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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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上海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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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圈-------北美大陸黑幫戰爭內幕(中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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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19 |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離心似鐵

每位讀者讀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內心有沒有心酸且悲苦的感受。也許,僅僅從某個現實生活的角度去看,很多時候人生都是在自尋煩惱。一個人僅僅在某一時刻的狂熱念頭很可能左右了他的一生,那些僅僅佔據我們頭腦百分之一時間的狂野之蟲讓我承受著命運中由此而來的甜蜜與心酸、幸福與苦痛。一個人的頭腦中如果填充的滿是舊日的回憶、平實的滿足和無聊的是是非非,那永遠也無法理解生命的慾望、放任的歡樂和心靈的自由。當野性的利劍刺穿胸膛,當眼淚、憐憫和同情都不再是理由,支配生命的就只有撕咬肌肉的尖牙利齒了。此時,維奧萊塔躺在湯姆的懷中就是如此,她的狂野之蟲把持著她的頭腦和軀體,完全丟棄了現實、信仰和善惡。她從湯姆身上感覺到那種野性,從來不曾有過的野性,這讓她頃刻迷戀上這種衝破世俗甲胄的痛快淋漓。
第二天早晨,當維奧萊塔醒來后,在黑暗中她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躺在床上,身邊空蕩蕩的。在黑暗的房間里,她聞到煙草的氣味,同時在影影綽綽中看到不遠處沙發上坐著個人,那忽明忽暗的煙頭髮出的亮光把吸煙人的臉頰有規律地照亮。
「是湯姆嗎?」 維奧萊塔問。
「是――」湯姆在黑暗中神情默默地盯著維奧萊塔輕聲回答道。
「你怎麼起來了?現在幾點?」
「八點多了,天快亮了。」
「哦――,你起來多久了?」
「兩三個小時了。」
「這麼久?你就一直這樣坐著?」
「對!」
「你是在想心事嗎?」
「是啊!」
「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是否真實存在過,昨晚發生的一切是否不是做夢。」
「湯姆,」 維奧萊塔把身體支撐起來,靠在床頭得靠背上,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遮擋住自己裸露的胸部,她這個動作儘管在黑暗中,但依然被湯姆看到了。
「不適應和我這樣親近對嗎?」湯姆用舊日玩味的口氣說。
「什麼?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維奧萊塔回答。
「現在已經是早晨了,你現在應該清醒了。對你來說應該一切都沒有改變,對嗎?」
「什麼叫都沒有改變,一切都改變了。湯姆,到床上來,抱著我!」
「不――,我已經把衣服全穿好了,就準備與你告別後就離開。」
「什麼?湯姆,你幹嘛這麼著急走?你不願意再和我像昨晚那樣溫存嗎?你昨晚對我那樣火熱,抱著我像是我是你的骨肉一樣,你難道忘了?」
「我不記得了!」
「湯姆,親愛的,你怎麼了?為什麼對我這麼冷冰冰的?我做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了?」
「沒有,你一切都做的很好!從昨晚到現在你讓我認識了真正的你,你給了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幸福感覺。」
「為什麼不趕快把我抱在懷裡?你這個傻瓜蛋,為什麼要說走?」
湯姆低頭沉默片刻,抬頭說:「維奧娜,一切都快要結束了。你,我,我們都要將翻開生活中新的一頁。」
「是的,是的,湯姆,我們是要開始新的一頁。」 維奧萊塔掀開被子赤裸著身體跑到湯姆身邊抱住他。「我決定了,我不回阿達克島,我隨你一起去演講。」
「不――,你要回阿達克,你非回去不可。」
「為什麼?你不想我陪伴你嗎?」
「維奧娜,你怎麼了?昨晚我們把一切都說好了。你難道忘了?」
「說好了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我只記得你愛我,非常愛我,而我發現自己也同樣愛你。」
「維奧娜,不要再裝了。我要走了,我是說真的。我昨晚給你的話不是隨便說的。維奧娜,在我走之前,我想告訴你,我想讓你明白那些在我心裡埋藏已久的秘密,那些我從來未曾給人提起過的秘密,那些讓我走入你的生活,讓我甘願放棄尊嚴和人格而為你做那些荒唐事情的秘密。維奧娜,你聽好了,我不叫湯姆
不可不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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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21 |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柏林的兩個小偷

湯姆的話讓維奧萊塔血脈賁張,她狂叫一聲,伸出十指向湯姆撲了過去,她的喉嚨里發出嘶啞的咕嚕聲。僅僅一瞬間,維奧萊塔的十指扎進還坐在馬上的湯姆身上,抓住湯姆的手臂,張開嘴一下就咬住了湯姆裸露的左手手腕,她像瘋子一樣把牙齒插入湯姆個皮肉里,血立刻從湯姆的手腕流出,湯姆感覺到鑽心的疼痛,他用力把手臂甩動,一個動作就把維奧萊塔重重摔倒在雪地里。湯姆抬起手臂,看到維奧萊塔牙齒咬的手腕血肉模糊。湯姆呆住了,他沒想到維奧萊塔會這麼瘋狂。就湯姆發獃的時候,維奧萊塔從雪地里爬起來,嘴角還沾著湯姆手腕上流出的鮮血,她又像瘋子一樣撲過來,抓住湯姆撕咬、抓撓,完全失去了理智。湯姆一個后滾從馬背上下來,他右手握住受傷的左手,向後退去。維奧萊塔毫不放鬆湯姆,她又撲向已經落到雪地的湯姆,那神情幾乎想要殺了他一樣。
湯姆僅僅幾個輕輕的動作就擋開了維奧萊塔的攻擊,他數次把女孩摔倒在雪地里。但維奧萊塔似乎沒有要停止的跡象,她儘管淚如泉湧,儘管湯姆已經在百般阻止她的攻擊,但她卻不依不饒,吼叫、廝打和狂咬,對湯姆追個不停。湯姆眼看僅僅一般的躲避是不行了,他不再幻想讓維奧萊塔冷靜下來,於是他拔腿就跑,向來時的方向跑,他已經不打算去參加什麼聚會,此時,湯姆就一個念頭――跑,快點從這個瘋狂的女人身邊逃掉。
湯姆在雪地里飛奔,他顧不上什麼面子和男人的尊嚴了,他跑得極其狼狽,驚慌失措。臉上帶著從來未曾有過的驚恐,那是他在槍林彈雨、炮火硝煙的戰場上都未曾有過的惶恐,湯姆臉扭曲著,嘴唇哆嗦著,他急速地喘氣,內心充滿恐懼。
維奧萊塔在雪地里追了湯姆幾十米,看到湯姆越跑越遠,知道追不上了,她才站立住。她尖叫著然後跑回去,抓住馬的韁繩,跳上馬背,她夾緊馬肚,使勁用靴子敲擊馬的臀部。馬嘶叫一聲,向前狂奔。維奧萊塔驅馬向湯姆追去,她眼睛里冒火,此時在她眼裡那逃走的影子已經不是什麼湯姆,而是一個刺傷叮咬過她的蠓蟲,她要踩死他,要踐踏他,要他的命。
馬奔跑太快了,湯姆在雪地里狂奔了僅僅兩百米,身後的維奧萊塔騎馬就趕到了。維奧萊塔驅動馬向湯姆衝去,馬在湯姆身後張開前蹄,向湯姆身體踏下去。
湯姆感覺到身後呼嘯而來的風聲和馬蹄的鳴響,他在馬即將衝到他身後時向右側一個翻滾,躲開了馬的踐踏,他仰身倒在雪地里,看到維奧萊塔騎在馬上頭髮散亂,目光里發出死人般兇殘的光芒,她絕望的嚎叫聲與馬的嘶鳴聲混合起來,那場景真是震撼。湯姆躺在雪地里雙手舉起,示意他投降了,讓維奧萊塔停止攻擊,但維奧萊塔根本就沒看他的動作,第二次踐踏重新再來,馬的前蹄向湯姆又踩了下來,那馬似乎了解女主人的憤怒,它似乎也找到了感覺,第二次比第一次來得更猛烈迅急。湯姆側身橫滾再次躲開馬蹄,但三次緊接著又來,這次已經不是維奧萊塔在指揮馬了,而是狂怒的馬在用它的本能向湯姆發起攻擊。這次湯姆是躲不過了,湯姆在馬踢即將踩在自己胸膛的時候把身體倒立起來,躲過馬蹄,然後用腳掌向上發出致命一擊,那馬頸部北湯姆重重踢到,湯姆的這一擊幾乎用足了力氣,馬嚎叫一聲,前踢騰空在空中一個翻滾,後腿隨即騰起,身體在空中滑出一個翻轉的弧線,重重栽倒在雪地里,維奧萊塔被馬背彈在空中,她身體向前拋了出去,在維奧萊塔的尖叫聲中,她被狠狠地摔在十幾米開外,她背部著地,立刻血從她的喉嚨里涌了出來,她像打散的棉花一樣躺在雪地里軟綿綿的無聲無息了。
湯姆手掌撐地翻身立起,他看看左右,看看那躺在地上的已經被摔傷的馬以及毫無生息的維奧萊塔。他在原地發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就這麼站立了十幾秒鐘,突然巨大的恐懼襲來,他腦子裡突然有個念頭――維奧萊塔死了。
湯姆搖晃著身體喘著粗氣,跪到維奧萊塔身邊,把她的腦袋扶起來,用手指輕按她脖子上的動脈,然後試試她是否呼吸。
維奧萊塔脈搏很弱,氣息幾乎沒有了。湯姆把腦袋抱住,把手指插入自己的頭髮,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絕望。此時的湯姆眼中一切都沒有了,他只有一個念頭。
「維奧娜――,堅持住!」湯姆一邊大聲喊一邊把維奧萊塔抱起來,他像瘋子一樣在雪地里狂奔,這次他比那次逃跑更慌亂,更沒有章法。他向鎮子跑去,那裡有家診所,是伯德大夫開的。湯姆急速的喘息和由於悲痛而產生的焦灼加上不可抑制的眼淚讓他的臉完全走形,而那呼出的帶水分的空氣在他的嘴角和鼻子下結晶成冰粒,在正午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堅持住――,維奧娜,親愛的,堅持住――,快了,快要到了――」湯姆像一陣風一樣從鎮子外跑進來,那鎮子上的人看到他抱著維奧萊塔痛苦又瘋狂的神情知道出了大事,大家都跟在湯姆身後跑起來,有人在湯姆身後大聲問:「湯姆船長,維奧娜出了什麼事?啊――,湯姆船長――」
湯姆一言不發,他兩耳此時什麼都聽不到,他腦子空空,臉色慘白。湯姆衝到伯德診所門口,一腳就把門踹開,他衝進房間,在房間裡帶著哭腔大聲喊:「醫生――,醫生――,伯德醫生――,你在哪?快來救人――」
湯姆發狂的喊叫立刻招來了伯德醫生的助手洛根小姐。
「湯姆船長,這來,快――」 洛根小姐向湯姆喊,湯姆隨洛根小姐進到急症室,把維奧萊塔放在診斷台上,洛根小姐扒拉開維奧萊塔的眼睛,然後抓住維奧萊塔的胳膊測試了脈搏。就在同時,伯德醫生也進來了。
「怎麼回事?湯姆,維奧娜怎麼了?」伯德醫生問。
「她從馬上摔下來了――」湯姆哭著說,「是我乾的!伯德醫生,我求你――,我全靠你了,你救救我妻子,要多少錢都行――」
伯德醫生拉開維奧萊塔上衣,把她的胸脯裸露出來,用聽診器聽維奧萊塔的心臟是否還在跳動,他又測試了呼吸。發現維奧萊塔的呼吸已經停止了。
「洛根小姐,準備器械,維奧萊塔心跳停了,立即起搏心臟,做人工呼吸。你――,湯姆,請你立刻出去!出去!」
湯姆鬆開維奧萊塔的手臂,淚流滿面地退出房間。在走廊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家一下子把湯姆圍了起來,詢問發生的事情。湯姆一言不發,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整個人都像是要癱瘓一樣,他在那裡雙手合十不斷地禱告,那痛苦和悲傷是島上人從來沒在湯姆身上見過的。
一陣,湯姆突然嘴裡喃喃地說:「如果維奧娜死了,我不能原諒自己,不能――,我殺死了我的妻子,我是兇手――,我是兇手――」湯姆就這樣一直嘮叨不停,直到蒙蒂利亞先生也趕到診所。
「湯姆,維奧娜怎麼了?」 蒙蒂利亞問,「出什麼事了?」
「我害了她,,爸爸,我是兇手――,我害了她――」
「怎麼了?快說!湯姆到底怎麼了?維奧娜怎麼了?」
「她從馬上摔下來了,我是兇手――」
「為什麼?她怎麼會從馬上摔下來?」
「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我讓她摔下來了,她要是死了,我就是是兇手――」
「你冷靜一些,湯姆,蒙蒂利亞家的人是不容易死的。她為什麼會從馬上摔下來?告訴我!」
「我踢倒了馬,她就摔下來了,我沒想到會這樣。我犯了大錯,我該死――,我怎麼會幹這種事?我怎麼會幹這種事啊――?」
正在湯姆痛苦唉叫的時候,洛根小姐出來,她快步走過來,對湯姆和蒙蒂利亞先生說:「好了,救過來了――,維奧娜活過來了――」
「什麼?」湯姆一躍而起,「真的嗎?我的天――,我要去見她,我要見她――」
「湯姆船長,你現在不能進去。維奧娜還在昏迷,她體內出血,要動手術,你現在不能進去,她還沒脫離危險呢!」
「天――,那還要多久?她不會死了嗎?啊?告訴伯德醫生,我有錢,要多少都行――,要輸血嗎?我這裡有!」
「是要輸血――,你什麼血型?」
「我是A型――」
「哦――,那不行,你呢?蒙蒂利亞先生,你什麼血型?」
「我是O型,與我女兒的一樣。」
「那你進來,還有誰是O型?」 洛根小姐問周圍的人。
立刻有幾個人站了出來。
「好你們都進來。」 洛根小姐說完帶幾個人進了房間。湯姆頹然坐在椅子上,他此時依然痛苦,但先前帶的絕望已經消失無蹤,臉上露出渴望和期待。
整個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伯德是一個好醫生,伯德的診所是阿達克島設備最齊全的診所。手術完后,伯德醫生出來,他對湯姆說:「進去看維奧娜去吧!小夥子,幸虧你身體很健壯,跑得快,否則維奧娜真很難說了。她已經醒了,但你進去后不要和她說話。如果想表達感情得話,用眼睛就可以了。明白嗎?湯姆――」
湯姆點點頭,他緊緊擁抱了伯德醫生,在醫生臉頰左右重重地親了兩下。蒙蒂利亞先生也想進去,但伯德醫生阻止了。
「蒙蒂利亞先生,讓兩個年輕人單獨待一會吧!」伯德醫生說。
湯姆進門,看到維奧萊塔直直躺在病床上,嘴上帶著氧氣面罩,臉色慘白,她的手臂上插著管子。兩個眼睛雖然已經張開,但卻發出痴獃的目光。
湯姆坐到床邊,把維奧萊塔的手臂輕輕抓住,把額頭貼上去,他開始哭泣。為這場事故做深深的懺悔。他想給維奧萊塔說話,但忍住沒有說。他的淚水浸濕維奧萊塔胳膊的皮膚,湯姆低低的哭泣聲在病房裡迴響。維奧萊塔手顫抖了一下,但那痴獃的目光依然沒有改變,她依然看著天花板,像是一具沒有思想的植物人一樣。

湯姆守在維奧萊塔身邊直到第二天,他坐在妻子身邊像尊雕像一樣。那樣子讓所有人感動,包括蒙蒂利亞家的所有人都被湯姆眼中那種真誠所感動。蒙蒂利亞家人給湯姆送來晚餐,湯姆讓人拿走,他說他要絕食一個星期,這是對自己的懲罰,誰來都勸都不行。蒙蒂利亞夫人借看望女兒的機會勸導湯姆不要這樣虐待自己,維奧萊塔已經脫離危險,已經沒事了,蒙蒂利亞夫人要湯姆回家去休息,由她來照看維奧娜,但湯姆執意不肯。蒙蒂利亞夫人見說不動湯姆,於是只好隨他去了。
維奧萊塔一如以前那樣目光中充滿絕望。她不與湯姆說話,對湯姆的問候充耳不聞,只對其他人的問候有所反應。她對湯姆對他的懺悔毫不動心,連眼淚都沒有流一滴。她既不對湯姆表示接受,也不表示拒絕,當湯姆抓住她的手,親吻她的手上皮膚時,她任由湯姆去做,似乎那對她是沒有絲毫影響的事情。
就這樣,湯姆在病房裡一直待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中湯姆僅僅喝水,嚴格遵守給自己懲罰的諾言。在一個星期結束的時候,突然維奧萊塔對湯姆開了口,她輕聲說:「吃飯吧!今天你該吃飯了。」
湯姆聽到維奧萊塔給他說話,他儘管眼眶中噙滿淚水卻臉上綻露出笑容。
「好的!我這就去――」湯姆握著維奧萊塔手說。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維奧萊塔說,「讓他們送來,在我身邊,我想看著你吃。」
「好的,我打電話讓他們送來。」湯姆拿起電話,撥通蒙蒂利亞府邸,讓家裡送餐點過來。
送來的餐點很豐盛,但湯姆卻只吃了不多一點,他發現自己沒有食慾。現在維奧萊塔已經去掉了氧氣面罩,臉上恢復過去的紅潤。氣力也恢復了很多。
湯姆吃完后,維奧萊塔讓湯姆到她身邊抱住她。維奧萊塔依偎在湯姆懷裡說:「你等會去把菲爾德律師找來,讓他當我們兩個的面把文件準備好。明天你就可以不用陪我了,這一個星期已經讓你耽誤了很多事情。你是大人物了,不能再為我這個小人物而耽誤美好前程了。湯姆,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當時是想把你置於死地,我想殺了你。可你救了我,我欠你的。這個恩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報答你,我維奧萊塔說到做到!吻我一下,然後就去找菲爾德律師來!」
「不!維奧娜,原諒我!我說了錯話,你原諒我!不要什麼菲爾德律師,不要文件,不要這些東西,就要你!什麼都可以不要,有你就行!不要遠大前程,不要報恩。這些都不重要,維奧娜,請你原諒我的莽撞,我的刻薄,我對你的怨恨都統統不要,一切都從新開始――」
「不――,湯姆,即便這些都不要,但有一樣東西你是不會不要的。你的使命,你要完成的使命,還有你的敵人,你的埋藏在心底的仇恨,這些你會不要。你可以沒有我,但你卻不會不要那些東西。儘管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知道那些東西比我重要。假如我把你留在身邊,終究有一天你還會用那把語言的刀子捅我的心口。我知道,我即便用世界上最深沉的愛來對你,你也不能把自己從苦海中解脫出來。唯有當你解決了你的問題,你才能變成一個真正的人,一個正常的人。湯姆,我要的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不是心中壓抑著仇恨、憤怒和痛苦的男人,你按照你早就安排好的人生軌跡運行吧!去尋找解脫之道,也許有一天,假如命運會讓我們的愛能在和平、安寧和清淡中再次點燃,也許我們兩個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暴烈、偏執和瘋狂,我也不會再因為你的一席話而發瘋,而你,也不會因為我過去的偏見而滿懷嫉恨。去吧――,找菲爾德律師來,準備好文件,我們快快樂樂地分手,讓我們彼此都帶著對對方的美好散夥,這樣,在我們的心中留下的將會是美好的種子而不是仇視的火焰。也許,再過二、三十年當我們老了的時候,當我們生命中只有回憶而不再有夢想的時候,你的影子,我的影子都會在彼此的腦海里佔據那最美好的位置,這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這比我們同床共枕一生都來的美妙。好了,去吧!你該去找菲爾德律師了,不要再耽誤時間,你看太陽快要落山了――」
湯姆緊緊咬著嘴唇,那血從牙齒縫裡流出來。他強忍住自己不流出淚來,他想說什麼,但卻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他把維奧萊塔越抱越緊,就像這個女人是他全部財富一樣。他最後低頭親吻了維奧萊塔,然後把她輕輕放在床上。湯姆用手把維奧萊塔額頭的青絲扶平,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後站起來,穿好衣服,帶上帽子走出了門去。
半個小時后,菲爾德律師隨湯姆來了。菲爾德律師僅僅是詢問了他們的打算,然後按照湯姆和維奧萊塔口述寫了離婚文件,最後,菲爾德律師讓兩人在文件上簽字。菲爾德律師告訴他們,離婚協議最終生效還要上法庭確認,但這些菲爾德律師可以代為辦理。這之後,菲爾德律師與湯姆擁抱,然後親吻維奧萊塔的臉頰就走了。
「結束了!」 維奧萊塔說,「一切都結束了。對嗎?湯姆。」
「對――,是結束了。」湯姆回答。
「結束了還會有新的開始嗎?」
「我不知道!也許會有,也許結束就是新的開始。」
「是嗎?」 維奧萊塔微笑著問。
「應該是吧!」
「應該是?哈哈哈哈――,湯姆,你這個傻瓜蛋,你難道還奢望我們再開始嗎?你還做這種黃粱美夢嗎?哈哈哈哈――」
湯姆盯著不住狂笑的維奧萊塔,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走吧!湯姆船長,湯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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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23 |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夜闖軍營

湯姆與別里科夫上尉來到一棟三層高的老式住宅樓前。站在樓前的空地,刺骨的寒風讓湯姆打了個哆嗦,他環顧四周,寂靜的街道、佇立在寒風中的枯樹和它旁邊孤零零的電線桿,再加上那房子斑駁的尖頂都給湯姆一種凄涼的感覺。天上烏雲密布,傍晚的天空呈鉛灰色,在蒼茫暮色的籠罩下,街道上僅有的那麼幾個在風中踽踽獨行的老人讓湯姆心頭多了一層憂鬱蒼涼的壓抑感。
  「我住在三樓,房子很大,但只有我一個。」 別里科夫上尉一邊推開一樓樓門一邊說,高聳的衣領把他的半個臉遮住,從他那麻木的眼神中透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那似乎證明此刻要回去的住地並不能讓他內心感覺好受些。

  湯姆點點頭,他抓住木門,跟在別里科夫上尉身後上樓。樓道比較寬闊,但卻昏暗得很。湯姆藉助從樓梯窗口射進的光線勉強能看清樓梯的狀況。很顯然,這樓雖然蓋了不過二、三十年,但因為並沒有很好地維修保養,其牆壁都已經起皮,斑駁不堪。湯姆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把胳膊夾緊,縮著腦袋,邁著小碎步「咚咚咚」上樓。在路過二樓的時候,湯姆聽到側面一扇門裡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叫喊聲,那聲音似乎充滿痛苦。

  「到了!」 別里科夫上尉站在門口說,「等等,我把鑰匙放哪了?」他在褲子口袋裡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出了鑰匙,他哆哆嗦嗦把鑰匙捅進鑰匙孔。「真受不了!湯姆,這天氣怎麼受得了。」

  湯姆也是一臉悲苦,他站在別里科夫上尉身後等他開門。

  門開了,別里科夫上尉閃身讓湯姆先進房間。湯姆小跑著進了門,然後就跑著穿過走廊進了大廳,他凍得不行,於是繼續跑下去,他從一個房間跑到另一個房間,嘴裡還哼著小曲。等他重新跑回來的時候,別里科夫上尉也開始在房間小跑起來。

  「我看我們先把門拆了吧!」湯姆建議道,「要麼把床拆了也行。」

  「你這個主意不錯!」 別里科夫上尉說,「我們先燒門,再燒床,最後把整個樓全點了。」

  「好主意!就這麼干。」湯姆說,「斧頭在哪?」

  「在雜物間里。但我還是勸你打消門和床的主意,你看那邊那個餐桌不錯,你先可以在它身上下手,這樣至少晚上我們還能讓房間不漏風,也能有睡覺的地方。」

  「好!雜物間在哪?」湯姆問。

  「在那邊,你的左手邊。但我還得提醒你一聲,臨走的時候你要給我留下賠桌子的錢。」

  「這是什麼話?」湯姆問,「你是這樣招待遠方來的客人嗎?」

  「你要是吝嗇那點小錢那我看你還是省省手勁,再熬幾個小時,然後我們就去偷木材。」

  「再有幾個小時我就凍僵挺屍在你這裡了!你快再給我件大衣,我這衣服太單薄了。」

  「沒有了,我來柏林就穿了這麼件大衣。但你去衣櫃看看,裡面有衣服,但不是我的。如果你能挑中什麼的話你儘管穿身上好了。」

  湯姆打開衣櫃,他呆看了幾秒鐘,然後罵道,「上尉,奶奶的!這全是女人的衣服,你認為我適合穿裙子在柏林街頭招搖嗎?」

  「這是你的自由,非常時期自然就要有非常辦法。誰讓你來的時候不多帶點衣服,我搞不明白你在阿留申是怎麼過的。我認為那件紫紅色的大衣不錯,你穿在身上衣服的主人一定會很高興,她會覺得你很漂亮。她應該不會認為你腦子不正常,至少現在在這個房間里不會有一個以上的人認為你腦子不正常。你儘管穿吧!你灰黑色的皮膚挺適合穿這個顏色哩。」

  「你就看我笑話吧!上尉,你現在內心一定很得意。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看個夠。」湯姆說著從柜子里揀出艷麗的紫紅色女式呢子大衣裹在身上,然後拿了條花格子圍巾在臉上繞了幾圈,把腦袋包住,只露出鼻子和眼睛。「你認為我現在妖冶的樣子可以迷倒你嗎?」湯姆問。

  「還是不錯,就是腰粗了點!但這個衣服顏色挺適合你,我建議衣服的主人把這個大衣做禮物送給你。」

  「衣服的主人應該是四十歲的老太太吧!你房間里怎麼會有女人居住?」湯姆問。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和你一樣都是借宿者。房間的主人臨時不在。」

  「她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吧!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今天晚上。哦,忘了給你說了,這個女人你認識。」

  「什麼?我認識?是誰?」

  「我的朋友圈裡你認識誰?」

  「我明白了!娜塔莎――」

  「對!聰明,看來你還沒忘這個名字――」

  「哦――,原來娜塔莎來了柏林。她到柏林多久了?現在去了哪裡?」

  「她回莫斯科去彙報工作了,她來柏林已經一年了。」

  「你說她今晚就回來,對嗎?」

  「是,我是這麼說了。」

  「那就是說她只要一來我們就可以有吃有喝,住緩和房間了?」

  「我想她來了會好點,但也不會好哪裡去,現在整個東柏林都這樣。人們現在都涌到西柏林去了,這個冬季應該不會舒服。」

  「娜塔莎為什麼今天晚上回來?是專程來接我嗎?」

  「是!她原本是要接你,但飛機晚點了。」

  「她現在怎麼樣了?生活得好嗎?」

  「我想她在按照自己的方式在生活。」

  「哦!看來還是不錯。你預計她什麼時候到?在她的包里應該帶點吃的什麼的,她應該夠聰明知道她這房間里什麼吃的也沒有。」

  「難講――,你認為娜塔莎是那種具有家庭主婦思維的女人?我可從來沒在她身上發現這個優點。娜塔莎不適合結婚,就像她不適合找男朋友一樣,至少對俄羅斯男人來說,她不是個好妻子。」

  「你的話讓我越來越絕望。在這凄冷的冬天,你能否讓我的心臟能跳動得快一點,讓我血液循環不至於慢到血結成冰塊。我不行了――,上尉,」湯姆大吼一聲,「我要把房子點著――,我要吃人――」他說著跑到雜物間,從裡面找出一柄大斧子。

  「躲開!上尉,我要劈了你身後的餐桌。」湯姆喊。

  「悉聽尊便――」 別里科夫上尉上尉閃開身體,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湯姆。湯姆揮動斧頭劈向餐桌, 「砰」的一聲響后,斧頭深深陷入桌面,湯姆繼續來第二下,第三下,餐桌頃刻間散了架子,攤倒在地板上。

  「幹得好!湯姆,你比我勇敢得多,我在這房間里凍了好幾天了都沒你這麼大膽子,看來人就是要有點勇氣才行。我來幫你生火,這下日子終於有盼頭了。」 別里科夫上尉跑上前來,拾起被劈開的桌子碎片,他拿出打火機,把木片有尖利的木碴的一端點燃,輕輕放在壁爐里。兩個大男人趴在壁爐前,像看護嬰兒一樣看護那星星點點的火光,他們小心翼翼,生怕那火苗熄滅了。湯姆見火引得比較慢,他拿起斧頭,重新把劈開的木材劈的更加細窄。

  「好了,火點著了。來,湯姆,握握手,你的功勞最大。」 別里科夫上尉說,「等會娜塔莎來,你別說我參與了點火。你就說我竭力阻攔你,但你拿斧頭威脅我。既然你已經做了蠢事,那就一個人承擔罪責好嗎?」

  「上尉,你太偉大了。為了表演得更像一些我認為很有必要拿條繩子把你捆起來,然後把你兩隻耳朵割下來串在鐵絲上燒烤,這樣,娜塔莎一定不會讓我多費口舌去解釋為什麼她漂亮的餐桌現在成了一堆木柴。你說怎麼樣?」湯姆跑進廚房,拿了把餐刀出來。他對別里科夫上尉說:「來――,上尉,我怎麼看都覺得你的耳朵長得彆扭,很多餘――」

  別里科夫上尉大叫一聲,他跳起來,衝出客廳,跑進卧室把門「砰」地關閉,上鎖。湯姆拿刀遺憾地看著卧室的門,他搖搖頭,咽了咽唾沫。這時樓梯口有了腳步聲,有人在開門。湯姆站在客廳中央,他手裡拿著刀子盯門口看。門開了,然後傳來「砰」的關閉聲。清脆有節奏的高跟鞋聲音從走廊里傳過來。湯姆猜想一定是娜塔莎。他感覺要壞事了,地上一大堆木材還沒收拾,但已經來不及了。他把刀子往沙發后一丟,裝作若無其事的的樣子靠在壁爐上暖身子。

  在湯姆眼前出現一位漂亮的金髮女子,她穿白色的長大衣,打扮入時,氣質高雅。湯姆看著已經大變樣的女孩,內心還是有那麼一種感慨。

  娜塔莎站在大廳里,臉上露出甜蜜的微笑。她站著不動,長久不說話,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湯姆。

  「回來啦!」湯姆尷尬地問候道。

  「對!回來了。」娜塔莎垂下雙肩,像是放鬆自己,她邁動腳步走到湯姆面前,向湯姆伸手,湯姆輕輕握了握娜塔莎那潔白光滑修長的手指,算是回應她的友好問候。

  娜塔莎站在湯姆面前,繼續看著湯姆,臉上泛起一絲絲紅暈,眼光里閃動異樣的光彩。她的目光從湯姆臉上漸漸移動到湯姆穿在身上的紫紅色女士大衣,然後低頭笑了起來。

  「我太冷了,於是穿了你的衣服。」湯姆把大衣呼扇了兩下說,「你的衣服對我來說太小了。」

  「我有一件軍用大衣,等會我給你吧。只不過你現在也挺好看!」娜塔莎說著把湯姆臉上的圍巾解下來,「讓我看看你變了沒有。」

  「我應該比以前漂亮點了。」湯姆說。

  「沒有,湯姆船長,你還像以前一樣,像個喬治亞屠夫。」

  「哦――,那真不是個好消息。你倒是變化很大,如果在街上我可能都不會認出你來。」

  「你下面該說是更漂亮了,對嗎?你們男人總是這樣,喜歡對女人的外貌品頭論足。」

  「既然你都知道我該怎麼說了,那我就算了,你的警告讓我住嘴了!娜塔莎,你房間里難道就一點吃的都沒有嗎?」

  「你餓了?」娜塔莎笑著問。

  「你認為呢?如果你再來晚一點,我可能就破門而入,到卧室里去割上尉的耳朵燒烤吃了。」

  娜塔莎咯咯笑了起來,然後問:「我的餐桌被你們劈了當柴了?」

  「有嗎?我進來的時候看到地上堆著這個,」湯姆沖那堆木柴說,「難道這是你的餐桌嗎?我沒看出來。」

  「是嗎?」娜塔莎向上翻翻那漂亮的碧綠色眼睛,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上尉乾的了?」

  「當然是他,在東柏林除了上尉外誰還能有這麼壞?」

  「可我看這個像是剛被劈開的,而且你身上滿是木頭碴子。」

  「有嗎?」湯姆低頭看了看自己前胸,「他栽贓的的!怪不得他讓我穿這件衣服,原來如此!看來那小子是早有預謀了。」

  「那你脖子里的是什麼?還有你手上的碎屑――」娜塔莎從湯姆脖子和手腕上揀出小木頭碎片,放在湯姆眼前抿著嘴問。

  「我認為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湯姆說,你知道上尉為了把一切都安排的真實可信,所以他讓我拿斧子把木柴劈得更碎,這正是他險惡的地方――,娜塔莎,我奉勸你把這小子趕走,我已經對他膩味透了。」

  「好了――,湯姆,你別再裝了,上尉是不會幹這種事的。我太了解他了。」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就會幹這種無恥骯髒的事情嗎?」

  「當然――」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我比別人品德差嗎?」

  「你從來不按照常規做事,在你眼裡只有隨心所欲。」

  「哦――,天,這就是娜塔莎給我的評價?一個被我救了命的女人,一個從我身上撈足了好處,卻絲毫不領情的女人。娜塔莎,你心裡真是這麼認為我的嗎?」

  「當然――,我對你的看法始終是不會變的。至於說到你救我命,我可絲毫不記得這事。你有救過我嗎?給我一點點提醒,我的記性是不差的,十年前有人送我一顆巧克力我都不會忘記。我想,如果你真救了我的話,那麼我至少應該對你的英勇行為有一點記憶。可我實在是想不起來。告訴我,湯姆,你這樣向漂亮女士搭訕有多少次了?」

  「娜塔莎,在東柏林,我發現無恥、卑鄙的人還不只上尉一人,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人的記憶在某些人的頭腦里還就是個篩子,只有小恩小惠才能被這種人保留下來。娜塔莎,我要吃飯――,請你拿出一點做人的良心,僅僅一點點,有拇指大的一點就行,讓我能把轆轆飢腸解決掉。然後,你假如依然沒有想起我對你有大恩大德,那麼我也就只好自認倒霉了。」

  「食物的確是有,但在滿足你的轆轆飢腸之前我想問你,你在過去的兩年中腦子裡是否曾想過我?是否曾對我有那麼一點懷念?」

  「真有吃的?那太好了,你認為我怎樣回答你可以得到食物呢?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辦!」

  「這要你選擇,你回答。」

  「我天天都在想你,我簡直想的已經無法自持了。娜塔莎,食物在哪?夠我一個人吃嗎?」

  「只夠一個人吃的。」

  「這麼點?那我們千萬不能驚擾上尉,他剛才說他很不舒服。他現在已經睡著了。食物在哪?」

  「你的回答沒有讓我滿意――」

  「好了,娜塔莎,我要的並不多,拿出你的一點良心。我知道,同情憐憫弱者是你娜塔莎最寶貴的財富。好了,快帶我去,食物在哪?」

  「在陽台外的紙箱里,是臘腸和凍肉。」

  「真的?你認為那東西還會安安靜靜待在那裡嗎?在經過別里科夫上尉一番地毯式搜索之後還會在嗎?」

  「我認為會,因為那紙箱上放的是舊報紙。我專門藏那裡就是為了不讓上尉發現。如果你好好翻翻,還會發現那裡還有一瓶酒。」

  「你真聰明!娜塔莎,你是東柏林最有先見之明的女人――」湯姆說完立刻就跑到陽台上去了。

  湯姆把食物搬進房間后,他立刻從廚房找來長長的鐵叉把香腸串起來伸進壁爐里燒烤,酒他已經打開喝了幾口了。他此時太興奮了,就連佇立在一旁一直看著他忙碌的漂亮女孩都沒再留意。他臉上露出的對食物的執著和貪婪勁兒讓娜塔莎既可氣又可笑。

  正在湯姆忙活的時候,卧室門突然開了,別里科夫上尉悄悄地溜了出來,他偷偷到湯姆背後,然後伸手搶湯姆手中的叉子。立刻兩個男人為了那半生不熟還帶著涼氣的肉腸在地毯上翻滾起來。

  「強盜――,小偷――」湯姆一邊掙扎一邊罵道,「這是我的食物,是我的腸子――」

  娜塔莎看著兩個男人的無賴樣笑個不停,她渾身顫抖著,抹著流出的淚花,感覺自己從來沒這麼快活過。

  「完了吧!上尉,」湯姆搶吃完食物后對別里科夫上尉說,「我們都沒吃飽,本來至少能有一個能飽的,你的行為是多麼不道德!看看你哪點有布爾什維克的品德。現在沒吃的了,你說怎麼辦?」

  「現在幾點了?」 別里科夫上尉問。

  「晚上八點」娜塔莎回答。

  「再等一個小時,然後我們就出發。」

  「你們去幹什麼?」娜塔莎問。

  「我們去借些吃的東西。」 別里科夫上尉說。

  「是想去偷吧?我走之前你就慫恿我不只一次了。現在湯姆船長一來你終於找到可以偷東西的幫手了。」

  「那是啊!你只知道循規蹈矩,靠你在東德內務部的關係搞吃的,可現在內務部的那班人已經自顧不暇了,大家都在拚命儲存食物。東德人拿食物當命一樣,現在是拿錢都買不到吃的。如果我不想辦法搞些食物,我看我們就別想去布魯塞爾了。」

  「那你有目標了嗎?」

  「當然!目標還是你告訴我的。」

  「哦――,你想偷柏林警備隊的倉庫,你真是夠大膽的。那裡警衛森嚴,想進去太難了。」

  「我已經想好了辦法,我從警備隊住地的外牆爬過去。我計算了時間,他們是兩個小時換崗,換崗前他們停止在倉庫四周巡邏,都集中到倉庫大門,這樣我們就可以利用這個時間爬上倉庫頂棚,那頂棚是鐵皮做的,絞斷鉚釘就能夠打開頂棚。」

  「難道這麼寂靜的夜晚你在倉庫頂棚上弄斷鉚釘發出的響聲會不招來警衛?」娜塔莎問。

  「如果僅僅是這麼簡單當然會。這就是我為什麼需要幫手的緣故,我需要一個人把扔手榴彈到院子里,然後打幾槍,我要利用爆炸聲來掩蓋弄斷鉚釘的響聲。」

  「上尉,我看你還是別弄那麼大動靜,既然湯姆能輕鬆把看倉庫的警衛收拾了,你為何不打暈警衛后大搖大擺地進倉庫呢?」

  「這倒是個好主意!」別里科夫上尉跳起來說,「我們立刻就干!」

  「別著急,我還有更好的主意呢!」娜塔莎說。

  「什麼?」

  「我可以搞到進出警備區營房的通行證,我們可以以內務部人的身份進入營區。」

  「真的?你真能搞到通行證?」

  「你難道忘了我與內務部的赫爾特副部長有有私交。」

  「當然,他是被你迷得夠暈的。但現在,都已經很晚了,你如何能拿到通行證?」

  「這個你不必擔心,你開車帶我去找赫爾特,我會讓他立刻給我開通行證的。」

  「真的嗎?那我們還在這裡羅嗦什麼?快行動吧!」

  三個人收拾下樓,然後驅車前往赫爾特的住宅。

  車在東柏林昏暗的大街上轉悠了二十分鐘,停在一棟別墅前。

  「等我!」娜塔莎說著下車,她走上台階,在門廊外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整理了衣服,然後按門鈴。

  湯姆與別里科夫上尉在車裡靜靜地看著娜塔莎。門開了,一個中年男子開門,他在門廊前擁抱了娜塔莎一下,然後兩人走進門去。過了二十分鐘,門開了,娜塔莎走了出來,男子站在門口向娜塔莎告別。娜塔莎快步走到車前,打開車門進來。

  「走吧!問題解決了。」娜塔莎說。

  三人乘車在寒冷的大街上賓士,整個街道上除了偶爾滑過的車輛外看不到一個行人,兩邊的街道的路燈也都光線昏暗,樓上的窗戶很少有亮著的。車拐了很多彎后停在高牆聳立的大門不遠處。

  「娜塔莎,如果我們這樣進去后搶了東西出來你不怕牽扯到你嗎?我幾乎肯定你要受到處分。」上尉說。

  「反正東德政府很快就要倒台了,我聽說兩德合併的談判正在進行。我們在東德的日子不會太久了。我想我最多再有一個星期就離開回莫斯科了。」

  「既然你這樣想那我們就沒什麼障礙了。好吧,那就開始干吧!」 別里科夫上尉說著發動汽車向大門開去。車在大門的崗樓前停住,上尉把通行證遞過去,警衛仔細看了看,然後把通行證交還給上尉。車繼續向前開,進了大院子后,裡面幾乎都是道路、營房和操場,車一直前進到最裡面,這裡是一排排寬大的平房,這就是庫房了。在耀眼的路燈下,有兩個士兵穿著厚重的軍大衣在來回走動徘徊,看來,寒冷的夜晚也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現在怎麼辦?」 別里科夫上尉問娜塔莎,「你有讓警衛冬眠的特效藥嗎?」

  「當然有,湯姆船長,你能應付那兩個人嗎?」

  「當然能!」湯姆說,「但你總不能讓我就這麼上前去吧?」

  「你可以繞到他們身後。」

  「動動腦筋!娜塔莎,那裡的光線那麼強,如果我在那裡收拾他們,那不讓整個營區炸了鍋才怪。」湯姆說。

  「你說該怎麼辦?我已經把你們帶進來的,剩下的就是你們兩個的事情了。」

  「娜塔莎,你勾引過男人嗎?」湯姆問。

  「什麼意思?」

  「你看這樣,你把那兩個警衛叫過來,我在黑暗處收拾他們。」

  「你――?對,看來你只能想出這種出賣色相的主意了。如果他們不上當怎麼辦?」

  「不會的,你這麼漂亮,曾經連我都騙了。你只要把你當初的天真勁拿出來,他們就一定上當。」

  「可萬一隻來一個怎麼辦?」

  「只來一個也沒關係,我在那邊拐角等著,如果只來一個,我就先把他制服了,然後再誘騙下一個。」

  「好吧!但我先要提醒你,這裡的警衛槍里可是裝滿子彈的。你如果失手,那我們很可能挨槍子。」

  「如果那樣我們只有像狗一樣跑了――」

  「但願吧!」娜塔莎說,「幹這種事我還是頭一回――,真奇怪,與你湯姆在一起總做不了好人。」

  娜塔莎下車朝兩個警衛走去,她在警衛身邊嘀咕了半天,一會一個警衛跟隨她而來,他們沿著倉庫前的路徑拐過彎,繞到一棟建築背後,這裡躲藏著湯姆。

  湯姆的做法很簡單,他偷偷上前從背後把警衛的脖子猛地勒住,按倒在地上。警衛此時四肢無力,喪失任何抵抗力。

  「告訴他,讓他喊另一個警衛來!」湯姆對娜塔莎說,她用德語給警衛低聲嘀咕了一句,然後端槍頂著警衛腦袋。很顯然她的威脅起了作用。

  「你大聲呻吟!」湯姆對娜塔莎說,要大聲。

  「幹嘛?」

  「別管,儘管大聲呻吟!」湯姆說著放開警衛,「你看好這傢伙――」

  湯姆躲在拐角后等另一個警衛來。這警衛聽到同伴的呼喚,接著又是女人的哀叫聲,以為女子扭了腳或者出了什麼其他問題。他跑過來,剛拐過拐角就迎面撞上湯姆,在他愣神的一剎那,湯姆迅疾地抓住他的衣領貼上去,然後在他的左邊脖頸重重一擊,那警衛脖頸神經叢受到撞擊立刻立刻癱軟下來。湯姆抓住警衛的槍,把警衛拖了陰暗處,他迅速把警衛的大衣脫下穿在自己身上,把警衛的帽子摘掉帶在頭上。他向車裡的別里科夫上尉招手,上尉把車開過來,他脫掉另一個警衛的著裝穿上,從警衛身上搜到鑰匙。

  「把這兩個傢伙放在車裡。」湯姆對別里科夫上尉說。

  於是兩個人首先把昏倒的一個警衛抬上車,另一個則押解進去。上尉和娜塔莎上車,把車開到倉庫門前。湯姆則背著槍慢悠悠地走到倉庫門口。湯姆把門打開,上尉開車直接進了門。

  過了片刻,上尉背槍出來,對門口站崗的湯姆說:「進來!湯姆,那兩個警衛已經被我們捆好了。」

  「不行,門口一定要有警衛,否則會引起人注意。」

  「那怎麼辦?讓娜塔莎穿警衛的衣服替換你吧。裡面有很多東西,娜塔莎根本搬不動,我一個人也不行。」

  「好!你和娜塔莎換了衣服讓她出來吧!」

  別里科夫上尉點點頭進了倉庫。過了片刻,娜塔莎出來了,她站在門口像模像樣地背槍轉悠著,遠處根本看不出這是個女人。

  湯姆進了倉庫,他輕輕地吹了個口哨,對倉庫里堆積如山的物品很是詫異。他沒想到在物資匱乏的東德竟然有這麼豐富的食品堆積在這裡。

  「來,這邊!」上尉輕聲喊湯姆,他向湯姆招手,示意那裡的才是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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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24 |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生死邊緣

湯姆走過去,在別里科夫上尉所指的方向上有成堆裝滿豬肉、牛肉、魚和水果罐頭的大紙箱。別里科夫上上尉在胸前畫了十字在禱告,那神情分明在感謝上帝對他的恩賜。

  「上尉,兩個警衛呢?」

  「被我關在裡面貯藏室了。湯姆,我們要過好日子了。拿什麼?湯姆,我眼花了。」上尉說。

  「各拿一些吧!」

  「說的對!各來一箱。」

  「不行!上尉,如果你想讓車塞滿食品,那麼我們只能爬在車頂出去了。拿夠我們一個星期的食物就行了。等到了布魯塞爾,一切都不用發愁,比利時不是東柏林。那裡滿大街都是餐館,會讓我們吃喝個夠。」

  「湯姆,也許我們能順利離開,也許不能,誰能保證我們一個星期後一定離開東德呢?如果東柏林發生暴亂我們也許會困在這座城市裡呢!」

  「上尉,柏林牆已經被推倒,所以困住我們是不可能的。假如南斯拉夫來的接頭人能按時到達,那麼我們可能不需要一個星期就離開東德了。萬一一個星期後他沒有來,那麼我就回香港去,把這個行動中止掉。對你我來說,東西方的冷戰已經結束了。信仰這個東西在我看來僅僅在我們還活著的時候有用,而我們一旦成一具死屍,一切都完蛋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消失乾淨。所以,只要能把事情簡單一些就一定讓它簡單,如果一個星期後那人沒有出現,那我們各自回家。我在香港有一大堆事情要干呢。」

  「湯姆,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要聲明,如果一個星期後我們不能離開東柏林,那我可要吃你的肉。」上尉說完抱起一箱子牛肉罐頭,放到車後備箱里,湯姆隨即抱起一箱魚罐頭放進小車後座。之後,他們又拿了很多豬肉和水果罐頭塞在後備箱空隙里,最後上尉拎了十幾瓶酒上車,他把酒全塞在坐位下面。

  「沒地方了!湯姆,我們只能拿這麼多了。」上尉聳聳肩說,「但我還是想多拿點。」

  「行了!上尉,就這我感覺都很難出大門了。我懷疑我們是否能通過門口的崗哨,如果那崗哨眼睛尖點,我們保准被發現。走吧,上尉,別留戀了,如果你真是這麼貪戀食物的話,你來香港,我讓你什麼都不幹,讓你吃一個月。」

  「好吧!湯姆,我們走吧!」上尉給湯姆招招手,兩個人上車,車開出倉庫,娜塔莎鑽進車裡,車離開倉庫向大門開去。

  在車裡,湯姆、娜塔莎把軍裝脫掉,仍在車后,把堆積的食品遮蓋住。此時,軍營里一片寂靜,黑暗的道路上只有昏暗的路燈照射出一點光亮,把路燈下的一小片路面照亮,兩邊樹葉已經凋零乾淨的高大樹木在汽車大燈的照射下顯出一剎那的亮白和斑駁。車拐個彎后,上了一條直道。

  「有三個巡邏兵!」 別里科夫上尉輕聲叫道。

  湯姆坐在後排,他在上尉提醒的時候已經看到了,他手裡拿著從倉庫警衛手裡搶的衝鋒槍,湯姆把槍往懷裡收了收,裹進大衣里。

  車靠近三個巡邏兵,其中一名士兵向車招手示意停車。

  「停嗎?」上尉問湯姆。

  「停吧!不停怎麼辦?」湯姆說。

  上尉把車停住,巡邏兵走過來,上尉把玻璃搖下來,探出腦袋用德語大聲問:「什麼事?」

  「你們是什麼人?」巡邏兵問,「這麼晚到哪裡去?」

  「我們是內務部的,怎麼?違反條令嗎?」

  「軍營規定十點以後不許非軍營人員穿行,你們不知道嗎?」士兵厲聲問。

  「我們情況特殊,是為緊急事務前來,我們有內務部開的通行證。」上尉說著把通行證拿出來遞到士兵的眼前。「我們來傳達內務部的命令,從今天開始軍營全面戒備,明天將有你們的事情幹了。」上尉說。

  「全面戒備?為什麼?」

  「怎麼?你怎麼回事?柏林牆倒了,你不知道嗎?東柏林可能面臨市民暴動。」

  「真的嗎?」巡邏兵吃驚地問,「暴動?要我們上街鎮壓嗎?」

  「那誰知道?看官老爺們的意思了。希望不要流血!希望你手上不要沾上無辜人的鮮血。」

  「最好不要流血,不要鎮壓。殺德國人,殺自己的同胞,做為德國軍人我是下不了手的。先生,請你轉告內務部的老爺們,就說如果他們要鎮壓平民的話,那我會拒絕執行命令,至少我管轄的士兵會拒絕執行命令。」

  「你叫什麼?」上尉變了口氣問。

  「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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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25 |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冬夜的詭計

在東柏林唯一的國際機場舍{費爾德機場的入口外的停車場內停了一輛黃色的特拉比轎車,這種幾乎三個東德家庭中就有一輛的小轎車在諾大的停車場內看起來絲毫不起眼,因為它太普通了,這種以塑料和木材為原料造出淼男〗緯笛庸忠歟械閬衽鋶擔牧礁鱸倉我婢拖袷譴癰畈蒓喜鶼戇滄吧先サ囊謊U飭境凳悄人優笥涯搶鍀櫪吹模吹哪橇頸蛔財頻睦鎩つ嵬拊揭凹粘狄丫灰牌諼靼亓值幕慕家巴狻
  車裡坐著別里科夫上尉,他嘴裡叼著香煙在等娜塔莎的回來。二十分鐘前,娜塔莎去下車去了機場大廳。

  在機場大廳內通道出口,娜塔莎站在人群中神情默默,她穿著黑色的卡腰長呢子大衣,黑色長褲和黑色高跟長靴,手上帶著黑色羊皮手套,金黃色的頭髮被一頂黑色的尼帽壓住,在她那白皙的脖子上圍著一條白色純羊毛圍巾,在眾多接親友的人群中,她的打扮似乎過於沉悶,但卻不引人注目。黑色在冬天來說似乎是一種很好的選擇。

  娜塔莎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她聽到廣播說從貝爾格萊德來的航班到達,於是立刻打起精神等待那個神秘人物的來臨。

  過了十分鐘,在通道里出現湯姆在醫院裡給娜塔莎所形容的那個人。的確,他就像湯姆所說穿一身黑色西裝,打一條藍色帶紅色條紋的領帶,在左手上提一個棕色皮箱。他樣子很年輕,看起來似乎只有二十二、三歲。

  娜塔莎迎了上去,她走到男子面前,用淡淡的,帶著和善的語氣問:「先生,請問您十乘3781號航班從布拉格來的嗎?」

  男子看著娜塔莎微微一笑,說:「不,小姐,我是乘2123號航班從貝爾格萊德來。」

  娜塔莎用抱歉的語氣說了句:「哦,對不起!打攪了。」娜塔莎說完轉身離開男子,她在大廳里又停留了幾分鐘,然後出了大廳。娜塔莎並不看身後是否有人跟隨,她那樣子很是自在,絲毫不為將會發生什麼而擔心緊張。娜塔莎進了停車場,她轉過停在停車場的一排排小車,找了自己的車子,打開門進去。

  「接到了嗎?」 別里科夫上尉問。

  「應該是吧。」娜塔莎向車外看了看,說:「看到那個年輕人嗎?對,現在朝我們這邊走過來,就是他了。」

  「哦!有人注意你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管他呢!東德情報局的人現在都人人自危,我想他們顧不上管閑事了。」

  兩人說著話年輕人就走到車邊。他毫不猶豫地拉開後車門,把皮箱往車裡一扔鑽了進來。別里科夫上尉和娜塔莎什麼話都沒問。上尉發動汽車,車慢慢開出停車場向市內而去。車在市內兜了個圈,然後向北駛往郊外。車在公路上行駛了大約一個鐘頭,上了一條土路,兩邊是枯枝敗葉的高大茂密的山毛櫸樹林,車在林中小路繼續穿行了十幾分鐘停在一處農舍前。三人下車,娜塔莎前面帶路,她推開農舍院子的籬笆門,沿著石條鋪成的小徑走到門廊。

  娜塔莎敲敲門,一個五、六十歲老婦人把門打開,她招呼三個人進了屋。

  「梅克夫人,我的朋友還好嗎?」娜塔莎進屋后問老婦人。

  「還好,他喝了點我煮的肉湯,現在躺下睡著了。」

  「謝謝你,梅克夫人。你回家去休息吧!」

  「好的,我走了。」 梅克夫人說完到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大衣圍巾離開寓所。

  娜塔莎從窗戶上看到梅克夫人走遠,於是進到卧室,她到床前看了看熟睡中的湯姆,看了有半分鐘,她在思度是否把湯姆叫醒。最後她打定主意讓湯姆再睡半個小時,她想正好利用這點時間可以把晚餐做了。

  「先生――」娜塔莎對坐在沙發上等待的年輕人說,「在路上我們沒告訴你,其實湯姆船長受傷了。他就在卧室,他現在睡著了。等他醒了你再去見他好嗎?」

  「受傷了?」年輕人驚奇地問,「我沒得到這個消息。他什麼傷?什麼時候受傷的?」

  「是槍傷,很危險。我們今天上午才把他從醫院接到這裡。」

  「我想現在見見他。」

  「可以,但你不要吵醒他。」

  「好的!」

  娜塔莎帶年輕人進了卧室,年輕人到床邊仔細打量了湯姆船長半天,很顯然他了解湯姆船長的長相,他在對人。最後他確定躺在床上睡覺的的確是湯姆船長。

  「是遇到襲擊了?」年輕人問,「是暗殺?」。

  娜塔莎搖搖頭,說:「不是暗殺,是一個意外。與這次行動無關。」

  「哦――,那我就放心了。」

  在年輕人走進卧室的時候,別里科夫上尉離開客廳去了洗手間。他在那裡脫下外套,把槍套解下來。放在水池邊,他洗了臉,然後把槍套包在外衣里出來,他把外衣放進衣櫃里。這時年輕人已經從卧室出來。

  上尉問年輕人:「南斯拉夫局勢如何?」

  「很不好!聯盟正在解體,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分裂勢力在密謀獨立,其他幾個共和國也都局勢不穩定。在我離開貝爾格萊德之前幾個共和國領導人之間曾爆發過激烈的爭吵,尤其對目前東歐的局勢有不同的看法。」

  「哦!我聽說了。整個東歐都在發生動蕩,誰都逃脫不了。」上尉從口袋裡掏出香煙,他抖出一支遞給年輕人,年輕人抽出煙,上尉給他點燃。

  「你休息一會吧,我去看看晚餐做好了沒有。」上尉說完離開客廳去了廚房。

  年輕人坐在客廳,他低頭沉思著,想著心事。

  過了半個小時,娜塔莎和別里科夫上尉回來,他們端著盤子,是土豆、洋蔥煮豬肉,還有白菜湯、麵包和香腸,另外有幾個食品罐頭。

  「東德食品短缺,只有隨便吃點了。我們從西柏林帶了些食品,東德馬克無法在西柏林使用,所以無法購買太多東西。幸虧湯姆船長隨身偷偷帶進了點美金,否則我們不知道如何招待你了。」娜塔莎用抱歉的語氣說。

  「沒關係,有這些我感覺挺好了。南斯拉夫也出現物資短缺,似乎全東歐都是如此。」

  「是啊!真不明白為什麼我們的經濟會這樣糟糕。」

  「是啊!我也不明白,似乎貧窮是我們的朋友,卻是西方那些資產者的敵人。」

  「貧窮是我們的朋友!」娜塔莎喃喃說了句,她擺放好食品,把刀叉放好,然後進了卧室。

  「湯姆――,湯姆――」娜塔莎輕輕拍擊湯姆的臉蛋把他喚醒。

  湯姆猛地把眼睛睜開,臉上表情突顯警惕,但他看到面前是娜塔莎后他緊張的神情立刻平和了下來。

  「哦――,娜塔莎,你回來了!客人接到了嗎?」

  「來了,在客廳。你能起來嗎?我把晚餐做好了,你來吃嗎?」

  「好吧!你把我扶起來。」湯姆說。

  娜塔莎扶住湯姆後背,慢慢扶他站立起來。湯姆在娜塔莎的攙扶下走進客廳。年輕人和別里科夫上尉抬頭看著湯姆。年輕人站了起來,對湯姆的到來表示恭敬。湯姆此時臉上毫無血色,身體看起來極其虛弱。

  「湯姆船長,你好!你感覺怎麼樣?」年輕人關心地問。

  「我還好,沒死――,謝謝!我該怎樣稱呼你?」

  「我叫伊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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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27 |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湖邊鰥夫

湯姆從睡夢中醒來是晚上九點多鐘,他睡了整整十個小時,此時他感覺身體好了許多,傷痛也不如昨天那麼強烈了。他起床,梳洗完畢,向酒店要了餐點,然後結帳提著箱子離開。他去庫爾菲斯滕大街找蘭戈先生。

  「你身體好些了嗎?」 蘭戈先生邊問邊把車鑰匙給湯姆,「車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就在樓下停著。是一輛黑色越野吉普,馬力很強勁,油都已經加的滿滿的,還給你一桶備用汽油,足夠你開到大西洋里去。」

  「很好,蘭戈先生,謝謝你,中情局的效率的確不同凡響。請你委託坎貝爾上校轉告中情局的老爺們,就說我很憤怒,這樣的事情僅此一次,我不是他們的走卒。如果他們非要讓我不得好的話,請抓我去坐監獄好了。」湯姆說完把鑰匙裝進口袋,緊緊捏了捏蘭戈先生的胳膊算是告別。他走到樓下,在樓下街邊拐角處找到那個黑色越野吉普車。他把車門打開,坐進駕駛位,把箱子扔在身邊。他發動引擎,那強勁的馬達發出低沉的吼叫。湯姆掛擋,踩下油門,車緩慢啟動,行駛上幹道,此時庫爾菲斯滕大街依然燈火通明,人流涌動,柏林牆的倒塌使得整個西柏林人口驟增,西柏林比過去更加熱鬧了。

  湯姆駕駛吉普緩慢穿越街道,他在一處百貨商店門口停住,買了一大堆旅行用的物品和食品,他又到藥店買了口服和外用的消炎藥,他把這些全仍在後座,然後向東穿過關口進入東柏林。

  湯姆很快就出了柏林,他向西上了通往邊境的公路。此時公路上是一層被車輪擠壓堅硬的冰雪混合的外殼,光滑的路面讓車行走的都不快。湯姆車開得小心翼翼,他知道事情緊急,但卻內心平靜,他明白過於急切反而會把事情搞糟。他前面不遠處是一輛大貨車,那車后的尾燈發出紅色的光芒。天空依然黑暗,薄暮在路間和樹林中遊盪,遠處掩映在黑漆漆的樹林間的農舍讓路人知道在這寒冬的夜幕下依然有溫暖的房舍和酣睡的人們。

  湯姆開車行駛了五個小時,他一路順利,沒有軍人或者警察來找他麻煩。第二天清晨,他感覺累了,他把車停在路邊,從後座位把購物袋拽過來,打開,他找了瓶可樂,喝了一口,然後撕開裝食品的袋子,裡面裝的是鮮嫩柔軟的麵包,他一吃了一半,把剩餘的一半裝進袋子包好。

  他察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路面是一片幽靜的樹林。湯姆把手邊的箱子打開,取出槍械零件拿在手裡,把槍身和槍托組裝起來,擰上長長的槍管,裝上瞄準鏡和消聲器,最後把彈夾插入槍身。他坐在車裡端槍在車裡瞄準,對著遠處教堂的尖頂,感覺槍端在手裡的穩定性。他把槍放在手邊,驅動車離開大路,到路面僻靜的林地中。湯姆拿了個空可樂罐子下車,他走到遠處,把空罐子放在一棵樹樹榦的分叉處固定好,然後返回車裡。他放下窗戶上的玻璃,端槍對著遠處樹的樹榦瞄準,那瞄準鏡里十字交叉線穩穩地定位在他那個目標上。他輕輕扣動扳機,槍身在他懷裡一震,槍管微微向上抖動一下,槍管中發出低沉的火藥推出彈頭的響聲。湯姆順著瞄準鏡看過去,樹榦上那罐子紋絲不動,湯姆把瞄準具重新調整了一下,然後開了第二槍,但依然未擊中目標。他再次調整瞄準具,這次,子彈準確地打中了可樂罐子,那罐子瞬間從樹杈上消失了。湯姆記好瞄準具的位置,然後他靠在椅背上長長出了口氣。他額頭冒出點點汗珠,身上的傷口有點疼痛了。湯姆從口袋裡拿出消炎藥,倒在手心幾粒,然後扔在嘴裡,就著一口可樂把葯咽了下去。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儘管天空依然覆蓋著雲層,但陽光依然穿透厚厚的烏雲把光線散漫地照射下來,林間幽靜,厚厚的白雪靜靜地覆蓋在落葉和枯樹枝上,在地面形成高高低低的形狀。湯姆把地圖翻開,他仔細研究了路線,核對自己的方位。知道自己目前到了波茨坦北邊五十公里的地方,距離維施洛湖不遠。他低頭思考了片刻,然後驅車離開樹林上了大路繼續向西開去。又開了幾個小時,湯姆判斷自己已經距離維施洛湖不遠,他知道穿過維施洛湖很快就會到達易北河。如果順利的話,將在第二天白天到達馬格德堡,然後設法在第二天晚上穿越東西德邊界。

  此時路上的車輛已經很多,但大多老舊簡陋。車依舊走的很慢,湯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很燙,他想自己在發燒。湯姆又開了兩個小時,眼前出現鉛灰色的湖泊,他核對了地圖,知道自己到了維施洛湖。「停在湖邊休息一會吧!」他對自己說,「我太累了!」他在湖邊一處平緩的草地停住車,讓發動機空轉,從而保持車內的溫度。他吃了點東西,閉上眼睛休息了。

  過了不知多久,湯姆被輕輕的敲擊玻璃的聲音驚醒。他睜開眼睛透過玻璃窗看到一個男人多毛的手臂和一張向里窺探的蒼老的臉。湯姆被這情景一怔。儘管他的情緒立刻鎮定下來,但依然受到一定的驚嚇。他看看錶,此時已經到了下午兩點鐘,他睡了將近兩個小時。

  湯姆抓緊手邊的槍,他把那槍藏在身後,然後把車玻璃降下來。

  「先生,請問你有吃的嗎?」老人用德語問。

  湯姆沒聽懂老人說的是什麼,於是做了個沒聽懂的手勢。老人立刻改口用流利的英文重複說了一句。這次湯姆聽懂了,他這才仔細審視老人的面容。這是一個面色蒼白瘦削的老人,他有一頭灰白的頭髮,憂鬱的淡藍色眼睛和凹陷的臉頰,他的頭髮稀疏,眉毛卻很長,他肩膀上背了個行李袋,從他疲憊不堪的表情看,他像是走了很遠的路。

  湯姆看了老人幾秒鐘,他從手邊把剩下的大半塊麵包拿起來,順窗口遞給老人。

  「謝謝你!先生,非常感謝!」老人接過麵包對湯姆點點頭,他那憂鬱的目光中透出感激,但明顯他臉上也帶著因為這種無奈的乞討而產生的羞慚。湯姆看出這不是個乞丐,也明白老人這樣向陌生人啟齒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氣。

  老人轉身離開車沿湖邊向西走去。湯姆凝神看了那佝僂老人的背影片刻,他朝老人喊了一聲:「先生――」

  老人轉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湯姆。湯姆向老人招招手讓他過來。老人走到車邊,湯姆遞給他一個袋子,裡面滿滿是食品。老人很驚異,他發愣地看著湯姆,很顯然他對湯姆的這種舉動表示不解。

  「先生,拿上吧,我只能給你這點了。多的也給不了你了。」湯姆說。

  「不!先生,你錯了。我是個飢餓困苦的人,但我並不貪得無厭。」老人回絕了湯姆的好意轉身繼續向前走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湯姆沖老人的背影說,「我只是想幫助你。」

  「你已經幫助我了!」老人頭也不回地說,「去幫助更需要幫助的人吧。」

  這讓湯姆大感驚訝,老人此時展現的性格讓他起了莫名的好奇心。他看老人那凄涼的背影,發現他與自己的命運有相似之處,孤獨是湯姆此時能想起來的唯一的辭彙。「也許是個失去妻子,沒有子女的鰥夫。」湯姆內心說,湯姆盯著老人的背影直到他走遠,消失在湖邊的樹林里。

  湯姆經過休息後身體好了很多,呼吸也順暢了。他把槍拆卸掉,放進箱子里,攤開地圖又仔細研究了一番。之後他發動汽車離開湖邊,穿過一片枯萎的草地後上了大道。車轉過了一個彎道,前面是一個斜坡。湯姆的車輕鬆爬上斜坡,來到坡頂,斜坡下是一段筆直的道路,在兩邊枯黃的樹木和草地的映襯下,那覆蓋在黑灰色柏油路面上被車輪擠壓形成的薄薄雪層在冬日的午後從雲間散漫透射下的白色光線照射下展現出迷濛的灰亮白色,在坡下遠處路上有幾輛緩緩前行的車輛。湯姆鬆開油門,把腳放在剎車上,讓車慢速向坡下滑去。

  湯姆的車慢慢滑行到坡底,湯姆放鬆了剎車,然後換檔。突然,在他的斜前方路面的灌木後站起一個人,湯姆用眼角掃視了一眼,他立即認出是那個在湖邊見過的老人。老人把手舉起來,很顯然,他在招呼湯姆停車。湯姆把車停在老人身邊,放下車窗,老人站在車邊用一種很為難的眼神看著湯姆,他蠕動嘴唇,似乎想要向湯姆提出一個請求。湯姆猜想老人可能後悔了剛才在湖邊對自己好意的拒絕,現在是想要挽回了。湯姆笑笑,順手把剛才的袋子抓在手裡從窗口遞過去。

  「不!不!」老人連連向湯姆擺手,「我不是想接受你的食物,我是想問你去哪裡,我只是想搭你的順風車。」

  這個請求對湯姆來說是不可接受的,他知道自己面臨的角色和擔負的任務。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委婉地說:「很抱歉,我想我和你不同路。」

  「哦,明白了。」老人說,「沒什麼,你繼續趕路吧!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很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湯姆感覺這樣冷酷地拒絕一個落難的老人很是殘酷,湯姆踩下油門驅動汽車繼續趕路了。他從後視鏡里看到老人孤獨、凄涼的影子漸漸消失,那個影子在湯姆離開時還向他擺手告別,從他的臉上透出的並不是失望,而是因為打攪了湯姆的行程而展現的歉意。

  湯姆在向前開了一公里后內心的內疚感越來越重,愈發感覺自己背負了某種擔子,似乎自己在做一件卑鄙小人的惡行一樣。我湯姆不是這樣無恥的人,去拒絕一個生命中已經不存在明天和希望的老人,也許在這樣的雪天,那個老人會蹣跚躑躅到黑夜,然後蜷縮在一棵枯黃大樹下帶著凄涼和對這個世界的絕望離開這個世界。毫無疑問,對像這樣一個倔強的老流浪漢來說,剛才的搭車要求可能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請求,是他對這個冷酷世界的最後一線希望,但我湯姆卻讓這個希望破滅了。我想我不該這樣冷酷無情,如果那樣我就真是一個罪人了。

  湯姆一邊開車,一邊就這樣不斷審視自己。最後,湯姆放慢了車速,把車停在路邊。「不,湯姆,」湯姆對自己說,「儘管這個世界充滿冷漠和黑暗,儘管我不是一個清白的人,但我不應該這樣對待一個凄慘無助的老人,這樣一個已經暮色蒼茫的老者,他沒可能對我有威脅。你湯姆這樣強壯的體格是不會怕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的。」湯姆做出了決定,他掉轉車頭,向回開去。

  湯姆把車停在低頭朝前孤獨行走的老人身邊的舉動讓老人吃了一驚。湯姆把一側的車門打開,向老人做了個上車的手勢。老人對湯姆笑笑,擺擺手,說:「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你走吧,不要在意我剛才的請求,我已經得到過你的幫助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快上車吧,先生,如果你不想讓我因為內疚而晚上做惡夢的話就快點上車,這樣敞著車門會讓我感冒的。」湯姆催促老人,他語氣堅定,似乎是給老人下命令似的。

  老人猶豫了片刻,他凝視湯姆,看到湯姆臉上透露出誠懇和堅持,知道湯姆的確是發自內心在請求他上車。他點點頭,咬著嘴唇,很明顯,他對湯姆回頭接受他先前的要求充滿了比剛才更強烈的感激。

  「我叫保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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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28 |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萊比錫密探

埃德的婚禮后的酒會在一家大餐廳舉行。維奧萊塔與麗絲結伴出現在婚禮上,但沒有多久麗絲就被一位英俊的男士拽走了。而維奧萊塔則只能孤零零地一個人在人群中遊盪,期間也有男士請她下舞池跳舞,但維奧萊塔淡淡地回絕了,她用委婉的口氣說自己前幾天扭傷了腰,現在不能做劇烈運動。維奧萊塔整個晚上話很少,她在眾人中顯得落寞,孤單。當眾多對她有所企圖的男士都碰壁之後她就相當於給自己貼上個標籤:這是一個另類,不屬於這個歡快、熱鬧的世界。
  新郎和新娘是整個晚會上靚麗的一對,他們挽著手在人群中穿梭,談笑,大家都在詢問他們的蜜月將去哪裡,而他們總是表情神秘,笑而不答。角落裡的維奧萊塔注視著埃德和安娜這一對今晚的主角。她目光冷冷,內心並沒有任何騷動不安,她甚至是帶著嘲弄的心情來享用這種氣氛,她手裡端著裝有香檳的酒杯,偶爾會輕呷一口,而那酒杯絕大多數成了她手中的一個小玩物了。

  終於,埃德和自己的新娘來到維奧萊塔面前,兩個昔日的戀人四目相對,一剎那的交匯表達了很多此時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緒。對維奧萊塔來說,埃德依然很英俊,依然具有藝術家的氣質,那目光中依然透出過去時常透出的渴望的情緒,當然這情緒中不免帶著酸楚和傲慢。

  維奧萊塔很友好地上前擁抱了埃德,親吻了埃德的臉頰,然後又擁抱了安娜,也左右親吻了對方。

  「埃德,安娜,祝福你們!多的話我沒有,希望你們婚姻生活幸福美滿。」

  「謝謝――,維奧娜,毫無疑問我會得到你祝福的東西。安娜將會給我所要的一切。」埃德把安娜的手拿到嘴邊一邊親吻一邊對維奧萊塔說,「告訴你個秘密,我整個晚上誰都沒有告訴。我蜜月要去歐洲,去安娜的家鄉荷蘭,然後我們去比利時和法國,最後在巴黎定居。我們的蜜月將會很甜美,不是嗎?」

  「為什麼要在巴黎定居呢?紐約不好嗎?」維奧萊塔不去理會埃德在她面前故意表達出的誇張的得意,她平靜地問。

  「我被巴黎一家大公司看中,他們要我為他們的產品做造型設計。他們付我很高的薪水,我無法拒絕它的誘惑。」埃德解釋道。

  「哦!是這樣。其實下個星期我也要去巴黎,也許我們能在巴黎相遇。」

  「怎麼?你也去巴黎?」埃德驚愕地問。

  「是啊!下個星期在巴黎有個合約要談。」

  「怎麼?你想同歐洲人做生意了?」

  「是啊!我要在巴黎買一家工廠。我總不能一輩子做礦石、木材和魚的生意。」

  「是怎樣的一家工廠?」

  「要說它應該屬於室內裝潢產品的製造和加工這一類的,與藝術品有關。」

  「怎麼?你不是對藝術品沒興趣嗎?」

  「這是兩種不同類型的問題。我對藝術品沒興趣並不表明我對現在日益增長的家庭藝術裝潢產品的製造沒興趣,實際上麗絲在拍賣會上賣給我那件展品讓我發現了商機。麗絲派人把展品扔在我的客廳里,可第二天我的一個客戶來拜訪我的時候我翻倍把那東西賣掉了。你看,既然那東西有人要,我當然要動動腦筋了。我是商人,不是嗎?埃德――」

  「維奧娜――,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對美和藝術的追求和嚮往了嗎?你滿腦子都是生意,這和過去的你太不一樣了。」

  「是啊!我的確變了。假如我以前還沒理解到『藍點』證書上箴言的真諦的話,那我現在算是真正領會了。埃德,你是藝術家,你儘管追求你的理想和夢幻,追求你心中的美,但對於我來說,你的那些東西只有在它有商業價值的時候才對我有吸引力。埃德,別老用你藝術家的眼光看我。其實,我這輩子永遠也不會具有你所具有的對藝術的才情和頭腦。你是為藝術而活著,而我卻是為錢而活著。」

  埃德聽維奧萊塔說完后無奈地搖搖頭,輕聲嘆息道:「天性就是天性!再怎麼努力都是沒用的。也對,上帝讓不同的人到這個世界上做不同的事,假如人人都是藝術家,那我們大家也都要餓死了。」埃德對維奧萊塔笑笑,伸手拍拍維奧萊塔的肩膀,然後領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到別處去了。

  維奧萊塔看著埃德和安娜的背影,她臉上露出微笑,嘴角顯露出剛毅。她把手中的杯子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然後繼續把玩手中的酒杯。

  參加完埃德的婚禮酒會回到公寓已經很晚了,維奧萊塔一頭栽倒在床上。她累極了,整晚喝酒讓她的喉嚨和口腔充滿澀澀的酸楚。她在床上趴了很久才爬起來到廚房倒了杯白水猛猛喝了幾口涮洗了口腔,讓自己舒服了一些。之後,她脫光衣服到浴室沖洗了身體,把自己的頭髮用吹風機吹乾。她出了浴室,從柜子里拿出乾淨的睡衣穿上,然後拿起放在床頭柜子上的藥瓶,從裡面倒出幾粒鎮靜葯放在嘴裡,就著白水喝下去。她掀開被子,身體躍起平平跌在軟床上。她把被子蓋在身體上閉上眼睛,直挺挺地躺著,腦海里開始了每天睡前的思索和回憶。

  「瘋子!傻瓜!」維奧萊塔嘴裡喃喃地說,「結婚?埃德――,你這個可憐的傢伙,為什麼要結婚呢?你以為用一條聖潔的套索把自己和一個女人栓起來就能讓你幸福了,你真是太愚蠢!太不了解婚姻是什麼了。唉――,埃德,你去結婚吧,也許這是你人生的精彩結局呢!可我,維奧萊塔。蒙蒂利亞要睡覺了,我要讓自己沉浸到無知的世界中去了。明天,我還有生意要談呢!」

  整夜,卧室和客廳的燈都一直亮著,這是維奧萊塔的習慣,她恐懼黑暗,這種習慣已經持續了有一年了。第二天,維奧萊塔一覺睡到早晨十點,最後她被一陣陣的門鈴聲驚醒。維奧萊塔睜開眼,她拿起床頭的手錶看了看,發現已經很晚了。她跳起來頭髮散亂地赤腳跑到門邊,拉開門上的小窗,看到門口站的是麗絲。

  「開門!維奧娜――」麗絲在門外說,「快開門――」

  維奧萊塔迅速把門鎖打開,拉開門,放麗絲進來。

  「怎麼了?麗絲?你被人打劫了嗎?」

  「差不多了,我快被人打劫了――」麗絲喘著氣說。

  麗絲把包摔在沙發上,她把鞋踢掉,然後全身蜷縮進沙發里。她從茶几上拿起香煙,抽出一支點燃。

  「怎麼了?麗絲,你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要離開紐約――」麗絲恨恨地說。

  「為什麼?到底出什麼事了?」

  「維奧娜,我被人威脅了。有人要勒索我――」

  「怎麼會?你幹了什麼?」

  「我今天接到一封信,是從門縫裡塞到我公寓里的。」

  「是勒索信?信在哪?我看看――」

  「在我包里。」麗絲把扔在沙發上的手包用腳勾過來,從包里拿出信,把信遞給維奧萊塔,「你看吧!但千萬不要笑――」

  維奧萊塔打開信,最開始她很嚴肅,但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了,她的嘴角露出笑容,然後嘴裡發出低低的咕嚕聲,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始放聲大笑。

  「讓你不要笑,你怎麼不聽我的勸告?」麗絲惱怒地說。

  「不是――,不是――,我不是有意的。」維奧萊塔擦著眼角的眼淚急忙解釋道,「但我確實是忍不住了呀!」

  「好了,維奧娜,你算是看我丟醜了。」麗絲把信搶過來,想要把信撕了。

  「別,麗絲。不要這麼做,你不應該對男人的這種要求表示不滿啊!」

  「你什麼意思?維奧娜,我可是認真來和你商討這件事。難道你不明白我快被這事逼瘋了嗎?」

  「麗絲,你不愛他嗎?」

  「愛!」

  「那為何不結婚?」

  「可我不能結婚,我還年輕,我需要大好時光去享受單身生活。」

  「你的意思是說你既想維持與羅伊的愛情同時又不想被婚姻束縛住是不是?」

  「是的――」

  「那我沒辦法幫助你了。既然羅伊已經給你下了最後通牒,那你只好做出符合你價值觀的選擇。」

  「符合我價值觀?你的意思是說讓羅伊見鬼去?讓婚姻見鬼去?」

  「是的――,麗絲,我經歷過婚姻,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別太在意男人,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女人需要的是什麼。一個女人的自由是最可貴的。聽我的,麗絲,讓自己活出精彩來,別去管男人會怎樣!」

  「可維奧娜,我的確是愛羅伊啊!」

  「愛對女人並不重要,我們女人沒男人一樣能活得很自在,不是嗎?你沒發現我比以前活得更好了嗎?」

  「這個――,我不知道該怎樣評價。只不過你的確與以前不一樣了。可維奧娜,你難道就一點不想享受愛情了嗎?」

  「不想,我內心現在非常平靜,我感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平靜過。我認為自己完全從這種低俗的情感中解脫出來,我現在已經對任何男人沒感覺了。假如現在讓我進修道院去做修女的話我也不會猶豫,我的肉體和心靈已經完全統一了。」

  「真恐怖!維奧娜,你真是個令人恐怖的女人。好吧,既然你能沒有愛情活得很好,那麼我也想嘗試一下沒有男人的日子是什麼樣子。聽埃德說你最近要去歐洲,你願意我陪你一起去嗎?」

  「如果你認為用這種方式能讓你解脫婚姻的糾纏,那麼就陪我去吧!有你陪我我也不會在旅途上寂寞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什麼時候出發?」

  「下個星期二直飛巴黎。」

  「好的,給我也訂張機票。我真該出去散散心了。」

  黃昏的太陽從雲層中露出影子后不久就消失了,那落日的餘暉被雲層反射到地面上。黑色的越野車穿行在林間公路上,在雪地上留下車輪長長的尾跡。湯姆此時躺在後坐休息,車由布希老人在開。經過一天一夜的旅行之後,湯姆對身邊的這個老人有了信任,他放心地由老人駕駛,自己則靜靜地躺在後座上休息,他自從傷後身體就很虛弱,休息對他來說是路上必不可少的事情。

  到傍晚的時候他們到達東德南部重要的城市萊比錫。萊比錫是東德薩克森州最大的城市,東德的第二大城市。位於薩克森州萊比錫盆地中心。它的拉丁文名稱的意思是長菩提樹的地方。公元一一六五年這裡建立了一個市場,這個日期現在被認為城市的建城日,以後每年都要舉行兩次大的商業性集會。一二六八年後萊比錫逐漸成為舉行博覽會的重要地區,一五零七年,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連一世下詔,規定萊比錫周圍十五德里的範圍內享有集市優先權。從此萊比錫的貿易集市地位日益突出,最終發展成今日世界聞名的博覽會之城。一八一三年拿破崙的軍隊被普魯士、奧地利和俄國的聯軍在萊比錫會戰中擊敗。一八三八年從累斯頓到萊比錫的鐵路開通,萊比錫漸漸成為交通樞紐。

  「保羅老弟,我們進入萊比錫了!」布希老人喊醒了沉睡中的湯姆。

  湯姆爬起來,他透過車窗看出去,城市外處處可見掉光樹葉的菩提樹。遠遠的湯姆看到萊比錫老城教堂高聳、建築巍峨,大街兩旁博物館林立。三條小河從市區緩緩流過,即便在冬日城市的環境依然優雅美麗。

  「真是個美麗的城市!」湯姆感嘆了一句。

  「是啊!它的確是美麗的城市。但僅僅說它美麗是不夠的,萊比錫――」老人自豪地說,「我們民族偉大的音樂和圖書之城。馬丁。路德在此與羅馬天主教進行過影響整個歐洲歷史的辯論。路德在這裡曾說:『我有義務,不僅僅是說明真理,而且要用我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維護真理。我要自由地相信,而不要做任何權威的奴隸,不論那權威是議會,是大學,或是教皇。』知道嗎?保羅老弟,就是這種自由信仰的宣示終結了歐洲黑暗的中世紀。那時,馬丁。路德隨時可能被教廷送上火刑柱燒死,所以萊比錫兩百名大學生手持戰斧護送他。從此萊比錫皈依新教,同羅馬天主教徹底決裂。」

  「真看不出萊比錫原來還有這樣輝煌的歷史!」湯姆回應老人的介紹,「在我看來整個城市充滿溫柔浪漫的氣息。」

  「不,你錯了,保羅老弟,萊比錫是德國最富男性氣概的城市。一個城市的美麗並不該由其女人而揚名,而應該是這座城市裡的男人。」

  「哦――,這種說法倒是第一次聽到。」

  「是啊!從我布希老兄的嘴裡你還會聽到更多至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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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三人同行

湯姆與施坦道爾的遭遇雖然是他在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卻對湯姆的未來影響甚大。湯姆與布希老人闖進的這個小酒館此時正聚集了一批東德的秘密警察,東德安全部,號稱「斯塔西」的人。「斯塔西」是前華沙條約組織中最強大和最成功的情報搜集機構,不論是資金、人員和設備都屬世界一流。原東德有一千六百萬人口,而「斯塔西」的工作人員達九萬多人,也就是說每一百八十個東德人中就有一人在為這個部門工作。
  其實在湯姆到達萊比錫時,整座城市正在經歷了一場大動蕩,從九月開始萊比錫就開始了示威遊行,並喊出「打倒秘密警察」、「推倒柏林牆」的口號。這場持續幾個月的動蕩到十月下旬示威人數激增到三十萬,萊比錫人幾乎是傾城出動發起了一場推翻柏林牆、統一德國和終結冷戰的運動。

  其實,在整個萊比錫,秘密警察已經失去了對城市的控制能力,他們大多數人此時憂心忡忡,為自己的前途和未來擔心。施坦道爾與他的同事在這個他們經常聚會的小酒館喝酒其實是在商討度過難關的應對之策,湯姆與布希老人的出現則正好打攪了他們。大家給兩人讓出了座位,施坦道爾向兩人介紹了在座的人。這裡原來一共聚集了十四個人,加上湯姆與布希老人一共十六個。在了解清楚了湯姆與布希老人的身份后,在座的人都似乎放下心來。在他們看來,這兩個外來者不會對他們的事有所威脅,他們反而很想從這兩個人身上了解到外部世界對整個事態發展的看法。

  「保羅先生,你什麼時候到的柏林?」一個瘦高個子問。

  「我上個月到達,在柏林已經快一個月了。」

  「哦,那你一定見識了柏林牆倒塌的全部過程了。」

  「是啊!我親眼看到,邊界開放的那天我正好在菩提樹下大街的勃蘭登堡門下。我看到潮水一樣的人群湧向關口,那場景著實讓人難忘。」

  「能給我們講講你見的情景嗎?」男子繼續問。

  「怎麼說呢?混亂,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混亂還是混亂,人們都像是瘋了一樣,他們嘶喊著,叫囂著,有人在跳,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狂笑,有些人把帽子扔在天上,還有人像是要暈倒一樣。總之一切都是令人難忘。」湯姆把他在柏林見識的情景加油添醋地描述了一番,他用英語講,布希老人在一邊翻譯。

  在座的人除了幾個人對英語比較熟悉外,多數聽不懂這種語言。東德人自二戰後就忽視英語學習,國民普遍不會英語,這種情況在東德情報部門也是如此。

  湯姆的講述無疑拉近了這些從事秘密警察工作的人和自己的距離,這些平時的職責就是應付國內民眾的人其實大部分都是善良、忠厚之輩,他們和普通東德人一樣很多時候是基於國內大的環境而從事他們的工作。在湯姆講述的過程中,這些人不時地插話,表達自己對時局的擔憂,尤其是對自己前途的擔憂,在座的人都臉上浮現出複雜的情緒,他們對湯姆的描述似乎夾雜著莫名的惆悵和難以言狀的痛苦。他們此時所表現出的焦慮不安被湯姆看在眼裡,他清楚地明白這些人目前的處境了。於是,湯姆不失時機地在他的論述中加入對這些人的同情和理解,他作為一個外國人,一個局外人,一個來自新加坡的東方人無疑很快就得到這些人的認同。

  「你既然已經看到我們國家遇到了這樣的動蕩為何不趕快回國呢?」一個男子問湯姆。

  「我也想快點回去,但我是身不由己的。公司在接到我的彙報后讓我轉道聯邦德國回國。於是我去了西柏林,在那裡我發現只要有美金就能解決生存問題。可我手頭只有一點美金,我無法在那裡挨下去,於是我找了朋友,要他們幫助我買機票離開柏林,但不行,所有去聯邦德國的機票都像金子一樣搶手。最後他們借車給我說我可以驅車去邊境,於是我就出發了,很幸運我在路上遇到了也要去聯邦德國的布希老兄,他告訴我說不要去馬格德堡,因為通往布倫瑞克的邊境有蘇聯人的軍事基地。他告訴我說讓我去愛爾福特,於是我就順道到了萊比錫。對我來說,我只在書本上看到過這座城市,我曾幻想自己也能到這座英雄的城市裡來領略這裡的美景,我真沒想到命運竟然讓我實現了這個願望。萊比錫真是太美了,我想如果我不是迫於無奈的話我真想在這裡待個半年一年。」

  「萊比錫雖然很美但你來的不是時候,萊比錫和柏林一樣也不太平。幾個月前這裡爆發了示威遊行,一直持續到現在。就在昨天,這裡的居民、學生還對民德情報總部進行了衝擊,整個萊比錫現在比柏林還鬧得厲害。」

  「真是如此嗎?我一點都不知道啊!」湯姆驚訝道。

  「那你真是孤陋寡聞!」

  在一片悲苦、低沉的氣氛中,在座的所有人喝著酒悶悶不樂。就在湯姆準備告辭離去的時候,突然電話響了起來。酒館的老闆拿起聽筒,他僅僅是聽了幾句就目瞪口呆。之後,他從吧台里沖了出來,沖眾人大聲喊道:「快跑!夥計們,暴民來了,他們來這裡找你們來了。快――,快――,從後門出去!」

  眾人聽到酒館老闆的喊聲紛紛把酒杯摔在桌子上,他們跳將起來,從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順著老闆的指向湧向後門。

  湯姆和布希老人坐在座位上沒動,他們看著這群惶恐不安的人此時的窘迫像感覺好奇又好笑。「暴民!」湯姆喃喃地說,「這我還是第一次領略到這種情景,」

  「你們兩個還在這裡幹嘛?」老闆衝到湯姆和布希兩人面前喊。

  「關我們什麼事?又不是找我們算賬!」湯姆說。

  「暴民可不管這些,你想不挨打趕快跑吧!」酒館老闆說完自己也跑了。

  湯姆正在猶豫,而布希老人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把湯姆拉起來向後門跑去。他們出了後門,這裡是酒館后的一個小巷。在冬日的夜晚,小巷黑暗,寒冷,充滿古老建築牆體散發的味道。布希老人與湯姆剛跑出了巷子,就看到遠處人聲鼎沸。許多人圍著剛才逃出來的酒館門口,他們舉著木棍和手電筒,大聲叫囂著。其中有婦女、兒童,但更多的是年輕人。湯姆與布希老人穿過街道向停車場走去。兩人靜悄悄地走著,生怕打攪了遠處的人群。在路過一個路口時,突然左側街道上人聲鼎沸起來,很多人在奔跑、嘶叫,那狂熱的喊叫聲、咒罵聲和雜亂不堪的腳步聲向潮水一樣朝湯姆和布希老人站立的方向涌過來。

  湯姆定睛一看,在那人潮前奔跑著幾個人,在他們幾個身後是洶湧、憤怒的人群。湯姆和布希老人閃身到街邊,等待這追逐的人潮過去。

  「施坦道爾――」湯姆脫口而出,「看――,布希,那前面跑的是施坦道爾。」

  毫無疑問,那被追逐的人就是剛才從小酒館溜掉的那伙人。追逐的人群里有幾個跑得很快的,他們追上了一落後的人,他們逮住他,抓住他的衣服和頭髮開始拳打腳踢,很快那人就栽倒在地,成了眾人肆意暴虐的對象了。施坦道爾跑在最前面,他和身後的幾個同夥呼嘯著從湯姆眼前而過,頭也不回地向遠處狂奔而去。

  「真滑稽!這就是東德秘密警察的結局?」湯姆低聲感嘆道。

  「是啊,真想不到他們最後會這麼狼狽。」布希老人說,「這些安全局的人平時總是趾高氣揚,對民德平民百姓肆意監視、審查、逮捕,甚至監禁。民德人連最基本的自由旅行都受到限制。他們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因為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民德人民的支持了啊!」

  湯姆與布希老人站立在街道邊的陰影中注視整個事件全過程,他們看著滑過眼前的憤怒、狂躁的人們的臉孔,以及在他們手中被擊倒毆打的人。很快,人潮就繼續向前開去了,留在他們身後的是匍匐在地、渾身是血、毫無聲息的被毆者。

  「走吧!保羅,我們快點離開――」布希催促湯姆道。

  湯姆沒有理會布希老人的催促,他走下街道邊的台階,走到趴在路中央的被毆者身邊,他單膝跪地,把那人翻過來,他用手試了試那人的呼吸,按了按脈搏,然後向還站在路邊的布希老人喊:「快來幫我一下!布希老兄――」

  布希疑惑地看著湯姆,他把不準是否應該上前幫助湯姆。

  「快來,幫我攙扶一下。這個人還活著。」湯姆催促道。

  布希老人挪動腳步走上前來,兩個人把傷者架起來。此時街道上依然有三三兩兩的人,但他們似乎對血肉模糊的傷者的恨已經發泄完,不再有對他的惱怒,所以也不阻攔湯姆和布希的行為。兩人把傷者架到路邊放下。

  「布希老兄,你過去把車開過來,我在這等你。」湯姆拿出車鑰匙遞給老人,用命令的口氣說,他此時臉上頭一次在老人面前顯露出鎮定和強力,有一種堅定、不容置疑的神情。布希老人被湯姆的氣勢一震,他突然發現和他走了一路的年輕人身上有一種強人氣勢,與他在過去戰爭中他追隨了數年的長官非常相似。

  布希老人抓緊車鑰匙轉身離開了。湯姆站在路邊,在他腳下是傷者。此時,他兩手插在褲子口袋,眼睛灼灼地看著漸漸空曠的街道和街道邊的建築,那建築里居住的住戶有人依然看著樓下,裡面包括女人、兒童和老人。他們在剛才還歡呼叫好,而此時,他們似乎沉默了。

  湯姆內心開始有一種憤怒,他對這種眾人施暴的行為有一種憤怒。他說不上為什麼自己會怒不可遏,也許,很多時候,恐怖不一定是少數人對多數人的行為,多數人對少數人的恐怖更慘烈,更殘忍。湯姆每到看到這種弱勢被強勢所逼迫的時候,他就聯想起自己的過去,他心頭的那根滴血的弦就被撥動。也許這個人該死,湯姆對自己說,但卻不能用這種方式來對待,這與原始人的野蠻暴行沒有區別!

  十分鐘后,布希老人把車開到湯姆身邊。湯姆把車門打開,他與布希老人一同把傷者架起來塞進車裡。湯姆進車裡,關好車門,對布希老人說:「我們送他去最近的醫院!」

  布希老人沒有說話,他發動汽車向前行駛。萊比錫街道對老人來說很熟悉,他轉過兩個路口就開進一家醫院的大門。兩人把傷者架起來進了醫院大樓。兩人闖進急症室,把人扔在手術台上。

  「這人怎麼了?」隨他們一起進來的醫生問。

  布希老人看著湯姆,給湯姆翻譯醫生的問話。

  「告訴他出了車禍――」湯姆對布希說。

  「這人出了車禍!」布希老人按照湯姆的意思對醫生轉告湯姆的話。

  「是嗎?我看這傷不像,是被人毆打了。」

  「告訴他別羅嗦,快救人。」說著湯姆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美鈔塞在醫生的上衣口袋面色嚴肅地說。

  醫生看出湯姆是外國人,他沒再說什麼。立刻出門招呼了兩個護士過來,三個人開始檢查傷者的傷勢,忙碌了起來。

  經過醫生的一番擦洗,傷者滿是血污的面孔才露了出來,到此時湯姆才算看清了這個人。這是一個面色清秀的年輕人,看起來就二十來歲。他金黃的頭髮,白皙的皮膚、端正的五官和藍色的眼睛給人以溫柔祥和的印象,這個人湯姆在酒館見過,他在酒館的時候一直坐在角落裡不說話,是一個很靦腆的年輕人。

  整個診療過程湯姆和布希老人一直看著,他們沒有離開急症室,醫生和護士也沒要求他們離開。可能萊比錫醫院的醫生已經習慣於在監視下工作了。過了半個小時,傷者蘇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看到醫生、護士,還有站在牆角里一直看醫生、護士們忙碌的兩個外鄉人。他毫無疑問認出了他們兩個。

  醫生用一個小時處理完傷口,結束手術。

  「他很幸運,身體受的是皮外傷。只有頭部受到重創,是腦震蕩。這年輕人素質很好,回家休養一段時間后就會恢復了。」

  「很好!醫生,謝謝你!」湯姆在聽布希老人翻譯完醫生的話后拍拍醫生的肩膀算是感謝。

  「你能自己走嗎?」湯姆問年輕人。

  年輕人想掙扎著站起來,但似乎暈眩還沒有過去。看到這湯姆把年輕人的右側胳膊架起來,布希老人上前架起年輕人的左胳膊。兩人把年輕人帶離醫院上了汽車。

  「你叫什麼?」湯姆問。

  「卡――爾
不可不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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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31 |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跨越圖林根林山

湯姆三人到達的第一站是萊比錫西南部的小城耶拿。耶拿小城因席勒的作品而聞名於世。這裡有席勒的夏季小屋、歌德的紀念館,耶拿小城也是哲學家黑格爾居住過的地方。過了耶拿之後就是魏瑪古城,這裡依然有歌德、席勒的生活的痕迹。除歌德、席勒外,音樂家巴赫、李斯特、施特勞斯、瓦格納和勃拉姆斯都在此生活過,哲學家尼采和海德格爾也曾在魏瑪定居。
  冬季的圖林根山被一片白色的積雪覆蓋,路兩旁散落著古時的要塞和城堡的廢墟。 布希老人的車開的很快,在從萊比錫到愛爾福特的路上積雪已經被清掃乾淨,三人除了曾在魏瑪古城停留吃飯外他們幾乎是一刻不停地前進。路上羅馬式和後期哥特式的建築風格的教堂、城堡經常印入眼帘,湯姆陶醉在這山川美景里,他感嘆這裡的美景和與自然渾然和諧的景色,此時,他身上的傷也都讓他忘記在腦後,不再讓他煩惱了。

  在路過一個市鎮的時候,湯姆被廣場一座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吸引,它共有三層,最下面是棕紅色石材砌築的拱廊,中間為簡潔的黃色牆身,最上面是紅瓦斜坡屋頂。屋頂上還建有六座造型優美的高閣樓,閣樓中間高聳的鐘塔是廣場的中心標誌。這棟大樓以其優美的外觀而成為市鎮最漂亮景緻之一。

  在另座市鎮,在鎮子的廣場有一個小吃集市,攤販雲集,很多人在此購置農產品,市場里還有花市,它使冬季的鎮子更顯生機盎然。在集市南面有一座精緻的白色建築,三層樓高,看起來很顯眼,建築奇特,結構充滿異域風情,與路上的其他建築有很大的不同。

  「那是什麼建築?」湯姆問布希老人。

  「你是說那白色的房子嗎?它現在應該是旅館了,但以前它是凱塞林克伯爵夫人的別墅。」

  「凱塞林克伯爵夫人?是個名人嗎?」

  「她不是,但她因另一個偉大的人而在歷史上留下一筆。」

  「哦,這位偉大的人是誰?」

  「康德――,想比你一定聽過這個名字吧!」

  「哦,是康德,偉大的哲學家。我儘管對哲學研究很少,但他的確是我所知道的為數不多的哲學家之一。凱塞林克伯爵夫人怎麼會因康德而有名呢?」

  「這說起來是一件浪漫溫情的事情。康德於一七二四年出生在東普魯士的哥尼斯堡,現在那裡已經是蘇聯的地盤了,叫加里寧格勒。可在兩百年前加里寧格勒卻是普魯士王國的領地。二戰結束后,根據雅爾塔和波茨坦協議,原東普魯士一部分領土劃歸給蘇聯。康德的父母都是虔誠的宗教信徒,康德從小就受到家庭嚴格的宗教教育。但康德所上的學校提倡人文主義,反對宗教帶給人們僵化的思想。學校的教育改變了康德的宗教態度,使他開始懷疑建立在感覺與感受上的宗教。康德大學畢業后就去附近的一座小城做凱塞林克伯爵夫人的家庭教師。康德一生中幾乎沒有離開過哥尼斯堡,他的活動範圍最遠不超過一百公里。他深居簡出,終身未娶,一日一餐,一輩子過著單調刻板的學者生活,在周圍的人們看來他似乎根本就不懂得享受生活。哥尼斯堡的年輕女士們眼光一直追逐著穿著雅緻的康德碩士,他是社交場合的靈魂。他雖然個子不高,但眼睛炯炯有神,談話風趣、幽默。但他對女性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管哪個女孩多麼狂熱地追求他,康德都不會越雷池一步。但這都是假象,其實康德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慾的人,他心裡一直暗戀著凱塞林克伯爵夫。伯爵夫人是一位漂亮、氣質優雅的寡婦,康德每天都到凱塞林伯爵夫人家去給夫人的兒子上課,目的是能看到他心儀的情人。但由於世俗的禁錮,伯爵夫人不可能下嫁平民。後來這位伯爵夫人嫁給了另一個貴族,康德不得不悲傷地辭去了私人教師的工作離開了自己的愛人。」

  「這很令人傷感,但我想知道伯爵夫人愛他嗎?」湯姆問。

  「不知道!也許愛,也許不。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在伯爵夫人的私人沙龍場所,她總是在自己的座位旁邊為康德保留著一個空位子。」

  「看來康德在伯爵夫人內心還是有地位的。伯爵夫人怎麼會在這裡有房子,她不是住在東普魯士的哥尼斯堡嗎?」

  「這是伯爵夫人在圖林根山旅遊時度假時的臨時住所。」

  「哦,是這樣。」

  「保羅老弟,我們是不是在這裡休息休息,我很累了,也餓了。」布希老人說。

  湯姆看看車窗外,的確,天馬上就要黑了,他點點頭說:「好吧,布希老兄,天色的確已經不早了,我們今晚就在這裡歇息吧。」

  布希老人把車停在凱塞林克伯爵夫人別墅改成的旅館前,三人下車去住店。

  他們三人的出現立刻引起了鎮子上的人的注意。因為他們三人的確是很奇怪的。湯姆有一副東方人的面孔,這在鎮子上幾乎是頭一次出現,其次是布希老人,看起來有點像流浪漢,但卻開這樣一輛在東德難得一見的越野車,最後是卡爾,他本來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夥子,可這時卻頭上纏著繃帶,臉上儘是傷痕。

  三人進了旅館,旅館里有一個穿筆挺西裝的中年男子,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他們三人,冷冷地問:「你們從哪裡來?」

  布希老人回答道:「從柏林。」

  「柏林?你們的證件呢?」

  「我的證件路上丟了。這兩位先生可以做證。」

  「他們?他們的證件呢?」男子傲慢地問。

  布希老人轉頭要湯姆的證件,湯姆正要掏證件給對方,卡爾上前來。他右手捏起拳頭猛猛地砸在桌子上,怒喝道:「快開房,你這個老混蛋!你想讓我送你去警察局嗎?」

  「你――,你――,你是什麼人――」男子被卡爾惱怒、暴躁的吼叫嚇了一跳,他膽怯地問。

  「我是什麼你看不出來嗎?還要我把證件給你看嗎?」卡爾把男子的領子抓住沖男子的鼻子吼叫道。

  「好――,我明白了。等等,我立刻你們開房――」男子哆哆嗦嗦地從檯子下拿出一串鑰匙。「你――你們是要三個單間還是要一個三人間?」男子嘴唇發抖地說。

  「三人間就夠了。」卡爾回答。

  「好――,這是鑰匙。我帶你們去房間。」

  男子在前面帶路,三人上樓進了房間,卡爾這時才把自己的秘密警察的證件給男子亮了一下,算是讓他明白自己的確沒有嚇唬他。

  男子唯唯諾諾地走關門走了。布希老人脫掉外套,他鞋都沒脫就倒在床上。卡爾此時似乎怒氣未消,他使勁搖搖腦袋,伸伸胳膊。他把帽子摘掉,走到窗戶邊,拉開窗帘,向下看了看,然後又把窗帘拉上。他走到湯姆面前,說:「保羅先生,我去到樓下,讓他們送晚餐來。」

  卡爾下樓找樓下的男子要晚餐,湯姆圍繞房子轉了一圈,他在欣賞房子的結構。一陣卡爾回到房間。晚餐隨即送了上來,房間的壁爐也被點燃了。晚餐很簡單,看來這裡儘管是鄉下但也食品短缺。三人在房間里吃了晚餐。湯姆吃完晚飯,他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突然他想是想起什麼猛地跳起來,他走到房間門口,把燈關掉,然後把窗帘拉開一條縫向下看了看。

  「我去樓下,到車裡拿點東西。」 湯姆對已經躺在床上休息的卡爾和布希老人說。

  湯姆下樓,推門到大街上。他來到車邊,掏出鑰匙打開車門,從車裡拿出裝槍的箱子,把那本塞爾維亞小說則塞進懷裡然後關上車門。在他離轉身進店的時候向四周掃視了一遍,那目光銳利,把整個廣場的情景看了個清清楚楚。

  湯姆提箱子上樓,把箱子放在自己床上。此時整個房間被壁爐內發出的火光映照著,昏暗但卻也看的十分清楚。湯姆從外套內衣口袋裡拿出一盒雪茄,「要嗎?」湯姆對兩人說,卡爾搖了搖頭,布希老人露出喜色,他伸手表示要一根。湯姆給布希老人扔過去一根。他掏出打火機把自己的雪茄點燃,然後把打火機扔給老人。

  湯姆對著雪茄發出的煙霧輕輕聞了聞,他知道自己的肺不行,不能吸煙。

  「布希老兄,你認為這房子有兩百年嗎?」湯姆靠在壁爐上問。

  「應該是這樣,從時間上算應該沒錯。」

  「可我看它最多只有十年。」

  「為什麼這麼說?」

  「我在上樓的時候自己打量了這個樓的牆壁,從我對牆壁的觀察看,它的材料不可能是兩百年前就使用的。」

  「你如何判斷出來?」

  「從木材和石材的老化程度看。」

  「這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這房子是兩百年前的。」

  「這我就奇怪了,我也敢肯定這房子使用的材料最多十年。」

  「我敢發誓這房子是兩百年前――」

  「你們不要爭了,」卡爾發話道,「你們都對!這房子雖然有兩百年的歷史,可內部牆的材料的確不過十年,這房子七年前改造過。」

  「改造過?為什麼?」布希問。

  「這房子的牆壁里安裝有特殊裝置,可以監聽每個房間。而且還有暗道,這房子是專門接待像保羅這樣的外國人的。」

  「哦,明白了!看來在民德你們安全局真是無處不在。」湯姆感嘆道。

  「明白了就好!現在知道我為什麼非要陪你來的原因了吧!其實這一路上不僅僅是這個旅店,很多旅店都是這樣改裝過的。」

  「卡爾,我們這樣說話是否已經被監聽了。」湯姆問。

  「知道我剛才下樓要晚餐的時候還幹了什麼嗎?」

  「什麼?」

  「我告訴樓下的那男子把這房間的監視器關掉。那小子也是我們安全局的,但他在我們總部人的眼裡是干外圍工作的小角色。」

  「明白了!卡爾,看來同意你來真是對了。」

  「明白就好!保羅,我欠你的情,不是嗎?」

  「卡爾,你這樣幫我,可你並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你不怕以後受到責罰嗎?」

  「這個我自有安排。」

  「卡爾,我不知道你留意了沒有,其實今晚我們在這裡是無法睡安寧的。」湯姆聞著雪茄慢騰騰地說。

  「為什麼?」

  「你把窗帘拉開看看――」湯姆對卡爾說,「你別拉大,拉一條縫就行。」

  卡爾跳起來走到窗戶邊來開向外看,湯姆繼續說:「在對面的房子里有一個男子,他架了個望遠鏡,在監視我們。還有那右邊的路口有的酒吧里坐了四個男子,他們也都在等待我們出去。再就是我們廣場那邊的石頭砌的房子里雖然沒有開燈,但有很多人在抽煙,毫無疑問他們在等待著什麼。我想他們在等誰下命令后衝進我們住的這個樓上來逮捕我們。」

  卡爾看完一句話不說,他走到湯姆面前,說:「說吧,你是做什麼的?」

  「你認為呢?一個被克格勃追擊的人會是幹什麼的呢?」

  「你是特工?」

  湯姆不說話,他走到箱子邊,把箱子打開,從裡面拿出槍械,利落快速地把槍裝起來。他把拉動槍栓,把子彈上膛。他單手拿狙擊步槍,槍口朝下,然後對卡爾說:「我們被包圍了!如果你認為他們不是民德安全局的人,那麼就是克格勃無疑了。走,我們現在要離開這裡。」

  「離開?怎麼走?」卡爾說,「我看我們走不掉了。」

  「走吧,我們只能試一試。否則一切都完蛋了。布希老兄,你下樓把車裡的食品和衣物都拿上來。我們做好走的準備。」

  布希老人已經從床上爬起來,用既驚訝又理解的目光看著湯姆,他似乎早對湯姆的身份有疑問,而此時則讓他徹底放下了石頭,不再因為這種疑問而煩惱了。

  「好的!保羅老弟,你是頭,你說了算!」布希說完開門下樓去了。過了片刻,他抱著一堆東西上樓,湯姆把食品其他雜物分了分,把不需要的東西扔掉。把易帶的食品裝進一個口袋裡。

  「卡爾,你在前面帶路,布希老兄,你拿袋子在中間,我在最後。」

  「我們去哪裡?是下樓嗎?」卡爾問。

  「對,我們現在下樓去。我不知道這個旅店是否有後門,我們最好從後門出去。」

  「有的!」卡爾說,「這裡我來過兩次。一樓樓梯後有一個門直通向樓后的院子,我們穿過院子后就到後街,但我不知道我們如何把車開過來。」

  「別想車的事情了,我們開不走了。我在進廣場的時候留意到鎮子外的街邊有個農莊的馬廊,我們現在就去馬廊,我們騎馬走!」

  「馬廊?你想偷農莊的馬?可偷馬也是很麻煩的事情。」卡爾說。

  「麻煩嗎?有槍就不麻煩了。」湯姆把手裡的槍抖抖說。

  「那就聽你的了!」卡爾說完三人就下了樓。

  他們順樓梯悄悄到了一樓,樓梯在大廳的一角,正好與大廳里的櫃檯中間隔了拐角,所以三人到一樓向後門摸去的時候櫃檯里的男子沒有發現。

  卡爾到後門,把門悄悄打開。布希老人跟在他后出去,最後是湯姆。他出去后把門輕輕關上。這是一個中間有個噴水池的花園,順著花園裡窄窄的小徑,繞過幾棵松樹他們到了北面鐵柵欄牆,卡爾手腳並用翻過去。布希老人把包從牆頭扔過去,他在湯姆和卡爾的幫助下笨拙地翻了過去,最後是湯姆,他抓住鐵柵欄頂部尖尖的鐵頭,一個翻滾就翻過去了。他落地的時候感覺胸口的傷被震了一下,鑽心的疼痛讓他額頭上立刻冒出汗珠。他用槍拄著地單膝跪地,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怎麼了?保羅,你摔傷了嗎?」布希老人緊張地問。

  「沒事,我頭有點暈,一會就好了。」湯姆喘了幾口氣,然後站起。他揮揮手裡的槍,三人摸黑貓腰朝鎮子邊的馬廊走去。

  此時街道上已經沒有了行人,三人順著街道兩邊低矮的房舍一路走到鎮子邊,三人靠近馬廊。湯姆在馬廊外看了看,見有三個男子在裡面打牌。卡爾到門邊,敲敲門,門開了。一個男子問:「先生,你有什麼事?」

  「我是安全局的人。」卡爾把證件掏出來亮給男子。

  「哦――」男子立刻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我要借用你的馬,可以嗎?」卡爾用陰冷的語氣說。

  「馬?這似乎――」

  「有一夥匪徒逃向林子里了,我們要借用你的馬去追擊。」

  「這事我得向上面彙報。」說著男子回身穿好大衣要出門,但立刻被湯姆的槍抵住了胸口。

  「卡爾,布希,找繩子把這三個人綁起來。」湯姆把男子推進房間后槍口對房間里的三人對身後的卡爾和布希說。

  卡爾和布希老人似乎並不想這樣做,他們對用武力脅迫搶劫很不適應。但湯姆不管這些,他再次催促兩人動手。兩人見事情已經這樣了,只好聽任湯姆的安排。三男子被綁在椅子上,嘴裡塞上毛巾。湯姆拐進馬廊,他從牆上拿下馬鞍,放在馬背上綁好,然後解開綁在柱子上的韁繩。卡爾和布希老人則在一邊看著他,不知道是否該聽從還是拒絕。

  「快!夥計,時間不多了。還等什麼?」湯姆輕聲喊。

  「我們真要騎馬逃走嗎?」布希老人問。

  「是,如果你們不想在這裡被抓起來的話。」

  「我是安全局的,我不會有問題。」卡爾說,「我覺得我們這樣走太不可思議,我騎術不精。」

  「布希老兄,你怎麼樣?會騎馬嗎?」

  「會啊,可我這個老身體――」

  「走吧!我知道你能頂得住,布希老兄,卡爾,上馬!時間來不及了――」湯姆揮動手中的槍說。

  兩人在湯姆的強烈催促下終於從牆上把馬鞍摘下來,他們把馬鞍放好,綁緊,兩人鬆開綁在柱子上的韁繩,布希老人同時也把裝食品的袋子放在馬背上綁好。三人拉著馬悄悄出了馬廊,然後上馬順著莊子后的田野朝前奔去。

  三人遠離鎮子后開始縱馬馳騁。布希老人放聲大笑,他高聲說:「過癮啊!真太過癮了!我多少年沒這樣痛快過了。保羅老弟,卡爾,我終於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麼了!我在巴爾幹的時候就經常騎馬。」布希老人說,「記得我在路上告訴你我在塞爾維亞的羅曼史嗎?那時侯我經常騎馬在那姑娘家門口經過,她對我的丰采非常羨慕。我想很可能就是我的那種威風的樣子讓她喜歡――」

  「布希老兄,你真認為女孩喜歡你嗎?你以佔領者身份踏入別人的家園,你想他們會不對你抱有敵意而喜歡你嗎?」湯姆問。

  「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個女孩的確喜歡我。當然,整個鎮子上只有她一個這樣,其他人的確像你說的那樣對我抱有敵意,包括女孩的父母。」

  「如果是那樣你的事情註定結果,除非你拐跑她,否則你無法達到目的。你是因為她父母的反對而沒有達到目的的嗎?」

  「保羅老弟,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如果僅僅是因為她父母的反對那一切還好解決,但――,不說了吧!那件事對我來說是一件慘痛的回憶。」老人說到這,高漲的情緒似乎受到打擊,他停頓了片刻,重新恢復了歡樂,他嘶啞著嗓音高聲說:「我感覺自己重新像是年輕了!保羅老弟,我覺得我能就這樣一路跑到邊境。」

  「好啊!如果這馬能支撐得住的話。布希老兄,我們朝這個方向對嗎?圖林根林山中的道路你還能找到嗎?」

  「放心吧!保羅老弟,順著這個山道向前,翻過那個小坡,然後一直向前走我們就能找到當年的公路了。」

  三人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上了一個高坡,從高坡望下去,山下的鎮子籠罩在黑夜的薄霧之中。那鎮子上的房舍此時燈光幾乎都亮了起來,人聲、狗叫和汽車發動機啟動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混亂不堪。毫無疑問,鎮子上此時正因為三人劫馬逃跑而瘋狂。湯姆拉住韁繩,駐馬站立,兩旁是布希和卡爾。湯姆右手拿著狙擊步槍指著前面皎潔月光映照下連綿不絕的山丘說:「布希老兄,卡爾,前面就是我們的命運!」

  從紐約起飛的航班正點到達巴黎戴高樂機場。半小時后,維奧萊塔和麗絲拖著行李出了機場大廳。兩人攔了一輛出租然後向從北向南向巴黎市區飛馳而去。

  法國巴黎,聞名遐邇的城市,位於巴黎盆地塞納河與馬恩河匯流處。公元前三世紀巴黎西族在塞納河盧岱斯島定居。公元五世紀巴黎成為法蘭克王國的首都,從此成為世界最悠久古老的名城之一。

  維奧萊塔與麗絲落腳在巴薩諾酒店,該酒店座落於巴黎右岸,位於埃菲爾鐵塔、凱旋門及塞納河之間,鄰近香榭麗舍大街。這座五層高的白色建築外表並不華麗,但內飾卻顯得清新優雅。兩人要了房間后就下樓吃晚餐,整整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她們累壞了。飯後,麗絲要上床休息,維奧萊塔則穿上外套。

  「你要出門嗎?」麗絲問。

  「是啊,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你真怪,你不累嗎?」

  「還好!麗絲,你休息吧!」

  「好吧!我要睡覺了。我要做一個巴黎式的浪漫美夢!」麗絲說完倒頭翻身閉上了眼睛。

  維奧萊塔拉開門下樓。她走出酒店,向香榭麗舍大街走去。此時冬日的寒風刮過來,使她臉頰凍的僵硬,最後讓她感覺不到寒冷的刺痛了。維奧萊塔此時內心突然感覺異常絕望,這種情緒近來經常出現,她不知道為什麼。紛繁的思緒讓她晚上必須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香榭麗舍大街東起協和廣場,西至戴高樂廣場,地勢西高東低,全長一千八百米。它以圓點廣場為界分成兩部分,東段七百米屬自然風光,人行道兩側是平坦的英式草坪,恬靜安寧,西段一千一百米為高級商業區,雍容華貴。香榭麗舍兩端,協和廣場上的方尖碑,星形廣場上的凱旋門,多少征服與反抗,光榮與屈辱在這裡被沉澱下來。一條城市大道得到人們的普遍讚美,不僅僅因為它是一個完美的工程,更主要是它見證了這個國家興盛和衰亡的歷史。

  維奧萊塔在這條象徵著榮耀和夢想的大街上走著。她內心有如冬日的潮水涌動,寒冷、悲涼把她的熱血榨乾耗盡,眼淚突然從她的眼框中湧出,抑制不住,她此時感覺自己是那麼孤單無助。維奧萊塔一直走到戴高樂廣場的凱旋門下,然後默默地注視川流不息的車流,凱旋門被金色燈光打得金碧輝煌。從戴高樂廣場向四面八方延伸,有十二條大道。宏偉、壯麗的凱旋門就聳立在廣場中央的環島上面。這座拱門是在拿破崙在其權力的頂峰於一八零六年由夏爾格蘭負責開工建築的。凱旋門高五十米,寬四十五米,凱旋門的每一面上都有巨幅浮雕。其中最著名也是最精美的的一幅就是面向鄉塞麗寨大街一面右下側的那幅浮雕,上面描繪了一七九二年起義軍出征的情景,這一名作取名《馬賽曲》,那一年法蘭西第一共和國誕生。

  就在維奧萊塔駐足凱旋門追思過去的時候。湯姆與他的兩個同伴正縱馬在圖林根林山的密林和峽谷中穿行。在他們眼前是由岩石、灌木、高大喬木,以及冬日枯敗的蒿草組成的艱難小徑,在他們身後則是被他們征服的丘陵、山巒和峽谷。他們就這樣在黑夜冬日的寒風中向著解脫和自由進發。這片日耳曼人長久生活的土地上,千百年來充斥著戰爭、血腥、反抗和征服的土地上,此時此刻,在這寂靜的曠野和山谷中卻只有馬蹄敲擊地面聲和貓頭鷹的鳴叫聲。那月光從掉光樹葉的樹叢照射在雪地,反射的光線使樹林顯得光亮,連樹叢間的小路也都能看清楚了。

  「從這是通往貝爾山的道路。」布希老人說,「只要我們走過這片山谷,我們就能看到貝爾山了。在那山腳下有看林人的小屋,我們可以去那裡休息。」

  「很好!布希老兄。看來我門快要翻過圖林根林山了。」湯姆興奮地說。

  卡爾此時縱馬來到湯姆身邊,湯姆見卡爾表情肅穆、呆板,沒有一點高興勁。湯姆知道卡爾累了。「卡爾,你以前這樣走過這裡嗎?」湯姆喚醒沉悶的卡爾。

  「我沒瘋!這樣冷的天氣里來山中轉悠。你以為德國人像你一樣失去理智?」卡爾打起精神回答道。

  「哈哈哈,卡爾,回答得好!我也時常在問自己這個問題。我為什麼會到這裡來,為什麼總是要把自己置身於危險和困苦之中。卡爾,你認為一個男人的生命中最值得維護的是什麼?」

  「會是什麼?當然是榮譽、信仰、自由,還有愛情。」卡爾回答。

  「不!卡爾,這些都不是。男人最值得維護的就是讓自己活著,讓自己能喝到燒酒,吃到新鮮的水果和烤肉,享受燦爛的陽光和蔚藍的海水。」

  「是嗎?保羅先生,我認為你說的和實際做的完全是兩回事。你既然是喜歡享受之人為何要深入我們國家受苦?是什麼讓你非來不可?」

  「卡爾,我不想隱瞞你。我實際上是克格勃招募的外圍成員,但我現在卻成了他們的變節者,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尋找人生的答案。」

  「人生的答案?但在我看來你是在拿生命做賭博。」

  「不!卡爾,我不會輕易去賭的。我的生命即我全部的賭本,沒有它我將一事無成。卡爾,告訴你,實際上我非常怕死,就因為這,所以我要拚命躲避他們的追擊。」

  在兩人行走對話時,走在前面的布希老人突然回頭對湯姆說:「前面有火光,是有人點的篝火。」

  湯姆與卡爾縱馬上前,他們透過樹林緻密的樹榦看到在一百米外的確有一堆閃動的篝火。
不可不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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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上海混混 發表於 2005-9-10 13:32 |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小木屋之戰

三人從馬上跳下來。湯姆讓布希老人看住馬,他提槍與卡爾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他們從一棵樹榦後轉移到另一棵樹榦后。最後到了距離篝火有十幾米的距離。在這裡他們看清楚了,在篝火邊圍坐了五個人,一個中年男子和中年婦女,在他們兩邊是三個年齡不等的孩子,最大的看起來有十七、八歲,是個女孩,還有一個是十三、四歲,是個男孩,最小的孩子有八、九歲,也是個男孩。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家庭。那中年男子傳了黑色呢子大衣,臉頰清瘦,下巴上長滿濃重的鬍鬚,在他的手邊是一個桿長槍。看來這是全家用來防身的武器。
  湯姆給卡爾示意,讓他過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卡爾明白湯姆的意思,他從樹榦後走了出來,舉著雙手,表示他沒有惡意。

  「能讓我烤烤火嗎?」卡爾對這一家人說。

  卡爾的話讓整個家庭成員立即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男子順手從手邊拿起長槍對準卡爾。

  「你是什麼人?」男子用顫抖的嗓音呵道。

  「別害怕!我沒有惡意――」卡爾舉著手高聲喊著向他們走去。

  「站住,別過來!你到底是什麼人?」男子繼續呵斥道。

  「我在山中迷路了,凍得要死。我沒惡意,只想烤烤火。」

  「你叫什麼?從哪裡來?你是幹什麼的?」

  「我叫卡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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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技師 發表於 2005-9-13 01:47 | 只看該作者
空歡喜了一場,這裡的都看過了,樓主有新的嗎?希望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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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gch 發表於 2006-10-24 11:14 | 只看該作者

補齊五十六章

「我叫卡爾•貝格斯坦,我是個建築師,我從萊比錫來。」
  「建築師?萊比錫?你為什麼到山裡來?」
  「我想去邁寧根,可我的車在路上熄火了。我又迷了路,又凍又餓。我以為我要死在山上,沒想到遇到你們。能行行好讓我烤烤火嗎?」
  「你把口袋掏開,把你的衣服解開,讓我看看。」
  「怎麼?你不相信我?我沒有武器,請你相信我。」說著卡爾把口袋掏開,把上衣解開讓對方看。
  對方看卡爾真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他們的東西,於是把槍口放下來,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過來。
  卡爾走過去,到篝火邊,他伸手烤火。
  「太好了,我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這火救了我的命。」
  中年女子看看他,見他臉上都是傷痕,於是關切地問:「小夥子,你怎麼了?受傷了?」
  「是啊!昨天被安全局的打的。」
  「怎麼?你被安全局的打了?為什麼?」
  「我招惹了他們,我說他們是狗,說他們日子不會長了。」
  「你真這樣說了?」男子問。
  「是啊!我沒必要撒謊。」
  「這麼說你不是安全局的人了?」
  「當然不是,我要是怎麼會被他們打了。」
  「謝天謝地!」女子在胸口劃了十字,「我以為安全局的人追到這裡了呢!孩子,你餓了吧,這裡有燒烤好的土豆,給你,快點吃吧。」女子說著把插著烤得熱氣騰騰的土豆的棍子遞過來。
  卡爾接過來,他把鬆軟的土豆的皮剝開吃了一口,然後連聲感謝主人。他坐下來,靠在最小的男孩子身邊,那孩子對他似乎已經沒有陌生感,笑著指教卡爾該如何吃土豆。
  「你在山裡轉了多久了?」男子把槍放在手邊坐下來問卡爾。
  「從天黑到現在,我想我迷路了。」
  「你為什麼要去邁寧根?」
  「這是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我去邁寧根是——,怎麼說呢?我想越過邊境。」
  「怎麼?你想跑到聯邦德國去?」
  「誰不想?每個民德平民似乎都想。難道你們不想去嗎?」
  男子聳聳肩,說:「當然,我們是在做同樣的事情。」
  「難道你們也是要去邊境嗎?」
  「對啊!你是一個人,可我們是全家出動。」
  「那你們為何會在山裡呢?你們是怎麼到這裡的?走路來的?」卡爾驚訝地問。
  「是啊!我們跋涉了三天了。」
  「你們沒有交通工具嗎?全憑走路嗎?」
  「是!我們沒你那麼好的運氣,我們沒有車,只有靠步行了。」
  「你們竟然帶著三個孩子步行去邊境?太不可思議了。」卡爾感嘆道。
  「我們是鄉下人,沒你們城裡人那麼嬌貴。孩子們和我們一樣能吃得苦。」男子說著笑了起來,他的三個孩子也笑了,男孩子笑得放肆,而那個十七八歲,相貌清秀,一頭金色長發的女孩子則笑得嬌羞,在陌生的年輕男子面前,她似乎懂得保持得體的儀態。
  卡爾也笑了起來,他特意看了女孩子一眼,他覺得那女孩子笑得很迷人,與他在萊比錫見過的女孩子不一樣,那女孩有一種鄉下人特有的質樸與天真。
  「能介紹一下你們嗎?」卡爾問,「我該如何稱呼你們呢?」
  「哦——,我叫勞森•費爾德,這是我太太,她叫漢娜,這是我的女兒,叫莎麗,我的大兒子卡恩,小兒子漢斯。」
  「你們好!」卡爾向每個人伸手,他與這個家庭的每個人握了握手,然後自言自語地說:「其實我還有兩個朋友,怕驚嚇你們,所以沒敢過來。」
  「什麼?你不是一個人?」男子警惕起來。
  「是啊!我們一共三人,他們就在附近。你允許我的朋友過來烤烤火嗎?如果你們拒絕,我們就不打攪你們了。」
  「你剛才說你一個人在山裡迷路了!」
  「那我是撒了謊!我是怕驚嚇了你們。」
  男子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卡爾,他慢慢把槍端起來指著卡爾,用嚴厲的口氣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的朋友在哪?」
  「要我說實話嗎?」卡爾鎮定地問。
  「是!」
  「老實說我是安全局的人,我的朋友其實就在周圍。你想讓他出來嗎?」
  「怎麼?你是安全局的人?」男子手開始顫抖,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變了臉色,用驚恐的目光掃視著黑漆漆的森林。
  「把槍放下來吧!勞森,不要害怕,沒人想要傷害你。我們僅僅是路過,不是在追捕你們。」
  「把手舉起來!別再廢話,我不相信你!」男子把槍口指著卡爾用嚴厲的口氣命令道。
  「勞森,我勸你把槍放下。我提醒你,我朋友的槍口正指著你們全家呢!」卡爾繼續吃著土豆,神態安穩,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你朋友在哪?快告訴我——」勞森衝過來,抓住卡爾,低聲吼道,但也在這時,湯姆的槍口指在他的太陽穴上。
  卡爾看到湯姆出現,他順手把勞森的槍抓了過來。然後示意勞森回到原位,讓他坐下。勞森立刻失去了勇氣,在一家老小受到槍口威脅的情況下,他不敢做任何掙扎。此時,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縮成一團,聚攏在一起,在篝火旁瑟瑟發抖。
  「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妻子和孩子!」 勞森乞求道。
  「勞森,放心吧,我們不是匪徒,沒有想傷害你們的意思。我們這樣做是為了讓你不再把槍指著我。」卡爾說完與湯姆交換了眼色,湯姆向遠處喊:「布希老兄,你過來吧,來烤烤火!」
  布希聽到湯姆的呼喊,他牽著馬穿過樹林來到篝火邊,他把馬栓到樹榦上,笑呵呵地走了過來。他看到篝火邊的勞森一家,對湯姆說:「怎麼了?你們幹了什麼?幹嘛把他們嚇成這樣?」
  「布希老兄,沒什麼,我們沒想做什麼,但這男子拿槍指著卡爾,我只好動手了。等會你給他們解釋一下,別讓他們真以為我們是強盜了。」
  湯姆把槍口放下,把槍抗在肩上。他拿起扔在地上這一家人的食物——烤土豆看看,他聞了聞,感覺不錯。「你們只吃烤土豆嗎?有別的嗎?」湯姆用生硬的德語問。
  勞森的妻子表情肅穆地盯著湯姆,搖搖頭。
  「真可憐!難道你們就準備靠這些土豆支撐到邊境嗎?」湯姆看看捲縮在父母身邊的三個孩子,扭扭脖子,做了醜惡的怪象,他朝布希招招手,說:「布希老兄,把我們的袋子拿過來。」
  「幹嘛?」布希老人問。
  「給這三個孩子每人一塊麵包,還有把我們的香腸拿過來。在這裡烤香腸一定味道不錯。」
  布希老人猶豫了片刻,他到馬前,把袋子解下來,拿到篝火邊,解開綁袋子口的繩子,從袋子里拿出麵包和香腸。他把麵包給三個孩子遞過去,起初孩子都不敢接,但在布希老人和藹的勸說下,男孩子經不住誘惑拿在手裡,而那個女孩子莎麗卻怎麼都不拿,她似乎對湯姆三人依然有敵意。
  「布希老兄,這姑娘不要就不要勉強了。我們坐下烤烤火,休息一下吧!」湯姆說著把放在篝火邊的香腸挑在木棍上伸進火里,那香腸受到火的加熱發出誘人的香氣。卡爾與布希老人在篝火邊坐了下來。篝火邊此時圍了八個人,在篝火的映照下,那一家人的緊張與湯姆三人的輕鬆形成鮮明對比。
  湯姆把烤好的香腸從火里移開,伸給勞森,用生硬的德語說:「請——」
  勞森看著湯姆,他此時真摸不清這三個到底是什麼人,看來這三人並不是想搶他們的食物,也不是要抓他們走。湯姆兩眼直直地盯著勞森,他表情僵硬,但意思卻非常明顯,似乎是用不可抗拒的方式要求勞森接受他的好意。
  勞森終於還是把湯姆挑在木棍上的香腸取下來,他輕輕咬了一口,發現味道非常好。湯姆僵硬的表情這才露出笑容,他重新從袋子里拿出新的一串,挑在木棍上燒烤。篝火邊的氣氛緩和了許多,孩子重新有了笑聲。勞森的妻子也從勞森手裡接過香腸咬了一口,她輕輕感嘆了一句,對味道表示驚訝。兩個男孩子立刻從母親手裡搶去其餘的部分,放在嘴裡大口咀嚼起來。此時,唯有女孩莎麗表情漠然地看著一切,她不說話,沒有笑容,也不接受湯姆給他們家人的好意。
  湯姆像變戲法似的從袋子里拿出罐頭和可樂,他每一個從袋子里拿東西的動作都讓這一家人驚奇,這些食品對他們來說幾乎很少見到,尤其是罐頭和可樂。最後,當這些食品在眾人手裡轉遞的時候,勞森一家人終於不再對湯姆三人的來意表示懷疑了,他們認可了這三個陌生人侵入他們的領地。最後,那個一直警惕的女孩也笑了起來,她也像大家一樣享受在野外來說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了。
  「你真把我嚇壞了!」勞森對卡爾說,「當你說你是安全局的人的時候,我想這下完了,我一家要被抓進監獄了。可沒想到你原來是在嚇唬我!」
  「沒嚇唬你!我真是安全局的,但我和你們一家一樣是去邊境,我送我兩個朋友去聯邦德國。」
  「你?送朋友過邊境?不可思議,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走呢?你是安全局的人。」
  「這個我說不清。有些事情不便講明——,明白嗎?」
  勞森點點頭,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問了。
  大家圍著篝火歇息到天亮。這一夜讓勞森一家徹底打消了對這三個人的疑慮。大家商定結伴同行去邁寧根。早晨出發的時候,湯姆把最小的孩子抱起來放在馬上,然後示意勞森的妻子漢娜上馬。漢娜很驚訝,她沒明白湯姆為什麼要這樣。
  湯姆轉頭用英語對布希老人說:「告訴這家人,讓女人和孩子上馬。當然,你是老人,也應該待在馬上。我們三個年輕男人行走就夠了。」
  這個建議似乎無法讓三個精壯的男人說什麼。在一番感謝之後,漢娜和她的最小兒子騎一匹,莎麗與大男孩騎一匹,布希老人騎了一匹。於是,兩桿槍,三匹馬,三個精壯男子,一個老人,兩個女子和兩個小男孩組成一個小小的隊伍向圖林根林山南側的貝爾山進發了。
  大家在山中走了五、六個小時,當他們穿過一個峽谷后,前面突現一座山峰。
  「看!貝爾山——」布希老人高聲叫道,「我們終於看到貝爾山了。」
  大家朝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天邊出現一座山峰,那白雪和森林覆蓋的山峰看起來似乎很高,但實際上只有九百八十二米,它之所以高是因為它幾乎是拔地而起的。勞森一家人歡呼起來。尤其是孩子,他們高興得手舞足蹈。卡爾放鬆了身體,他似乎如釋重負,臉上浮現輕鬆的表情。對這一行人來說,看到貝爾山意味著他們已經翻越了圖林根林山,到了山的南側。湯姆則扶了扶帽子,他高聲問布希老人:「你說在那山下有看林人的房子,你認為那房子現在還在嗎?」
  「我不知道!我想應該還在,誰會去動那個房子呢?」
  「你認為那房子里現在會有人住嗎?」
  「這難講!在這個冬季,整個圖林根林山很少有人的蹤跡。可有些悲觀厭世者總會想法子離開市鎮遠遠的。也許,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有什麼人佔據了那房子呢!」
  一行人繼續向遠處的貝爾山走去,他們繼續走了有三個小時,貝爾山越來越近,那被白雪和蒼松覆蓋的山峰此時靜靜地矗立在那裡。
  「看到看林人的木屋了嗎?」湯姆問布希老人。
  「沒有啊!我還沒呢!但我想我們很快就能看到了。」布希老人在馬背上說。
  他們又繼續向前走了一陣,布希老人喊起來:「在那——」說著他策馬揚鞭疾馳向前,他朝那山腳下跑去,順著布希老人跑的方向,大家看過去,果然在那山腳下,茂密的樹林邊有一個褐色的小木屋,那屋頂覆蓋著薄薄的白雪,有些地方已經露出褐色的原木。小木屋其實幾乎都是由粗大的原木搭建而成,木屋牆壁上有小小的窗格,在木屋的周圍是一個用木樁搭建的籬笆牆。
  湯姆看著布希老人騎馬跑過一片開闊地帶,上了小坡,他到木屋邊從馬上跳下來。他把馬的韁繩在籬笆牆上綁好,向門口走去。突然一個令湯姆及所有人意外的情況發生了,從木屋中衝出了三個粗壯的男子,其中一個端著手槍,另兩個拿著刀子和燒火用的鐵棍,他們把布希老人團團圍住。頃刻,布希老人就被他們拖拽到房子里去了。
  「站住!」湯姆看到情形,立刻輕聲喊叫,同時揚手讓所有人站在原地。他舉起槍,透過瞄準鏡看那小木屋的動靜。
  片刻,湯姆把槍放下,他說:「卡爾,跟我走。勞森,你把槍給卡爾。費爾德太太,莎莉,還有小夥子們,你們從馬上下來。勞森,你手頭還有汽油嗎?」湯姆操著半生不熟的德語問勞森先生。
  「有的!」
  「快給我。」
  勞森從袋子里拿出裝汽油的瓶子,湯姆把瓶子包在一塊布袋子里塞在懷裡。
  「帶你的全家在林子里躲藏好,勞森,無論那邊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湯姆說完轉頭對卡爾說:「卡爾,我們騎馬過去救布希老兄,你有問題嗎?」
  「走吧!保羅,如果我不從馬上摔下來的話就沒問題。」
  湯姆與卡爾提槍上馬,湯姆在前,卡爾在後。兩人驅馬慢慢走到林子邊。
  「聽我的,卡爾,我們快速跑到那邊那個石頭坎,然後跳馬躲起來。聽我的命令,走!」湯姆說完夾緊馬肚衝出林子,卡爾跟在後面,兩人左手握著韁繩,右手持槍風一般地沖了過去。
  「砰——,砰——」的槍聲響了起來,子彈從湯姆的身邊呼嘯著劃過,馬在雪地里疾馳穿越空地,在距離木屋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湯姆一個翻身從馬背上滾下來,他落在雪地里順勢翻了個跟頭,即刻趴在木屋前的岩石坎下。隨即卡爾也撲倒在雪地里,爬到湯姆身邊。
  「卡爾,喊裡面的人,讓他們放布希老兄出來。否則我們就燒他們的房子。」湯姆對卡爾說。
  卡爾立刻喊了起來。房子裡面的人起初不做聲,後來向卡爾的方向開了一槍,把卡爾的帽子打飛了。卡爾一怒之下向房子開了一槍,於是引來了對方更多的子彈。
  「卡爾,趴好,別露頭。」湯姆說完從懷裡抽出包裹的汽油瓶,他猛地在岩石上把瓶子摔碎,瓶子里的汽油隨即把包裹布精濕了。他在岩石后喘息了片刻,計算著對方開槍的位置和時間,在一次間隙中,他點燃了包裹布,然後站立起來迅速把包裹布扔到裸露原木的木屋頂上,火迅速燃燒起來,濃煙升起,借著山間的風勢火開始蔓延,從屋頂燃燒到牆壁。
  「卡爾,讓房子里的人放下武器出來。只要他們投降我們不會殺死他們。
  卡爾又喊了幾聲,但換來的卻仍然是呼嘯而來的子彈。
  大火繼續燃燒,房子裡面的人支撐不住了,他們大聲嘶啞地吼叫,咳嗽,終於有兩個男子跑了出來,旋即暈倒在地上。之後緊接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拿手槍推著臉面被熏黑,已經被煙嗆暈的希老人出來。
  「你們——放下武器!否則我——殺了他!」男子躲在布希老人身後拿著槍吼叫著。
  湯姆從岩石后跳了起來,端槍瞄準。卡爾也站了起來,端槍站在湯姆身邊。
  「卡爾,告訴他,我們不想找麻煩。只要放了布希老兄,我們放他們走。」
  卡爾給對方一個讓他平靜下來的手勢,用和緩的語氣叫他放下武器,但卡爾的這種安撫卻讓他更緊張。他身體顫抖著,用嘶啞的口氣說:「我們不想回監獄,不想。別哄騙我,我不會相信你們的鬼話!」
  「誰讓你們進監獄?我們沒想送你們進監獄,你好好看看,我們像警察嗎?」
  「別欺騙我了!我們已經上過當了,你們小孩子的把戲騙不了我。」
  「我怎麼說你才能相信?」卡爾說,「我們是過路的行人,我們不是警察。」
  「路人?誰會在這個季節到這裡來?除了警察和安全局的人誰還會到這裡來?」
  「難道只有警察和安全局的才到這裡來嗎?我告訴你們,我們這是去邊境,我們要去聯邦德國。」
  「什麼?啊!你們真是警察——」拿槍的狂怒起來,他扣扳機的手顫抖著,只要他在稍微激動一下,那槍就可能被他打響。
  「不要激動!怎麼了?我們真是去邊境,我們不想傷害你。」
  「別想讓我放下槍,你們要想讓我回監獄最好現在就把我打死!」
  卡爾與男子的對話湯姆大概聽懂了,他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卡爾,告訴他。柏林牆倒了,秘密警察已經停止工作了。整個兩德邊境已經全部開放了。如果他們以前是政治犯的話,那麼現在已經自由了,不會受到追殺了。」
  卡爾聽完湯姆的話立刻明白湯姆想告訴對方的什麼意思,他對男子說:「你們難道沒有聽說柏林發生的事情嗎?你們在這裡已經多久了?」
  「你想知道什麼?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男子繼續狂叫著。
  「柏林牆倒了,整個邊境上已經沒有人阻止民德人去聯邦德國了。難道你們一點都不知道嗎?」
  「什麼?柏林牆倒了?邊境開放了?怎麼可能?」
  卡爾把槍放下,他上前一步,對男子說:「就在一個星期前,柏林牆開放了。我們民德人可以自由去另一半德國了。」
  「真的嗎?你憑什麼證明?」男子疑慮地問。
  「憑我的性命擔保!」
  「這說明不了什麼!我要證據。」
  「證據?」卡爾沉思一下,他真還不知道從哪裡找證據給對方看。
  「怎麼了?卡爾,他想怎樣?」湯姆見卡爾沉思著於是問。
  「他要我們給他證據,證明柏林牆倒塌了。」
  「卡爾,你上馬回去把勞森一家人帶來,讓他們證明給他看。」湯姆說。
  卡爾明白了湯姆的意思,他提槍轉身到布希老人栓在院牆柵欄上的馬旁邊,解開韁繩,上馬向林子里跑去。湯姆此時看著對方微笑起來,他不再把槍指著對方,而是示意對方向林子方向看。一會,林子里勞森一家出來了,當躲在布希老人身後的男子看到那三個孩子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立刻放鬆下來,他的狂躁和恐懼已經消失了大半。
  卡爾騎馬一溜煙又跑了回來,他坐在馬上高喊,「看到了嗎!孩子和婦女,難道你還認為我們是警察嗎?」
  男子看到遠處走著的歡快輕鬆的一家人,他終於相信了。他把槍放了下來,突然眼淚從眼眶裡流出,哇哇大哭起來。
  此時,剛才倒地的兩個男子也都坐了起來,三個大男人像小孩子一樣痛哭流涕。
  湯姆放下槍口,他走到布希老人身邊,把他扶起來。老人剛才是被煙熏倒了,此時還在迷糊。湯姆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擦在老人臉上,冰涼的刺激讓老人打了個哆嗦,他睜開眼睛,看著大家,一臉茫然。
  「剛才怎麼了?我死了嗎?」老人問。
  大家哄堂大笑,那三個男子笑得甚至比湯姆和卡爾更響亮。
  「我叫保羅•李——」湯姆操著生硬的德語上前向剛才端槍的男子人伸手道。
  「我叫菲力•哈格斯,」那人雙手緊緊抓住湯姆的手,「那是我的兩個朋友,高個子的叫埃德烏德•里奧,那個個子小的一點的叫弗里德•麥克豪斯。我們是獄友,去年越獄后就一直躲在大山裡,對外面的事情一點都不知道。我們以為國家依然像過去那樣呢!真太不可思議了,外邊的世界變化真是太快了。」

[ 本帖最後由 zhigch 於 2006-10-24 11:1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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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gch 發表於 2006-10-24 11:19 | 只看該作者
找到一個大綱,也許大家都看過了


 
大圈-北美華人黑幫戰爭(大綱)


大圈仔首先來源於香港對廣東人到港謀生者的稱呼,後來逐漸演義為那些從大陸出去在國外從事黑社會活動的人的稱呼。該書所敘述的內容有其真實的背景,它描寫一個參加過79年中越邊境戰爭的特種兵縱橫四海的奮鬥和征戰歷程。全書90萬字,故事跨度為十年。
    
  本故事敘述的時代背景為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事件背景全部在海外,主要包括北美、南美、南亞、中東和歐洲。故事的主人公湯姆為一個從大陸到加拿大從事冒險活動的退役特種兵,他體格健壯,頭腦睿智,膽識過人,格鬥技術精良。在加拿大溫哥華唐人街的一次大圈軍與華埠軍的火併決戰中,全部由大圈仔組成的大圈軍全軍覆沒,被俘虜的大圈仔也被華埠軍裝到船上,拉到遠離海岸的公海,船被華埠軍鑿沉,只有主人公湯姆逃了出來。以後的故事全部以他為主線展開。
    
  湯姆從即將沉沒的船中逃出后被一艘從阿留申群島來到加拿大海岸的打漁船救起,於是他落難到白令海開始了他積蓄力量、冒險復仇和離奇曲折的愛情人生奮鬥歷程。
    
  在阿留申群島他認識了海島上一位大船主的女兒維奧萊塔,她是蒙蒂利亞家族事業的繼承人,這個不滿20歲
  的女孩性格暴烈,熱情如火,她狂熱地愛著一個叫丹尼爾的年輕人,但這個年輕人最後背叛了她,於是女孩決心報復,她在一次家中舉行的舞會上設計安排自己與湯姆見面,然後告訴湯姆她想與他做交易,如果湯姆同意則嫁給他做妻子,湯姆內心燃燒著復仇的火焰,他甘願為了自己的目標而犧牲一切,接受了女孩荒唐的條件,答應與她結婚做名義上的丈夫。這之後,湯姆成為蒙蒂利亞家族中保?鞍呂?擰鄙系拇?ぁT諤濫分芪Ь奐?聳?父靄茲恕⒑諶恕⒀且崛慫?幀4喲耍??br>湯姆為首領,以「奧拉號」為主體的一個縱橫四海的冒險團隊形成,史詩般、波瀾壯闊的故事就此展開。
    
  在那個時代,國際上冷戰繼續,以美國為主體的西方和與蘇聯為主體的華約組織對峙激烈,表現在世界多個地區小國不斷燃燒戰爭的火焰。尤其是中美洲、南美洲、南亞、非洲、中東和南歐。湯姆在這樣一個充滿生存與死亡的世界中穿梭,為那些需要武器彈藥的國家或組織輸送他們急需的物資,這些物資基本來源於蘇聯遠東的武
  器庫,他們這種行為因為有其存在的價值而得到超級大國的默許。就這樣,「奧拉號」首先到了中美洲,在這裡,他們給尼加拉瓜政府輸送了武器,在這次行動中湯姆認識了高尚聖潔的奧薩蒂夫人,這個富於獻身精神的寡婦讓湯姆的內心受到震動,冰冷的心受到崇高思想的感召,第一次對戰爭與和平有了新的理解。之後,他從瓜地馬拉秘密警察手中營救了奧薩蒂夫人,后秘密把她安排到香港做自己團隊在香港的代理人。
    
  之後,湯姆去紐約會見義大利黑手黨分子,商討向正在被兩伊戰爭蹂躪的伊朗輸送武器的事宜。在這裡,湯姆見到了自己內心深愛的妻子維奧萊塔,此時維奧萊塔正在紐約學習經商之道,她想要成為美國的商業精英。維奧萊塔雖然是湯姆的合法妻子,但這個女子因為最初的偏見所以從來沒有感受到湯姆在內心對她如火一樣的愛情,她偏執地認為湯姆是個冷酷無情、自私貪婪的男子,她冷酷地接待了湯姆,但卻在後來在地鐵里把湯姆從紐約地痞手裡救了出來,這個內心善良、純情,鄙視醜惡的女子僅僅因為一個基督徒的信仰救了這個她一直厭惡的男子。但對湯姆來說,這卻讓他更加愛他。但即便如此,湯姆卻決不願意卑躬屈膝去乞求愛情,他毅然決定與維奧萊塔離婚,還給她自由。
    
  在向伊朗運送武器的途中發生了意外,船被法國戰艦攔截,登船檢查的法國軍官在發現武器后故意想遮掩他們的行徑從而輕鬆地離開貨船,進而再對裝武器的貨船進行控制,但湯姆發現了這個秘密,他立刻從法國軍官手裡搶奪回武器,逼迫其他士兵就範,這樣湯姆和其他伊朗情報人員控制了登船檢查的法國軍官和士兵,從而要挾法國戰艦允許他們把裝武器的貨船開往伊朗口岸。他們成功了,貨船順利到達伊朗的阿巴斯港。
    
  這之後,湯姆又帶領他的船和水手去了巴拿馬,在這裡,他的副手皮特被哥倫比亞游擊隊綁架,為了救自己的兄弟加戰友,湯姆在巴拿馬醫院營救了被捕的游擊隊頭目納蘭德之後隻身一人離開自己的船登岸,在接他的游擊隊的陪同下穿越內戰不斷的哥倫比亞前往游擊隊營地,在路途中,他們遭遇了政府軍直升機的攻擊,翻越了雪山,歷盡艱辛最後終於到達游擊隊營地。在與游擊隊首領的討價還價后,湯姆營救出美國中央情報局的高官,至此,湯姆成了世界兩個敵對陣營共同的朋友,他在戰爭與和平、生存與死亡、陰謀與愛情中遊走,他既是被文明世界拋棄的邊緣人,同時又是這個邪惡世界不可或缺的鏈條中的關鍵一環。
    
  後來,湯姆回到海島,此時,正遇到美國總統大選,湯姆流利的口才、睿智的思想和幽默風趣的談吐迅速打動了阿拉斯加州共和黨助選總部的首腦,在他們的安排下湯姆開始了環阿拉斯加州的助選演說,湯姆在這次助選中成為名人,受到眾人的追捧,並幫助美國布希總統贏得大選。
    
  在湯姆助選演說的同時,維奧萊塔決心要在眾人面前揭露湯姆的醜惡面目,她偷偷潛入演講會場,準備破壞,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湯姆的演說打動,她陪伴著自己的丈夫在眾人簇擁下回到旅館。在旅館里,維奧萊塔清醒了,她對自己受到湯姆的迷惑而感到憤怒,維奧萊塔的行為讓深愛她的湯姆備感屈辱,他盡情表達完自己對維奧萊塔的感情后憤怒地離開。維奧萊塔受到震動,她於是追尋湯姆,發現他在雪山頂一塊大石頭上坐著,已經快凍僵了。維奧萊塔異常感動,她把湯姆的抱在懷裡,此時,維奧萊塔才感覺到湯姆內心一直是默默愛她,而她卻因為偏見而誤解了自己的丈夫。
    
  當維奧萊塔開始轉變,進而向湯姆迸發出熱情的時候,湯姆卻已經積蓄夠了足夠的金錢,他要離開海島去組織自己策劃已久的軍隊——第二支北美大圈軍,他的復仇計劃要開始了。所以,他告訴維奧萊塔,他要走了,他在走之前決心要和維奧萊塔離婚,他不想在未來連累自己深愛的女人。但維奧萊塔不明真相,她誤解了湯姆的意思,她狂怒地撕咬湯姆,卻被湯姆不經意從馬上摔了下來,維奧萊塔被這次事故摔成重傷,湯姆難過異常,他不吃不喝陪伴在維奧萊塔身邊,直到維奧萊塔蘇醒。之後,維奧萊塔告訴湯姆,她同意與湯姆離婚,她給湯姆自由,讓他去完成他嚮往的事業。
    
  但當他們的離婚協議完成了,維奧萊塔突然改變了態度,她惡毒地嘲笑湯姆,她告訴湯姆她從來沒愛過他,一切都是在戲弄他。湯姆懷著受傷的心默默地離開阿留申群島去了香港。
    
  過了一年,湯姆受中情局的指派去東德調查一個秘密。在東柏林他目睹柏林牆的倒塌和冷戰的結束。他在東柏林的一次與克格勃友人合作偷竊食品的行動中負傷了。在負傷期間他會見了一個從南斯拉夫來的秘密特使,特使給他了一個古老徽章。之後,湯姆指派協助他完成任務的克格勃間諜別里科夫上尉和娜塔莎去比利時尋找事情的真相。但人都走後,湯姆偷偷從床上爬起來,他忍痛在雪夜裡步行幾公里,然後搭車前往西柏林,見到中情局的聯絡員,從他那裡得到一本塞爾維亞書籍。之後,湯姆駕駛一輛越野車穿越東德的原野和叢林去西德尋找秘密,在路上他遇到布希老人,這個老人原本是一個二戰老兵和中學歷史老師。一路上,湯姆不斷與布希老人交流思想,探討民族、國家、信仰和人類永恆的正義。後來他由救了一個東德秘密警察卡爾,三人同行穿越邊境。路上湯姆舊傷複發,他昏迷了,卡爾與老人背他到一個林中的廢棄的小木屋中,救他脫離危險。湯姆蘇醒后看到老人在讀他那本塞爾維亞語的書,湯姆意識到老人能夠幫助他破解秘密。之後,湯姆、布希老人和卡爾穿過西德到達比利時,在那裡他們見到了別里科夫上尉和娜塔莎,湯姆通過一個特殊的裝置看明白了書中的內容,他們立刻啟程前往巴黎,尋找斯洛維尼亞公國大公的後裔。在巴黎,他們遇到了前來巴黎參加商業活動的維奧萊塔,此時維奧萊塔已經真正進入商界,成為商界後起之秀。湯姆與維奧萊塔的見面使維奧萊塔觸動了她痛苦的心弦,之後,她雇傭私家偵探去了解湯姆的秘密。
    
  湯姆在巴黎郊外的某秘密公寓里找到斯洛維尼亞公國大公的後裔,鼓動他重返南斯拉夫,參加斯洛維尼亞國家的重建,大公後裔同意,但前提條件是要湯姆幫助他調查在南斯拉夫家族被殺害的真相。經過一番曲折之後,湯姆幫助大公的後裔找到了事件的真相,但此時南斯拉夫已經開始分裂,內戰爆發。
    
  湯姆護送大公後裔的家人離開戰火紛飛的南斯拉夫,在途中他目睹戰爭的殘酷和血腥,看到原來的鄰里、朋友反目成仇,看到無辜、善良的人們被戰爭所屠殺和蹂躪,他一路走一路反思,對整個人類歷史有了前所未有的認識,生命和自由在他的內心中越來越重要,他儘管此時依然不能否定他生命中注定要完成的事業,但卻已經被現實所觸動而對自己所要完成的事業懷疑起來。
   
  湯姆回到香港后,他處理完在香港的所有事務后與奧薩蒂夫人告別,他只身前往阿拉斯加他的秘密營地,在這裡已經聚集了他招募的士兵,他積聚已久的力量,他的復仇軍團,北美第二支大圈軍。不久,湯姆得到消息,美國中情局已經知曉他的秘密,要空襲他的營地,於是,湯姆決定提前行動。在一個秋季的冬夜,這支全部由華人組成的秘密軍團向南進發。此後這支大圈軍歷盡千辛萬苦,在途中不斷與前來阻截的華埠軍、國民自衛隊、警察、中情局特工戰鬥。最後,當他們穿越幾千公里,衣衫襤褸地站在溫哥華西邊的山頂向山下的城市怒吼的時候,最後復仇的決戰終於開始。
    
  這次決戰是上次決戰的翻版,但勝利者是大圈軍。湯姆如法炮製把華埠軍俘虜裝進一艘船里,把他們運到海上。當那些曾經殺害大圈軍俘虜的華埠軍的兇手感覺末日降臨的時候,他們發現船停止下沉,他們從繩索中掙脫出來,發現船並沒有開到深海,船僅僅是在淺海的海灘觸底了。這讓他們明白大圈軍並沒有像過去他們對待大圈軍那樣殘忍、毫無人道,而是放棄了對他們的懲罰。華埠軍的首領楊洪戟羞愧萬分,他回到唐人街后解散了黑幫,離開溫哥華去尋找心靈的慰籍。
    
  維奧萊塔已經了解了湯姆所經歷的一切,她在湯姆征戰的時候時刻注視著他,並竭盡全力幫助並營救他。但當湯姆按照五年前的承諾來到阿達克島見維奧萊塔的時候,維奧萊塔因為女人的驕傲而故作矜持,她要讓湯姆等待她,但湯姆不知情,他以為維奧萊塔已經真的不愛他,不會來了。所以,他在失望和痛苦中揚帆離開。維奧萊塔看到湯姆的船離開碼頭,於是翻身上馬急匆匆趕來,但船已經遠去,維奧萊塔看著遠去的船嚎啕大哭,但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此後,已經成為國際商界名流的維奧萊塔四處尋找湯姆,但總是得不到湯姆的確切消息,她聽人說湯姆一直在戰火中奔波,像孤獨的羅賓漢一樣尋求弱者的解放和人類永恆的正義。十年後維奧萊塔依然沒有找到湯姆,但湯姆此時對維奧萊塔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確切的人、自己至深愛著的人,而是她對人類美好未來的信仰和希望

 大圈仔首先來源於香港對廣東人到港謀生者的稱呼,後來逐漸演義為那些從大陸出去在國外從事黑社會活動的人的稱呼。該書所敘述的內容有其真實的背景,它描寫一個參加過79年中越邊境戰爭的特種兵縱橫四海的奮鬥和征戰歷程。全書90萬字,故事跨度為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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