾位名角兒該不會陌生吧。」無奈,張小川只得把矛頭指到個人,袁先生就是中間那位老太太,「比如程金定、杜離花?」

  袁先生終於開口了:「張隊長,我們團從沒有過這兩個人。你說的是誰,我不清楚。還有我們團十幾年沒排過什麼《六月雪》、《七月雪》,早就忘完了。」

  張小川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一下愣住了。

  「何平,讓嫂子過來一趟。」送走劇團的幾位老傢伙,張小川吩咐道。

  這些老傢伙,看來是死了心不開口。張小川恨恨地罵了一句。

  劇團到.路程不算遠,戴若容匆匆趕到.的時候,張小川正一個人在辦公室發獃呢。

  「張隊,小戴來了。」何平進來提醒道。

  「啊,」張小川回過神來,忙招呼,「嫂子,真辛苦你了。」

  「沒什麼,」戴若容還比較客氣,「你是為杜老的事兒吧?」

  張小川點頭稱是:「你上次不是提起過你們團以前出過兩位名角兒,叫程金定和杜離花嗎?怎麼剛才我問你們那幾位老把式,居然都說不認識她們?」

  「我也覺得奇怪啊。」戴若容回答,「昨天你們走了過後,我就去查了查老戲班的資料,想給你們多提供一點信息。可是,我找遍了,也沒找到程金定和杜離花的任何資料。」

  張小川越發覺得這件事蹊蹺,又問:「嫂子是哪年進的京劇團?有關這兩個人的事是聽誰說的呢?」

  「我是省京劇學校畢業後到北市京劇團的,進來的時間應該是1990年。至於程金定和杜離花的事,倒不是在京劇團里聽說的,是我母親告訴我的。」戴若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母親當年也算是半個梨園弟子吧,屬於那種已經入迷的票友。」

  「那伯母她――」張小川問。

  「我母親已經去世有7、8年了。」戴若容略帶感傷地回答。

  張小川抱歉地說:「真不好意思,嫂子。」

  「沒什麼,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戴若容恢復了平靜。

  「那麼嫂子你在劇團這十多年就沒聽人說起過這兩個人的事?」張小川問。

  戴若容想了想,道:「平時也沒特別注意,現在想想,好象劇團真的鮮有人提及。對了,我印象中唯一一次是當年我剛進團的時候,因為練功不刻苦,曾被袁阿姨批評過一次。」

  張小川越發覺得納悶。

  「她當時生氣地說,現在的年輕人,聰明有餘,刻苦不足,要是有當年杜二小姐一半的努力,早就唱到北京去了。」畢竟是專業出身,戴若容模仿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稱得上惟妙惟肖。

  「這個杜二小姐是不是就是杜離花?」張小川問。

  戴若容回答:「應該是吧。當時我很不服氣,所以就問她杜二小姐是誰。不過袁阿姨馬上轉開話題,始終沒有給我回答。這是我印象中唯一一次在劇團聽到杜離花的消息。」

  「這個袁老太婆,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什麼原因能讓她十幾年不露口風。」張小川道,「嫂子,你們劇團除了這幾位,還有沒有其他人能夠提供相關資料的?」

  「這幾年京劇不景氣,劇團走的走,散的散,當年的好多人都早已不知去向了,就剩今天這幾位是一直堅持在團里的。」戴若容頗有感觸地說。

  「那麼你把今天這幾位的地址告訴我,我想去登門造訪。」這可實在是下策,但沒有辦法,「對了,還有你們團那個任伯,他的地址也需要。」

  「那我回去給你發傳真吧。」戴若容回答。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23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02 | 只看該作者
郝鄉鄉等張小川送走了戴若容,才進門報告:「張隊,我查過了。咱這邊沒有劇團那事的資料,好象當時根本沒有立案。」

  如果真的如戴若容所說劇團連續死了兩個演員,.怎麼會不介入調查呢?

  「不過書記夫人的死有資料。」郝鄉鄉補充了一句。

  張小川點點頭,這點他知道,上次就已經查過了,還是在交警那邊找到的,重大交通事故而已。

  這幾起事故一定存在聯繫,不然那個車牌怎麼會是當年市委書記的號碼,或許那起交通事故也未必真是什麼交通事故。

  這幾個人究竟是誰先死,誰后死呢?現在事情的關鍵是要弄清楚程金定和杜離花的死。劇團的人越是三緘其口,越說明這裡面有問題。

  可是如何撬開他們的嘴巴呢?

  張小川正在胡思亂想,劉笑遠已經帶著人回來了。

  「果真如我們所料,」劉笑遠一進門就說,「當年2路車改4路車不止有.介入,還有市委的命令。」

  「市委?」張小川想起最近兩次去請求停運4路車的情形,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停運的理由是謠言四起,影響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劉笑遠說。

  又是影響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停也是這理兒,不停也是這理兒。

  「當時連李師傅都不知道那串命案的事,怎麼能說是謠言四起呢?」張小川有點不解。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公交公司那邊就只知道這些情況了,再下來該去查當年的市委班子了。」劉笑遠無奈地說,「誰去?你去查么?」

  張小川笑道:「看來,這條線算是完了。不過能有這些收穫也很不錯了。」

  「你這邊情況怎麼樣?」劉笑遠問。

  「一無所獲。」張小川回答,「劇團的人居然矢口否認有過程金定和杜離花這兩個人。」

  劉笑遠的興緻一下被提起來了:「這倒是個有趣的事情。」

  周寒成家的阿姨終於有異動了。

  張小川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一喜,趕忙把周家的任務交給了劉笑遠。

  「鄉鄉,張隊的心思我知道。」劉笑遠在路上突然對郝鄉鄉說。

  郝鄉鄉不知道劉笑遠話里是什麼意思,看著他。

  「他不告訴我黃達死前曾聽過《六月雪》,可是,」劉笑遠嘆道,「這事能瞞得了我嗎?」

  「你都知道了?」郝鄉鄉也沒覺得吃驚,如果劉笑遠真的一直不知道,那倒真是不可思議了。

  劉笑遠點點頭,說:「其實真的沒什麼。蘇煒他們可以犧牲,我會怕什麼呢?大不了一死。」

  雖然劉笑遠刻意避免提及張克徽,但郝鄉鄉還是一下就想起了他,臉色頓時暗了下來。

  「周家阿姨已經讓孩子從北市一中退學,」劉笑遠趕緊岔開話題,「看來是得到了什麼消息,準備離開北市了。」

  郝鄉鄉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接道:「可是我們監控組的人沒有發現她跟周寒成聯繫過啊?」

  「監控組的人哪能事無巨細都注意到,現在的通訊手段要聯繫上一個人還不容易。」劉笑遠說。

  「那倒也是。」郝鄉鄉點點頭。

  「鄉鄉,你說當年咱局裡為什麼沒調查劇團那事兒呢?」劉笑遠問。

  「那還不簡單,」郝鄉鄉回答,「人家沒報案唄!」

  「還有,老肇說那具屍骸是中毒而死,」劉笑遠又分析道,「如果那具屍骸真的是她們中的一個,那麼她的死應該不屬於18年前那串離奇命案了。」

  「既然咱們這邊沒有立案偵查,」郝鄉鄉點頭道,「她們似乎跟冥鈔案沒有關係。可是,我總覺得它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張隊不是正在那邊查嗎,咱們就等他的好消息吧。」

  張小川其實很想把郝鄉鄉帶到這邊來,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讓她跟劉笑遠去調查周家的事。

  臨出門的時候,剛好碰到吳局上樓,他很想問問吳局是否清楚18年前劇團的事,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把第一個目標對準了任伯。那個老頭那天在戲台上的表情記憶猶新,他總覺得那老頭像是在演戲。在劇團幾十年,就算他沒演過戲,看也該看會了吧!

  因為杜團長的離去,劇團里籠罩著一層悲傷的氣氛。

  在戴若容的指點下,張小川在戲場子的角落裡找到了任伯。任伯兩眼直勾勾盯著戲台,上面的大帳子已經換了新的。

  這個老頭看到張小川仍如上次那般戰戰兢兢。

  「任伯,沒什麼。」戴若容安慰他,「張隊長就是來了解了解劇團的一些情況,你知道什麼儘管說。」

  任伯不住點頭。

  「張對長,我還有些事要忙。」戴若容說,「要不你們到我辦公室去談吧。」

  「那你先去忙吧,」張小川覺得既然任伯喜歡這個地方,還是在這裡談比較好,「我們就在這裡,一樣的。」

  何平也在一邊說是,戴若容沒再說什麼,離開了。

  「任伯,杜老這個人平時待人怎麼樣?」張小川問。

  任伯顫顫微微地回答:「杜團長是個好人,對團里每個人都像親人一樣。特別是我這把老骨頭,要不是他,早被趕出京劇團了。」

  「杜老平時性格怎樣?他最近沒遇上什麼煩心事吧?」張小川繼續問。

  「杜團長是個心寬和善之人,平時很少生氣的。」任伯回答。

  「那如果讓你猜測,你認為他為什麼要自殺呢?」張小川追問。

  「人老了,心裡的想法誰也猜不準。」任伯回答,「雖說他是咱們團的團長,可不見得他就過得比我好啊。他一個人孤苦零丁生活了十幾年了。」

  「他沒有家人嗎?」張小川還沒來得及去查杜月盛的資料。

  「他夫人早在文革時期就被迫害死了。」杜月盛答道。

  「他沒有兒女嗎?」張小川又問。

  任伯嘴角動了一下,似乎像說什麼,但忍住了,想了一陣,才回答:「我印象中他無子無女。要不然,也不至於一個人過這十幾年了。他其實也苦啊。」

  「那麼你還記得程金定、杜離花這兩個人嗎?」張小川覺得差不多了,就拋出了這兩個名字,「她們是你們團出的名角兒。」

  任伯思索了半天,回答:「我們團鼎盛的時候可是名角倍出啊。生、旦、凈、末、丑,各個行當都有名角。一時間我還真記不起有這麼二位了。」

  「你再仔細想想。」張小川希望這個任伯不是在裝糊塗,而是真記不起來了。

  任伯搖搖頭,道:「我是真記不起來了。人老了,記性真是變差了。昨天的事今天我都記不住了,何況十幾年前的事了。」

  十幾年前?張小川暗道,你不記得這兩個人,怎麼知道是十幾年前的事?看來這個任伯並不是真的糊塗,而是在裝糊塗。

  張小川也不想當面揭穿他,笑笑道:「那好,任伯你再想想,想起了和我們聯繫。要不,你帶我轉轉新戲園子吧。」

  周家阿姨顯然沒有任伯這般「老奸巨猾」,所以劉笑遠一行處理得還比較順手。

  周家阿姨已經一五一十地把搬家的原因交代了。原來周寒成離開之前不止給張小川留有信息,還給阿姨也留了封信,並且特別交代如果阿姨七月十四都還沒離開北市,就一定要拆開這封信。

  現在這封信已經在劉笑遠手裡。同樣是毛筆繁體行楷,卻是另外一句話――杜二小姐作祟,速速離開。

  周家阿姨顯然被這句話嚇住了,已經讓孩子退了學,正在張羅著回鄉下呢。

  「怎麼你現在又相信了周寒成的勸告?」劉笑遠問,「記得上次你還說你家在這裡,捨不得離開。」

  周家阿姨不安地回答:「上次,上次我以為周叔是開玩笑的。這次,這次――」半天也沒這次個所以然來。

  「這可是好幾起命案的關鍵。」劉笑遠故意加重語氣說,「周寒成跑得不明不白的,我們正打算找他呢。」

  周家阿姨顯然沒想到周寒成的走會給自己留下麻煩,忙不迭地說:「周叔走可跟我沒關係。」

  「我知道跟你沒關係,」劉笑遠道,「可是,他為什麼一定要你走?」

  「因為,」周家阿姨猶豫再三,終於說,「我聽過杜二小姐的故事,覺得害怕,所以想離開這裡。」

  終於說到點子上了,劉笑遠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24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03 | 只看該作者
離開劇團的時候天色又暗下來了。張小川坐在車裡,隱約聽到送行的任伯嘟嚕了一句:「該去給老杜送送行才是。」

  車上,張小川接到了劉笑遠的電話,知道了周家阿姨提供的信息。

  回到局裡,大家隨即坐在一起開始討論。

  「想不到這個周寒成隱瞞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張小川捶了捶桌子,仍不解氣。

  「他不僅對我們有所隱瞞,對他家的阿姨也留了一手,費盡心機留下信封可不是故弄玄虛這麼簡單。」劉笑遠把自己的看法講了出來,「特別是對他家阿姨,大可不必費這麼多周折,如果當時直接告訴她,說不定她馬上就離開北市了。」

  「那麼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郝鄉鄉問。

  「原因可能跟劇團那邊一樣,」劉笑遠回答,「不願意說或者不敢說。非到緊要關頭,絕對不肯輕易透露出來。」

  張小川點點頭,道:「現在總算有點眉目了。原來當年那個買冥鈔的女子就是杜二小姐。那麼後來公交車上那個女子多半也是她了。看來,這一切都跟杜二小姐有莫大關聯。有一點我一直感到疑惑,為什麼周寒成也收了杜二小姐的錢,卻一直平安無事呢?」

  「我也有同樣的疑惑,」劉笑遠進一步補充說,「周寒成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要是能找到他,說不定對我們的調查會有很大幫助。領事館還有海關都去查過了,他美國的家人我們也聯繫過很多次,一無所獲。」

  「我就不信一支刑警隊會不如一個周寒成,」張小川吩咐道,「何平,你讓嫂子再查查這個杜二小姐除了是京劇團的演員外,還有什麼身份。嫂子家兩帶人喜歡京劇,說不定能找到些當年的資料。」

  「張隊,恐怕北大街夜裡唱戲的也是這位杜二小姐吧?」劉笑遠詢問。

  張小川眉頭微緊。

  「我覺得她在向我們暗示著什麼?」劉笑遠接著說,「聯繫到那具中毒的屍骸,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冤屈?」

  張小川其實早已經產生過這個想法,打從聽肇大慶說那具屍骸死前曾中毒,他就冒出過這樣的念頭。可是,就算有冤屈,都過去十多二十年了,還忘不了嗎?

  討論了半天,大家發現還沒吃晚飯,肚子都餓的呱呱叫了,於是張小川宣布散會。

  大家一邊議論,一半離開。張小川拉過何平,輕聲道:「今天晚上我們去等個人。」

  七月十四。

  有些人家已經在陸陸續續給死去的先人焚燒紙錢了。街角偶爾可以看見燒剩的灰燼和殘餘被風捲起胡亂地飛。

  白日里塵土飛揚的北大街改造現場也顯得寧靜了許多,間或看到三五個加夜班的工人的身影。

  昏黃的路燈下,有個人拖著長長的影子,慢慢向這邊走來。

  儘管北大街已經被推挖得面目全非,那個人仍舊非常熟悉,左饒右饒就到了一片空地前。

  只見他放下手裡的口袋,居然從中摸出一些碗盞酒杯,擺放整齊后,又點上香燭,不停撕著紙錢在燒,口裡還喃喃念道:「老杜啊,我知道你憋屈了整整十八年,你是有苦說不出啊。現在有人來為二小姐伸冤了,可是你又不敢違背自己當年的誓言,所以你只有選擇走了。你這一輩子,沒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現在好了,你到那邊去了,沒有煩惱了。你臨死還念叨這個地兒,你是捨不得離開老戲園子啊。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這是給你的上路錢。你就走好吧。」

  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放了一輛車。

  「你能聽見他說什麼嗎?」張小川問。

  「不是吧,」何平回答,「張隊,這都能聽到,那還是人嗎?」

  「嗖」車外一股冷風吹過,一直吹到前面去把那些還在燃燒的紙錢掀得老高。

  「老杜啊,你來了吧!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你放心,你都能裝一輩子啞巴,我也一定能做到,那個誓言我沒有忘記。」那個喃喃的聲音繼續在說。

  「張隊,我覺得我們在這裡不是個辦法啊。」何平說。

  「別急,看看這個任老頭還有什麼花樣。他的嘴巴我是撬定了。」張小川對這個老頭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法顯然很氣憤。

  任伯把帶來的紙錢都燒光了,才站起身離開。

  一路上,他依然拖著長長的影子,不過後面還不緊不慢跟著輛小車。

  任伯的家離北大街並不遠,不過他剛到家坐下,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你們?」任伯打開門,看到張小川和何平,甚為詫異。

  「任伯,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儘管張小川心裡不快,還是很客氣。

  「請進,請進。」任伯招呼道。

  「任伯,你一個人住啊?」張小川看看屋子裡,好象沒有其他人。

  「有個兒子,沒住在一起。」任伯說。

  「你孫子是叫任輝吧?」張小川又問。

  「是啊,張隊長你認識?」任伯一臉愕然,不知道突然提起他孫子是什麼意思。

  「去年他不是被綁架了嗎,」張小川漫不經心地說,「那伙歹徒還是我帶人抓住的,特猖狂,以前就殺過人,後來被斃了。」

  「啊。」任伯顯然非常激動,「原來你就是我孫子的救命恩人啊。瞧我都老糊塗了,居然沒把你認出來。」

  「沒什麼,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張小川擺擺手,「最近有幾件案子涉及到劇團十幾年前的陳年往事,希望任伯能多給我們提供幫助。還有,您老晚上盡量少去北大街那麼遠的地方,最近這一帶不大安全。」

  任伯臉色微變,他沒想到自己的舉動居然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你們說的還是杜離花和程金定的事吧。」任伯終於開口了。

  張小川一陣激動,看來這老頭想通了,不過他旋即大失所望,因為任伯後來這樣說的:「你們既然救過我的孫子,按理說我該知無不言,可是,十八年前我曾立過毒誓,永不泄露,否則斷子絕孫。你們給我幾天時間考慮好嗎?」

  口風終究還是有所鬆動了。不過又饒進來什麼毒誓,看來當年的事還真不簡單。

  「你能不能儘快,」張小川知道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明天我們再來找你。」

  回到家,何平已經累得不行了。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張小川的安排:「老婆,你能再找找杜離花她們的資料嗎?以前媽不是特別喜歡京劇嗎,她有沒有當時的資料什麼的。」

  戴若容佯怒道:「回到家還不忘你的工作,還把我也捎帶了進來。」

  「還不是你們團那幾位,要是他們痛痛快快地交代,何必這麼費周折。」何平半開玩笑地說,「何必勞煩我們的戴團長呢。」

  「不過你這一說我倒真想起了,」戴若容道,「我媽以前特喜歡戲報,每次演出的戲報、戲票她都收藏得好好的。我馬上找找。」

  何平也想起來了,岳母臨走前把她珍愛的與京劇有關的一大箱東西都交給了自己的妻子,不還在家裡放著嗎。

  那是一隻裝潢考究的箱匣,戴若容打開把裡面的東西依次拿出來,終於在最下面發現一大本東西。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25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06 | 只看該作者
「這可是我家的寶貝,你可得小心點。」何平打趣道。

  翌日早晨,張小川翻閱著何平提供的那一大本老戲報。

  直到現在,張小川才弄清楚程金定,杜離花已及那位書記夫人、文化局長孫小紅三者之間的關係。真是多虧了這位有心的老戲迷。

  原來孫小紅當年曾是《六月雪》很紅的A角,杜離花是孫小紅的B角,在孫小紅退出舞台後,杜離花升為A角,程金定則成了B角。

  通過這本戲報,張小川還了解到程金定左手曾是六指,後來砍掉了其中一個。那麼金魚池裡挖出來的那具屍骸就不是程金定了,極有可能是杜離花。還有一點就是杜二小姐和杜離花確實是同一個人,當年喜歡她的人都稱呼她杜二小姐,不過資料上卻沒說明這個稱謂是怎麼來的,還有她的家庭情況也是一片空白。

  這樣三個都曾大紅大紫的女子卻在同一年先後身亡,難道這三個女人之間也有一出驚心動魄的戲嗎?

  可是為什麼到目前為止都只聽到杜離花和孫小紅的事,而那個程金定在整個事件中彷彿沒有出現過一樣?

  看來這些疑問都得當年曾親歷這些事情的人才能回答,戴媽媽畢竟還是局外人。

  「走,咱們去劇團。」張小川拍案而起。

  「任伯沒來上班?」戴若容的回答讓張小川心裡暗道不妙。

  「恩,」戴若容似乎也覺得奇怪,「任伯工作很負責,如果不是生病的話不會不來上班。」

  「走,何平,去他家。」張小川急道。

  「張隊長,我――」辦公室不時有人探頭進來,看到張小川等人在,都沒敢進來。看得出,這個團長忙的事兒還不少。

  「你先忙這邊的事吧,」張小川急切地說,「我們去過他家,如果有情況再和你聯繫。」

  一路上,張小川不斷乞求千萬別出意外才好。

  然而,他的預感是真的。當他踹門而入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兩隻直勾勾的眼睛,跟上次在戲園子里看到的一樣,只是那兩顆眼珠已經不再轉動了。

  任伯手裡,赫然拿著一張熟悉的東西,100元冥幣。

  戴若容聽到任伯的死訊,半天沒回過神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生命脆弱得彷彿是那風中的燈火,說熄就熄了。以前母親過世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太傷心的緣故,竟然沒有這種感覺。

  「嫂子,你把上次那幾位叫來,我想再問問。」還差一點就能觸摸到真相,張小川有點不甘心。

  那幾位老夥計如上次那樣面無表情地又出現在張小川面前,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是在.,而這次是在京劇團。

  「張隊長,」這一回,他們居然先開口,說話的正是被稱為袁先生的老太太,「你們.的職責是什麼?」

  張小川一愣,不明白這一問從何而來,不過他還是條件反射地回答:「當然是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可是你已經逼死兩個人了,」袁先生一字一頓地說,「你還想逼死我們嗎?」

  張小川目瞪口呆,一時居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回局的路上,何平忍不住問張小川:「張隊,這樣就算完了?」

  張小川根本沒有聽到何平在說什麼,他心裡亂成一團麻,就好比有個寶盒在面前,明知道裡面有自己最需要的東西,卻找不到開盒子的鑰匙,如果用強的話,這個盒子就可能連同裡面的東西一起破碎。已經逼死兩個人了!袁先生的話像一記重鎚打在張小川心上。自己到底是在救人還是在害人?太多的為什麼一個個浮現出來,讓張小川覺得腦袋越發沉重。

  「小川暈倒了?」顏丹沉接到何平的電話。

  醫院裡,劉笑遠、郝鄉鄉以及張小川的其他下屬都來了。他們正緊張地在急救室外等待醫生的診斷結果。

  不久,顏丹沉跌跌撞撞沖了進來。

  「小川怎麼樣?」她都快急出眼淚來了。

  「沒事!沒事!」大家不住安慰她,其實大家心裡一樣的急不可耐。

  「吱」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那位白大卦彷彿天使一般出現在大家面前,特別是他的聲音簡直跟天使的一模一樣:「病人沒什麼大礙,就是操勞過度,休養修養就沒事了。」

  顏丹沉這才破涕為笑。大家擊掌歡呼,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已經沒事了,給阿姨打個電話吧。」郝鄉鄉在一邊提醒顏丹沉。

  之後,張媽媽著急地了趕過來。雖然聽說兒子沒有什麼事,但兒子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放不下心。

  然後,吳雁雄也趕過來了。

  張小川躺在病床上,看著周圍這麼多關心他的人,抱歉地說:「看你們,居然把吳局都叫來了。」

  吳雁雄看了張媽媽一眼,愛憐地摸了摸張小川的頭:「小川,最近局裡的事把你累壞了。我這個做局長的心裡過意不去啊。」又對張媽媽說,「小川他媽,你可別怪我這個當領導的狠心,實在是你兒子能力強,很多事情都離不開他。」

  張小川不好意思笑了笑。

  「小川,我看案子先停一停。等你休息幾天再說吧。」吳雁雄看似漫不經心地說。

  張小川大吃一驚,道:「這怎麼行?不能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把這麼重要的事兒放下。再說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吳雁雄眼睛中閃過一絲無奈,道:「要不你先讓笑元抓一下,無論如何你得給我好好休息兩天。」

  雖然張小川一再要求馬上出院,但終究沒拗過大家,決定在醫院休息一天再說。

  頭仍然很暈,張小川感覺得到。

  顏丹沉留在醫院陪他,張媽媽回去熬湯,其他人又開始忙去了。劉笑遠走的時候,張小川把在劇團里的所見所聞還有那一本戲報交給了他。劉笑遠臨走時的話讓張小川特別感動:小川,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真的用不著擔心我。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承受得住,你也是一樣。張小川知道黃達的事最終還是沒瞞過劉笑遠,不過從他的態度來看,他似乎已經擺脫了前幾天那種鬱郁的心情。這是件好事。

  顏丹沉愛憐地守著張小川。這麼多天來,第一次有機會這麼長時間守著他,不過卻在病床上。

  突然,外面不知道因為什麼發生了激烈爭吵。

  「張隊,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郝鄉鄉翻閱著劉笑遠從張小川那裡接手的那本戲報。

  「你說。」劉笑遠道。

  「你看,孫小紅做A角時,杜離花這個B角可是一次台都沒上過,」郝鄉鄉指著戲報說,「可是後來杜離花做了A角,身為B角的程金定卻經常登台演出。」

  劉笑遠想想,道:「張隊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我和他交換過意見,你說的這一點間接證明了金魚池裡的是杜離花。大慶不是說過,氯胺酮如果大劑量使用會導致人頭暈目眩、心跳紊亂嗎?我推測當時杜離花已經較長時間服用這種麻醉劑,所以很多時候她沒法登台演出。」

  「當然,這只是推測。真正了解內幕的可能只有當時經歷過這些事情的人。」劉笑遠接著說,「可是,劇團那老幾位,死活不肯開口。張隊也沒有辦法,怕就怕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看張隊就是為這事累倒了。你們可有什麼好辦法?」

  郝鄉鄉、何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劉隊,這上面杜離花最後一次登台的時間是84年3月份,程金定最後一次演出是6月末,孫小紅和賀書記的車禍發生在8月份。」何平沉思了一會兒說,「那麼應該是杜離花最先遇害,然後是程金定,孫小紅是最後一個死的。杜離花和程金定的先後離去肯定會對孫小紅產生影響。,而她也一定對她們的死有所了解。」

  「你的意思是問問當年孫小紅身邊的人?」劉笑遠問,「看看孫小紅死前可有什麼反常舉動?」

  「從目前的資料來看,杜離花和程金定的家庭情況一片空白,除了劇團的人,找不到還有誰了解她們;只有這個孫小紅,她是和外界接觸最多的。」何平又補充了一句。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26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09 | 只看該作者
外面爭吵得越發厲害。

  「丹沉,你去看看外面怎麼了?」張小川也覺得好奇。

  顏丹沉來到陽台上,往下一看:呵,住院部大樓下面的空地上居然被人擺放起了花圈。一位哭哭啼啼的婦女正拽著一位院方人員的手耍潑,旁邊還圍了好幾位似乎是婦女家屬的男女。

  「怎麼回事?」顏丹沉問同在陽台上張望的一名醫護人員。

  這名醫護人員顯然不知道面前的人會是北市名氣最響的新聞記者,若無其事地回答:「發生了一起小事故,黃主任做手術時出了點差錯,你看病人的家屬都潑到醫院來了。」

  小事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好奇心驅使顏丹沉想問個究竟,於是她決定下樓去看看。

  果真只是一起小事故!顏丹沉從病人家屬的哭罵中漸漸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來那名黃主任在給病人做闌尾切除手術時不知道切到哪裡去了,居然把病人切死在手術台上。真是一起小事故啊!顏丹沉暗罵了一聲草菅人命。

  當然那名黃主任不知道現在躲在哪個角落,和病人家屬糾纏的是醫院的一名副院長。那名副院長似乎很善於處理類似事件,不久居然說服了病人家屬把花圈統統搬走了,然後跟他一起,大概去了辦公室協商處理吧。

  這可是北市條件最好的第一人民醫院,國家三等甲級醫院。顏丹沉搖搖頭。這本可以做一條很好的新聞報道,可是顏丹沉惦記著張小川,全沒有往日那種心緒。

  「怎麼回事?」張小川問。

  「一起醫療事故,」顏丹沉回答,「手術失敗,病人死了,家屬不服氣,正在找醫院索賠。」

  「第一醫院口碑一向不錯啊,」張小川略感驚訝,「很少聽說發生醫療事故。」

  顏丹沉細細想來,確實如此:「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我還從沒見過第一醫院的負面報道。尤其奇怪的是,這次事故只是一個小手術,切除闌尾而已。」

  旁邊那張病床上的大姐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面的爭吵鬧醒了,聽到了張小川和顏丹沉的對話,插道:「這回第一醫院有麻煩了。聽說死的那人是市裡的大官兒。」

  「哪裡是什麼大官兒,」另外一張床上的病人反駁道,「要是大官用得著到這裡來鬧嗎?早把醫院的人關起來了。聽說只是個退休老頭。」

  這兩人的爭辯倒使張小川來了興趣,正好有名醫生進來觀察病人情況,張小川叫住她,問:「大夫,馬酥今天在上班嗎?」

  那名醫生點點頭:「你認識她?」

  不一會兒,馬酥趕過來了。

  「我說張同學,怎麼都不通知我一聲?」馬酥埋怨道,「把我這同學忘記了?」

  「馬小姐,」張小川笑道,「哪兒敢忘記您啊?你這不是忙嗎,怕給你添麻煩。」

  「讀書那陣可沒見他這麼客氣過。」馬酥拉過顏丹沉的手,道,「顏姐把我們張同學調教得不錯嘛!」

  「你這是怎麼了,哪兒出毛病了?」她打趣完,關心地問張小川。

  張小川指指胸口,道:「心病。馬小姐可有妙方?」

  馬酥淘氣地眨眨眼睛,道:「藥方倒是有,就是不賣給你。」

  「最近你們醫院那起闌尾事故是怎麼回事?」張小川放低聲音問。

  馬酥一愣,道:「張隊長問這事幹嘛?」

  「放心,」張小川道,「我們那邊不會過問你們這事。只是我個人感到好奇,想問問。」

  「這恐怕不止一起醫療事故那麼簡單。」等馬酥走了,張小川輕聲對顏丹沉道。

  顏丹沉想想,道:「是啊,聽馬酥說黃主任主刀近十年,從沒出過紕漏。難道是故意報復,公報私仇?」

  張小川搖搖頭,道:「不大可能。你想他這一刀下去,十來年的名聲可毀了大半了,真要是公報私仇的話,萬一被查出來,還要負刑事責任。這是得不償失的事,我想黃主任不可能這麼笨。」

  「馬酥不是說,事後黃主任還一個勁兒扇自己耳光,並稱當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顏丹沉分析道,「再說一個已經退休好幾年的老幹部和這麼個事業正當頭的醫生之間能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呢?我看也不像故意做的。」

  「那麼確實是一起醫療事故了?」張小川試問。

  「怎麼,激起你.的本性了?」顏丹沉道,「這回可沒你的事。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郝鄉鄉撲撲地跑進來,道:「劉隊,找到了。當年孫小紅的助手叫孫大偉,孫小紅死後接任了文化局局長一職。」

  「你慢慢說。」劉笑遠看郝鄉鄉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有點想笑。

  「不過已經退休好幾年了。」郝鄉鄉喘了口氣,又說,「你要親自去找他嗎?」

  「去,當然去。」劉笑遠欣喜地說。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27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12 | 只看該作者
孫家大門緊閉,敲了半天,沒有人答應。

  「不在家?」劉笑遠看看郝鄉鄉。

  正好樓道里走過來一位大嫂,劉笑遠趕緊問:「大嫂,請問孫老局長在家嗎?」

  大嫂掃了劉笑遠等人幾眼,沒好氣地回答:「你們找他?前天在第一人民醫院做手術,聽說出事了!」

  劉笑遠沒想到上午才離開這裡,下午又趕了回來。

  「現在怎麼辦?」郝鄉鄉問。

  劉笑遠也用眼光在詢問張小川。

  「我上午就覺得事情有點蹊蹺,」張小川看了看顏丹沉道,「那個病人既然是當年孫小紅的助手,很有必要去查一下。醫院這邊我再找找馬酥,那邊你們去查查。」

  「可是目前情況來看,還只是一起民事糾紛,」郝鄉鄉問,「我們這樣貿然去會不會不妥?」

  張小川想了想,說得也是,道:「小顏,不如你以記者的身份去吧!不過千萬別讓他們認為你是沖著這次事故去的。」

  「我?」顏丹沉愕然地說。

  「這裡只有你最合適,」張小川道,「該是你這個大記者顯顯身手的時候了。」

  「好吧!」顏丹沉倒不是不願意去,而是擔心張小川,不過張小川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能拒絕。

  「看看孫家的人離開沒有,最好今天就去,抓緊時間。」張小川說。

  「馬酥,我有點事得到你辦公室去談一下。」張小川給馬酥打了個電話,「很重要的事兒。」

  馬酥聽她這個老同學的口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只得同意張小川下床。

  「馬酥,你能帶我去見見那位黃主任嗎?」這是馬酥見到張小川后聽到的第一句話。

  「你見他,幹嘛?」馬酥發現張小川可比上午的時候嚴肅多了。

  「最近有個案子剛好追查到孫老局長那兒,」張小川知道如果不說清楚,這位老同學不一定能如了他的願,「你看,孫老局長就莫名其妙被黃主任給切死了。」

  「啊,」馬酥叫了出來,「你該不是懷疑――」

  「所以你一定要帶我去見他。」張小川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我要不要去通知院長?」馬酥問。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懂嗎?」張小川回答。

  馬酥點點頭:「那你跟我來。」

  門外的牌子顯示他們將要推開的是普通外科主任的辦公室。

  「吱――」門是虛掩的。

  「你們是來找我的?」一個古怪的聲音從還未完全打開的門後傳出。

  門緩緩打開了,裡面一個柜子,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條凳子,一個中年凸頂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微笑著望著門口的兩個人。

  「黃主任――」馬酥一時沒想到怎麼開口。

  黃主任抬起手,做了個「噓」的動作,道:「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們是來幹什麼的。」

  馬酥一臉愕然,不解地望著張小川。

  難道他已經知道刑警介入了此事?張小川納悶。

  「張隊長,你進來坐!」黃主任拉過一邊的凳子,用衣袖拂了拂,「小馬,你有事就先去忙你的吧。」

  馬酥看看張小川,張小川道:「你去忙吧。」

  張小川剛落坐,黃主任就開口道:「張隊長,你是找我看病的吧!」

  難道他知道我在住院?正想開口問問手術的事情,黃主任又接著說:「張隊長,你病得不輕啊!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話,恐怕有性命之憂!」

  聳人聽聞!難怪連做個闌尾手術都會出差錯。

  「黃主任,聽說前天你有個手術失敗了?」張小川終於插了一句。

  本以為他不會正面回答,誰知道黃主任居然輕鬆地回答:「沒什麼。哪個醫生這輩子沒有過一兩次失敗的手術!那天手術時我明明只切了老孫的闌尾,可他們硬說我切的是他的心臟。」

  切到別人心臟,還把人切死了,居然這般所無其事。

  「你以前認識孫局長嗎?」張小川問。

  「認識,」黃主任若無其事地回答,「他還沒做局長時我就認識他了。」

  「孫局長事前知道是你給他主刀嗎?」張小川問。

  「知道,」黃主任回答,「還是他專門挑的由我來主刀呢。」

  「那麼說他非常信任你了?」張小川繼續追問。

  「是啊,」黃主任抬抬腿,拂了拂腳上的塵土,「不是我自吹,整個北市的外科我絕對可以排上前三名。」

  「可是你這次失敗了。」張小川密切注意著黃主任的表情。

  「我不是說了嗎,再高明的醫生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成功。」黃主任回答。

  「你不怕大夥兒以後不再相信你了嗎?」張小川問。

  「相不相信又不是你說了算!」黃主任似乎有點生氣,「你這是在審問我嗎?」

  「不,不。」張小川剛想解釋,黃主任霍地站起來,道:「我要下班了。有事你明天再來。」說罷就徑直走了出去,臨到門口,居然轉過頭來,留下一句:「張隊長,我看你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28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14 | 只看該作者
 孫家,顏丹沉正在採訪孫老局長的老伴兒劉阿姨。

  她的借口是報社要做一個關於優秀.員的報道,孫老局長作為為北市文化事業奮鬥多年的老幹部,特別要對他進行專訪。

  「小顏啊,」這是在顏丹沉的要求下,劉阿姨才這樣稱呼的,「你可不知道,我們家老孫最近出事兒了。」

  「啊,」顏丹沉故意大吃一驚,「孫局長發生意外了?」

  劉阿姨吱吱嗚嗚了半天,只說孫局長已經去世了,可是沒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看來,醫院那邊已經封了她的嘴了。

  「那我可怎麼做這期報道啊,都預備好了。」顏丹沉痛惜萬分地說,「孫老局長可是現在的黨員幹部學習的典範啊。」

  劉阿姨似乎怕顏丹沉不報道他家老孫,連忙說:「要不,你有什麼事問我也行。我們家老孫啊,一輩子為人民服務。臨走前晚還在讀『三個代表』的學習文件呢。」

  顏丹沉倒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了,真不該來騙這麼一位老人家,都怪張小川;不過回去后看看能不能在報社爭取一個版塊兒,真的給孫老局長寫點什麼。

  「劉阿姨,孫老局長鞠躬盡瘁這麼多年。他去了,局裡應該隆重追悼他吧!」聊著聊著顏丹沉這樣問了句。

  「我呸,」劉阿姨憤憤不平地說,「人走茶涼啊。老孫在位的時候吧,他那些下屬一天屁顛屁顛地跟著,叫著,巴結著。你瞧瞧現在,老孫都走了兩天了,文化局幾個領導沒有一個來過,都說在出差呢。要是沒有老孫,他們能有今天?我看他們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現在的幹部跟以前的幹部比起來,素質確實差了些。」顏丹沉說。

  「別看他們文憑高了,」劉阿姨似乎仍不解氣,「可道德低了一大截兒。想當年,老孫前幾任局長走的時候,咱家老孫可是親自上門去噓寒問暖。」

  「孫局長可真是個好人。」顏丹沉回應道,「孫局長的前任也去了?」

  「死了十幾年了。」劉阿姨回答。

  顏丹沉一喜,終於談到正事兒了。

  「孫局長肯定和他的前任領導關係處得不錯。」顏丹沉趁機說。

  「那個唱戲的,純粹是小人得志。」劉阿姨提起他家老孫的前任,頗為不削。

  剛才還痛陳狠批人心不古,轉口又開始這樣說。這就是人心!

  「唱戲的?」顏丹沉故意驚道。

  「怎麼?」劉阿姨看看顏丹沉,「你不知道啊?老孫的前任叫孫小紅,以前是京劇團的戲子。20幾歲嫁給了已經50多歲的賀書記,從此平步青雲。咱家老孫辛辛苦苦那麼多年,居然還在一個戲子手下當副職,說起來可真夠憋屈的。不過那個戲子也沒囂張幾年就報銷了。」

  「怎麼死的?」顏丹沉問。

  「出車禍唄。」劉阿姨似乎沒有發現她們的談話已經越來越偏題了,「連賀書記也一起死了。」

  「那個孫小紅做了幾年局長?口碑如何?」顏丹沉又問。

  「有兩年多吧,反正時間不長。戲子出身,哪裡有什麼人民政府官員的樣子啊!」劉阿姨回答,「整天在局裡哼哼呀呀,也不會做事,很多事還不都得老孫幫著帶著。」

  「那孫小紅當局長后,和她原來京劇團的人關係如何?」顏丹沉問。

  「這個我不大清楚,」劉阿姨想了想說,「不過聽老孫說起過幾次,孫小紅曾經多次給劇團增撥經費,還經常去劇團。」

  「那孫局長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孫小紅出車禍前可有什麼異常行為嗎?」顏丹沉問。

  在和劉阿姨告辭的時候,顏丹沉忍不住問了一句:「劉阿姨,張局長和第一醫院外科的黃主任熟嗎?」

  劉阿姨愣了一下,道:「我們以前都只聽說過他,沒見過。」

  .,張小川辦公室。

  顏丹沉最後一個趕過來。

  「就等你一個了。」張小川說,「說說你那邊有什麼成果吧。」

  「據孫老局長的老伴劉阿姨回憶,孫小紅生前和劇團關係相當不錯,」顏丹沉回答,「我覺得唯一反常的就是,孫小紅在車禍前一個多月好象沒有去過劇團一次,而此前她隔三岔五就要到劇團去視察。」

  「我不是問你這個,」張小川道,「我問你手術的事兒。」

  「劉阿姨閉口不提手術的事兒,我看是已經和醫院達成默契了。」顏丹沉回答,「不過臨走時我問劉阿姨認不認識黃主任,她說不認識。」

  「啊――」張小川大驚。

  「怎麼了?」大家一致問道。

  張小川想起剛才的問話――「你以前認識孫局長嗎?」「認識,他還沒做局長時我就認識他了。」

  怎麼這兩個人的口吻完全不一樣?這其中一定有蹊蹺?可是問題在哪兒呢?

  張小川沒注意到,外面夜幕已經降臨了。

  北大街改造現場的民工開始吃晚飯了,一些人吃了飯還得加夜班。

  這是他們一天中難得的休閑時光,大家開始交流一天的感想見聞。

  「二哥,有件事兒挺奇怪的,說出來又怕你們笑話。」一個有著黝黑皮膚的年輕民工不好意思地說。

  那名被稱為二哥的漢子呵呵一笑:「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敢情是想媳婦兒了!」

  一起吃飯的民工轟然大笑。

  年輕民工埋著頭,向嘴巴里填了口飯,邊嚼邊說:「大夥別笑。這兩天夜裡,我老聽見在這片有個女子的聲音,哼哼唧唧不知道唱個啥。」

  話音剛落,所有的筷子都放下了。

  大家面面相覷,顯然都很震驚。

  年輕民工聽見吃飯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抬起頭來,愕然看著大家。

  良久,二哥才說:「你也聽見了?」

  突然,一個幽怨的聲音若隱若現在工地上升起。

  「二哥,聽。」年輕民工似乎感到了一點害怕,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向人群靠得更近。

  沒有一個人出聲,那個聲音漸漸清晰――「法場上一個個淚流滿面,都道說我竇娥死得可憐!」

  「誰在這裡裝神弄鬼?」二哥霍然而起,看來他是這裡的頭兒,「大家別吃了,跟我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大家在二哥的鼓勵下,都站起身來。

  尋著聲音,他們到了白天勞動的地方,一座扎滿了腳手架的建筑前。

  裡面,似乎有個白乎乎的影子在左右搖擺。

  二哥舉起手電筒掃了掃――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29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15 | 只看該作者
大家看張小川一言不發,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什麼,都沒有打擾他。

  郝鄉鄉過去接了一杯水,示意顏丹沉喝一口。

  回來半天還沒來得急喝上水呢,顏丹沉確實有點渴。

  不知道是不是喝急了,居然把水滴到了褲腿上,顏丹沉抬起腳,伸手輕拂了褲腿水滴。

  張小川盯著顏丹沉的舉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顏丹沉斥道:「你看什麼?」

  「我在和黃主任交談的過程中,看到他曾有過類似的動作,」張小川學著樣子抬腿輕拭。

  「這個有什麼不對嗎?」顏丹沉問。

  「我學不來,」張小川道,「可是我覺得他的動作太像京劇里那種甩水袖。」

  「是不是黃主任也是戲迷?」郝鄉鄉說。

  「絕對不是。」張小川反覆回憶著黃主任的種種表現,漸漸發現離奇的可不止這一點。

  「冬冬,你趴在窗台上幹什麼?快下來。」一位母親怒斥道。

  那名叫冬冬的孩子大概兩三歲的樣子吧,被母親訓斥了卻依然沒有下來的意思,反而嚷道:「媽媽,快看,那邊開過來一輛大汽車,好多人正在上車呢。」

  母親走過來,抱住孩子,伸出頭向外看了看,對面北大街改造工地上只看見一片昏黃的燈光,沒有一個人影。

  「胡說,哪有什麼大汽車。」母親把孩子抱下來。

  「真的,媽媽,就在對面。」孩子辯解道。

  今天是七月十五。母親心裡一凜,趕緊捂住兒子的嘴,迅速把窗子關上了。

  「小顏,你馬上聯繫馬酥,務必要她提供黃主任的電話和家庭住址。」張小川安排道,「笑元,你帶人去醫院;何平,你帶人去京劇團;馬上行動。」

  馬酥只能提供出黃主任的手機號碼。張小川趕緊撥過去,對方關機。

  「馬酥,你無論無何得找到黃主任的住址。」張小川親自撥過去提出要求。

  馬酥聯繫了好幾位同事,終於找到了黃主任的住址。

  吳雁雄家,老兩口正在吃飯。

  「終於捱到今天了。」吳雁雄感慨地說,「希望今天過了,就一切都好了。」

  於再芬接道:「18年前有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今天又會發生什麼呢?」

  「鈴――」

  「劉隊,你的電話!」郝鄉鄉提醒。

  「哦。」不知道劉笑遠在想什麼,居然沒聽到電話在響。

  「笑元,你那邊怎麼樣?」張小川在電話里問,「原來黃主任就住在.隔壁。剛才我已經去過了,他老婆說他已經兩天沒回家了。」

  「我們還在路上。」劉笑遠回答。

  「那我再聯繫一下何平。」張小川說著就掛斷了電話。

  劉笑遠剛合上手機,「鈴――」又響起了。

  是誰?劉笑遠對陌生的電話號碼已經開始敏感。

  「你好!」劉笑遠摁了接聽鍵。

  電話里先是沉寂,然後咿咿呀呀響起了一個女聲清唱――「法場上一個個淚流滿面,都道說我竇娥死得可憐!」

  忙碌了大半個夜晚,沒有任何發現,黃主任全然不知去向。

  「張隊,」郝鄉鄉悄悄報告,「在車上時我看劉隊接了個電話,不知道是誰打來的。我看他當時臉色很難看。」

  怎麼沒聽他提起這個情況,張小川納悶。

  「笑元,剛才還有誰給你打電話了?」張小川拉過劉笑遠,問。

  劉笑遠臉色微變,沉默了片刻,才說:「不知道,可能是誰打錯了吧。」

  張小川注意到了劉笑遠的神態變化,馬上追問:「真的是這樣?」

  劉笑遠又是沉默,終於,他開口道:「張隊,是不是我的電話號碼有問題。為什麼我總能接到這樣的電話。」

  13X44220078!

  這本應該是一個普通的手機號碼,到底是電話有問題,還是人有問題?

  大家都在猜測。

  張小川聽完劉笑遠的描述,一拍車身,道:「怎麼把那裡忘記了。快,去北大街。」

  天色亮起來的時候,這座城市裡的人們又開始了新的忙碌。

  他們驚訝地發現,昨天還一派繁忙的北大街工地上一片死寂,周圍已經被警方全部封鎖。

  吳雁雄親自主持召開會議。

  「這次,市裡非常震怒,」吳雁雄嚴肅地說,「剛才市長親自打電話過來,要求必須在半個月內拿出結果。」

  半個月?從張小川到下面的每個人都低頭不語。

  「我這把老骨頭倒沒什麼,」吳雁雄繼續說,「大不了回家休息。你們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我可真替你們擔心啊!」

  然後,張小川代表專案組彙報案情的最新進展情況。

  「昨天你還見到了黃醫生?」吳雁雄突然打斷張小川問。

  張小川點點頭。

  「你看看這個。」吳雁雄把一份資料啪地丟過來。

  黃主任的屍檢報告,上面白紙黑字寫著,死者死亡時間已經超過50小時。

  那麼說自己見到黃主任時,他已經死亡十幾個小時?

  張小川驚住了, 昨夜在北大街那棟正在改造的古建築里發現穿著白大褂的黃主任屍體時,他已經有所預感。只是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

  「你的意思是黃主任早在給孫局長做手術時就已經死了?」顏丹沉同樣非常吃驚。

  「從時間上推測確實如此。」張小川道。

  「那麼昨天你見到的是誰?」顏丹沉問。

  「鬼知道。」張小川轉過頭去,沉聲回答。

  黃主任的妻子聞聽丈夫遇害,稀里嘩啦大哭起來。

  前兩天孫家家人還不依不饒要找黃主任算帳,如果他們知道現在的結果不知會有何感想。

  「你節哀。」張小川安慰她,「你能提供一些黃主任的信息嗎?這對我們的工作會有極大幫助。」

  黃太太帶著哭腔回答:「咱們家老黃忠厚老實,醫術高超,在醫院口碑很好,沒聽說和誰結過仇怨。」

  「黃主任生前認識文化局的孫老局長嗎?」張小川問。

  「不認識,」黃太太搖搖頭,「老黃近些年和政府的人極少往來。」

  近些年?張小川馬上問道:「那麼以前黃主任以前?」

  「哦,」黃太太補充道,「十多年前老黃曾做過市委班子的保健醫生。」

  張小川又和黃太太聊了一會兒,基本了解了黃主任的情況,於是又安慰了黃太太幾句,起身離開。

  黃太太送張小川出了門,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張小川說:「張隊長,你說會不會是同一個人乾的?老黃他哥哥前幾天也死在那裡。」

  回去的路上,張小川眼前不斷浮現出這兩天的片段。

  如果不是恰好在醫院,那麼很可能不知道孫老局長的死訊,在這段時間裡,僅僅只是一個孫老局長嗎?會不會還有李老局長、張老局長?

  劉笑遠正在焦急地等待張小川回來,因為他剛剛接了個電話,居然是林利利從南市打過來的。

  「張隊,」所以的當張小川的車剛進.大院,樓上的劉笑遠已經招呼道,「有新情況。」

  「林利利?」張小川聽到這個名字,埋怨道,「最近怎麼把她給忘了?她電話里說了什麼?」

  「上次你不是問我,為什麼當年她會相信一個小女孩的話離開精神病院嗎?」劉笑遠道。

  張小川想起確實這樣問過,記得劉笑遠曾轉述林利利的話,說那個小女孩曾準確預見過幾起事情,才使得她對小女孩的話深信不疑。

  「難道,她曾對林利利提起過當年的命案?」張小川心裡一動。

  劉笑遠點點頭:「上次她跟我提起過,當時我也沒太注意。剛剛她說,她回憶起小女孩曾準確預見了當時賀書記的車禍,還曾說,自作孽,不可活。」

  自罪孽,不可活!這句話說得究竟是誰?是賀紅雷,是孫小紅,還是另有所指?

  「鄉鄉不是反映過孫小紅死前的情況嗎?」劉笑遠在一邊說,「她車禍前會一反常態,不再去京劇團視察也非常可疑。」

  「可是孫小紅不具備做案動機啊,」張小川說,「她已經退出京劇團,當上了書記夫人、文化局長,按理說她犯不著和劇團的人過不去。她不還多次給劇團額外照顧嗎?」

  「現在咱們不能按常理來推斷這些事情,」劉笑遠反駁,「整個事件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想象範疇,所以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那麼重點調查目標應該轉移到這個孫小紅身上?」張小川問。

  劉笑遠點點頭。

  但願這次的目標選擇正確!張小川暗道。

  「其實我也有同樣的想法,」張小川說,「剛才黃太太提供了兩條重要信息,黃主任就是黃達的弟弟,還有黃主任曾做過賀紅雷的保健醫生。」

  劉笑遠張了張嘴,但沒說什麼。

  「賀紅雷、孫小紅的家屬還在北市嗎?」張小川知道他這個助手既然已經把目標對準了孫小紅,那麼相關情況應該已經有所掌握。

  「我已經查過了,」果然,劉笑遠道,「孫小紅從小在劇團長大,沒有親屬,與賀書記結婚後也沒有留下子女。不過賀紅雷的前妻曾給他留下一子一女。」

  「他們現在在哪裡?」張小川問。

  「他兒子幾年前患病去世,女兒現在掌握著南市最大的地產公司中的一家。」劉笑遠說,「我市的北大街改造就是由她的公司承建的,她正在這邊處理北大街的事。」

  正好,可以去訪問訪問這位地產大亨。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0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17 | 只看該作者
 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富婆!郝鄉鄉暗暗打量了一番。果然,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讓郝鄉鄉覺得就算這位婦女站在人才交流會的人潮中,她都會一眼把她認出來。

  不過化裝掩蓋不住她淡淡的疲憊,看來北大街的事把她折騰得夠嗆。

  雙方禮節性的互相介紹后,都坐下來。

  「張隊長,劉隊長,你們是為北大街的案子來的吧?」生意人說話就是不一樣,開口就直奔主題。

  「賀董,你對北大街的事故怎麼看?」張小川也不想饒圈子,如果她對當年的事有所了解,應該不會對此事無動於衷。

  「我就是為這事過來的,」賀冉的態度相當謙恭,沒有一絲傲慢,「我的工程都是保了險的,我們已經知會保險公司對那些工人進行理賠。至於案子嘛,還要煩勞張隊長你們費心。畢竟這個工程我們已經投入了很大的資金,停一天就得遭受一天的損失。」

  「賀董,你建設家鄉的熱心讓我們很受感動。」張小川道,「北大街的案子涉及很廣,還和之前的個別案件有關聯。我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賀冉一愣,不過她還是揮手屏退了身邊的幾個人。

  等她的手下人離開,張小川問:「你知道工地上死的那個大夫是誰嗎?」

  「誰?」賀冉問。

  「相信你一定還記得他,」張小川說,「黃飛。」

  「黃飛?」賀冉略一思索,脫口而出,「是他?」

  張小川點點頭:「黃非死前頗為奇怪,一個著名大夫居然做一個闌尾手術把人做死。我懷疑有人故意害他。」

  當然,張小川這麼說是為了增加賀冉的信任。

  「手術的死者是文化局退休的孫局長。」旁邊的劉笑遠補充了一句。

  「老孫?」賀冉道。

  「怎麼?賀董也認識孫局長?」張小川沒想到還會問出新發現。

  「他以前曾是我父親的秘書,後來去了文化局。」賀冉解釋道,「算是老熟人了。不過好多年沒聯繫,想不到――」

  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張小川回頭看看劉笑遠,劉笑遠對他微微點頭。

  「這麼說來,孫老局長和黃主任應該是舊識吧?」張小川追問。

  賀冉點點頭。

  這樣說來,劉阿姨說不認識黃主任確實是在撒謊。她為什麼要撒謊呢?

  「張隊長,」賀冉問,「你認為兇手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首先會給賀董你造成相當大的損失,」張小川為賀冉分析,「怕就怕他的目的不止這麼簡單!你想,為什麼遇害的都曾是你父親賀書記的親密下屬?」

  「你的意思是,」賀冉畢竟見過大世面,說得仍是不動聲色,「他們的目標還有可能是我?」

  「對!」張小川說,「我們甚至還懷疑十幾年前賀書記那起車禍也是人為造成的。」

  賀冉沉默不語,良久,用斬釘截鐵的口吻說:「不會的。我父親確實是在車禍中遇害的,沒有其他原因。你們的推測缺乏依據,我不相信。」

  張小川大失所望,不過既然來了,就得抓住機會多淘點信息。

  「你能給我們介紹介紹你父親當年的事兒嗎?」張小川問,「比如他和孫小紅是什麼認識的?」

  賀冉開始顯得不耐煩,面有慍色地說:「張隊長,你要查的是我工地上發生的案子,可不是我父親和孫小紅的關係。」

  「賀冉好象不願意提起她父親的事兒。」路上,劉笑遠說。

  張小川嘆氣道:「現在我也覺得很糊塗。賀冉不願意提當年的事兒,卻熱心地回來搞北大街開發,她到底對當年的事知道多少?還有劉阿姨為什麼要說謊?難道我們一直以來連方向都沒走對嗎?」

  郝鄉鄉在一邊建議:「我覺得劉阿姨刻意隱瞞了什麼。不如再去找找她,她那兒可比賀冉這裡好說話得多。」

  張小川和劉笑遠都點頭同意。

  顏丹沉又以做報道的借口到了孫家。

  孫家已沒有了前日那種悲傷,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人。

  劉阿姨對顏丹沉的到來表現得非常熱情,還一個勁兒問報道什麼時候才能登出來。

  看來劉阿姨是當真了,顏丹沉暗暗叫苦。

  閑扯了一會兒,顏丹沉開始問:「劉阿姨,孫小紅那麼年輕怎麼嫁給了賀書記?」

  「賀紅雷是個戲迷,常去劇團聽戲,一來二去不就勾搭上了。」劉阿姨回答。

  「那麼說,孫小紅肯定非常漂亮吧!」顏丹沉問。

  「沒有幾分姿色怎麼做戲子。」劉阿姨鄙夷地說,「不過他們團比她漂亮的可不少,當時的杜離花就比她漂亮得多。」

  「你知道杜離花?」真是漸入佳境,顏丹沉覺得今天肯定收穫不小。

  「怎麼不知道,號稱北市一枝花。」劉阿姨說,「不過命不好,跟個林黛玉似的,聽說有心臟病,年紀輕輕就病死了。」

  這是顏丹沉第一次聽人說起杜離花的死因,她恨不得馬上告訴張小川。

  「杜離花和孫小紅關係怎麼樣?」顏丹沉穩住聲色,又問。

  「那可不清楚,」劉阿姨說,「不過咱家老孫幫孫小紅找過好幾回治療心臟病的偏方,不知道她是不是給杜離花找的。咱家老孫是個熱心腸,最見不得別人受苦了。」

  「那後來杜離花病死了,孫小紅豈不是很傷心。」顏丹沉故意用遺憾的口氣說。

  「可不是,」劉阿姨說,「孫小紅還以文化局的名義在劇團給杜離花開了追悼會呢。聽老孫說孫小紅還致了悼詞,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劇團不是還有個程金定嗎,阿姨你記得她嗎?」顏丹沉問。

  「聽說過,不過不大清楚。」劉阿姨說。

  「那麼說孫小紅和杜離花的感情很好,而和程金定比較疏遠了?」顏丹沉說。

  劉阿姨想了想,搖搖頭說:「這個不清楚。杜離花倒是聽老孫提起過幾次,可姓程的這個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顏丹沉微微有些失望,程金定好象比杜離花還要神秘。

  「那你知道孫小紅和賀書記的感情怎麼樣?」顏丹沉只得轉而問道。

  「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劉阿姨不削地說,「不過那個戲子還不是看上了賀紅雷的地位,想一步登天。」

  談論了一會兒,顏丹沉決定把最後的問題說出來:「劉阿姨,上次你說不認識黃主任,可黃主任那邊都說認識孫局長。」

  「啊――」劉阿姨喏喏半天,終於說道:「老孫生前吩咐過我,有人來問黃主任的事都說不認識,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是什麼事,讓孫局長刻意迴避和黃飛的關係?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1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19 | 只看該作者
「這麼說來,那具屍骸真就是杜離花了!」顏丹沉已經趕回來彙報了戰果,張小川聽完後分析道。

  劉笑遠點頭稱是:「氯胺酮長期服用會造成一種心臟病的假象,杜離花與其說是心臟病而死,不如說是被人毒死的。」

  「現在的問題是,誰毒死了杜離花?」張小川說,「難道以後的一切事故都是杜離花在鳴冤叫曲嗎?」

  張小川想起了周寒成留下的警告――杜二小姐作祟,速速離去。

  「以前我還懷疑過孫小紅,可是現在看來,其後那個程金定更有做案的動機。」劉笑遠分析,「孫小紅已經退出舞台,和杜離花沒有直接的厲害衝突,二來根據劉阿姨描述,孫小紅和杜離花感情相當好。而程金定作為B角,和杜離花有爭戲的衝突;並且杜離花和孫小紅的良好關係很可能引發程金定的不滿,從而導致程金定對杜離花的報復;還有長期給杜離花下麻醉劑肯定是比較近的人做的,程金定也符合這一點。」

  「那麼,程金定又去哪裡了呢?」張小川問,「杜離花的事可以解釋是劇團的人都以為她死於心臟病,程金定呢,她死了為什麼也沒有人報案?」

  「可不可以做個假設:程金定因為瘋狂的嫉妒害死了杜離花,而此後杜離花冤魂不散,回過頭來找程金定報了仇。」劉笑遠打著手勢說。

  「如果是這樣,劇團的人根本沒有必要遮遮掩掩,」張小川反駁,「杜團長寧可死,也不願意說出事情的真相。所以事情遠不止你說的那麼簡單。」

  劉笑遠想了想,聳聳肩道:「假設失敗!」

  「這其中必然隱藏更為複雜和驚險的鬥爭。」張小川又說,「任伯不是曾提起過他們還發過一個毒誓嗎?如果他當時肯說,現在就不用我們在這裡胡亂猜測了。」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打開劇團把幫老傢伙的嘴嗎?」劉笑遠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已經安排嫂子多對他們進行旁敲側擊,」張小川說,「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

  「不過案情有了進展,應該高興才是。」劉笑遠說,「今天我請客,大家一起去新開的那家館子嘗嘗手藝。」

  「今天該我請,你可別跟我爭。」張小川笑道

  「何平,把嫂子叫過來,一起去『呼朋堂』。」張小川對何平說。

  呼朋堂環境真的不錯,裝潢也很考究。

  張小川要了一個包間,大家一擁而進。

  點完菜后,大家忍不住又開始討論起案子。

  「嫂子,你那邊可有什麼新發現?」張小川問戴若容。

  戴若容搖頭道:「你張隊長都沒有辦法,我更是束手無策。無論怎樣旁敲側擊,他們就是一個字都不漏風。」

  這個結果早在張小川的預料之中。

  「小川,孫局長為什麼會刻意迴避他和黃主任的關係呢?」顏丹沉問。

  「我也覺得奇怪,看來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說不定正是本案的關鍵。」張小川說,「你們還記得李芳的叔叔嗎?」

  大家不知道他這個時候提起李芳的叔叔有何用意,都望著他。

  「李芳的叔叔曾經多次為杜離花掏錢買票,至今平安無事;」張小川說,「據劉阿姨說,孫小紅生前也為了杜離花多方奔走求醫,甚至孫局長也曾費心為她尋找藥方,可是這兩個人卻雙雙未得善終。這是為什麼?」

  「或許杜離花後來復仇心切,已經完全瘋狂了。」顏丹沉猜測道,「你看昨天北大街的民工還不是跟那事沒半點關係。」

  「怕就怕這其中另有蹊蹺。」張小川說,「現在咱們一起想想,怎樣才能讓嫂子那批下屬開口說話。」

  「給他們點苦頭嘗嘗,看他們還嘴硬不?」顏丹沉說。

  「小姐,你把咱們這夥人當土匪啊?」張小川說。

  「老吳,還不放心啊?」於再芬對正在屋裡跺來跺去的吳雁雄說。

  「你不覺得奇怪嗎?」吳雁雄問。

  「奇怪什麼?」於再芬詫異道,「北大街那邊不是已經死了一大撥人了嗎?你可別忘了十八年前七月十五那場大火一燒,就天下太平了。」

  「可是,十八年前那場大火死了多少人?」吳雁雄說,「整整死了近一百個人啊。而昨天晚上死了多少?才十來個而已。」

  「啊――」於再芬放下手裡的東西,「你的意思是這還不算完?」

  「林利利曾說過,一場大火換十八年平安,可沒說下文啊。」吳雁雄說,「十八年前我不相信,現在不得不信。要真是有冤屈,這又積了十八年,只怕會越積越深。」

  「如果真的沒完沒了,那麼你以前的良苦用心可都是白費了。」於再芬緊張地說,「這好不容易才熬過十五啊!」

  「人老了,能躲就躲。也許小川他們是對的,勇敢去面對,總比我們這樣提心弔膽好。」吳雁雄感慨。

  「咱們跟年輕人可沒法比啊。」於再芬說,「真希望你的猜測是錯誤的。」

  飯間,大家分析后一致認為,與其像現在這樣摸索著遲遲得不到結果,不如硬撬劇團那幫人的嘴巴。如果當時他們肯和警方合作,說不定北大街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不能再對那幫老傢伙心慈手軟了,正是由於他們的隱瞞,才導致案情遲遲沒有大的進展,從而致使更多的人死亡。

  一時間,眾人都覺義憤填膺,好象就是那幫老傢伙害死了那麼多人。

  「咱們飯吃了就去。」劉笑遠迫不及待地說。

  張小川點頭同意。

  「都都都――」劉笑遠的手機響起。

  因為連續接過好幾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他已經換了一個鈴聲。

  「救命,救命!」電話里一個凄厲的女聲,「我在采富班,救救我!」

  劉笑遠的大腦一片空白。

  半天才回過神來:「你們聽見了嗎?」

  大家奇怪地看著他,都在搖頭。

  「北市哪裡叫采富班?」劉笑遠問。

  戴若容大驚,道:「我們團解放前叫采富班,已經很久沒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了。」

  「張隊,你說打電話的是誰?」何平路上忍不住問。

  張小川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們連飯都沒顧上吃,就兵分兩路分別往劇團和北大街趕去。

  這邊是張小川和何平、戴若容,往劇團趕;那邊是劉笑遠帶著郝鄉鄉、顏丹沉往北大街趕。

  一路上,張小川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分外厲害。

  「張隊,你看前面!」何平突然驚呼。

  前面的一個拐彎處,不知道哪裡冒出來一輛大車。

  久違的4路公交!

  「追。」張小川命令。

  何平握方向盤的手已經滲出了汗,身子也控制不住有微微的顫抖。

  突然,4路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張小川一看,居然追到了金元購物中心。

  4路車站台上,隱約有人影晃動。

  越來越近了,何平趕緊把車停下。

  「是他們!」戴若容驚叫。

  只見站台上那幾個人面色慘白,目光獃滯,正準備上車。

  張小川當然見過他們,因為他們正是劇團那幾位固執的老把式。

  戴若容打開車門,就要下去。

  「幹什麼?」張小川一把拉住她。

  「不能讓他們上車,我要去阻止他們。」戴若容大聲地說。

  「你沒看見他們的臉嗎?」張小川喝斥道。

  「啊――」戴若容再一次叫出聲來。最後那個上車的人正是袁先生,她大半個身子已經上車,突然,她把頭扭了過來。不對,不是扭過來,因為她的身子依然保持著上車的姿勢,而頭卻發生了九十度的轉動,然後戴若容看到了她平生所見過最恐怖的臉。

  車門啪地關上。

  一個身影搖著走到了車的最後,隔著玻璃對著張小川的方向笑了笑。

  李芳!

  張小川三人呆若木雞,看著4路車漸漸消失在前面。

  半晌,張小川沉聲道:「快去孫局長家,快。」

  張小川終於發現有一個神秘的力量一直在阻攔自己,每次要觸摸到真相就會發生意外。而現在劉阿姨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目標。

  一路上,張小川的心跳得更加厲害。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2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20 | 只看該作者
整幢大樓出奇地安靜。

  張小川氣踹噓噓爬上6樓。

  一個冷冰冰的女聲從屋裡飄出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老孫妻子死了,劇團那幾位老演員死了。

  吳雁雄聽到這條消息后,一下攤倒在沙發椅上,兩眼死盯著天花板。

  「是時候了,」吳雁雄喃喃自語,「如果再不說,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他拿起電話,猶豫了幾回,終於撥了下去。

  「小於。」他顫顫微微地說,「昨晚老孫家的也去了,劇團僅剩的幾個老傢伙也一個沒留。下一個,恐怕輪到我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然後,吳雁雄聽到了妻子的哭聲,「老吳,你是迫不得已啊。就算杜二小姐真有不滿,她怎麼能這樣黑白不分,找上你呢?」

  「杜團長可是她的養父,不是一樣死了。還有任伯和那老幾位,哪個曾做過對不起杜二小姐的事?她已經不是人了,還分什麼黑白?」吳雁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兒女都大了,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事情,我們已經多活了十八年,夠了。現在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小川,以前我對不起他的父親,現在我不能再對不起他了。」

  「你要把事情都告訴他?」於再芬問。

  吳雁雄恩了一聲,道:「都告訴他,至於能不能化險為夷,躲過這一劫,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張小川已經猜測到吳雁雄肯定有什麼情況沒有告訴自己,但吳雁雄的陳述還是讓他非常吃驚。

  「這麼說,十八年前您就懷疑過杜離花的死因?」張小川問。

  「對。雖然我聽說杜二小姐患有心臟病,可是杜二小姐死的前一天我還聽過她的戲,死後也沒見過杜二小姐的屍體。」吳雁雄又補充了一句,「當年我也是戲迷,對自己的偶像也頗為關心。」

  「你的懷疑目標是程金定?」張小川又問。

  吳雁雄點頭,說:「開始我確實懷疑程金定。因為在劇團里程金定和杜離花不和人盡皆知。杜離花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給程金定讓戲,她還因此埋怨過幾次。杜二小姐不是有心臟病么,我懷疑程金定利用這一點害了她。」

  「光憑這幾點還不能證明是程金定下的毒手啊?」張小川說。

  吳雁雄接著說:「當時文化局不是給杜離花開了追悼會嗎?我也去參加了。我借故對杜團長表達過我的懷疑,當然我並沒有點程金定的名字,當時程金定就在旁邊,聽了我和杜團長的對話臉色非常難看。」

  「杜團長怎麼說的?」張小川問。

  「杜團長說這是他們的家事,不用我費心。」吳雁雄道,「可是他並沒有否認我的懷疑。」

  「但是程金定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張小川問,「杜離花已經給她讓戲了,她完全不用冒這麼大的危險去害杜離花啊?」

  「我也這樣問過自己。」吳雁雄說,「可是不久后程金定也死了。之後發生了那串恐怖離奇的連環殺人案,我也就把杜二小姐的事忘記了。」

  「後來那串案子為什麼不了了之呢?」張小川有太多的疑問。

  「你聽我說。」吳雁雄接著道,「後來我們也像你們那樣追查冥幣的出處,就追到了周寒成那裡。周寒成跟我們說了一番希奇古怪的話,跟後來他和你們說的差不多。當時沒有人相信已經死了的杜二小姐會到他那裡買什麼冥幣。不過後來案情毫無進展,有人開始動搖了,我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從杜二小姐那裡入手。正當我到劇團開始展開調查的時候,上頭突然命令我停止調查。」

  「然後案子就再沒查過了?」張小川問。

  「不久后發生了那場大火,連環殺人案嘎然結束,案子就成了懸案了。」吳雁雄自責地說,「最近我老是在想,如果當時我能堅持調查下去,是不是就能洗清她們的冤屈,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吳叔,你別這樣想。」張小川安慰道,「剛才你說杜離花是杜團長的養女?」

  吳雁雄點頭道:「杜二小姐這個稱呼就是這樣來的。」

  「那不是還有個杜大小姐或者大少爺?」張小川說。

  「杜大小姐就是孫小紅,因為她不願意改姓,所以大家還是叫她原名。」吳雁雄解釋。

  原來杜、孫二還有這層關係!

  「吳叔,你當時調查過程中可曾聽杜團長他們提起過什麼誓言沒有?」張小川想起任伯口中那個毒誓。

  「聽過,」吳雁雄回憶道,「我在對杜團長的查訪過程中,曾聽他說起過這個誓言。他說是杜離花死前讓他發的,有生之年,不管誰來調查,都絕不透露杜離花半點消息。」

  「這樣說來,是杜離花不願意讓人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張小川詫異地說。

  吳雁雄點頭同意。

  「吳叔,我感覺到有人一直在阻止我對此事進行調查,」張小川說,「杜團長、任伯、劉阿姨,還有劇團那些老人,每一次當我漸漸接近真相的時候,他們就奇怪地死了。難道這一切都是――」

  「杜二小姐。」吳雁雄平靜地說。

  劉笑遠正抱著腦袋卷在椅子上。

  那個陌生的電話讓他的神經再一次受到了巨大考驗。

  這是第四次了。

  電話里那個凄厲的女聲讓他想起就不寒而傈。

  郝鄉鄉坐在他對面,關切地注意著這位上司。

  「剛才嫂子說什麼來著?」劉笑元突然抬頭,莫名其妙地問。

  「嫂子說采富班只有那些老京劇才知道,已經十多年沒人提過這個名字了。」郝鄉鄉說,「難道是――」

  「杜二小姐。」劉笑遠恍惚地說。

  「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張小川覺得這樣解釋很不通情理,「杜團長可是他的養父。」

  「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吳雁雄無奈地說。

  「吳叔,當時上頭為什麼制止你繼續追查下去?」張小川覺得這才是個疑點。

  「當時另外還發生了幾起案件,就讓專案組把目標轉到那幾起案子上去了。上面沒有過多解釋,我做為下屬也不便問得太多。」吳雁雄說。

  「您不覺得很奇怪嗎?」張小川說。

  「那個時候也沒想太多,反正就是服從上級命令。哪像你敢跟我講條件啊。」吳雁雄頗有感觸,「不過結合兩次案情分析,我有一個新發現。」

  張小川趕緊豎起耳朵,吳叔叔經歷兩次連環案,他的發現一定非常有價值。

  「杜二小姐?」郝鄉鄉驚訝道。

  「咱們不是推測她是被人害死的嗎?」劉笑遠點頭,「我聽那個女人拚命叫救命,又是老京劇,除了她還有誰?」

  「還有一個程金定。」郝鄉鄉補充說。

  「程金定的死才是案情的關鍵。」吳雁雄說,「以前我,包括你,都過多關注了杜二小姐。」

  「因為程金定在整個事件中資料實在太少,根本查不到什麼。」張小川解釋道。

  「你忘記了,杜二小姐死後到程金定死前那段時間,整整三個月,沒有任何事發生。而程金定死後不到10天,北市就接連發生了離奇命案。」吳雁雄說,「還有程金定死後,劇團的人不僅沒有報案,還一直試圖隱瞞。直到我當時去調查,才知道程金定已經死了。」

  「你的意思是,」張小川問,「真正有冤屈的是程金定,而不是杜離花?」

  「程金定!」劉笑遠念叨了半天,「唱戲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說不定是同一個人,」郝鄉鄉想想,說,「你想啊,唱戲的聲音肯定和說話的聲音有所不同的。」

  「是嗎?」劉笑遠搖頭道,「不想了,不想了,再想我要崩潰了。」

  「吳叔,聽說當時的賀書記也是戲迷,你在劇團見過他嗎?」張小川問。

  「見過,賀書記最欣賞的就是杜二小姐。」吳雁雄說。

  「他不欣賞孫小紅?」張小川覺得奇怪。

  「有一次聽戲,正好我挨著賀書記,曾聽他抱怨過孫小紅。」吳雁雄回答,「據我的了解,孫小紅是個個性特彆強的人,喜歡爭強好勝,比較霸道。」

  「那麼孫小紅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張小川問。

  「單從案件本身來看,孫小紅沒有任何嫌疑,」吳雁雄說,「當時死的人里有市建委的漆主任,市人民銀行的康行長,這兩人和賀書記走得很近,如果沒有賀書記的指示,.敢擅自轉移案件,不再追查?加上最近的孫局長、黃主任,所以孫小紅在裡面肯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說不定賀書記也牽連其中。」

  「可是他們都死了。」張小川表示。

  「別忘記了還有個賀冉。」吳雁雄說。

  「她是北市的貴賓,我們――」張小川有些為難。

  「採取一切手段,務必要她開口說話,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吳雁雄說得頗有些悲壯。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3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22 | 只看該作者
 一下子接受了那麼多東西,腦子裡一片混亂。張小川決定先坐下來梳理梳理。

  劉笑遠走過來,拍了他一下:「怎麼,挨批了?」

  「小於,我都給小川說了。」吳雁雄又給妻子打了電話。

  電話那邊先是沉默,然後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問:「你忘記十八年前金魚池邊的誓言了嗎?」

  這個聲音絕不屬於於再芬,應該屬於一個年輕女人。

  這個聲音也不像普通人說話,像什麼呢?對了,像是京劇中的念白。

  「啊――」一個聲音從吳雁雄辦公室傳來。

  張小川馬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去,然後是劉笑遠。

  辦公室里,吳雁雄獃獃地看著懸掛在桌邊,一晃一晃的電話聽筒。

  「喂――」張小川立刻拿起電話。

  「小川,小川,你吳叔叔在嗎?」電話里傳來於再芬焦急的聲音。

  「在!」張小川鬆了一口氣,把聽筒遞給吳雁雄,「吳局,是於阿姨。」

  「吳局怎麼了?」出來后劉笑遠問,「剛才他給你說了些什麼?」

  張小川回過頭,看見吳雁雄正在抹額頭上的汗水。

  「走,我們去找賀冉。」張小川轉身堅定地說。

  兒子和未來的媳婦都太忙。

  張媽媽下午到超市轉了一圈,買了些滋補的東西,準備給孩子們做頓好吃的。

  剛打開家門,電話就響了。

  「他吳叔啊,你找小川嗎?」張媽媽拿起電話,是吳雁雄打來的。

  「不,嫂子,我就找你。」吳雁雄說。

  這些年為避免太多的人知道兩家的關係,吳雁雄平時很少找過這位嫂子。

  「有什麼事嗎?」張媽媽知道沒有要緊事,吳雁雄是不會找自己的。記得上一次吳雁雄主動聯繫自己,還是為小川升遷的事兒呢。

  「嫂子,小於想請你過來吃頓飯。」吳雁雄說,「人老了,說走就走。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

  「他吳叔,看你說的。」張媽媽還沒見過吳雁雄如何悲觀,「你是福大命大之人,有什麼困難能嚇倒你啊。」

  「照這樣看,杜離花、孫小紅、賀紅雷之間說不定發生了三角戀。」劉笑遠一本正經地說。

  「我說你是不是韓劇看多了,動不動就三角戀。」張小川笑道,「程金定在其中又是什麼角色呢?

  「那就是四角戀。」郝鄉鄉在一邊接道。

  「你們真是太有想象力了。」張小川揮手拍了拍郝鄉鄉,「鄉鄉,你可以去寫小說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身上發生四角戀,寫出來肯定能引起轟動。」

  賀冉對張小川一行的再次到來顯然並不歡迎。

  張小川已經得到吳雁雄的保證,也不想和她講什麼客氣。

  賀冉一度搬出了現在的市長來阻攔張小川,不過張小川也不是省油的燈,管你市長省長,一律不買帳,甚至威脅如果不合作的話將以妨礙警務的名義拘捕她,終於讓賀冉軟下來。

  張小川倒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北市死了這麼多死,他馮市長這個時候恐怕比咱們好過不了多少,少拿馮市長出來唬人。

  「賀董事長,這可關係到北市幾十條人命案。我問你什麼,你就得把知道的都說清楚,明白嗎?」張小川很少用這種語氣與人說話。

  賀冉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今天這虧是吃定了。

  「孫小紅當年是怎麼和你父親結婚的?」張小川問,「你父親一個市委書記,娶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這其中有沒有什麼問題?」

  「這是我父親的私事,他愛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我做女兒的哪裡管得了。難道這個也有問題嗎?」賀冉不滿地回答。

  「實話跟你說吧,」張小川提高聲音說,「現在警方懷疑孫小紅跟當年的建委漆主任、人行的康行長的死有關。我們懷疑她嫁給你父親另有目的。該不是賀書記也攪在其中吧?」

  看來,不刺激刺激這個女人,是不行了。

  果然,賀冉聽到她的父親,顯然相當在意:「我父親都死了十幾年了。他在的時候兩袖清風,你可不能冤枉他。」

  「那就是孫小紅一個人乾的,跟賀書記沒有關係了?」張小川馬上追問。

  賀冉馬上點頭,道:「孫小紅那樣的女人,戲子出身,什麼事干不出來?我當時就覺得她嫁給我父親,不是件好事。」

  「那你該說說她是怎麼當上書記夫人的吧?」張小川說。

  賀冉看看張小川,說:「我父親是戲迷,工作之餘喜歡去看戲,有時候興趣來了還登台唱兩把。我母親死了很多年,父親辛苦把我們拉扯大,其實我們也挺希望他能續個弦。有一天他回來突然給我們說,他要和京劇團的孫小紅結婚,我們都大吃一驚並竭力反對。不過最終還是沒能坳過他,孫小紅就成了我們的繼母。」

  「照你這麼說,你父親和孫小紅是情投意合了?」張小川問。

  賀冉似乎生怕孫小紅和他父親扯上太多關係,連忙說:「也不知道我父親吃錯什麼葯了。以前從沒聽他說起過孫小紅,總聽他提那個什麼杜小姐,後來卻突然把孫小紅娶到家裡來。」

  「是杜二小姐吧。」張小川說。

  「對,對。」賀冉點頭道。

  「賀書記經常提起杜二小姐?」張小川問,「他都說過些什麼?」

  賀冉想了想,說:「有幾次,我們暗示他應該續弦,他就開始有意無意提起杜二小姐,說杜二小姐人漂亮,戲唱得好,人品也好。」

  「照這麼說,賀書記當年挺仰慕杜二小姐?」劉笑遠問。旁邊的郝鄉鄉沖著張小川輕輕搖著三個指頭。

  賀冉想了想,搖頭說:「可能我父親當年只是崇拜她吧,就像現在年輕人崇拜偶像那樣。不然最後怎麼娶了孫小紅。」

  「後來孫小紅和賀書記感情怎樣?」劉笑遠又問。

  「剛結婚那陣我父親好象有點悶悶不樂,」賀冉說,「可是後來他們兩人非常好,經常在一起說悄悄話,還不讓我們聽。」

  這老夫少妻能有什麼說不完的悄悄話?張小川納悶。

  「孫小紅當上局長后,有什麼比較特別的舉動嗎?」看來這個孫小紅確實有問題。

  「她什麼都不會,我父親就讓自己的秘書給她做助手。」賀冉說,「她工作特別輕鬆,經常回京劇團去,好象是找杜二小姐。」

  「是嗎?」張小川說,「可是聽說後來杜二小姐病故后,她仍然經常回去?她回去找誰?」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了一件事。」賀冉說,「有一次孫小紅曾和我父親發生過激烈爭吵,為給劇團撥經費的事。」

  「什麼時候?為劇團撥經費有什麼不對嗎?」張小川問。

  賀冉說:「好象是因為增撥的金額比較大,我父親批評了她,要她注意影響。時間記不清楚了,不過是在杜二小姐病故后。」

  「那之前孫小紅給劇團增撥過經費嗎?」張小川問。

  「這個我可不清楚,」賀冉說,「那個孫小紅純粹是在以權謀私。文化局的財務科長應該清楚。」

  張小川示意郝鄉鄉著重記錄這一點。

  「你聽孫小紅提起過程金定這個人嗎?」張小川問。

  「沒聽她說過,」賀冉說,「印象中有一次她帶了一個女人到家裡來,但不是杜二小姐,事後我問她那人是誰,孫小紅說是她們團的姐妹。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們說的程金定。」

  「她把那個女人帶到你們家做什麼?」張小川問。

  「她們在卧室里唧唧咕咕,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賀冉回答。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4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23 | 只看該作者
於再芬很久沒有這麼用心做過一頓飯了,連每一樣作料都經過了精挑細選。

  她這才發現,原來每天都能為老伴兒做飯是件多麼快樂的事!

  「鈴――」門鈴響起。

  「回來啦!」跟往常一樣,她輕輕接過吳雁雄脫下的外衣,掛起來。

  「飯馬上就好了,你先看會兒電視。」她柔聲地說。

  「嫂子快到了吧?」吳雁雄沒有打開電視,而是跟著妻子到了廚房。

  「就到了。」於再芬開始看她的湯燒得怎麼樣,舀了一小勺嘗了嘗,似乎淡了,又往裡面放了點鹽。

  「小於啊,你為我做了整整二十五年飯,我還從沒認認真真看過你做飯的樣子。」吳雁雄感慨地說,「我拖累你了。」

  於再芬終於忍不住,眼淚滑落下來,滴到湯里。

  這湯會咸了么?

  「賀董事長,孫小紅平時還跟哪些人接觸比較多?」張小川又問。

  「除了劇團那邊的人,就和漆主任、康行長他們經常聯繫。」賀冉回答。

  說了當白說,這兩個人都死了。

  「賀董事長,你可曾發現孫小紅髮生車禍前有什麼異常行為?」張小川繼續問。

  「啊,」賀冉想了想,道,「孫小紅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倒是我父親跟我提起過他老是做噩夢,有人追著他報仇。我還去廟裡專門為他求了平安符。都是那個孫小紅,嫁到我們家后,沒過一天安靜的日子,最後還連累我父親也出了車禍。」

  不做虧心事,哪有鬼敲門。這個賀書記看來也不會幹凈。張小川暗道。

  「鈴――」

  「是嫂子來了吧。」於再芬輕輕關掉廚火,出去開了門。

  「再芬,你這是怎麼了?」張媽媽看到了於再芬眼角的淚痕。

  「沒什麼,就想請你過來吃頓飯。」吳雁雄過來說,「快裡邊請。」

  「一定有事瞞著我,是不是小川在局裡闖禍了?」張媽媽緊張地問。

  張小川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已經中午12點了。

  「賀董事長,感謝你的合作。最後還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張小川湊近身子說,「你這諾大一片產業是怎麼來的?我們這裡有人可非常感興趣呢。」

  賀冉臉色剎變,終於還是沒有發作,而是說:「時間不早了,張隊長要不要在這裡吃個便飯再繼續。」

  「便飯留著以後再吃吧。」張小川站起身伸出手,「以後可能還要來打擾賀董,希望合作愉快。」

  賀冉伸出僵硬的手,和張小川握了握。

  「嫂子,這二十一年真苦了你和小川了。」於再芬舀了一勺湯,剩到張媽媽湯碗里,「二十一年前,要不是張大哥替老吳擋了那顆槍子兒――」

  張媽媽拉過於再芬的手,握了握,「都二十幾年了,我都忘記了,你還提它幹啥。」

  「嫂子,大恩不言謝。這二十多年,我可真是一個謝字都沒對你說過。」吳雁雄說,「我怕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

  「他吳叔,這麼多年承蒙你們對我娘倆兒的照顧,該說謝的是我。」張媽媽觸景傷懷,往事不由湧上心頭。

  吳雁雄提起酒瓶,站起來倒了滿滿四杯酒,遞給張媽媽一杯,於再芬一杯,道:「今天兄弟我和弟妹敬大哥大嫂一杯!」

  說罷一飲而盡,然後轉身把剩下的那杯酒灑在地上。

  「干――」張小川帶領他那一撥人開心地碰杯。

  好多天了,從沒這樣開心過,每個人都一飲而盡,「張隊,案子有了這麼大的進展,離你那頓慶功宴該不遠了吧。」郝鄉鄉激動地說。

  張小川放下酒杯,說:「接下來咱們去找文化局那位老財務科長。看來,孫小紅這條線走對了。」

  「為慶祝我們走對線兒,再干一杯!」劉笑遠提議。

  「好!」

  一陣觥籌交錯后,劉笑遠說:「我發表一下我的看法,從賀冉的描述中至少發現三個疑點,一是賀紅雷心儀的應該是杜離花,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卻娶了孫小紅;二是賀紅雷對孫小紅的態度為什麼前後反差那麼大;三是如果當時跟孫小紅到家裡的確實是程金定,那麼她和杜離花之間那種親密無間的關係就值得推敲。」

  「我來給你解釋,」郝鄉鄉說,「一是因為杜離花根本不喜歡這個老頭,而孫小紅卻喜歡;二是孫小紅有手段,征服了那個老頭;三是孫小紅根本就是兩面派,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這個解釋非常精彩。來,我敬你一杯。」劉笑遠故意驚嘆。

  「我也來說說我的看法。」何平一路上都沒開口,大家對他的見地都頗感興趣,一起盯住他,「賀紅雷寧肯鰥居多年都不再婚,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什麼樣的事兒沒見過,孫小紅單憑自己的美色絕對難以征服他,何況從最近得到的信息來看,孫小紅可不是什麼賢妻良母,那麼賀紅雷為什麼甘願冒著仕途上的風險娶這麼一個老婆呢?要麼是孫小紅能給他帶來極大的利益,要麼就是孫小紅手上有他的把柄。如果是後者,那麼剛好可以解釋為什麼新婚後賀紅雷和孫小紅的關係比較冷淡。後來為什麼關係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呢,那麼就是剛才說的,孫小紅給他帶來了利益。從目前來看,這種利益很可能是經濟上的。對了,張隊,你和賀冉道別時最後那句話,可是有心這麼問的?」

  「我只是無心問她,前次鄉鄉回來不是羨慕不已嗎?」張小川說,「可是她的反應那麼強烈,說明――」

  「說明,這個女人的原始資本很可能和他老子有關,」何平道,「你沒聽她說嗎,孫小紅和賀紅雷還曾因為錢的事情爭吵過,這其中是不是涉及到個人的經濟利益,可就很難說。」

  大家都覺得這個解釋比郝鄉鄉的合理多了。

  「如果打著劇團的名義給個人裝腰包,以杜離花和孫小紅的關係,杜離花不可能不知道,之後程金定也可能發現,那麼就有可能殺人滅口。」何平接著分析。

  「前面說的我覺得有理,可最後一點我表示反對。」劉笑遠說,「既然杜離花和孫小紅同為杜團長的養女,平日里關係又很不錯。那麼即使杜離花發現孫小紅有不檢點的地方,也絕不會對她構成不利,倒是程金定有這個可能。」

  「你們的推測都是建立在孫小紅確實存在經濟問題的基礎上的,所以,」張小川說,「文化局的財務科長和劇團兩天都要去查查,看看那些錢到底流向了哪裡。」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5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24 | 只看該作者
飯後,又分成兩撥,不過這次是劉笑遠帶著何平去劇團查帳,張小川帶郝鄉鄉去文化局找人。

  文化局老幹部宿舍樓非常寧靜,因為中午時分,可能很多人在午休。

  張小川很快找到了當年的財務科長王惠香,說明來意后,王惠香表示一定支持工作。

  「王阿姨,你能介紹介紹孫小紅這個人嗎?」一個單位里,大大小小的事肯定都瞞不過管錢的人。

  王惠香回憶道:「孫局長剛到文化局那會兒,局裡人對她不怎麼感冒,知道她是靠賀書記才當上這個局長的。不過她很善於團結同志,上任后大力改善職工待遇,提高職工福利,說起來大家還挺感激她的。」

  「你跟孫小紅共事那段時間,她是不是經常給京劇團撥款?」張小川問。

  「對,有好多次呢。」王惠香說,「其他文化組織的經費也被擠佔了不少。」

  「那些錢真的全部都到了劇團那裡,沒有被用到其他地方,」張小川怕王惠香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還補充道,「比如孫小紅個人身上。」

  「沒有,絕對沒有。」王惠香堅決地說,「那些錢確確實實到了劇團的帳上,每一筆錢都是經過我仔細審核的。」

  張小川進來的時候已經打量了王惠香的家,與很多幹部相比,這個家只能算是中下,甚至有點略顯得寒酸。

  「那些錢都是在什麼時候到撥到劇團的?」張小川問。

  「確切時間我記不清楚了。」王惠香回答,「不過應該是在孫小紅她妹妹死後的事。」

  「你說的是杜二小姐?」張小川插道。

  「對,她妹妹死後,孫小紅對劇團突然很關心,除了增加幾次經費外,還時常到劇團去走動。」王惠香說。

  「杜二小姐一死,她就有此反常舉動?」張小川問。

  「不是,應該是在杜二小姐追悼會的幾個月之後。當時我也挺奇怪的,她是領導,又是賀書記的夫人,我也不敢說什麼。」王惠香還特彆強調道,「你們懷疑孫小紅生活上有問題,我不敢否認,可是她經濟上絕對沒有任何問題,文化局以前的幹部職工都可以作證,她當年的公正儉樸人盡皆知,死後她和賀書記的帳戶上就三千多元。」

  「她生活上有什麼問題?」這倒是個新發現。

  王惠香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好意思地說:「這只是當年文化局的一個謠傳,也不知道真假。」

  無風不起浪,張小川想。

  「那會兒,北市裡不是出了個有名的富人嗎?」王惠香解釋說,「孫小紅私下偷偷摸摸和他來往,咱們局裡不少人都知道,所以――」

  「難道賀紅雷不知道?」張小川問。

  王惠香搖搖頭:「不清楚,可能賀書記太忙了吧。」

  「你剛才提起的那名富人是――」張小川想起了周寒成嘴裡那位有著傳奇經歷的富豪。

  「崔長生,發跡前是國強的幹部。」王惠香漫不經心的話讓張小川想起了那串惡毒的詛咒――七月處夜,惡靈買命;七日不毀,必成魅形。

  還有昨夜4路車上那個搖著腰身,一臉詭異笑容的被詛咒者――李芳。

  張小川頭皮有點發麻!趕緊把思想轉過來。

  這個孫小紅果然有手段,居然同時與北市最有權勢和最有財富的兩個男人有關聯。

  「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保持到孫小紅遇害嗎?」張小川問。

  王惠香回答:「段長生後來遷出了北市,孫小紅好象再沒和他聯繫過了。」

  「崔長生是在什麼時候遷走的?」周寒成在時,沒怎麼在意他提供的東西。

  「我也只是聽孫小紅說他搬走了,」王惠香說,「我和他沒有打過交道。」

  張小川有點遺憾,看來崔家還真的不知去向。

  「王阿姨,孫小紅的車禍你可還記得?」張小川問,「當時可有什麼奇怪之處嗎?」

  「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王惠香神秘地說,「孫小紅死得很慘。我見了她的遺容回來,整整做了一個月的噩夢。他們說是賀書記的駕駛員酒後駕車失事,可是我曾聽孫小紅稱讚過那名駕駛員,說他從來滴酒不沾,是個好司機。」

  果然不是一起普通車禍!

  「剛才你說賀紅雷夫妻死後沒有留下多少遺產,」張小川想起上午大家的分析,「可據我所知,賀書記的女兒現在可是商界巨賈。」

  「聽說賀家有個什麼親戚,死後給她留下了巨額遺產。」王惠香回答。

  「什麼時候的事?」張小川又問。

  「應該是賀書記死後的事吧,」王惠香說,「賀書記在的時候沒聽說過他家有這麼位親戚。」

  孫小紅嫌疑越來越大!杜離花死後幾個月,恰好程金定遇害,而孫小紅一反常態在短短個把月的時間內數次給劇團撥款,這些錢會不會是封口費?

  孫小紅和崔長生交往懷著什麼目的?

  賀家的富豪親戚又是誰?

  「吳局在嗎?」張小川趕到局裡就問,他想把新情況給吳雁雄彙報一下,聽聽吳雁雄的意見。

  「吳局說他有事,今天下午沒來上班。」局裡的人答覆。

  那等笑元回來一起商量商量,張小川想。

  「張隊還不下班啊?」局裡的人招呼,「都過了點了。」

  張小川笑笑,早就忘記什麼叫下班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6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25 | 只看該作者
「吳隊長,求你別再查小二的事情了。」一位長者對面前的年輕人乞求道,「小二一輩子做戲,你就讓她遂一回自己的心愿吧。」

  年輕人沒有同意。

  「撲通――」長者跪了下去,「吳隊長,你就別逼我了。我曾立過毒誓,若對外人泄露她的事情,必遭厲鬼纏身,惡靈買命。」

  年輕人仍然無動於衷。

  「撲――」長者竟然站起來向牆上撞去,若不是年輕人手疾眼快,還沒等厲鬼纏身,長者已經命喪黃泉。饒是如此,長者頭上還是被撞出一個不小的傷口,血流不止。

  「好吧,我答應你。」年輕人還沒見過如此以死相爭的人,「快,我送你去醫院。」

  「不,吳隊長,我要你發誓。」長者居然得寸進尺。

  「好!好!好!」年輕人看長者傷勢不輕,怕他有什麼閃失。

  「我說一句,你說一句。」長者沉聲念道,「茲事到此,永不再提,如若違背,他年此時,厲鬼索命。」

  沒想到,十八年前對鬼神全無敬畏時發下的誓言,到今天會靈驗了。

  送別小川媽的時候,吳雁雄一再讓妻子到張家去,可是於再芬不願意走。不走也好,恐怕走也走不脫。

  於再芬忙著收拾屋子,只有忙碌才能讓她稍微輕鬆一點。

  「當――」牆上的時鐘正對著8點。

  吳雁雄心跳開始加速,就跟二十一年前和小川他爸一起捉拿那伙持槍殺人的歹徒那次一樣。那伙歹徒真是頑強啊,被包圍了居然還拒捕,個個發瘋似的拿起槍支到處掃射。

  突然,吳雁雄從老花眼鏡的反光中恍惚看到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和一顆血淋淋的腦袋。

  就像二十一年前那顆子彈突然射倒了身邊最親密的戰友一樣,吳雁雄只覺得大腦在這一瞬間失去了知覺。

  杜伯!!

  吳雁雄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眼鏡,那張笑臉已經漸漸清晰,越來越近了。

  突然,一隻手搭上了吳雁雄的肩。

  吳雁雄霍地轉過頭來。

  「老吳,你發什麼愣?」於再芬手裡拿著一件薄外衣,「我突然覺得好冷。你要加件衣服嗎?」

  吳雁雄睜大了眼,因為他看見妻子的臉正逐漸變得陌生,不對,這張臉十八年前就見過,那個金魚池邊,硬要他發下毒誓時帶著詭異笑容和掛滿鮮血的任伯。

  「撲通――」吳雁雄一下跪在地上,莫名的勇氣讓他在這一剎那充滿力量,他使勁抱住「於再芬」的腿,大聲叫道:「放開我妻子,放開我妻子。」

  「於再芬」沒有反應,而是把那件外套輕輕批在吳雁雄背上。

  「都保守了十八年了,你這是何苦。」不,這個聲音不是杜伯,而是一個憂鬱的女子。

  「杜二小姐!」吳雁雄抬頭看著「於再芬」,她那張慘白的臉上又發生了恐怖的變化,漸漸地不再是杜伯,而是一張因莫大痛苦而扭曲變行的女人的臉。

  這就是當年號稱北市一枝花的杜二小姐?

  「你還記得十八年前立下毒誓的現場嗎?」「於再芬」仰起那張慘白的臉,「那個金魚池邊,我親耳聽你念完每一個字。」

  「於再芬」說著說著,突然扭倒在地上,發出像刀刮在鐵鍋上的呻吟聲,那張本已經變型的臉越發猙獰。

  「杜二小姐,十八年前和十八年後,我有什麼冒犯您的地方,您就懲罰我一個人,求你放過我妻子吧。」吳雁雄撲通撲通不住磕頭。

  「於再芬」在地上扭了一會兒,緩緩站起來,居然以手代梳輕輕理了理頭上的亂髮,陰沉沉地說:「我可依然美麗?」

  吳雁雄已經一身冷汗,只得不住點頭。

  「你騙我!世人都在騙我!」「於再芬」惡恨恨地說,「你可知道我死之前每天要忍受剛才那種痛苦?你可知道是誰讓我生不如死?」

  吳雁雄埋著頭,忽然,一縷頭髮掉到了他腳邊。

  他抬頭一看,「於再芬」正用手胡亂抓著頭髮,剛才還理整齊的頭髮已經被她抓得七零八落。

  吳雁雄終於忍不住,呼地站起來,用力抱住「於再芬」,使勁拽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把頭髮一把把扯掉。

  「滾――」「於再芬」手臂一揮,吳雁雄啪地被她摔倒在地。

  「你們這些騙子!」「於再芬」叫囂著,口中不斷濺出血滴,「十八年前我最信賴的姐妹下毒害我,十八年後任伯想背叛他的誓言,連我養父寧可選擇死都不願意守著我的秘密。現在又是你,我要讓你們這些背信棄義的傢伙一個個不得好死。你放心,在你上路前,我會給你留下買命錢,不然你上了惡鬼車拿什麼來買票。」

  吳雁雄攤在地上,終於從杜離花的口中聽出了事情的一些原委。

  也許是.的天性使然,吳雁雄脫口而出:「孫小紅害的你?」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7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27 | 只看該作者
「小川,今天你吳叔叔很反常,我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張媽媽回到家打電話告訴自己的兒子。

  張小川聽完敘述一驚,聯想起吳雁雄下午沒來上班,還有上午自己臨出門前他那飄忽的目光。

  難道說――張小川聯想起杜團長、任伯、劉阿姨、劇團那些老人。

  「孫小紅?她是我最親密的姐姐,怎麼可能害我?是我那個惡毒的三妹,程金定。」「於再芬」咬牙切齒地說。

  突然,屋裡燈光一暗,窗口呼呼吹進來一股冷風。

  吳雁雄感覺到屋子裡又多了什麼東西。

  他側過頭去,隱約看到一隻白白的小孩子的嫩手。

  「別找了,我在你身後。」一個陰慘慘的聲音道。

  「你來做什麼?」「於再芬」似乎對後來者有點忌憚。

  「你還是不肯相信我么?」後來者幽幽說道。

  「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就是這點絕對不相信。」「於再芬」凄厲地說。

  「小三已經從悅邊回家了,你也跟我回去吧。」後來者的聲音越發幽怨。

  「不行,」「於再芬」指著地上的吳雁雄說,「我絕不能背叛自己的誓言。」

  「你不能害他,」後來者以一種不容爭辯的語氣說,「二十一年前他救過我的性命。」

  一路警笛狂鳴,張小川橫衝直闖終於來到了吳雁雄門前。

  「吳叔――」啪啪啪一陣敲打,裡面沒有半點反應。

  「砰砰」,張小川掏出手槍,對準門鎖開了槍。

  客廳里,整潔依舊,只有正中的吊燈還一晃一晃,輕輕搖擺。

  張小川衝到卧室,吳雁雄跪在地上,床上躺著熟睡的於再芬。

  於再芬手裡握著那張熟悉的東西――冥鈔100元。

  電話響個不停,張小川沒有接,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聽到。

  「張隊怎麼了,一直不接電話。」劉笑遠已經回到局裡。

  劇團那邊,在戴若容的幫助下,居然翻到了十多年前的陳年舊賬。上面顯示劇團曾在84年上半年因為行業不景氣、經費緊張導致入不敷出,幾近解散,幸而在84年7月文化局連續增撥了數次經費,劇團才得以解困。

  看來當初的懷疑是錯誤的,孫小紅還真沒從中撈過一分錢。劉笑遠想。

  張媽媽終於明白了吳雁雄為什麼會請自己過去吃飯,為什麼會在飯間說那些奇怪的話。

  她特別能理解吳雁雄的悲哀,因為二十一年前她也有過同樣的經歷。

  「你告訴則剛、則玉了嗎?」張媽媽輕輕地問,生怕驚擾了睡夢中的於再芬。

  吳雁雄一聲不響,只搖搖頭。

  可憐父母心啊!老吳是怕兒女回來會有危險吧!張媽媽心裡一酸,忍不住自己又哭了出來。

  「小川,我們都錯了。」吳雁雄痛苦地說。

  張小川知道吳雁雄一定有很多話要對自己說。

  「你可知道二十一年前,我和你父親一起執行任務那次,救的是誰?」吳雁雄緩緩地說。

  二十一年前,自己才三歲,只記得看到父親的遺體時,一個勁嚷嚷著――爸爸你怎麼不起來?爸爸你怎麼不起來?後來知道了爸爸和吳叔叔是在捉拿一夥綁架勒索的壞人,壞人的一顆子彈奪走了最親愛的父親,而那顆子彈本來是射向吳叔叔的。從此,張小川就立志要做一名.,追尋當年父親留下的足跡。

  「誰?難道那起案子也牽扯其中?」吳雁雄從沒提起過當年的具體細節,所以張小川也是第一次聽他這樣說。

  「你還記得周寒成說過的那個神秘小孩子嗎?」吳雁雄說,「二十一年前,我們救的就是她。」

  怎麼會是她?她跟這些事情也有關聯嗎?

  「她又出現了。」吳雁雄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見到她了?在家裡嗎?」張小川大驚。

  「確切地說,我只看到了她一隻手,但我聽到了她的聲音。」吳雁雄想起昨晚那個小女孩幽怨的聲音。

  張小川獃獃地望著吳雁雄,十八年前那個曾下過惡毒預言的小孩子又回來了?

  「如果不是她,現在睡在這裡的不止你於阿姨。」吳雁雄忍不住又揭開蓋在於再芬身上的白布,雙手哆嗦地撫摩著於再芬冰涼的臉。

  在這冰冷的太平間,吳雁雄已經不止一次重複這個動作。

  「她說二十一年前欠我一條命,現在還我。」吳雁雄哽咽地說,「如果不是為了留著這條老命見你,我倒真希望她別還我這個人情,讓我和小於死在一起多好。」

  張小川想安慰安慰吳雁雄,可是他發現自己的眼淚都沒控制住。

  「她怎麼會攪在其中?」張小川問。

  「她似乎很恨孫小紅。」吳雁雄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兩個聲音的對話――「是孫小紅那個賤貨讓小三下的毒。你怎麼到現在還不肯相信?」

  「我不信。」

  「你還想替他隱瞞?你可知道他和孫小紅那個賤女人根本就是一路貨。」

  「你騙我!老賀不是那樣的人。」

  「這麼說,是孫小紅指使程金定給杜離花下的毒?」張小川問,「還有賀紅雷,他和杜離花之間關係真的不簡單?」

  「賀紅雷當年一定有什麼事情,我們還不知道。」吳雁雄點頭道,「看來只有去找他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8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29 | 只看該作者
「馮市長,我們是為最近的連環兇殺案來的。」張小川對面坐著的,就是北市最高行政首腦馮剛強。

  「案子告破了?」馮剛強欣喜地問,「怎麼老趙都沒有告訴我。」

  「不,馮市長。案子能不能破,我們需要您的協助。」張小川說。

  「我?小張,你不是開玩笑吧?」馮剛強啞然失笑。

  張小川搖搖頭,道:「馮市長,你是否還記得十八年前的漆主任、康行長,還有前不久遇害的黃局長、孫局長?他們可都是當年賀書記身邊的紅人。您好象還擔任過賀書記的秘書吧?」

  「小張,你這是什麼意思?」馮剛強有些不悅,但礙於自己的身份又不好發作。

  「沒什麼,.很擔心馮市長您的安危。」張小川鄭重地說,「您難道真的對他們的死沒有一點懷疑嗎?」

  馮市長臉色微變,站起身來左右踱了起來。

  「只要能儘快破案,我所知道的都給你們提供。」馮市長停下腳步,像是下了決心。

  看來,上頭確實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張小川終於鬆了口氣,如果馮市長硬不配合,還真拿他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比自己大的哪止一級!

  「馮市長,當年你是孫局長的繼任者,」張小川問,「在給賀書記做秘書那段時間內,你有沒有發現他和市京劇團的杜二小姐有什麼關係?」

  馮市長臉色一變,道:「這個你們都查到了?」

  關係果然不同尋常。

  「賀書記和孫小紅的婚姻好象是迫不得已,在我剛到市委的時候,賀書記經常不願意回家。」馮剛強說,「而是跑到京劇團去聽戲,有時候沒有演出,他寧願在劇團看他們排練。」

  看來何平的推測很有道理,孫小紅果然是運用手段才攀上賀紅雷的。

  「有一次,我忍不住悄悄問賀書記,孫小紅不生氣嗎?」馮剛強繼續說,「他埋怨道,若孫小紅有杜二小姐一半的好,他哪裡會不回家。後來,我逐漸發現,賀書記和杜二小姐間好象有著很曖昧的關係。」

  這兩口子,演的哪一出?賀書記去找杜二小姐,孫小紅勾搭崔長生。

  第九章 我把生命讓給了你

  「劉隊長!」居然是林利利打來的電話,難道這個女人又想起了什麼新情況。

  「這幾天我老是做同樣一個噩夢,」林利利在電話里說,「我總夢見自己開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好象就是雙城高速,可是不知道怎麼開著開著,我又像開到了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公路上。」

  劉笑遠的心一下提起來。

  「突然,一個穿著緋紅戲服的陌生女人出現在面前,我來不及剎車,一下就把她撞死了。」林利利繼續說,「你上次走後就做這樣的夢,我覺得很害怕。不知道這跟你們的調查有沒有關係?」

  林利利的描述讓劉笑遠想起了上次去南市找她時,雙城高速上那奇怪的一幕。

  難道那條小公路上有什麼秘密不成?

  「走,上雙城高速。」劉笑遠決定再去看看。

  何平跟著他出發了。

  記得上一次,一起去的是鄉鄉和蘇煒,才半來個月,就已經物是人非,劉笑遠頗有些傷懷。

  經過數小時的奔波,劉笑遠終於又來到了當初他們迷路的地方。

  小公路兩邊的雜草很高,自從雙城高速開通后,這條路就基本上廢棄了。

  劉笑遠下車,來到公路邊上,四下張望,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這時候,有個老鄉背著一筐東西從這裡經過,他對於這兩個四下張望的人似乎非常奇怪,盯著他們看了幾眼。

  「老伯,你等等。」那個老鄉看了幾眼,正急沖沖地前走,劉笑遠連忙叫住。

  老鄉停下腳步,問:「同志,你有事嗎?」

  「老伯,向你打聽一下,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劉笑遠客氣地問。

  老鄉似乎不願意回答,四下看了看,才說:「你難道不知道啊?下面那條小河叫月河,這一帶叫月邊。」

  劉笑遠發現老鄉說話閃爍不定,似乎害怕什麼。

  「老伯是本地人嗎?這裡可曾發生過什麼怪事?」劉笑遠問。

  老鄉臉色剎變,轉身就要離開。

  旁邊的何平趕緊拉住他,道:「老伯,我們是.,你別怕。」

  因為身著便裝,何平還把警官證掏出來給老鄉看了看。

  「怎麼?.還管這種事?」老鄉驚訝地說。

  「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劉笑遠追問。

  老鄉輕輕念道:「你沒聽過這首民謠嗎――月邊,月邊,惡鬼連天!這一帶經常鬧鬼,很多人晚上從這裡經過都看見過一個穿大紅衣服的漂亮姑娘,有人還聽見過她唱戲呢。」

  「你可曾聽人說起過那個姑娘什麼樣子?唱的什麼?」劉笑遠驚問。

  老鄉緊張地說:「聽看見過的人說穿著古代的衣服,唱的什麼不知道。」

  「何平,我送你上高速路,你搭個車回去。」劉笑遠說。

  「張隊,你――」何平問。

  「回去告訴小川,我今天晚上有事不能回去。」劉笑遠說。

  「不,劉隊!」何平明白了劉笑遠的意思,堅定地說,「我也要留下來。這種機會實在難得,見鬼!」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39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30 | 只看該作者
「有一次,賀書記讓我帶杜二小姐去醫院檢查,因為據說她的心臟病很嚴重,」馮剛強回憶起來似乎還心有餘悸,「路上,杜二小姐突然病發,她那種痛苦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可怕的。」

  「在哪所醫院,誰做的檢查?」張小川問。

  「一醫院,黃飛。」馮剛強說。

  「黃飛不是搞外科的嗎?」張小川已經隱約猜到了黃主任的死因。

  「是孫小紅私下指示我,說只能找黃飛。」馮剛強道,「當時我也覺得挺奇怪。」

  「黃飛檢查了怎麼說?」張小川問。

  「他說杜二小姐的心臟病非常嚴重,治癒沒有可能,只有好好將息,」馮剛強說,「還給杜二小姐開了些養心、急救的葯。」

  「黃飛和文化局的孫局長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張小川問。

  「老孫給孫小紅做助手的時候,經常去找黃飛。我還笑他比之前做書記秘書可忙多了。」馮剛強說,「後來孫小紅一死,他們關係好象就僵了,極少往來。」

  從黃飛後來的態度來看,當時他做這些未必是心甘情願。難道作了惡,就一定會還?

  「程金定呢?你聽過她的名字嗎?」張小川問。

  「聽說過。孫小紅死前多次給劇團撥款,賀書記好象不滿意。有一次在電話里罵她,剛好被我聽見了,那次聽他提起過這個名字。」馮剛強說。

  「他是怎麼罵的?」張小川覺得真相就要浮出水面。

  「你以為給錢就能買到程金定的命嗎?」馮剛強回答,「大致是這個意思。」

  果然,孫小紅那大筆大筆的錢是為了封住劇團人的嘴,程金定多半是被她滅了口。聯想起當時劇團已經陷入困境,看來杜團長接收那些錢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那麼他多半清楚程金定的死因。難怪他寧死也不願意多提當年的事。

  「您還記得崔長生嗎?」張小川問,「他和孫小紅是什麼關係?」

  「崔長生和賀書記是表親。」馮剛強回答。

  崔長生和賀紅雷居然是表親?雖然此前已經懷疑官商可能勾結,卻沒料到還有這樣的關係。

  「我也是無意中聽到的,當時我給賀書記送文件,在門口聽到賀書記在電話里和人吵架,我不好進去,就在門口等。聽到賀書記憤怒地說,你敢對崔家的人下手。電話里的人好象和他頂了一句,賀書記馬上軟下來說,小紅,你可別忘了崔長生可是我表弟啊。」馮剛強繼續說,「至於孫小紅和他什麼關係倒不好說,反正往來非常密切。」

  「那麼崔家最後去了哪裡?」張小川興奮地問。

  「不是很清楚。崔家本來就在外地發跡,回北市時已經家資巨萬,後來離開了北市。」馮剛強說,「不過崔家那個小女兒挺奇怪的,一直沒有離開北市。反正那家人特別神秘。」

  「你能說說這個女孩兒的事嗎?」張小川問。

  「我唯一一次見到她是在崔長生的壽宴上,」馮剛強說,「當時,我曾聽說過這個孩子有些不尋常。可是我第一次見到她還是非常吃驚。因為她長得太奇怪了。」

  張小川豎起耳朵,因為吳雁雄此前還沒有仔細描述過這個孩子的樣子。

  「她的頭比普通孩子要大,這也沒什麼,主要是她的臉。」馮剛強摸著自己的臉說,「你看,一般人的臉都是到這裡,然後就是耳朵,可是她的耳朵長得很靠後,所以臉就顯得特別寬。」

  大約是怕張小川沒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馮剛強比劃著又補充道:「普通人的臉都是腦袋的一半寬吧,可是我估計她的臉至少有腦袋的三分之二那麼寬。」

  「她就只是長得奇怪嗎?」張小川用問題制止了馮剛強的描述,因為他實在不願意去想象這麼一張臉,單從馮剛強的比劃當中,他已經有種不寒而傈的感覺。

  「何止長得奇怪啊。」馮剛強似乎也有點膽寒,「她的言行才叫奇怪呢。她曾指著漆主任說,三年後他必定溺死在北河。當時大家以為是小孩子在胡鬧,可是三年後漆風真的死在北河。現在想起來那個孩子真是可怕,連名字都透著古怪,叫什麼崔嬰嬰……」

  遠處血一樣的夕陽染紅了坡下那條蜿蜒的小河。

  月河,多麼好聽的名字啊。何平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手機蓋兒被翻開又合上好幾次了,到底還是沒有給妻子通電話。其實.的每一天都可能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險,他總是願意把事情往最好的方面去想。希望還在,生命就還在。

  劉笑遠坐在車裡,一支又一支狠命抽著煙。

  他忽然想起了南市那位已經分手的朋友,不知道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麼?該做晚飯了吧?

  「劉隊,你說咱們這樣等有結果嗎?」何平問。

  啊!記得蘇煒離去的那夜,在任務前也曾這樣問過他――「劉隊,你說咱們這樣等有結果嗎?」

  那個時候自己說什麼來著?一時想不起來。

  「你以為僅僅那位老鄉的話就能讓我守到現在?」劉笑遠嘆息道。

  何平望著劉笑遠,難道――「我也做過那樣的噩夢,跟林利利的完全一樣。」劉笑遠狠命吸了一口,吐出一串裊裊的煙圈,「只是最近事情實在太多,我一時間沒有忙過來。」

  何平心裡一熱,眼前這個英武偉岸的男人身上到底替我們背負了多少恐懼?

  當夕陽已經看不見的時候,黑夜就到了。

  何平坐在劉笑遠右邊,因為劉隊堅持要坐駕駛位。

  車前燈、剎車燈全都打開,但燈光在這夜色的籠罩下依然顯得非不足道。

  「笑元和何平呢,怎麼沒看見他們?」張小川問局裡還在加班的人。

  今天真是太有成果了,已經大致清楚了孫小紅三姐妹之間的恩恩怨怨,還有賀、崔兩家的關係。要不是吳叔叔支持,還真沒勇氣去查訪馮市長。不過還真感謝馮市長,居然提供了這麼多有用的信息。得趕快把成果告訴他們。

  「媽,吳叔叔可已經吃飯了?」既然同事說劉笑遠跟何平有事出去了,張小川就先給自己的母親打了電話。

  電話里張媽媽擔心地說:「他還是不肯吃東西,都整整一天了,我可真是擔心。」

  「你在吳叔叔家還是咱們家?」張小川問。

  「本來我想多陪他說說話,可是你吳叔硬要我回來,說那樣對你影響不好。」張媽媽傷心地說,「其實我還怕什麼影響啊!這輩子怕這怕那,結果我跟你於阿姨,連一天家常都沒好好拉過啊!」

  哎――說什麼好呢?

  「鄉鄉,不等他們了,跟我回家吃飯!」張小川掛了電話,對已經在嚷餓的郝鄉鄉說。

  「劉隊,你餓嗎?」何平從車後座的包袱里找出幾袋食物。

  劉笑遠擺擺手,正好手上的香煙抽得差不多了,伸手從包里摸出煙盒,裡面居然空空如也。

  「撲」他生氣地把煙盒丟到車外。

  忽然,何平指著車子的後望鏡,語無倫次地說:「劉,劉隊,你看!」

  通過車外的後望鏡,劉笑遠看到路邊的野草瑟瑟抖動,然後裡面搖搖晃晃走出來一團紅影。

  劉笑遠的腳一抖,剎車被放開。

  車后的光一下熄滅了,一片漆黑。

  何平身子猛然一震,嚇出一頭冷汗。

  劉笑遠趕緊手忙腳亂到處蹬,終於剎車燈又亮起來了。

  何平轉過頭去看時,那個紅影子已經不見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

主題

85

帖子

21

積分

註冊會員

初過語言關(三級)

Rank: 1

積分
21
40
 樓主| 冒號 發表於 2006-3-17 14:31 | 只看該作者
「鄉鄉,笑元的電話怎麼撥不通?」張小川在車上問。

  「誰知道呢?」郝鄉鄉回答,「劉隊那個電話挺奇怪的,撥過去經常沒反應。我都給他建議過幾次換手機了。」

  「可能是他捨不得換。」張小川說。

  「那個破電話有什麼捨不得的?」郝鄉鄉頗不以為然。

  「那可不是個破電話,」張小川說,「你忘了他的電話接過不少神秘來電!你那個電話能行嗎?」

  郝鄉鄉趕緊搖頭,想了一會兒道:「難道他故意留著是想――」

  紅影子不見了!何平提到嗓門的心終於稍微輕鬆了一點。

  剛回頭,他的心驟然停止了跳動。

  因為就在他旁邊的那個後望鏡前,一隻白生生的手正拿個眉筆仔細勾勒著眉毛,而那道眉毛下,是一張塗滿白粉,白得可怕的臉。這白色和她身上那件鮮紅的戲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微弱燈光的映襯下,分外刺目。

  在這一瞬間何平忘記了所有事情,身子完全僵硬。

  勾勒了幾回,那張臉似乎覺得頗為滿意,居然咯咯笑出聲來。

  然後何平看見她那鮮紅的嘴唇動了動,就聽到陰沉沉的女聲道――「時辰到了。」

  「鄉鄉,你有沒有這種感覺――笑元最近這幾天精神很差,跟前幾天不太一樣。」張小川已經快要到家。剛才在車上還打電話問了媽媽,說飯都準備好了,小顏也回家了。

  看著正在開車的張小川,郝鄉鄉發現那個寬大的肩膀不僅承擔了刑警隊的大小事情,還要承擔他們這一大幫子人的喜怒哀樂,眼圈一熱,說:「張隊,從來都是你在關心著我們。我們――」

  「你別說了。」張小川知道郝鄉鄉想說什麼。

  眼前是吳雁雄站在跨江大橋上的樣子――小川,你是一個好.,但現在你還要做一個好下屬,一個好領導。

  有時候,做一個好領導比做一個好下屬更難!

  現在的刑警隊,才真正叫做一個團體!

  「時辰到了。」劉笑遠也聽到了那個陰沉沉的聲音。

  他悄悄摸出手槍,就算沒有用,也能給自己壯壯膽。

  奇怪的是那個身影並沒有做任何事情,而是水袖輕擺,腳踩蓮步向遠處走去,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然後,劉笑遠看到遠處依稀出現一點亮光。

  漸漸地,亮光近了,是一輛克萊斯勒產豪華轎車。

  「撲哧」,轎車在不遠處停下。

  雖然看不清車裡是誰,但顯然車裡的人非常驚恐,正啪啪啪地拉著車門,拍著車窗。

  「你是怎麼開車的?」裡面有個女人憤怒的聲音,「開到哪裡來了?」

  是賀冉,只有這個女人才有這般頤指氣使。

  突然,開始畫眉那個緋紅身影不知道又從哪裡冒了出來。

  「你還認得我嗎?」那個身影逐漸向賀冉的車逼近。

  「啊――」一聲男人的驚叫,賀冉的司機看來被嚇暈過去了。

  劉笑遠注意到,那個緋紅身影居然沒有腳,或者說是下肢殘缺不全。

  「是你!」賀冉的聲音凄厲無比,顯示這個女人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你的眼神還不錯,居然一眼就認出了我。」那個紅色身影開始吃吃地笑。

  「程,程,程金定,你沒死?」劉笑遠猜想再過一秒,這個女人可能就會瘋掉了。

  「吃吃吃」那個身影笑得彎下了腰。

  突然,她霍地長身而起,居然扯下她那殘缺不全的大腿,遞到賀冉的擋風玻璃前,「你看我像活著嗎?」

  那邊的賀冉沒有再出聲,劉笑遠猜測她是不是已經暈過去了。

  「十八年前,孫小紅給我藥劑,騙我說可以治療姐姐身子虛弱的毛病,讓我放在她的飲用水裡。我居然天真地相信了。孫小紅借我的手害死了姐姐,你們以為騙得了我一輩子?」緋紅身影的聲音越來越冷,「每次看到姐姐痛苦地在地上掙扎,我的心跟刀割一樣。」

  「啪」豪華轎車的車門居然被打開,一個身影從裡面滾出來。

  「跟我……沒關係,是孫小紅乾的。」賀冉居然還能說話,不過聲音已經越來越低。

  「咯咯咯咯――」那個身影又笑出聲來,詭異的笑聲在曠野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到死還在撒謊。」緋紅身影突然從身上摸出一盒油彩,居然又對著賀冉的車鏡開始塗抹。

  「姐姐忍受不了折磨自殺了。我終於醒悟過來,拿著藥水去了醫院。我這才明白了孫小紅的歹毒心腸。」緋紅身影不停地抹著,然後臉上掉下一塊塊的血肉,「怎麼還是抹不紅?」

  突然,緋紅身影停止動作,惡狠狠地說:「孫小紅帶人來劫我,我打電話給賀紅雷求救,你接的電話,為什麼把消息告訴了孫小紅?」

  「救命,救命,我在采富班,快來救救我。」緋紅身影驟地用一種異常恐懼的腔調叫道。

  賀冉居然還敢說話,不過聲音好象跟開始有所不同:「你是不是撥錯了?」

  看來,人求生的力量真的不能低估。

  「220078!我死了十八年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紅色身影恨恨地說。

  啊――何平差點叫了出來,他看著劉笑遠,劉笑遠也看著他,然後他們把目光都轉到了劉笑遠別在腰間的手機――13X44220078!後幾位完全一樣。

  「你們以為把我劫出來,用車撞死我,然後拋屍荒野,就沒有人知道了嗎?」緋紅身影忽地跳到賀冉身前。

  「你肯定把我忘記了!」突然,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幽怨地說,然後,劉笑遠聽到了嗑瓜子那種吃吃聲。

  「表妹!」賀冉嘶啞地叫道。

  「表妹?」小孩子的聲音越發幽怨,「孫小紅,這十八年來,你白天是人,晚上是鬼,騙得過她們,你騙得了我?十八年了,該是還債的時候了。」

  天亮時,張小川再一次撥了劉笑遠的電話,終於通了。

  昨天晚上去了哪裡,怎麼電話一直打不通,張小川暗道。

  「笑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查清楚杜離花三姐妹的事情了,還有意外收穫,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張小川高興地說。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然後張小川聽到了何平悲切的哭聲。

  「求您別殺他們,好嗎?」剛才還冷傲的緋紅身影居然跪在地上,哀求著。

  「為什麼?」那張臉轉過來望著劉笑遠的車問。

  隨即劉笑遠看到了平生所見過最離奇的臉,那張臉足足有腦袋的三分之二那麼寬,可是眼鼻卻沒有因此而變形。

  「他們是我故意引來的?」紅色身影不住在地上磕頭,「求你放過他們。」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張臉上稚嫩的嘴唇輕輕蠕動。

  「我生前蒙受了一世的冤屈,不想死後還背著幾世的罵名。」白色身影悲戚地回答。

  「他們遲早要登上惡鬼車,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區別?」那張臉依然不為所動,「出門不見血,你叫我怎麼回去。」

  「那麼,你只殺他們中的一個吧!」白色身影建議道,「總得留一個人證明我的清白。」

  「哇――」何平這輩子從沒流過這麼多的淚水,「劉隊……他……他翻身下了車,把車門鎖上……我,我在車裡,眼睜睜看著……那張大嘴一下咬在他的脖子上……」

  車內,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交叉重疊,但是那具仰躺在副駕位置上的身體讓人覺得分外觸目驚心。

  所有人都在流落淚,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

  「小川,你準備辭職?」趙局長問。

  張小川沒有說話,默默地點點頭。

  「今天早上,老吳也申請退休了。」趙局長遺憾地說。

  兩行眼淚從張小川的眼角緩緩滑落,啪地滴在辭職報告上。

  外面,何平、郝鄉鄉也各自拿著一份資料。

  張小川走出門,輕輕拍了拍何平與郝鄉鄉的肩膀,沒有說一句話。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您需要登錄后才可以回帖 登錄 | 註冊

本版積分規則

關於本站 | 隱私權政策 | 免責條款 | 版權聲明 | 聯絡我們

Copyright © 2001-2013 海外華人中文門戶:倍可親 (http://big5.backchina.com) All Rights Reserved.

程序系統基於 Discuz! X3.1 商業版 優化 Discuz! © 2001-2013 Comsenz Inc.

本站時間採用京港台時間 GMT+8, 2025-7-25 19:58

快速回復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