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師曾：我在美國當農民

21 　　　　　　　　　　老肯塔基

　　　　　　　　　　　　　自然而充滿野性的生活
　　　　　　　　　　　使所有人野蠻體魄，文明精神





   儘管無數先烈都反覆強調精神重要，可現實中的物質力量卻無處不在。人活的
就是精神，可光有精神還真不行。10分鐘前，我在石河戰場的泥沼中僅僅出於對嚴
寒的恐懼，差點掉頭逃回陽光燦爛的加利福尼亞。可現在區區一盤熱湯下肚，物質
變精神，從軀體到意志都變得「如鋼似鐵」。滿面紅光神采飛揚，誰也想不到「鋼
鐵是這樣煉成的」。其實從逃兵到勇士之間本來就沒有原則界限，一陣狂風、一片
烏雲、一場暴雨都可以隨時動搖決策者的決心。諾曼底登陸的偉大決定，來自艾森
豪威爾手中一枚抓閹的硬幣。奧茲特利茲的太陽可以給拿破崙帶來勝利，波羅金諾
的嚴寒也同樣斷送了整個帝國。我絮絮叨叨自問自答走向停車場，哈著熱氣鑽進冰
涼的汽車，不斷給日益疲軟的個人毅力打氣。

    回想整整10年前，我隨可可西里科考隊到世界屋脊探險，冰天雪地高寒缺氧，
每個隊員的全部裝備只有一頂尼龍帳篷、一個充氣床墊、一條狗皮褥子、一個睡袋
和一條混紡毛毯。我們每天黑夜都躺在海拔5000－6000米的雪山上，屁股底下是千
年不化的永久冰川，晚上睡覺全靠沒有汗腺的狗皮褥子抵擋寒氣。當時我年輕力壯
皮糙肉厚，每天擠鑽到《民族畫報》凌風的帳篷里，不僅可以從他身上取暖，還省
去每天拆裝帳篷的疲勞之苦。當時我最大奢望就是能吃半根凍黃瓜，逼得青海司機
霍雲三天兩頭到輜重車上幫我偷黃瓜。就這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在可可西里的野
地里轉悠了4 個多月，一天一天居然熬過一百幾十個茫茫寒夜。自然而充滿野性的
生活使所有人野蠻體魄，文明精神，凈化后的幾十個靈魂親如兄弟。10年過去，回
到滾滾紅塵中的弟兄不少已經飛黃騰達，其他也大都像我這樣養尊處優，腦滿腸肥。

    我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我自己一旦離開純凈水、交流電是否還能重返自然。

    面對車外漫天飛雪，我開始擔心像我這樣飽嘗物質匾乏之苦又好逸惡勞的窮人
會把唯物主義庸俗化。例如一提到海灣戰爭，總眾口一詞地稱讚美國武器高科技，
絕沒人講海灣戰爭司令施瓦茨科普夫是從小在伊朗長大的中東世家，通曉阿拉伯語、
波斯語、法語和義大利語。提到美國，我的本能反應是美國佬的錢包、幾乎不用簽
證的護照、結實耐用的美國貨、左右全球的經濟實力和各國都爭著買的軍事裝備…

    …就是想不到美國人的奮鬥精神和遵紀守法傳統。作為炎黃的不肖子孫，我甚
至心懷十二分的大不敬，懷疑祖宗和我一樣「勢利」。比如「United Stae of Amrica」

    作為地球上的一個普通國家，在日語中被日本人心平氣和地音譯成「米國」。
可到了咱們大清，「AInrica 」就多了美麗、美滿、美妙、美好的「美意」，被文
人騷客信、達、雅地譯成「美國」。至於列強德國、英國。法國也都是字斟句酌后
的好詞兒，與此對應的是「天朝」對莫三鼻給（現譯為莫三比克）等異邦小國的不
屑。

    海灣戰爭期間我一度寄居在中國駐伊拉克大使館，鄭大使的夫人李忠是外交部
擅長調研的女才子。一次飯後閑談，偶然談起我剛剛採訪過的以色列，李忠說我國
古人曾經把這個猶太教的神秘國家Is－rael譯成「一踢樂業」。李忠建議我是否可
以呼籲把「猶太」一詞改用「優太」或「幽太」，因為「猶」字左右兩部分都是狗
的意思，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幾十年前全球規模的「虐猶主義」。太「一詞改用」優
太「或」幽太「，因為」猶「字左右兩部分都是狗的意思，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幾十
年前全球規模的」虐猶主義「。

　　　　　　　　　　　肯塔基在美國歷史上奪目生輝

    就像大多數媒體都喜歡誇大事物的爆炸性一樣，北美公路上的嚴寒也並不像天
氣預報宣布的那麼糟糕。我在黎巴嫩（美國地名）穿越40號聯邦公路拐下23號鄉間
公路，迎著咆哮的北風一直向北。眼前的鄉間公路狹隘曲折、雪多路滑，但更可能
遭遇意想不到的意外收穫。我渴望在大雪中碰到《廊橋遺夢》中羅伯特。金凱的艷
遇，幻想有個善解人意的成熟女人「在清涼的廊檐下，喝著看起來更清涼的東西」。

    我在雨雪中小心翼翼地穿過蘇格蘭村（SCttsville），跨過筆直的邊界進入位
於美國中南的老肯塔基。「肯塔基」一詞在易洛魁語中是「大草原」的意思，原本
是北方肖尼族和南方切諾基族印第安部落的狩獵場。1769年，D.布恩率領一批邊疆
開拓者來此定居，當地切諾基酋長「拖拉獨木舟」率印第安人奮起抵抗，預言要把
肯塔基變成「一塊黑暗、血腥的土地」。獨立戰爭爆發后，印第安人在英國煽動下
趁機襲擊美國殖民者，結果招致殘酷的鎮壓。1792年美國政府把肯塔基列為第15個
州，使它成為阿巴拉契亞山以西第一個加人聯邦的州。

    ito 多年前，作曲家S.福斯特首次去南方巴茲城探望一位長輩親戚，肯塔基的
美好刺激了福斯特的創作熱情，寫下了《我的老肯塔基故鄉（My Old Kentuckc HOIn）
》：陽光明媚照耀肯塔基故鄉，夏天，黑人歡暢，玉米熟了，草原到處花兒香，小
鳥終日枝頭唱……

    日後這支歌成了肯塔基州州歌。福斯特是美國歷史上惟一一位有兩部作品被選
為州歌的作曲家，他的另一首歌《故鄉的親人（Old Folks at HOIn ）》被選為佛
羅里達州州歌。此外，他的《老黑奴》、《蘇珊娜》至今膾炙人口。

    西方小說中的肯塔基是牧場、煤田、打獵和波旁威士忌的天堂，而歷史上真實
的肯塔基則是工農、貧富、美醜、奴隸和農場主南北方對壘的大雜燴。據說當年每
到盛夏，形形色色的七長八短漢、四山五嶽人都會聚於此，那是一個戴上白手套。
交叉雙腿、斯斯文文喝茶的舊時代。女人們手背向上，隨時準備讓每一個握手的男
人親。穿白制服的上校和夫人們在迴廊下品嘗冰鎮薄荷酒，私酒販子到嫩綠的牧場
上賽馬，數以百計的礦工在烏黑的煤礦里死去……

    1935年，肯塔基還有農場27.9萬個，可到80年代末，已減少到不足10萬家。農
產品價格下跌、機械化程度提高、接連發生的幾場乾旱使肯塔基的傳統農業一落千
丈。全球規模的禁煙運動、美國政府宣布吸煙有害並禁止做香煙廣告，給肯塔基州
創造巨大收益的煙草業雪上加霜，使「這種傳統作物的前景極不樂觀」。

    與露天煤礦一山之隔，是南肯塔基漫山遍野的白柵欄馬圈，形成以列剋星敦為
中心綿延起伏的六月禾地區。美國中部有句俗語：「人死之後，都到『六月禾』托
生。」六月禾是當地特有的長莖牧草，由於地下石灰礦含有豐富的磷酸鹽而十分茂
盛。由此形成最富傳奇色彩的列剋星敦良種馬繁育中心，美國有關馬和養馬者的種
種傳說大都起源於此。馬匹展覽會和馬賽是這一地區的傳統項目，只可惜現在已是
隆冬，我人不逢時，只能在頭腦里揣測肯塔基賽馬的盛大場景。

    這裡再向東就是西弗吉尼亞，約翰。丹佛那首著名的《Take me home》唱的就
是這一帶的小路：西弗吉尼亞，簡直像天堂，可以看到藍嶺和雪多河。

    那裡的生活源遠流長，像大樹一樣生長，比山脈還年輕，微風漸進，鄉村路，
帶我回家……

    北肯塔基由於地處美國工業區腹地，受相鄰的俄亥俄州影響巨大，以日耳曼人
傳統郊區模式發展的辛辛那提，是鄰近三州七縣都會區的中心，龐大而繁華，彷彿
我們的武漢。我開車跨越俄亥俄河和大小邁阿密河、穿過辛辛那提市區竟然用了四
個小時。俄亥俄河北岸的辛辛那提工業區像一頭霸道的獅子虎踞龍盤，覬覦著老肯
塔基遼闊的森林草地。

    南北戰爭期間，處於南北分界線上的肯塔基處於分裂之中，州政府竭力用妥協
辦法避免戰爭、保存實力。美國內戰期間肯塔基大約有9 萬士兵為北方聯邦作戰，
同時有4 萬多士兵參加南部邦聯部隊，而該州的大多數居民則強烈擁護南方。記得
美國軍援越南司令威廉。威斯特摩蘭將軍在回憶錄中曾提到過這一地區，說當時許
多逃兵都不勝嚴寒，在冬季到來之前的「十月翻過小山逃離戰場（Over the Hill
in October）」，所以一直到越戰，美國人還把逃兵叫「俄亥俄（OHIO）」。大概
正是肯塔基這塊土地的神奇矛盾，才使老肯塔基在美國歷史上奪目生輝。這裡不僅
誕生了南部邦聯總統J.戴維斯，又是美國第16屆總統林肯的出生地。

　　　　　　　　　　有學問無閱歷，不如有閱歷無學問

    從肅殺蕭條的大草原上落荒而過，腦子裡卻幻想著牧歌時代的悠閑情調。我覺
得一個人生命中的最大幸事，莫過於在年富力強時遊歷一些有意思的神奇之地。英
國人喜歡說：「有學問無閱歷，不如有閱歷無學問。」這種思想驅使無數職業探險
家征服了北美、中東、非洲、澳大利亞和印度洋、太平洋上的無數島嶼。

    我歷來推崇單人獨騎的遊歷方式，對成群結隊、住星級酒店的豪華之旅敬謝不
敏，「豬羊群處，熊虎獨游」。我寧願堅持《淮南子。說林訓》中「猛獸不群，騖
鳥不雙」的古老說法。15世紀西班牙探險家巴爾沃亞就是不願和別人群居才一個人
單獨遠行、遠渡大西洋發現太平洋的。巴爾沃亞畢生以堅強的毅力逐步實現自己的
宏偉計劃，恰恰是這種大膽計劃帶來的巨大成功，招惹來同僚的無端嫉妒，最終被
讒言推上斷頭台。巴爾沃亞美麗的藍眼睛在人頭落地的一剎那痛苦地閉上，這是人
類第一雙同時看到過大西洋和太平洋的漂亮眼睛，可惜人類一直到現在還沒有認識
到這雙眼睛的價值。

    中國人熟知的美國總統尼克松這樣闡述他的旅遊觀點：旅遊就是深入到世界各
地、深入到社會各階層，與當地居民同吃同住，體會不同民族的生活習性。否則還
不如住進自家對門的酒店，打開電視機看錄像，因為全世界的星級酒店都有驚人的
相似之處。我這裡絕對沒有貶低噴氣機和大酒店的意思，只是表達我個人更習慣在
戶外尋找鄉間野趣。就像磁針扔到哪裡都會指向北極一樣，旅行者首先要有漂泊的
心，然後才能輕裝上路。一旦擁有一顆好奇的心，即使往返在枯燥無味的上班路上，
也能體會人在旅途的愉悅。否則就是坐航天器飛越北極，也仍然是棒槌一個。

    許多文學作品都把南方人描寫成保守可笑的南方倫，獃頭獃腦滿嘴口音。我在
加油站碰到一位漂亮得讓我不敢正視的長腿美女，加完油對我揮揮小玉手。朱唇輕
啟不說「拜拜」，而是狠狠地咧開嘴說「擺罷」！硬聲硬氣還帶著水音，就像我們
聽唐山話似的。

    電影中常說南方人好鬥，話不投機拔槍就打，似乎也缺乏事實根據。南方人的
確善斗，但兇手彼此雙方都互相認識，可能為什麼陳年老賬或一時口角拔刀相向，
但不像北方的紐約。芝加哥，殺人犯專門襲擊不認識的陌生人。所以儘管南方三K
黨神出鬼沒，可我還是覺得比紐約安全。

    隆冬季節的北美夜晚，比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來得早，6 點剛過漫山遍野的參天
大樹就把太陽餘暉遮擋得一乾二淨。樹叢后的窗戶射出漫射的橘黃燈光，家庭主婦
開始在溫暖的燈影裡布置餐具。這一切讓我油然產生莫名的依戀，萌生破窗而人的
衝動。太陽落山後的大地立即變得寒風颯颯，森林也變得猙獰恐怖、暗藏殺機。我
打開大燈一路飛馳，希望抓緊時間盡量多趕幾英里路。

    李鴻章在100 多年前就已經看到：「西人恃其精銳，地球諸國無不往來，乃自
然之氣運，非人力所能禁遏。」美國是汽車上的國家，樓上住人樓下停車的汽車旅
館（Motel ）特別發達，建築奇特、風格各異的汽車旅館遍布北美各地。在美國中
西部找家價格30美元上下的汽車旅館並不難，難的是僅從外觀上很難判斷它們的等
級優劣。位於城市中心的汽車旅館往往價格偏高，城郊或窮鄉僻壤的小旅館則相對
便宜，僅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市場經濟的百花齊放。好在屁股底下就是汽車，並不
在乎旅館所處位置的繁華程度。多年的記者生涯使我見多識廣，大凡那些在門前有
小姐迎風招展的飯館，飯菜多半不堪入口。

　　　　　　　　　　　　　　　　以車為家

    回顧我走過的亞非歐美，泛泛講凡是地廣人稀之處的居民大多友善好客，越是
人口稠密地區的居民越刁鑽難纏。這也許是生存空間相對狹小后造成競爭激烈所致
吧。例如在毛主席說你是外星人你就是外星人的那個時代，伴隨著他老人家一項英
明決定，中國人口躍居十幾億，慣於響應最高指示的老百姓這時才發現自己的生存
空間在急劇縮小。不知不覺中，衣食住行都悄然從自由生活狀態進入競爭生活狀態
生活艱難導致激烈的生存競爭，促使人際之間關係惡化。古老計謀用於現代時尚生
活，《三十六計》、《厚黑學》一定程度上助長爾虞我詐。貪污腐敗的風氣。我想
許多家務矛盾、生活衝突、工作糾紛歸根結底都是由於生存空間有限，由於機會罕
見、僧多粥少加劇了生物本身的殘酷競爭。有限的生存空間決定了市場的狹小，不
僅限制了生活方式和活動空間，還束縛了思維形態的發展，桎梏個人的創造力。

    汽車是擴大生存空間、改變中國人傳統生活方式的重要途徑。特別是在居住空
間狹小的現階段，汽車不僅是活動房屋，而且是年輕人千真萬確的二人世界。由此
汽車格外受到青年的青睞，區區幾萬、十幾萬元買不來房屋，但買來的汽車不僅遮
風避雨、掩人耳目，而且往來如飛，一專多能，擺脫室內搭積木的尷尬狀況。自從
有了汽車，我總是專揀地廣人稀的荒僻之處作鼠蛇之走，儘管這些地方的物質條件
極為惡劣，但古樸的民風絕對能刺激我對「古道熱腸」的無邊遐想。我尤其喜歡尋
找荒山野店，這樣不僅能省幾個美元，還能體會「身在客舍，魂到天涯」的驚然野
趣。我有個不良習慣，往往喜歡從洗手間的清潔程度判斷這一地區的生活質量。如
果在城裡碰上洗手環境不良我會無計可施，而在野外則得心應手隨心所欲，隨時可
以心安理得地響應大自然的召喚。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恣意馳騁的機會，並不是所有的山村野店都有令人蕩氣迴腸
的誘人野趣。快樂本身是簡單的，不一定需要複雜奢侈的富貴生活。我在世界各地
巡遊的大多數時間都是以車為家，住在車裡不僅可以省卻一筆相當可觀的住宿費，
還可以在睡夢中體會人在江湖、置身其中的奇妙感受。只有特別疲勞或需要洗個熱
水澡時，我才去住店。

    我把車開離鄉間公路隨便拐進一個小鎮，挑了一家遠離路口的僻靜之處停了下
來。我希望這家小旅館里衛生、安靜、便宜，只要能遮雨避風，苟且一夜就走。旅
店接待處一位大嫂虎背熊腰、一臉正氣，把小店誇得比白宮還好，說多少年前印第
安的什麼大酋長還在此住過。可我聽說：女人說話除了自己年齡，大都誇大其辭。
登記完姓甚名誰，大嫂一聲斷喝，吼出一個半大小子。

    我跟在半大小子身後屁顛兒屁顛兒地找到我的房間。黑影里鎖響門開，我順著
門框摸到開關用力一按，頭頂上一個在美國很少見的大管燈跳了幾跳才放出寒光，
然後發出讓我后脊樑陣陣發涼的交流電聲。我頹然坐在慘白的大床上，覺得四周鬼
氣森森，彷彿是恐怖片中的停屍間。「精神變物質」后隨即備感寒氣徐徐，陣陣潮
乎乎的冷風自下而上由腳趾直達腦門。抬頭仰望：頭頂的大管燈的整流器「嘶嘶」
作響，110 伏電流頻率平穩、持久、堅不可摧。時間一長，弄得我已經失去自信，
搞不懂是房間的燈響還是我的耳鳴。放眼望去，滿目都是灰藍交雜的壓抑色調，陰
冷潮濕，平生罕見。床頭鏡中是自己菜色的臉，冷色調下愈顯慘白。

    中日「甲午之戰」后，李鴻章被迫和伊藤博文簽訂「朝鮮獨立、割讓台灣、澎
湖……」的《馬關條約》。割地賠款后的李大人山窮水盡，這才發現手下多是溜須
拍馬、蠅營狗苟之輩，急需「洞達時世之英才、研精器數之通才、練習水陸之將才、
聯絡中外之良才」。今天我駕車閑逛，「四海為家羈客旅，一腔仇恨上天涯」，也
算遂了他老人家的一個心愿。

22 林肯誕生的地方

　　　　　　　　　　他生於斯，並以謙遜的品格走完一生



   美國總統是當今世界首屈一指的霸道政客，打開泛濫的電視節目，總能看到克
林頓那張金髮碧眼的雅利安大臉，安步當車在地球上最有價值的時空中漫遊。與此
同時，許多懷有大國雄心而營養不良的政治同行，挖空心思搔首弄姿，希望增加自
己在國際政治中「曝光率」，只可惜先天缺鈣，在超級大國無與倫比的狂妄自信面
前，只能「由羨生恨」而已。

    美國號稱世界上最自由的國家，世界上無數崇尚自由、熱愛競爭的種群――提
倡獨立個性的法國人、發明憲章運動的英國人、創造各種精密機械的德國人、勤勞
智慧精通謀略的中國人……背井離鄉漂洋過海，艱苦奮鬥Zto 年，終於換來今天的
超級大國。從生物遺傳學角度講，美利堅民族聚合了人類社會最不安分的自由基因，
從宏觀到微觀都充滿了躁動不安。阿姆斯特朗登月，「鸚鵡螺」號潛海，美航署向
太空施放火星探測器，合眾國總統也發射了菜溫斯基。

    我個人向來對美利堅心懷敬意，不僅對簡單、傲慢、趁錢而好管閑事的美國人
懷有好感，而且對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有關言論的條款舉雙手贊成。但說到美國總
統，除了國父華盛頓、解放奴隸的林肯和用「爐邊談話」打敗法西斯的羅斯福，讓
我看上眼的還真沒幾位。

    1996年12月，我獨自開一輛日本豐田，從田納西自南向北穿過霍金維爾，發現
誕生林肯的小鎮除了樹木茂盛，別無奇特之處。61號和31E 號公路在霍金維爾交匯
得平淡無奇，絲毫不具備韶山、溪口、滿洲的「夢熊之兆」。

    我把車停在鋪滿金色落葉的殘春農場（SM SPRINIAllM ，沿著當年林肯蹣跚學
步的石頭小徑走過水井，感慨這位憑藉知識和信念，從社會底層通過選舉而不是政
變成為大國總統的好人的苦澀人生。

    林肯自己手書的花體英文：「1809年2 月12日，我出生在肯塔基州哈定縣……」
被保留在玻璃櫃中，工作人員心平氣和為我這個惟一的遊客提供服務，這裡作為國
家公園既不要門票也不收小費。儘管林肯從這裡出生已經過去190 年，可四周古樸
的民風和茂密的森林絲毫沒有改變。既沒有「東方紅，太陽升」之類的大興土木，
更沒有把革命領袖當成貨物來兜售的小販。

    農場正中完整保留的小木屋，就是林肯出生的地方。乳臭未乾的小姑娘導遊裝
腔作勢張牙舞爪，向我介紹這裡曾經孕育了一位平民總統，這位總統用自己的人格
捍衛合眾國並解放黑奴，建立「民有、民享、民治」的民主政府。

    被保護的木屋用當地最常見的普通原木堆積而成，100 多年過去，農場幾易其
主，由於沒有各種人為的毀壞，小木屋居然順理成章地保護下來。大約在1900年，
出版商羅伯特。克利爾和作家馬克。吐溫組成林肯農場協會，從別人手中買下殘春
農場和農場中的木屋，又從10萬人中募集了35萬美元，請約翰。R.波普工程師把農
場變成紀念館。1909年，西奧多。羅斯福總統親自為紀念館奠基，兩年後當這座新
古典主義風格建築在農場中竣工時，塔夫脫總統題寫了獻詞：「他生於斯，並以謙
遜的品格走完一生。」

　　　　　　　　　　　　美國第16屆總統――林肯

    1637年老塞纓爾。林肯從英國漂洋過海來到馬薩諸塞，他的後代們越過阿巴拉
契亞山繼續向西，蔓延到新澤西和賓夕法尼亞。老林肯的一個後代約翰。林肯在1768
年移民弗吉尼亞，約翰的兒子亞伯拉罕帶領妻子和5 個兒子從弗吉尼亞再次西遷，
進入肯塔基的原始森林。

    當時肯塔基剛被美國征服不久，作為「黑暗血腥的土地」，白人和印第安人間
的流血衝突不斷發生。1786年亞伯拉罕正率領兒子在田裡幹活，突然遭到印第安人
的猛烈襲擊，亞伯拉罕為保護年僅10歲的幼子托馬斯不幸中箭，當即死去。

    1806年6 月12日，長大成人的托馬斯。林肯娶「駝背。平胸、深色皮膚、篤信
宗教」的私生女南首。漢克斯為妻，先後生了3 個孩子：女兒薩拉、兒子亞伯拉罕
和托馬斯。其中長子亞伯拉罕以被印第安人殺死的祖父命名，他就是美國未來的第
16屆總統。

    亞伯拉罕。林肯1809年2 月12日出生在霍金維爾以南約3 英里的森林裡，他身
材高大相貌醜陋，生來就是林子里的自由動物。兩歲時被父親帶到諾布溪谷農場，
親眼看到山洪把父親播下的玉米和南瓜全部沖走。作為公有土地的「擅自佔有人」，
林肯一家用原木和粗樹枝搭起「半面窩棚」，靠燒旺黃火度過漫長的冬季。四周是
尖叫的美洲豹、捕食豬的熊。林肯有時連飯都吃不上，過著小動物般的低等生活。

    小林肯9 歲時母親去世，父親從肯塔基州帶回一位寡婦做繼母，由於父母都是
文盲，家裡惟一的一本書就是《聖經》。林肯少年時代上學的總共天數絕對不超過
300 天，「沒有任何事物刺激我受教育。在我成年的時候，我知道的東西不多，只
能勉強讀、寫」。少年林肯經常跑幾公里去借書，然後把書中的內容全部吸收，他
讀過的書有《喬治。華盛頓的生平軼事》、《魯賓遜漂流記》、《天路歷程》和《
伊索寓言》。

    1830年3 月，剛滿21歲的林肯趕著牛車，再次遷移，艱難的生活使他喜怒無常。
他身高1.93米，身材細長體格強壯，就像一隻大號猩猩，揮斧砍樹的技巧和力氣遠
近聞名。他雖然平足，但走起路來大步流星，講話帶有邊遠地區的鼻音，具有講故
事的天才，行為舉止透著莊稼漢的小心謹慎。

    到達伊利諾伊之後，林肯不想再當農民：作為一個「劈木人」，他協助父親給
新農場圍籬笆，當平底船船夫，順密西西比河而下直達新奧爾良。國航途中，他在
桑加蒙河畔只有25戶人家的新塞勒姆定居。在那裡開小鋪，管郵政，當土地測量員。
1832年，黑鷹戰爭爆發，林肯志願入伍，當上小隊長。戰爭期間林肯不曾遇到「活
蹦亂跳、勇於戰鬥的印第安人」，只有「無數次與蚊子的血戰」。

    退伍后，林肯一度以打鐵為業，業餘時間自學語法、數學和法律書籍，通過自
修最終在1836年通過律師資格考試，成為一名開業律師。正所謂：「人相、我相、
眾生相，人生無常。」林肯開始為鐵路、銀行、保險公司、商行和工廠辦案，和不
同的律師合夥，公平分賬，從沒為錢吵過架。沒過多久，他的年收人就從1200美元
增加到1500美元，在那時候州長的年薪為1200美元，巡迴法院法官的年薪只有750
美元。他不僅頭腦敏銳經驗豐富，而且善於抓住案件的實質，並且始終堅持公正、
誠實的原則。

    林肯最著名的出庭，是為一起謀殺案作辯護。法庭上證人當庭作證，說他親眼
看見被告在月光下行兇殺人。林肯運用天文曆法知識，指出那天夜裡沒有月光，夜
黑如墨，所以證人根本不可能在那個時間看到被告殺人。林肯真誠動人的辯護，立
即使被告人無罪獲釋。

　　　　　　　　　　　　　　林肯惟一的情人

    林肯始終「缺少用以製造女人幸福鏈條的那些小環節」，他一生中惟一的情人
是M.托德。托德小姐出身名門受過良好教育，屬於當地上流社會，他們於1842年11
月4 日結婚，先後生了4 個孩子，而且全是男孩：只有長子羅伯特。托德事業有成
且頤養天年；次子愛德華。貝克4 歲病死；三子威廉。華萊士11歲夭折；四子托馬
斯顎裂而口齒不清，但深得林肯寵愛。

    一直到現在還有人說林肯被刺客開槍擊中以前，已經受了致命傷，那就是不幸
的婚姻。因為林肯夫人整天忙於對林肯的指責，她眼中的林肯走路難看、沒有風度、
腳步呆直、手足太大、鼻子不直、兩隻耳朵豎立、嘴唇像猩猩……她整天不停地抱
怨，聲音尖銳高亢，經常鬧得四鄰不安，致使林肯每到周末，都要躲到無人知曉的
小旅店裡……

    林肯對莎士比亞理解深刻，喜歡引用許多莎士比亞典故，並能背誦一些很長的
段落。他對《聖經》了如指掌，但從不參加任何教會，因為他更傾向自由。他認為
：「加人教會的惟一條件應該是『以所有的心、所有的靈魂、所有的精神熱愛上帝，
並像愛自己一樣去愛你的鄰人』。」林肯畢生相信夢和其他神秘徵兆，把自己看得
十分低下，只是「上帝的工具」。

    林肯所有關於民主構想的精彩詞句都是在反覆推敲、緩慢孕育中形成的。早在
1838年，他就在《使我們的制度永世長存》中提出：「要向世界證明：人民具有管
理自己的能力。」此後他在《薩姆特要塞陷落的國會咨文》中闡述「整個人類大家
庭需要憲政共和，需要民有、民治的政府」。直到葛底斯堡大捷之後，他才痛快淋
漓地宣布：「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永世長存。」

    1855年他寫信給T.斯皮德，回憶14年前兩人在俄亥俄河乘汽船旅行的情景：
「你可能像我一樣清楚記得，從路易斯維爾到俄亥俄河口，船上有10個或12個奴隸，
他們被人用鐐銬拴在一起。這一景象時常使我感到痛苦。而我每次途經俄亥俄河或
其他任何蓄奴州邊界時，總要看到類似的情況。」

    直到1863年1 月1 日，林肯才有機會對叛亂諸州頒布正式的《解放宣言》，盡
管《解放宣言》直接、間接解放的黑奴只有20萬，僅為美國400 萬奴隸的5 ％，但
它表明美國內戰除「國家統一」外又增添了「自由」的內容。作為一名職業律師，
林肯積極促成國會通過《憲法第十三修正案》：「結束並永遠禁止奴隸制度。」

    林肯在連任演說中講的「對任何人無惡意，對所有人仁愛」體現了他一貫的博
愛精神。他是歷史上第一位邀請黑人到白宮做客的美國總統，據黑奴F.道格拉斯事
后回憶：「在我與林肯先生的歷次會見中，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種族偏見。」

　　　　　　　　　　　　「有林肯才有強大的國家」

    1865年4 月14日晚，正在華盛頓福特劇院里看戲的林肯遭到J.W.布思槍擊，翌
日凌晨，林肯搶救不治與世長辭。就在林肯咽氣之際，站在一邊的斯坦頓慨然長嘆
：「從現在起，這個人已經屬於子孫萬代。」

    成千上萬的美國人把林肯遇刺和耶穌被釘上十字架認定是同一天：「耶穌基督
為世界而死；亞伯拉罕。林肯為合眾國而亡。」林肯被刺的偶然時間使他獲得聖徒
才有的必然地位。作為一個普通人，林肯像鄰居、朋友一樣真實：誠實、智慧、勇
敢、幽默、果斷、明察秋毫，大權在握時不忘扶危救困、服務人民。林肯通過自我
奮鬥從底層上升到社會頂點的傳奇故事，使每一個崇拜他的人都心滿意足。在虛構
文學、民間故事、詩歌、戲劇、小說、奇聞軼事中，都可以找到他的影子。

    林肯在世的時候，世界已經普遍承認他的德行。南北戰爭正酣之際，燁盛頓記
事報》突然發現林肯與國父華盛頓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不僅擁有「確實可靠的判斷
力，而且性情平和，意志堅定不移」。英國《利物浦郵報》認為：「如果單從長相
判斷，林肯當選英雄偶像的機會是那樣之少……長胳膊長腿，極易成為漫畫的笑柄。
但是，從個人品德來看，即使跑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比這位難看的美國佬更值得
崇拜的偶像英雄。」

    夕陽西下，樹叢在微風中輕搖，我南陽高卧，平躺在殘春農場的枯枝落葉上，
眺望霍金維爾無盡的群山。

    大約200 年前的這個季節，林肯的父母搬到這裡時，蠻煙瘴雨化外生番，肯塔
基州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家拓荒者。他們用有限的人力、簡單的工具，伐木築屋、開
荒種地。Zto 年彈指過去，美國已經變成世界第一的超級大國，林肯的出生地被辟
為國家公園。旅遊說明書詳細列出這裡一磚一石的歷史價值，提請遊客注意保護這
里的一切。林肯時代古老的紅橡樹林的周圍，不斷出現後輩新栽的橡樹，新老交錯
綿延不絕，繼續這裡世代相傳的生存理念。

    霸道的美國鑽天人地，可就是不和自然作對。不像我們膽大包天，各種整人運
動之後還要戰天鬥地。迷信的美國佬一直把森林當成所有生命乃至自由的來源，森
林曾經為拓荒者提供櫻桃、漿果、橡子和其他堅果；提供種子、野獸和狩獵機會；
山坡上的黑胡桃木不僅可以蓋房子、製作木塞，還可以煮汁做染料……

    望著小導遊雙唇小魚啜水般的開合，我開始崇拜她肚子里的知識，剛才的張牙
舞爪也變得楚楚動人。我發現吸引我的不僅是她的美麗，而是一種不屬於我的隨心
所欲，按照她的說法：「有森林才有原木，有原木才有木屋，有木屋才有林肯，有
林肯才有這個強大的國家……」

23 　血膽巴頓




   在盧森堡通往波恩的高速公路旁，矗立著6000座半米高的白色墓碑，這裡靜卧
著6000名第三集團軍陣亡烈士，他們為消滅法西斯長眠於此。所有墓碑的質地、大
小、規格都別無二致，分不出大小高低，就像當年整裝待發的部隊，平等地穿過墳
墓去覲見上帝。惟一例外的一座僅僅朝向與眾不同，背靠山坡面向大家，質地、大
小、規格仍和其他所有墓碑一模一樣，上面刻著一行蠅頭小楷：「喬治。小史密斯。
巴頓第三集團軍上將軍號02605.」

    沒有任何額外的讚美和修飾，緊挨他長眠的，是來自底特律的上等兵約翰。赫
齊瓦恩。巴頓，這位果斷任性的自由鬥士，即使在墓地上也和士兵們親密無間。

　　　　　　　　　　　　　　　巴頓博物館

    巴頓騎兵裝甲兵博物館位於美國老肯塔基州65號公路和31W 號公路之間，當地
稱之為「西點」（WeS POint ），然而此西點非彼西點，其正規名稱為諾克斯堡
（FortKnox）。亨利。諾克斯是美國獨立戰爭時喬治。華盛頓的副手，因繳獲英軍
大炮成為美國炮兵創始人、美國首任陸軍部長。諾克斯堡位居美國腹地，相當中國
十堰、神農架等戰略大後方，跨肯塔基州北部的米德、哈定、布利三個縣，面積44510
公頃，東北距路易斯維爾僅48公里，有濃厚的法國文化色彩。法國是歐洲陸軍大國，
這裡最初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修建的諾克斯兵營，1932年擴建成常設軍事基地。1936
年改建為美國金庫，修建了堅固的正方形建築，並配以電子、機械防護裝置，專門
存放黃金國寶。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后，美國把比黃金更重要的立國之寶――《獨立宣言》、
《美國憲法》、《大憲章》、林肯《在葛底斯堡的演說》等原稿存放於此。在美國
人看來，這些「獨立」、「自由」、「平等」、「人權」、「權力制約」原則比任
何黃金、珍寶、藝術品更珍貴，是美國立國並日益強大的根本，是美國人民的命根
子。1940年初，為加強諾克斯堡的衛戍力量，聯邦政府把美國裝甲兵司令部搬到這
里，還設立了多所訓練學校，專門培訓美國陸軍最具戰鬥力的騎兵、裝甲兵。

    諾克斯堡「巴頓騎兵、裝甲兵博物館」是整個諾克斯堡最具觀賞性的一部分。
開車進入諾克斯堡城，還沒到博物館就能看到路邊用各種火炮、坦克和裝甲車輛實
物製作的紀念碑，矗立在巨大的石頭基座上，下面標明型號和服役年月，彷彿這些
為美國做出貢獻的武器也有生命，反映了新教徒知恩必報的感恩意識。第二次世界
大戰期間，美軍為騾馬軍犬記功，麥克阿瑟將軍還親自為一輛戰功卓著的吉普車授
勛。一直到現在，美國一直用人名命名武器，如M －3 坦克叫格蘭特，格蘭特是南
北戰爭聯邦軍司令；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M －4 坦克叫謝爾曼，謝爾曼是南北戰爭
聯邦軍將領，因進軍神速獲「飛毛腿」稱號；冷戰時期聞名的主戰坦克M －47、M
－48都叫巴頓；目前美國裝甲兵的主戰坦克M －1 叫艾布拉姆斯，艾布拉姆斯是美
國軍援越南司令，第二次世界大戰阿登戰役最先攻人巴斯托涅的裝甲搜索營營長；
美軍目前使用的M －2 步兵戰鬥車叫布萊德雷，布萊德雷給巴頓當過參謀長，以後
是巴頓的上司――歐洲戰區12集團軍群司令、美國首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五星
陸軍上將（Genelal Army）。

    博物館收藏了自南北戰爭以來美國歷代騎兵、裝甲兵使用的馬具、武器、坦克、
裝甲車輛、半履帶車輛、輪式車輛、火箭炮、火炮、導彈、武裝直升機等反坦克武
器，以及一戰、二戰、朝鮮戰爭、越南戰爭乃至海灣戰爭繳獲的各種坦克。在繳獲
的納粹「虎工」、朝鮮T －34坦克、伊拉克T －72旁邊，還有一堵推倒的柏林牆，
把美軍描繪成為反對獨裁、捍衛自由。拯救全人舉的十字軍騎士。

    在狂熱的民族主義之外，是合眾國特有的國際眼光。美軍把裝甲兵歷史上溯到
古埃及圖特摩斯戰勝敘利亞的人類第一場戰爭，埃及法老拉姆西斯二世戰車複製品
擺放在人口處，此外還有希臘亞歷山大、羅馬愷撒的古代戰車，美國把上述神聖看
做合眾國裝甲兵的祖先。然後才是美軍自己的輝煌歷史，美國裝甲兵之父及為美國
騎兵裝甲兵發展貢獻巨大的人物的肖像和照片，美國所有裝甲單位的旗幟、徽號、
標誌，從騎一師的「盾牌馬頭」臂章、82空降師的「AA」臂章到越戰使用過的UH－
1 休伊武裝直升機以及現在的坦克殺手「長弓阿帕奇」。

　　　　　　　　　　　　　巴頓家族以顯貴為榮

    我把巴頓將軍（Gen.Ceoop Sdth Paton Jr.）翻譯成小巴頓，他的祖父老巴頓、
父親巴頓、他自己小巴頓、兒子小小巴頓，全家都是職業軍人。其中巴頓一世、二
世畢業於弗吉尼亞軍校，三世、四世畢業於西點軍校，這還不算獨立戰爭功勛卓著
的巴頓曾祖。巴頓家族的祖父老巴頓在南北戰爭中犧牲，小巴頓自己在二戰結束時
死於車禍，小小巴頓在越南戰爭失蹤。巴頓家族和羅伯特。李將軍、喬治。華盛頓
總統有親戚關係，和英格蘭國王愛德華一世、法王菲利浦二世有煙親關係，其家系
甚至可以追溯到簽署《大憲章》的16位英國男爵。巴頓家族以顯貴為榮，認為先天
具有勇敢和騎士風度。小巴頓在1913年7 月11日的日記中寫道：「與我有相同血緣
的人……都曾經激勵我……假如失敗，我會令祖先蒙羞。」

    小巴頓1885年11月11日出生在加州聖加布里埃爾一座1830年建造的老房子里，
和他媽媽出生在同一房間。保姆瑪麗深為小巴頓「出生在英俊瀟灑的西部百萬富翁
之家而驕傲」，小巴頓長大后問瑪麗什麼是「百萬富翁」，她回答說：「就是農場
主」。二戰期間小巴頓到耶路撒冷拜謁聖墓教堂，念念不忘給這位97歲的瑪麗小姐
請回一串開光念珠，因為瑪麗小姐對他「影響深刻」。

    小巴頓的祖父老巴頓是「老領地」弗吉尼亞查爾斯頓的農場主，弗吉尼亞軍校
畢業，內戰時在李將軍麾下弗吉尼亞第22團任上校，1864年9 月死於溫切斯特戰役。
據小巴頓回憶，「祖父的黑人侍衛冒生命危險，穿越火線把馬鞍和軍刀送到祖母手
中」，巴頓、小巴頓、小小巴頓都是用這具浸有老巴頓鮮血的馬鞍學會了騎馬。

    1927年小巴頓在《我所了解、記憶和傳說中的父親》中寫道：「父親去弗吉尼
亞軍校上學時訂做制服，裁縫溫斯菲爾德先生拿出過去的記錄給父親看，父親的尺
寸和祖父一模一樣。1903年我去弗吉尼亞軍校上學，溫斯菲爾德仍是裁縫，他給我
量身時發現我的尺寸和父親完全一樣，所以我的第一套軍裝是按父親、也是按祖父
同樣尺寸訂做的……我真誠地希望我的子孫在讀到這些筆記后也能和我一樣受到鼓
舞，忠於這個家庭的光榮傳統。」

    小巴頓的獨身姑媽安妮經常給小巴頓朗誦《羅布。羅伊》、《蒙特羅斯傳奇》、
《海盜》、《護身符》、《十字軍故事》、《艾凡赫》、《船長的勇氣》、《全球
》、《叢林手冊》、《三劍客》、《基督山伯爵》、《最後的莫希幹人》。《天方
夜譚》、《羅馬的偉大與沒落》《生來的國王》、《科西嘉人》、《西去老河》、
《亞瑟王和圓桌騎士》等書，培養了小巴頓的想象力和騎士精神。家族1800英畝農
場使小巴頓有用武之地，野蠻體魄，文明精神。

    小巴頓從懂事時起就依偎在父親巴頓懷裡聽《伊利亞特》、《奧德賽》，父親
總喜歡穿著一件棕白相間的格子便衣，媽媽說上面沾滿了小巴頓的味道。學走路時，
父親從雞窩柵欄上抽出一根板條，給小巴頓做了一把帶十字護手的軍刀，讓他整天
背著。很多時候父親拿著祖父遺留的那把軍刀，半跪下來和拿木刀的小巴頓拚鬥。

    父親從不吝嗇，但自己什麼都不買。小巴頓10歲時，他送了一枝22號獵槍，12
歲時又給小巴頓買了一枝口徑更大的12號雷明頓5 連發。后一枝槍花了125 美元，
在當時屬於天價。買槍那天父親去銀行借錢，小巴頓覺得太貴了，父親卻說這枝槍
會伴隨其一生。小巴頓往槍托上刻名字時，故意省去Jr（小），那樣父親也是這枝
槍的主人。

    一次父親帶小巴頓去打獵，路過阿瓦隆山谷，路人問巴頓一行打了多少野羊。
小巴頓洋洋自得地大聲炫耀：「他們每人打了一隻，我卻打了好幾隻。」父親立即
教育他：「孩子，如果你不提你比別人打得多，你就更像運動員了。」

　　　　　　　　「素質是人的本質，名聲是別人對你的看法」

    1895年9 月，父親用一輛四輪馬車把10歲的小巴頓送進一所舊式寄宿學校。小
巴頓操行堪稱楷模，歷史成績優秀，但拼寫和數學成績不佳。但他把歷史看成英雄
的創造物，英明。愚蠢的各類英雄，推動或阻撓了人類發展。「古代的平民百姓都
很無知，和現在許多人一樣。」他希望通過英勇奮鬥獲得榮譽，享受舒適、安逸的
物質生活。「我希望在」歲前辛苦工作累得精疲力竭，……然後到天上尋找一個比
地球更安靜的地方休息。「

    1901年，16歲的小巴頓寫道：「沒人能像亞歷山大那樣真正成為一個偉人，亞
歷山大幼年就追求完美，不論做什麼事。」「愷撒預測敵軍動向的才能簡直絕了。
當他知道敵軍正集中在某一地方時，他就說：」瞧！我又對了。「『」奧古斯都是
世界上所有偉人中第一個顯示出機智的，這種機智是偉人不可缺少的品質。缺乏機
智，難免愚蠢野蠻；擁有機智，人就會變得謙遜而理智。迦太基代表了東方奴隸制
創造的財富以及由此產生的邪惡，羅馬則代表了自由和身心純潔，而對立的兩國又
恰恰是商業競爭對手，最後打起來也不足為奇。「

    1902年，17歲的小巴頓寫道：「對古人過度崇拜其實是一種不幸，因為它阻礙
了現代人的進步。」「手上的一隻鳥遠比林子里飛著的兩隻鳥強得多。尤其是當你
不是一個好射手的時候。」「素質是人的本質，名聲是別人對你的看法。」小巴頓
從小就把自己看成自由世界的救世軍，他崇拜的許多英雄「都無一例外在基督教家
庭長大」。

    1902年1 月31日他給姑媽寫信：「親愛的凱瑟琳姑媽，等我有了自己的船以後，
我會去萊茵河划船，但我怕萊茵河太淺，容不下我的船和我自己。」

    42年以後，小巴頓統帥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裝甲部隊進抵萊茵河，張牙舞爪地向
萊茵河撒尿：「請告訴艾克（艾森豪威爾），拿破崙以來第一次有人打過萊茵河。」
1945年4 月11日，巴頓為剛修復的萊茵河美國茲大橋剪綵時，傲慢地拒絕使用剪刀
：「把他媽我當什麼人了？我又不是裁縫，給我拿刺刀來！」

　　　　　　　　　　　　　　　一等下士巴頓

    巴頓家族從一開始就希望小巴頓能進西點。法律規定，西點每年只能招收150
名新生，其中每位眾議員有權在自己選區推薦一名，每位參議員可以在全國範圍推
薦一名，每位盟國代表可以從自己國家推薦一名，美國總統有權指定30名。

    1902年9 月21日，巴頓父親給西點督導和參議員寫信：「如果家族史有一定的
參考價值，那小巴頓毫無疑問來自於軍人家庭。他是弗吉尼亞約翰。華盛頓的後人，
他的先輩有獨立戰爭中極負盛名的默塞爾將軍，而他的祖父――弗吉尼亞的巴頓將
軍，在弗吉尼亞北部以驍勇善戰享有盛名。他母親的家族也極不平常，確切地說，
他是尊敬的B.D.威爾遜的一個外孫……」

    由於小巴頓僅在舊式私立學校學過6 年，成績偏科，未能通過西點人學考試。
父親只好把他送進弗吉尼亞軍校，巴頓家族已有兩代人就讀於此，當時軍校的負責
人不是朋友就是親戚。

    開學前，首次離家遠行的小巴頓擔心自己是個懦夫，可叔叔說巴頓家族沒有懦
夫。父親教育他：「在文明時代，像我們這樣的家教不會赤膊作戰，但正是相同的
家教，我們願意微笑著面對死亡。」

    小巴頓在弗吉尼亞軍校上一年級的整個一年裡，父親動用一切關係幫小巴頓轉
學，教務部門為小巴頓出示了品學兼優的證明文件。據小巴頓回憶：「我從弗吉尼
亞軍校畢業之前，就動身前往西點。指揮官史特拉龍上校告訴我，我現在的軍銜是
一等下士，這是二年級的學生所能授予的最高軍銜。」

　　　　　　　　　　　　　在西點軍校如魚得水

    1904年6 月，一列來自韋霍肯的西岸慢車緩緩駛進西點，一位身材高大、金髮
碧眼的小夥子走下列車，他就是從弗吉尼亞軍校轉學而來的小巴頓。

    西點的節奏奇快，連想一下的時間都沒有。艾森豪威爾回憶剛到西點的第一天
時說：「如果我有點滴時間坐下想一想，就會搭下一班火車離開西點。」但小巴頓
在西點如魚得水，包括每晚只有8 分鐘的洗澡時間都讓他十分滿意。「這兒伙食挺
好，每天兩頓點心，早晨吃巧克力、喝咖啡，晚上喝冰茶或牛奶。」「可能有人認
為我是個夢想家，但我堅信我不是。不管怎樣，我都要盡我最大努力使我成為我命
中註定要成為的那個人。」

    1904年9 月4 日小巴頓給父親寫信：「我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我一直認為自己是
軍事天才，將來肯定是偉大將領。這種想法毫無根據，我不比其他同學聰明，他們
也不像拿破崙的同學崇拜拿破崙那樣崇拜我。我和同學們的惟一不同在於我有理想
並有信心實現我的理想，而他們連理想也沒有。」

    囊括一流人才的西點馬上讓小巴頓認識了自己。1904年11月12日他給父親寫信
：「我活了19年，但感覺我都白活了，我比小時候強不了多少，別人似乎都很成功，
惟有我還一事無成……我樣樣都會卻什麼也不精通。」

    「我一直生活在對未來的幻想中。這種幻想促使我工作，也阻撓了我的進步。
我一直都告誡自己要從明天做起，結果今天就很懈怠，總是一味地渴望明天而忽略
了今天。」

    1905年6 月12日他給父親發報：「數學不及格，需留級重讀。」在西點第一年，
小巴頓隊列考試全年級第二，數學考試全年級最後一名。此前，他已經在弗吉尼亞
軍校讀過一年級，在西點讀過一年級，這次是他連續第三年讀一年級。

    繼承百萬遺產，仍要當個軍人據西點同學回憶：「就在小巴頓留級的時候，他
剛繼承了100 萬美元財產。我想絕大多數一年級同學遇到類似情況都會立即退學，
享受令人羨慕的優裕生活。可他卻決心重讀。他可擁有大量財產呀！顯然，他把軍
人當做惟一的奮鬥目標了。」

    開學前，小巴頓買了一個日記本，他在扉頁上寫了「勤奮努力，愜而不舍」幾
個大字。他在日記中寫道：「勤奮是天賦的源泉。」「不僅要做好要求你做的，還
要樂於做沒要求你做的。」「拿破崙從不忽略細節，為獲得成功，沒有任何細節可
以忽略。」「成功不會降臨到等待成功的人的身上。」「如果一個人一直向上看，
他就不可能走下坡路。」「任何人都應該成為他想要成為的人。」「輝煌一時總比
默默無聞強得多。」

    經過幾個月的刻苦學習，他的數學成績終於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但外語成績
平平。1906年1 月6 日他給父親寫信：「可能是我天生愚蠢，因為儘管我已經竭盡
全力，可是我的法語和英語仍不理想，真他媽的。我是一頭蠢驢！我一定要學會和
命運作對，從早到晚不停地學，因為我不想當蠢驢……」

    那年秋天，他又買了一個日記本，他在扉頁上寫道：「這是喬治。小史密斯。
巴頓西點學習時的日記，其中有許多好想法，也有許多壞想法。但不論如何，記錄
了我對軍人職業的興趣。」這本日記中的很多想法日後都用到了戰場上，如：「永
不撤退，至少下決心永不撤退。」「戰術是戰略的縮影，二者的要素都是速度。」
「騎兵指揮官應該具備：（1 ）不可征服的勇氣；（2 ）掌握恰當的進攻時機；
（3 ）鼓舞士氣的能力。」「永遠不要放棄理想，你只能活一次，你一定要活得轟
轟烈烈。」「死亡是什麼？死亡不是生命的結束，而是另一個不朽生命的開始。」
「我們不該用年齡計算活了多少年，應該用行動計算做了多少事。」「沒什麼事可
以重複，一件事只能做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沒有下一次。在戰爭中更是
如此。」

    小巴頓進西點時告訴同學戈賽爾斯，他要在西點達到三個目標：隊列訓練奪冠
；打破西點軍校的幾項徑賽紀錄；在四年級升至學員副官。想不到畢業時他的目標
全達到了。他甚至參加了1912年斯德哥爾摩奧運會五項全能比賽，在40名選手中名
列第四。

　　　　　　　　　　　　4000萬條理由愛一位小姐

    據小巴頓同寢室的同學講：「小巴頓的衣食住行全部軍事化，甚至包括他的愛
情……儘管他繼承百萬遺產成為軍中首富，但他從未打算離開艱苦的軍營。」

    小巴頓認為：「金錢是一種有效的工具，我倒不是想自己花這些錢，而是這些
錢能幫我成功。如果我不結婚的話，我就有機會注意那些達官顯貴們的女兒，如果
有必要，還可以娶一個回家，儘管這麼做不光彩，但這是理智的想法。我一直都小
心翼翼地向上爬，一直沒有什麼障礙阻撓我……當我看到碧阿特麗絲小姐時，我所
有的理智就都無影無蹤。一想到她，我就停止所有的瘋狂念頭，回到現實中去愛她
……除非碧不喜歡我，那麼我就會愛凱特小姐了，否則我豈不是個傻瓜嗎？凱特小
姐有4000萬條理由值得我去愛，因為她有4000萬的家產。」他深愛的碧小姐是一位
富商的女兒。

    小巴頓告訴他喜愛的碧小姐：「騎兵是最適合未來的兵種，我要讓世人知道騎
兵的價值……如果爆發戰爭，我一定出人頭地，或乾脆戰死沙場。畢竟把賭注押在
戰場上和炒股一樣，通常戰場更保險一些……我就是這樣一個傻乎乎的愛做夢的男
孩，我一直生活在充滿戰爭的夢想里……我除了想在軍隊中度過一生別無他求。我
沉迷於這個夢想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其他夢想都死掉了。」

    1908年11月25日，小巴頓給碧小姐寫信說：「我不想享樂，只想成功。我寧願
辛勤工作100 年去贏得一場戰爭，也不想碌碌無為地活1000年……」「許多人根本
不懂什麼叫理想，他們只想發家致富，快快樂樂地活到死。如果我像他們那樣生活，
也跟死了差不多。」「我渴望從軍的願望如此自然，就像呼吸一樣，放棄從軍，等
於停止呼吸。」

    他寫信教育碧小姐：「一個女人如果在丈夫事業剛剛起步的時候就扯他的後腿，
那她就是一個可恨的女人。她丈夫遲早會這麼想的。」

    碧小姐在小巴頓教育下，自費陪他到法國進修。精通法語的碧每天陪小巴頓上
課，幫他記筆記，翻譯有關劍術的法文著作。她還陪小巴頓到法國鄉間旅行，這些
旅行對小巴頓日後統帥第三集團軍，橫掃法國、長驅柏林意義重大。

    碧還借鑒法國獵刀協助巴頓設計軍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廢除軍刀為止，
「巴頓軍刀」一直是美國陸軍的制式裝備，這種軍刀至今擺放在巴頓博物館的玻璃
櫃里。

　　　　　　　　　　　　在兩次世界大戰中功勛卓著

    潘興特遣隊奉命進入墨西哥追剿維拉匪幫時，小巴頓的第8 騎兵隊沒有中選。
他徑直找到潘興辦公室，在門外等了40多個小時，才讓這位不願見人的將軍注意到
自己。老將軍問他傻待在這裡等什麼？小巴頓說：「我在等待和您說話的機會。」

    「那麼機會來了，說吧！」

    「我想和您去墨西哥作戰，給您當副官，長官。」

    「我已經有兩名副官。」

    「您可以再選一位，我保證不讓您失望，長官。」

    巴頓有分寸地表明自己優點和持久的決心深深打動潘興，他決定帶小巴頓出征。
在這場戰爭中，小巴頓發明卡車突入敵陣、再跳下卡車投入戰鬥的突襲方法，給潘
興將軍留下極深印象。

    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潘興任命小巴頓指揮美國遠征軍直屬隊，在法國朗格
勒創建坦克學校。小巴頓在日記中寫道：「我懷著極大的熱情接受新的指揮任務，
因為我相信，我要用這8 輛坦克，以美國人生命的最小代價換取敵人的最大傷亡。」

    一戰期間，小巴頓因被機槍、榴彈擊中而獲紫心勳章，因作戰英勇獲優異服務
十字勳章，成為美國部隊少有的擁有沙漠、叢林作戰經驗的青年軍官。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后，小巴頓奉命參加北非「火炬行動」，出發前，他去和
恩師潘興告別：「我不能告訴您我將去何處，出發前我請求得到您的祝福。」老將
軍說：「跪下吧，你應該得到祝福。」禮儀完畢，單膝點地的小巴頓立正向老潘興
敬禮，激動得老潘興從椅子上挺身而起，立正還禮，猶如年輕了20歲。

　　　　　　　　　　　　有史以來最具進攻性的將領

    小巴頓是有史以來最具進攻性的將領，他一生都在嘲笑「誰也沒能成功地守住
什麼」。無論是中國的長城、特洛伊。錫拉庫薩、馬其諾還是齊格菲……「事實證
明，築牆、挖溝、修掩體或者依託大海保護自己的人，都是輕信別人的笨蛋。任何
形式的防禦都狗屁不值。」「蠢人是他媽註定要倒霉的，因為蠢人打起仗來就要變
死人了。」

    他反對「必須保護側翼」的防禦戰術，「有些蠢驢說側翼必須防好，世界各地
的蠢豬就發瘋般保護側翼。我的集團軍不要這種蠢貨，側翼是敵人的後顧之憂，不
是我們的」。「記住，我們是進攻者，主動權在我們手裡。」「現在進行的是有史
以來首次靠空軍保護側翼的戰爭。」他告訴曼頓。艾迪將軍「如果我們顧及側翼，
那我們現在還在諾曼底灌木叢里坐著呢。」「我是歐洲年齡最大，經驗最豐富的美
軍將領，如果讓我防禦，我就辭職。」

    任性的小巴頓甚至反對掘壕築壘，他認為戰壕從心理上暗示危險，影響士氣。
實際上「躺在地上被打死的可能很小，與其掘壕還不如保存體力用於戰鬥」。小巴
頓視察艾倫將軍的部隊時發現防空壕，他邊走邊問：「特里，哪個掩體是你的？」
當特里。艾倫把他的掩體指給他看時，小巴頓走過去往裡撒尿：「你現在可以享用
了！」

    「一直打到補給短缺，被迫停止進攻為止。」「進攻！進攻！進攻！直到汽油
耗盡，再他媽開步走！」「艾迪將軍來電說他18日準備打9000發炮彈，但我讓他放
手打2 萬。我認為沒有必要儲存彈藥。要麼不打，要麼打光。一天打2 萬比一天打
9000連打三天的損失小，進展反而更大。」「迫擊炮。大炮只有開炮才是先進武器，
沉默就是一堆廢鐵。」「浪費彈藥要比浪費生命好得多，造就一個士兵至少18年，
造就彈藥只需幾個月。」

    陸軍部次長羅伯特。帕頓森視察法國時發現小巴頓住在簡陋的拖車裡，「將軍
的住房太差。應該找個別墅。」小巴頓說：「鬼才要那些別墅！太舒服了，鳥（參
謀）住進去就不想飛了。住車裡促使他們總想著開拔，期待下一站改善條件，其實
妄想！」

    「人們不該先訂計劃，再使情況符合計劃；應該讓計劃符合實際情況。高級指
揮部的成功與失敗，關鍵在能否隨機應變。」「立即大刀闊斧執行的可行計劃比下
周才能執行的完美計劃更好。」「我不許參謀人員坐在辦公室里閑聊，那些連M －
1 哪頭扛在肩上都不知道的參謀對我毫無用處。」

　　　　　　　　　　　　　　注重服飾刻意打扮

    巴頓走廊懸掛著許多小巴頓穿過的各種軍裝，包括那些一年四季的戰鬥夾克和
著名的羊皮大衣。他剪裁得體、樣式相稱的戰鬥夾克配有黃銅紐扣，左衣袋上四排
鮮明的勳章略表，雙肩和襯衫領子上別著特大號將星。下面是馬褲呢縫製的粉紅馬
褲，腳上穿長筒騎靴，后帶馬刺，擦得比鏡子還亮，腰上扎手工雕花皮帶，配有發
光的鋼扣。左右各佩一把手槍，槍柄上嵌有珍珠和四顆將星。

    小巴頓在西點上學時就注意穿著，他的軍裝是紐約一家價格昂貴的裁縫店裡量
身訂做的，他告訴同學他「在肩部加了襯墊」。當時西點的窮學生為使褲子平整，
都把軍褲壓在褥子底下，只有小巴頓買了電熨斗，每晚洗熨，從不間斷，被妒忌的
同學稱做「燙褲子」。

    小巴頓20歲當騎兵時就以「馬上喬治」著名，在第M 裝甲師時自己設計了綠色
坦克制服，被稱做「綠蜂」和「賣弄戈登」。以後還有「勇猛羅傑斯」、「火星人」
和「老血膽」。M 戰中他指揮50萬大軍，頭頂各種光怪陸離的綽號，成為深受普通
士兵崇拜的神聖人物，但深為高級將官所不齒。連艾森豪威爾都批評小巴頓「經常
刻意保持弓；人注目的外表」。

    巴頓巡視前線時總乘一輛擦得閃閃發亮的敞篷吉普，雄赳赳站在大紅色座椅上，
架著一挺12.7mm機槍，車身漆著大號將星。當吉普疾駛時，司機猛按警報器或法國
多音喇叭，以特殊的音響效果宣布巴頓到來。

    1945年3 月5 日，小巴頓視察即將進攻齊格菲防線的第65步兵師，他站在恩納
利村一堆彈藥箱上給部隊訓話，身後就是一個大糞堆。據該師師長萊因哈特少將回
憶，當時天氣很冷，所有將官都穿了風雪大衣，只有小巴頓脫去大衣，「露出剪裁
合體的漂亮軍裝。他偉岸的身材、不堪入耳的髒話以及身後的臭大糞……給新兵留
下極深的印象」。

    一個戰地記者寫道：「當士兵認出三星吉普上表情嚴肅的孤獨身影時，第一梯
隊發出的歡呼聲馬上傳遍整個戰線，在泥濘的田野上回蕩。將軍把必勝的信念帶給
全師。小巴頓的吉普超過坦克、半履帶車、自行火炮和坐滿士兵的卡車時，士兵瘋
狂地歡呼，因為士兵信任他。」

    第76師師長施米特將軍回憶巴頓視察陣地時說：「許多士兵停止戰鬥，甚至跳
出掩體高呼巴頓。我努力使他們鎮靜，提醒他們不要暴露在敵人炮火之下，可他們
根本不在乎。」

    在戰爭結束紀念儀式上，朱可夫元帥左右兩邊掛滿勳章，而簡潔利索的小巴頓
則只掛勳章略表，「看上去整齊利落，比蘇聯的重型坦克更具威力」。

　　　　　　　　　　　　　　「FOLloW ME」

    小巴頓認為美國兵惟一不具備的氣質就是狂熱。「當我們與狂熱者作戰時，這
是極為不利的因素……在戰鬥中，斯文人一定打不過滿腔仇恨、殺人成性者。」他
喜歡用粗口髒話刺激士兵的原始衝動，用刺耳怪聲發出奇特的命令，驅使部下奔向
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勝利。

    第幼師師長弗蘭克。丘林少將形容「小巴頓講話就像個密蘇里州趕騾子的粗漢，
軟硬兼施哄騙那些頑固的騾子負重上路」。第二軍軍長奧蘭多。沃德將軍自稱不止
一次為巴頓的髒話而臉紅。第6 裝甲師的8 名牧師聽了巴頓訓話聯合撰寫請願書，
要求罷免小巴頓的集團軍司令職務。

    小巴頓相信「一隻獅子率領的一群羊，可以打敗一隻羊率領的一群獅子」。『
將官應該承擔失敗的責任，不管他是否應該承擔。將官應該把功勞歸之他人，不管
別人是否應該得到。「

    在科羅拉多河以西到加州因迪奧之間的沙漠訓練，白天坦克里氣溫高達華氏145
度，每人每天限用一壺水。一天訓練下來饑渴炎熱，他還要求每人跑1 英里，自己
卻跑1.25英里。

    二戰期間，每進攻一個城鎮，巴頓都不顧炮彈爆炸和狙擊手的射擊，總是和第
一梯隊一同進城。每次兩棲作戰，他不等登陸艇靠岸就冒著呼嘯的子彈和炸起的水
柱躍人水中。「每個人都應該在自己的職責範圍內以身作則。」「軍官的職位越高，
時間就越多。所以他應該走出去見下級軍官，而不是讓下級軍官來見他。」

    「只要有機會坐車，就不讓士兵走路。坦克、裝甲車、高炮、火炮、拖車、卡
車都可以使用。這種整師編製的運動方式在腓特烈看來不合規範，但卻以最低疲勞
換取高速前進，避免疲勞產生悲觀情緒。」

    一個風雨交加的黃昏，小巴頓遇到一輛被毀的坦克。他從吉普車上跳下來，爬
到坦克底下，兩名正在修理坦克的機械師看到泥漿中閃閃發亮的將星十分敬畏。據
那個師的師長說，巴頓至少在坦克底下趴了半個鐘頭，當他回到吉普上時，渾身都
是稀泥和油垢。他的副官問他：「長官，坦克哪兒出了毛病？」巴頓說：「不知道，
但我確信整個師馬上盛傳我趴在泥水裡。」

    戰後多年，第三集團軍的一個退伍老兵告訴巴頓夫人：「我認識您丈夫。有一
次我們的卡車陷進溝里，正好您丈夫的吉普經過，他站在吉普上大喊：」你們這幫
狗崽子，都他媽給我下來推。『我們趕忙爬下來，接著我發現在我左邊推車的正是
將軍本人。「

　　　　　　　　　　　　功勞大，個性強，招人嫉恨

    「戰爭無邏輯可言，它是由瘋子發動的，誰也說不定未來的瘋子會在何時出現。」
「小巴頓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殲敵最多的將軍，同時也是挨批最多、晉陞最慢的將軍。」
據布徹上校回憶：「艾克總是嚴厲斥責巴頓，剝他的皮。但是，我想，巴頓一定像
貓有幾條命那樣有幾層皮，最近艾克剝這位錦標優勝者的皮已經至少第四次了。」

    據文森豪威爾講：「小巴頓不僅是坦克專家，而且是出色的戰場指揮官。他遭
受公然反對使我深感意外。他與眾不同的個性和出人預料的行為使他不受任何限制，
這使很多人怕他，說他不能帶兵。」晉陞巴頓不僅遭到軍隊反對甚至涉及白宮，當
年陸軍部長史訂生親自遊說羅斯福總統才把小巴頓晉陞為少將師長。

    第二次世界大戰正酣之際，艾森豪威爾派人到第三集團軍軍部監視小巴頓，他
對監視小巴頓的吉勒姆將軍說：「你知道巴頓在灘頭作戰無與倫比，作為進攻將領
也獨一無二；然而一旦要他停止進攻重新部署，他就變成另外一個人，變得很難對
付。」當艾森豪威爾用停止供油阻止第三集團軍繼續進攻時，小巴頓下令給偷油桶
最多的士兵放假三天，「不論偷的是空桶還是滿桶，是美國油桶還是外國油桶」。

    1944年5 月，小巴頓在一次英國集會上語驚四座：「大戰勝利后，美國將和英
國聯手統治世界。」暴露了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心底秘密。戰後一結束，艾森豪威
爾就借口巴頓雇傭納粹分子修復鐵路和公共設施，解除了他的集團軍司令職務。

    由於巴頓戰功太大、個性太強、口無遮攔，早就觸怒各界人士。據蕭乾回憶，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隨柏奇集團軍採訪，領少校銜，吃香喝辣，受優渥待遇。
「著名戰記」思尼派爾分到軍紀森嚴的巴頓手下，每次不帶鋼盔罰款25美元，沒幾
天就被憲兵罰掉好幾百塊。這使他惱火之極，以至於在所有報道中絕不提巴頓半個
好字。直到1945年6 月18日攻打琉球時在伊江捐軀，還懷恨巴頓。

　　　　　　　　　　　　　　　真正的紳土

    諾曼底登陸前巴頓駐軍倫敦，他對婦女發表講話說：「一旦我們的士兵邂逅並
結識英國婦女，在家信中告訴他們的妻子、女友：英國女人很可愛，美國婦女馬上
就會醋意大發。」

    負責接待他的英國人特地為他安排了一座豪華的住宅，裡面擺滿了高檔傢具。
卧室花花綠綠，牆和窗帘都是粉紅的，四壁和天花板鑲嵌了很大的鏡子，連地毯都
是白熊皮做的。一張特大號的雙人床架得很低，佔據了大半個卧室，在一床繡花綢
罩下充滿淫蕩之氣。「我的上帝，這裡是一家英國妓院。我寧願被槍斃在大街上，
也不願坐在這罪惡的陰溝里度過一個晚上。」

    巴頓的參謀回憶說：「我從未聽到巴頓將軍講庸俗低級的笑話，也從不鼓勵別
人講。喝酒？除了很少的場合，以及每早來點兒威士忌加水，他基本很少喝酒。漂
亮的女人？將軍若是對他家以外的女性感興趣，那真是稀罕事兒。」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巴頓對自己佔領下的巴黎夜總會不感興趣，夜總會的女
老闆專門給巴頓提供了一個包廂：「我親愛的將軍，無論您何時光臨巴黎，都可以
把這裡當做您的家。在這裡，你會得到充分的休息。」一貫鄙視色情交易的巴頓回
答說：「我想，這是最得不到休息的地方，因為裡邊差不多有一百多個脫得精光的
娘們正在等著。」

    巴頓年輕時曾經駐紮得克薩斯州的布利斯堡時，與鄰近養牛場的大人物交往甚
密。在一次對飲時，他的一枝手槍在套中走火，這粒子彈只差不到一英寸距離從他
左腳邊上飛過去了。不久后的一次巡邏中，他的軍用制式手槍再次走火，擦傷了右
大腿。因為巴頓把槍內的擊發阻鐵挫平了，手槍總是處於一觸即髮狀態。只要大腿
稍微一動就撞上扳機，撞針一下子頂到子彈上。

    在1922年的一個夏夜，他參加賽馬後看到有3 個相貌粗野的人擁著一個面有難
色的少女，並把她架進一輛卡車。巴頓立即跑過去用槍對著那幾個傢伙，命令放開
那個少女。後來才知道那姑娘原來是其中一個人的未婚妻，他們只不過是要幫她爬
上卡車。

    一次，當巴頓手下的一位紅十字姑娘未婚懷孕，將軍立刻給她開了張支票，只
是事後又擔心自己的慷慨行為可能被誤認為是肇事人。

    小巴頓一直對艾森豪威爾瞞著老婆和女司機打得火熱十分不滿：「男子漢不能
同時侍奉兩個主人。」

　　　　　　　　　　　　　　萊卡相機不離身

    博物館的巴頓走廊展示了一大批小巴頓的私人用品：活動房屋、指揮車、吉普、
卡迪拉克轎車、他獲得的勳章、歐洲各國授予他的爵士徽號、他私人收藏的古代刀
劍和萊卡相機。

    小巴頓是二戰期間惟一和隆美爾齊名、萊卡相機不離身的偉大將領。納粹宣傳
部長戈培爾為此特地送給隆美爾一架萊卡，隆美爾還出版了個人影集《永不撤退》。
小巴頓在西點上學時就是萊卡發燒友，他在西西里毆打士兵被免職后，曾經找到馬
克。克拉克將軍申請戰地考察，到火線去當戰地攝影記者，拍了許多一流的戰場照
片。

    諾曼底登陸后，第三集團軍在德國境內戰線廣闊，小巴頓經常乘飛機視察連隊，
用萊卡相機拍攝每支部隊佔領的每塊陣地。一天，他從某師返回集團軍，受到英國
噴火式戰鬥機的攻擊，駕駛噴火式戰鬥機的波蘭志願兵把小巴頓的座機誤做德國飛
機，連續三次攻擊，幾乎把巴頓擊落。據巴頓的副官回憶：「那天，我的小飛機緊
跟在將軍座機後面，飛得很高。那架戰鬥機掠過一次，將軍座機沒被擊中。現在那
架戰鬥機和將軍座機並排飛著，將軍正拿出什麼對準自己，他的手槍？不是，是他
的照相機。真是個怪人！噠！噠！噠噠！又掠過一次，還是沒打中。飛機再次升高。
現在兩架飛機都降低了高度，沿著柵欄、山峪、樹梢飛行。一陣可怕的炮彈尖叫聲，
機槍的噠噠聲，又沒打中？是的，謝天謝地，緊急上升？來不及了，那架戰鬥機飛
得太快、太低，一直撞在前面田野的小山丘上，又跳躍而起，像一塊扁平石片在池
塘靜水的表面跳飛一樣。又撞了一次，慢了，粉碎了，完蛋了。」

    比副官回憶更有趣的是小巴頓自己的敘述：「那架飛機第一次掠過後，我決定
不妨拍幾張我臨死的照片，反正當時也沒有其他事可做，所以我想可以使用一下我
的相機。但是這件事完全過去之後，我才發現我那時是如此緊張，竟忘了打開照相
機的鏡頭蓋子。」

    小巴頓相信宿命和星象學，篤信宗教又褻讀神靈，經常和命運抗爭並使命運屈
服。他堅信在死期到來之前安然無恙，死期到來之時非死不可。1945年11月11日小
巴頓60歲生日時，他開始以古羅馬哲學家塞內加的心態看待自己的一生：「除了以
前消逝的東西以外，什麼也沒有失去。」他給孩子打電話：「我可能看不到你們了。」
當孩子不同意這種悲觀預言時，小巴頓神秘地說：「真的，已經有人向我透露了。」
「哀悼死人是愚蠢和錯誤的。我們倒應該感謝上帝，因為這些人曾經在世界上活著。」

　　　　　　　　　　　　　　藏書最多的將軍

    巴頓騎兵裝甲兵博物館的出口處，巨大的圖書資料室堆放著小山般《巴頓戰爭
回憶錄》，封面上的小巴頓嘴角下撤，傲慢地掃視芸芸眾生，露出連巴頓妹妹妮塔
都為之恐懼的「戰爭表情」。小巴頓不僅是美軍最有錢的將軍，也是美國私人藏書
最多的將軍。能與巴頓藏書匹敵的只有麥克阿瑟，但麥克阿瑟的藏書毀於菲律賓日
軍炮火。

    「武器是經常變換的，而使用武器的人的本性卻一點沒有改變。要取得戰鬥勝
利，並不需要打敗敵人的武器，而要打敗敵人的靈魂。」「人的精神隨著責任的增
大而增大……上帝注重的就是精神。」「請永志勿忘，沒有無畏精神，就沒有偉大
將領。」「讀多少書，有多大膽。」「我相信要使一個人成為軍人……熟知所有軍
事進攻的可能性是非常必要的。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從最早期的軍事史開始，而
且要讀最原始的版本。在讀的時候，要按年代順序讀，腦子跟著所讀的內容，直到
毫不費力地掌握戰爭科學中最奧妙的部分。」

    1943年英氣蓋世的小巴頓在北非沙漠遭遇隆美爾非洲軍團的第一句話不是「把
德國鬼子宰了」，而是「隆美爾，我看過你的書」。一直到死，小巴頓都把隆美爾
的《步兵進攻》放在枕邊。任何偉大領袖都不僅是赳赳武夫，而且是博學多聞的知
識分子。

    許延濱將軍是我兼職的裝甲兵學院副院長、前裝甲兵司令許光達大將的獨生子。
他告訴我：「就中美兩國軍事實力對比，也許雙方裝備的差距並沒有媒體炒作的那
么大，而精神人文上的差距遠比我們想象的大得多。」

    最近美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宣布：2004年第三集團軍將成為美國第一個數字化
軍。第三集團軍是小巴頓的老部下，該部隊的口號是：「Alp First （永遠第一）。」

　　　　　　　　　　　小巴頓橫掃歐洲前的一次訓話

    弟兄們，最近有小道消息，說我們美國人對這場戰爭置身事外。那全是扯淡！
美國人生來喜歡打仗，真正的美國人喜歡戰場上的刀光劍影。你們今天到這裡來，
有三個原因：一，你們來這兒，是為了保衛家鄉的父老鄉親。二，你們來這兒，是
為了榮譽，因為此時沒有其他更好地方可去。三，你們來這兒，是因為你們是真正
的男子漢，真正的男子漢都喜歡打仗。

    今天在座的各位還都是孩子時，就崇拜彈球冠軍、短跑健將。拳擊好手和職業
球員。美國人熱愛勝利者，美國人對失敗者從不寬恕。美國人蔑視懦夫。美國人既
參賽，就要贏。我對那種輸了還笑的人嗤之以鼻。正因如此，美國人迄今尚未輸過
任何戰爭，將來也不會輸。一個真正的美國人，連失敗的念頭，都會恨之人骨。

    你們不會全部犧牲。每次戰鬥下來，你們當中可能會犧牲百分之二。不要怕，
每個人都終究會死。第一次上戰場，每個人都會膽怯。如果有人說他不害怕，那是
撒謊。有人膽小，但這並不妨礙他像勇士一樣戰鬥。如果他看到像他同樣膽怯的戰
友英勇奮戰，而他卻袖手旁觀的話，將無地自容。真正的英雄，是即使膽怯可仍舊
堅持作戰的男子漢。有的戰士在火線上不到一分鐘，便會克服恐懼。有的要一小時。
還有的，大概要幾天工夫。但是，真正的男子漢，不會讓恐懼死亡戰勝責任。榮譽
和雄風。

    戰爭，是不甘雌伏的男子漢最能表現自我的競爭機會。戰鬥會逼出偉大，剔除
渺小。

    美國人素以成為雄中之雄而自豪，而且他們自己也正是雄中之雄。大家要記住
：敵人和你們一樣害怕，很可能比你們更怕。他們並非刀槍不人。

    在大家的軍旅生涯中，你們經常怨聲載道，把演習訓練稱為「雞屎」。但演習
訓練如軍中的所有條例，確有必要。演習訓練是要培養大家的警覺性，把警覺滲透
到每個戰士的血管。對於那些放鬆警惕者，我決不手軟。你們都是槍林彈雨拼殺出
來的好漢，不然今天也到不了這兒。你們對即將到來的廝殺，要有所準備。誰要是
想活著回來，就必須每時每刻保持警覺。哪怕稍有疏忽，狗娘養的德國鬼子都會悄
悄溜到你的背後，用一跎大糞弄死你！

    在西西里的某個地方，有一塊墓碑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墓地，裡面埋葬了400 名
陣亡將士。那400 條漢子升天，只因一名哨兵打了個盹。令人欣慰的是，他們都是
德國軍人。我們先於那些狗雜種發現他們的哨兵打盹。

    部隊是個集體，大家在集體里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戰鬥。所謂的個人英
雄主義是一堆馬糞。那些膽汁過剩、整日在星期六晚郵報上拉馬糞的傢伙，對真正
戰鬥的了解，還不如他們玩女人的知識多。

    我們有世界上最好的給養、最好的武器設備、最旺盛的鬥志和最棒的戰士。說
實在的，我真可憐那些將和我們作戰的狗雜種們。真的！

    我麾下的將士從不投降。我不想聽到我手下的任何戰士被俘的消息，除非他們
先受了傷。即使受了傷，也同樣可以還擊。這不是吹大牛。我希望所有部下，都學
習利比亞作戰時的一名少尉。當時一個德國鬼子用手槍頂著他的胸膛，他甩下鋼盔，
一隻手撥開手槍，另一隻手抓住鋼盔，把那個鬼子打得七竅流血。然後，他撿起手
槍，在其他鬼子反應過來之前，擊斃了另一個鬼子。在此之前，他的一側肺葉已被
一顆子彈打穿。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不是所有的英雄都像傳奇故事裡描述的那樣，軍中每個戰士都扮演同樣重要的
角色。千萬不要弔兒郎當，以為自己的任務無足輕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而
且必須做好。每個人都是這根鏈條上的必不可少的環節。各位可以設想一下，假如
某個卡車司機，突然不願忍受頭頂呼嘯的炮彈，膽怯起來，跳下卡車，一頭扎到路
邊的水溝隱蔽，那將產生怎樣的後果。這個懦弱的狗雜種可以給自己找借口：「管
他娘的，沒我地球照轉，我只不過是千萬分之一。」但如果每個人都這樣想，我們
怎麼辦？我們的國家、親人甚至整個世界會怎麼樣？不，他奶奶的，美國人不想那
樣。

    每個人都應完成他的任務。每個人都應對集體負責。每個部門、每個戰鬥隊，
對整個戰爭的宏偉篇章都同等重要。彈藥武器人員讓我們槍有所發，炮有所射。沒
有後勤人員給我們送衣送飯，我們就會饑寒交迫，因為我們即將開赴作戰的地方，
已經無可劫掠。指揮部的所有人員，都各有所用，即使是個只管燒水幫我們洗去征
塵的勤務兵。每個戰士不能只想著自己，也要想著身邊一起出生人死的戰友。我們
軍隊容不得膽小鬼。

    所有膽小鬼都應像耗子一樣斬盡殺絕。否則，他們戰後就會溜回家去，生出更
多的膽小鬼來。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懦夫兒軟蛋。幹掉所有狗日的膽小鬼，我們
的國家就是勇士的天下。

    我見過最勇敢的好漢，是在突尼西亞的一次激烈的戰鬥中爬到電線桿上的通訊兵。
當時我正好路過，便停下問他，在這樣危險的時候爬到那麼高的地方瞎折騰什麼？
他答道：「我在維護線路，將軍。」我問：「這個時候不是太危險了嗎？」他答道
：「是危險，將軍，但線路不修不行啊。」我問：「敵機低空掃射，不打擾你嗎？」
他答：「敵機不怎麼打擾，將軍，倒是你把我打擾得一塌糊塗。」弟兄們，那才是
真正的男子漢，真正的戰士。他全心全意地履行職責，不管那職責看起來多麼不起
眼，也不管當時情況有多麼危險。

    還有那些開往突尼西亞的卡車司機們，他們可真了不起。他們沒日沒夜，行駛在
那狗娘養的破路上，從不停歇，從不迷路，他們把四處開花的炮彈當成伴奏。我們
能順利前進，全靠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美國硬漢。這些司機，有人連續開車已經超
過40小時。他們不屬於戰鬥部隊，但他們同樣也是軍人，也有重要的任務要完成。

    他們完成了，而且完成得真他媽的棒！他們是大集體的一部分。如果沒有大家
的共同努力，沒有他們，那場戰鬥可能早就輸了。正因為所有環節都各司其職，各
盡其責，整個鏈條才堅不可破。

    大家千萬記住，我可沒來過這裡。千萬不要在信件里提到我。按理說，我是死
是活，對外界要保密，我既不統率第三集團軍，更不在英國。讓那些狗日的德國佬
第一個發現吧！

    我希望有一天看到，那些狗雜種們屁滾尿流，哀鳴：「我的天哪！又是那挨千
刀的第三集團軍！又是那狗娘養的巴頓！」

    我們已經迫不及待，早一天收拾掉萬惡的德國鬼子，我們就能早一日掉轉槍口，
去端日本鬼子的老窩。如果我們不抓緊，功勞就會全讓狗娘養的海軍陸戰隊搶走了。

    是的，我們想早日回家。我們想讓這場戰爭儘快結束。最快的辦法，就是幹掉
挑起戰火的狗雜種們。早一天把他們幹掉，我們早一天凱旋。

    回家的捷徑，要通過柏林和東京。到了柏林，我要親手幹掉那個紙老虎、狗雜
種希特勒，就像幹掉一條蛇！

    誰要想在炮彈坑裡蹲上一天，就讓他見鬼去吧！德國鬼子遲早會找到他的頭上。
我的手下不挖貓耳洞，我也不希望你們挖。貓耳洞只會使進攻放緩。我們要持續進
攻，不給敵人挖戰壕時間。我們肯定勝利，所以我們必須不停戰鬥，比敵人更勇敢，
勝利才會到來。

    我們不僅要擊斃那些狗雜種們，而且要把他們的五臟六腑掏出來潤滑我們的坦
克履帶。我們要讓那些狗日的德國鬼子屍積成山、血流成河。戰爭本來就是血腥野
蠻殘酷的。

    你不讓敵人流血，他們就會讓你流。挑開他們的肚子，給他們的胸膛上來上一
槍。如果一顆炮彈在你身旁爆炸，炸了你一臉灰土，你一抹，發現那竟是你最好伙
伴的模糊血肉時，你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不想聽到報告說：「我們在堅守陣地。」我們不堅守任何見鬼的陣地。讓德
國鬼子堅守去吧。我們要一刻不停地進攻，除了敵人的卵子，我們對其他任何目標
都不感興趣。我們要扭住敵人的卵子不放，打得他們魂魄離竅。我們的基本作戰計
划，是前進前進再前進，不管從敵人身上、身下爬過去，還是要從他們身體中間鑽
過去。我們要像從小鵝腸里擠屎那樣執著，那樣無孔不人！

    有時免不了有人會抱怨，說我對戰士要求太嚴，太不近情理。讓那些抱怨見鬼
去吧！我堅信一條金科玉律就是：「一盎司的熱汗，值一加侖的鮮血。」我們進攻
得越堅決，消滅的德國鬼子就越多。消滅的德國鬼子越多，我們自己人就死得越少。
進攻意味著更少的傷亡。我希望大家牢牢記住這一點。

    凱旋迴家后，今天在座的弟兄們都會獲得一種值得誇耀的資格。20年後，你會
慶幸自己參加了此次世界大戰。到那時，當你坐在壁爐邊，孫子坐在你的膝蓋上，
問你：「爺爺，你在偉大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幹了什麼？」你不用尷尬地乾咳一聲，
把孫子移到另一個膝蓋上，吞吞吐吐地說：「啊……爺爺我當時在路易斯安那鏟糞
哪。」

    與此相反，弟兄們，你可以直盯著他的眼睛，理直氣壯地說：「孫子，爺爺我
當年在第三集團軍和那個狗娘養的喬治。巴頓並肩作戰！」

24 《考克斯報告》引發的胡思亂想

　「一份報告，出現業餘者很容易看出的幾十個事實錯誤，相當令人不安。」

    香港一家電視台讓我面對鏡頭髮表對《考克斯報告》的「個人看法」，這頗讓
我「個人」為難。舊中國只有皇帝和少數權威傾國者才有「個人看法」，一直到十
一屆三中全會，改革開放廢除「因言獲罪」，老百姓才敢拋頭露面實話實說。根據
傳統，作為一個「業不精而忙於嬉」的攝影記者，決不該對自己不甚了了的洋人報
告胡亂評論。可睜開眼睛看世界的香港同胞教導我，環顧我們今天生活的地球，並
不是每個人都得像居里夫人那樣對事物研究大半輩子，才有開口說話的權利。這的
確是令我耳目一新的跨世紀宇宙觀。西方歷來善於給可怕的東西取個帶有學術意味
的名字，希特勒把集體屠殺叫「最後解決」，美國兵管細菌武器叫「生物手段」。
1998年美國襲擊中國大使館的精確制導高爆炸彈叫「JDAM」（Joint Direct AttaCk
Mwhtion ），意為聯合直接攻擊彈藥。反之，對那些正常或接近於正常的事物卻往
往冠以邪惡的名稱，在這一點上，考克斯博士比我內行。

    耗資美國納稅人250 萬美元的《考克斯報告》共分11章，厚達872 頁，以自我
反省式方式攻擊中國政府有組織地以間諜手段盜用美國尖端技術，參與核擴散，破
壞地區穩定，危害美國安全。在表達美國國會對中國的不信任感的同時，藉機打擊
執政的民主黨政府，煽動反華情緒。美國廣播公司認為《考克斯報告》作者對自己
撰寫的歷史和技術問題缺乏深入了解。德國太空史學家Jens Irlt ：111 認為：
「一份報告出現業餘者很容易看出的幾十個事實錯誤，相當令人不安。」新加坡工
程師Chen ban指出，考克斯把美國「代爾塔」火箭的有效負載3925公斤說成3925磅，
讓人懷疑報告作者的算術能力。

    《考克斯報告》還以幾頁篇幅杜撰1955年錢學森竊取美國火箭技術資料、中國
政府非法獲取美國科技成果。事實上早在1950年初，錢學森就因言獲罪被禁止接觸
「機密文件」，當他1955年返回中國時，美國製造大力神火箭的合同還沒確定，所
以錢學森根本不可能竊取當時還不存在的國家機密。蘭德公司中國問題專家莫文農
乾脆將《考克斯報告》斥為「胡說八道」。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專家塞欣西奧尼
抨擊這是他見過的「最缺乏依據」的「純粹的宣傳品」。曾經擔任美國駐華武官、
現供職大西洋理事會的軍事問題專家魏爾海姆認為「共產主義國家就是敵人」是美
國的陳腐觀念，他認為在過去20年裡惟有中國最願意向美國學習。「現在世界上沒
有一個政府把中國看做威脅……如果我們堅持中國是威脅，並繼續目前的做法，中
國就會變成真正的威脅。」

    因《考克斯報告》一舉成名的克里斯托弗。考克斯（ChastoPher Cox）是加利
福尼亞共和黨人，眾議院政策委員會主席、國會特設國家安全與軍事委員會和對華
貿易委員會國會特別委員會（he Seect Cornnuttee ）主席，也是該特別委員會9
名成員中最年輕的一位。考克斯1952年生於美國西北明尼蘇達州的聖保羅，1973年
在南加州大學獲得學士，1977年在哈佛大學獲工商管理碩士、法學博士。考克斯現
住加利福尼亞洛杉礬西南的Nop Beah，距我住過的埃爾森特羅唐氏農場大約100 英
里。我這裡詳細列出考克斯博士的家庭住址，並不是出於狹隘愛國主義準備修黃金
台買荊軻從事恐怖活動，而是想把考克斯當成一個普通人，比較一下我們的異同。

    一個人有生理年齡、心理年齡和實際年齡，考克斯的生理年齡比我整整大9 歲。
1973年他老兄21歲在南加州大學獲得學士時，我正好12歲從北京大翔風小學畢業。
那年早些時候80歲的偉大領袖毛主席在中南海接見了60歲的美國總統尼克松；我在
南加州開農場的55歲的二伯也風塵僕僕地乘一架波音飛機回北京看望我83歲的爺爺。
當時的首都機場只有一座小灰樓，接機者寥寥無幾，可以隨意在停機坪上亂走。由
於那是我今生頭一回在咫尺之內觀看真飛機緩緩降落，禁不住以最大的嗓門發出小
男孩變聲期狼嚎般的驚嘆。離我一步之遙的體面堂姐聞聲嚇了一跳，立即以成熟少
女特有的階級覺悟矜持地朝我蔑視一眼。這一眼至今令我毛骨悚然，因為我違背了
「不卑不亢、不冷不熱、以禮相待」的外事紀律。抬眼望去，我二伯身穿花哨的洋
眼端著啤酒肚顫巍巍踏上闊別30年的故土，頤指氣使一副典型美帝國主義醜惡嘴臉。
我大伯立即端起院長架子揚手招呼司機，將二伯和一架昂貴的Roleiliex 相機塞進
政府配給的大紅旗。就在此後我對精美絕倫的德國相機垂涎三尺的10年裡，身為全
國政協常委的大伯奮不顧身把五個子女中的四個派到反帝鬥爭最前線，不料反美大
軍全軍覆滅，紛紛在星條旗下皈依洋教宣誓成為美國公民。

    在中國平均每年2000萬應屆高中畢業生中，只有90萬佼佼者通過競爭，有機會
接受高等教育。據北大黨委書記任彥申教授介紹：「在這90萬佼佼者中，每年約有
佔半數的高考狀元被北大錄取。」因「哈佛燕京社」與美國常青藤盟校血脈相連的
北大，每年都有大批志向遠大者去美國深造。如我所知，1984年國慶閱兵高舉「小
平您好」標語的北大生物系sl級，已經以整班「編製」去了美國，其中就有我心愛
的熊貓博士。1996－1997年我一人駕車環繞美國時，沿途借宿的許多支撐點，都是
網際網路上的北大校友。連美國國會圖書館的中國問題專家裡奧。奧林斯都發出感慨
：「無論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都無法確切知道，現在或1978年以來的任何時期，
到底有多少中國學生和學者在美國學習。」

    1983年，31歲的考克斯開始在哈佛商學院當講師時，22歲的我正從北大國際政
治系畢業，服從組織分配到中國政法大學當助教。當時大學畢業生參加工作的月工
資是46元人民幣，我不吃不喝苦攢一年，才買了一隻日本Access牌80－Ztof4 變焦
鏡頭，用去我當年全部工資。我猜考克斯博士坐在哈佛廣場紫紅磚牆下，享受燦爛
的新英格蘭冬日陽光時很難想象，萬里之外人才奇缺的中國大學畢業生的年工資不
抵日本三流工廠造的五流鏡頭。與此同時，南加州唐氏農場附近加利西哥初中的社
會學老師史蒂文森的月工資是4000美元，約為我當時收人的800 倍。我堅信任何一
個背井離鄉到美國求學謀生的在美華人，一旦接觸發達的美國物質文明，都不會讓
自己一步登天的好日子蒙上竊取情報的間諜陰影。

　　戰爭爆發的理論基礎，往往是五花八門的「報告」、「計劃」和「主義」

    我這人覺悟不高，往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直到現在，我都懷疑堂兄們
「胸懷祖國」的同時，更「放眼世界」的美好生活。我甚至認為毛主席教導的「好
好學習，天天向上」，就是鼓勵我們現在努力學習，日後天天提高生活水平。

    1996年11月11日中午11點，當我驅車駛人田納西州孟菲斯市格雷斯蘭「貓王」
故居時，偶然聽到貓王這樣一段錄音：「許多年前有一個窮孩子，他沿著密西西比
河長途跋涉到孟菲斯，他心中只有一個簡單的夢想――就是過比現在更美好的生活。」
我猜我的堂兄們一定也和「貓王」一樣，由於迷戀現實中的美好生活樂不思蜀。聯
合國人口基金（UNPF）報告說：從1989年到1992年三年中，離開自己國家到另一國
尋求美好生活的人，已由sop 萬銳增到1 億，而且在未來20－30年中，這種全球性
移民將有增無減。

    1996年秋，我開車從加州撞進「憲法之州」康涅狄格，在大嫂家我突然發現，
移民的生活質量的確一步登天。其實遠在此之前，海峽那邊的祖國精英早已在新大
陸捷足先登。據堂兄鐵曾揭發，現供職新澤西州AT＆T 貝爾實驗室的台灣表哥於永
明，年薪一度高達20萬美元，於是秉承國粹，順理成章一口氣生了4 個美國兒子。
就在我千里迢迢前去蹭飯之時，突然發現我當年熟悉的北大師妹、我大伯當院長的
那家研究院的一位同事的女兒，竟然也出現在表哥於永明的貝爾實驗室，而且由於
品貌俱優技壓群芳，業已升為亞太地區的公關首席執行官（CEO ），成為貨真價實
的女強人。管中窺豹，僅在美國東部新英格蘭地區，光我認識的中國人才，就「濟
濟」得這麼密集。榜樣之下，以12億人口為分母的學子紛紛「托福」西遊，品學兼
優又年輕力壯。質優價廉的東方移民源源不斷令崇尚自由的美國人大驚失色，想不
到遙遠的中國剛剛和平演變過去幾個學生加人自由競爭，就嚇破美國佬的鼠膽，埋
怨中國人生存力、繁殖力太強，離美國太近，降低了美國式的生活水平。我猜考克
斯博士在美國東北最繁華的新英格蘭找工作時，一定與海峽兩岸的「國軍」、「共
軍」遭遇過，初戰之後才戰略轉移洛杉礬的。

    洛杉礬是美國西海岸最大的繁華都市，二次大戰美國名將喬治。小史密斯。巴
頓就出生在離洛杉礬不遠的聖加布里埃爾。50多年前巴頓率領第3 集團軍打下半個
歐洲，可今天他老人家的家鄉已經被東方人建設得和廣州郊區差不了多少。勤勞的
中國人不僅修鐵路、洗衣、做飯勞其筋骨，還加盟矽谷製造「奔騰的心『，甚至進
軍西點、臍身政界……勤奮得讓人害怕，給左鄰右舍造成強大的生活壓力。據美國
聯邦政府最近（1990年）一次人口普查，參加人口普查的華人華僑共有164.5 萬，
加上留學生約為180 萬，其中大約86.2萬在美國西部，基本在加州。在稍北一點的
舊金山，亞太黃種人已經占人口的25％，而且都是高智商的年輕超人。我前文說過
的堂兄曾會就住在舊金山，生活安逸得接連生了兩個大胖兒子。我在南加州的白人
鄰居就艷羨地抱怨東方移民出手闊綽。隨手甩出大筆現金購買豪宅名車，令遵從傳
統的美國人瞠目結舌，進而懷疑華人正在從事非法生意。我在本書的《初到新大陸
》一文中講到我深圳表哥於永清由於語言不通、不諳美國習慣，隨身帶了2 萬美元
現金，剛在西雅圖著陸就被沒見過世面的美國警察銬在地上。種種誤會僅因為表哥
不懂美國不許隨身攜帶巨額現金的法律，而在缺乏信用制度的中國，離開現金幾乎
做不成任何生意。

    與華人「非我同類，其心必異」的疑慮心理相同，美國人對喜怒不形於色、飲
食古怪的中國人更是滿懷疑懼。以為所有中國人都是神機妙算的孫臏、鬼谷子，或
是港台武打片中飛檐走壁的李小龍。由陌生而疑懼，甚至聳人聽聞地冠以「YellowPeil」
（黃禍），世界由此籠罩在狹隘偏見的疑懼隔閡里。因為疑懼隔閡，有時往往要動
殺機，甚至導致戰爭。而戰爭爆發的理論基礎，往往是五花八門的「報告」、「計
划」和「主義」。

　　　　　　《考克斯報告》把全體華人擺在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

    1848年2 月，卡爾。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預言，一個幽靈在歐洲徘徊。
以後每隔50年，馬克思的預言都像艾倫颶風一樣準時席捲美國，颳得遠在新大陸的
美國佬膽戰心驚。保守的政客已經懂得借颶風肆虐之機，消滅異己，攫取更多的權
力和利益。

    1950年，美國人突然發現，這年名列通俗歌曲排行榜的《我想乘一艘慢船去中
國》里唱的理想根本無法實現。就在1949年4 月4 日，美國國務卿艾奇遜在國務院
新禮堂主持北約成立簽字后20天，毛澤東身經百戰的幾百萬解放軍強渡長江，「消
滅了民主之父孫逸仙創立的中華民國」。當年12月8 日珍珠港紀念日，蔣介石在台
灣成立新政府，中國從此一分為二。

    1949年8 月5 日，萬般無奈的國務卿艾奇遜被迫向美國公布中國問題真相，發
表長達1054頁白皮書，聲稱：「中國內戰的不祥結局，非美國政府所能控制……我
國在合理的能力範圍內已做的和可做的一切，都無法改變這個結局。……這是中國
內部各種力量的產物，我國曾設法左右這些力量，但都沒有能做到。」……沉痛宣
布世界上最大的國家不幸落入共產黨之手，而這一切將「有助於蘇俄的帝國主義目
標」。

    美國老百姓大惑不解，原本被美國媒體吹捧的「民主抗日的國民黨政府」何以
突然一日變成落水狗。十幾年來，自大的美國人一直悠閑地躺在安樂椅里，從賽珍
珠的小說中欣賞浪漫的中國：那裡的農民在大地上過著古樸的太平日子，可靠、民
主、熱情、親美。記者埃德加。斯諾的《西行漫記》使美國人看到中國的另一面：
遙遠、遼闊、貧窮、內戰、地理陌生。由於中國軍隊不機械化，形勢發展得極為緩
慢，令年輕猴急的美國人沒了耐性。傳說中的毛澤東夏季行軍光著上身，不停地抽
煙、吃瓜子。斯諾親眼看見毛澤東當著紅軍大學校長林彪的面，把手伸到褲襠里去
捉寄生物……功利而現實的美國人對遙遠、落後、緩慢的中國內戰不感興趣。從國
家利益考慮，美國希望組成美、英、蘇、中四強聯盟，需要「抗日英雄蔣介石」領
導全中國頂住日本鬼子的殘酷進攻。作為反法西斯四強之一，蔣介石代表中國參加
開羅會議，中國人首次嘗到強國的滋味。在我住了兩年多的埃及首都開羅，古老的
米納豪斯飯店至今保留著羅斯福、丘吉爾、蔣介石簽署《開羅宣言》的房間，供世
人憑弔。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由於利益糾紛，蘇聯在歐洲與西方反目成仇，美國人
把斯大林看成是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的小人。特別是蘇聯從美國洛斯阿拉莫斯剽竊
核子技術，爆炸了原子彈，更令惜命的美國人惶恐不安。1949年9 月，美國芝加哥
物理學家哈羅德。尤里表示：「一個國家擁有原子彈已經夠糟糕了，更糟糕的是兩
個國家同時擁有。」為遏制斯大林共產主義洪流向東泛濫，美國希望蔣介石成為阻
擋禍水東流的「中流介石」。可在共產主義洪流面前，蔣介石不堪一擊土崩瓦解，
使美國在歐洲的一系列外交勝利――杜魯門主義、馬歇爾計劃連同新建的北約變得
一文不值。

    受輿論愚弄的美國人把丟掉中國的責任歸咎於華盛頓，像海明威一樣喜歡幻想、
崇尚冒險的美國國民進而懷疑政府內有敵人間諜。狡猾的保守主義政客趁機利用民
心，故意把蘇聯間諜、交黨費的美共黨員、一切社會改革連同羅斯福的「新政」，
都混談為「共產主義」，馬歇爾被說成「賣國賊的頭面人物」，CBS 被說成「共產
黨最滿意的廣播公司」。加州出生的第80、81屆共和黨參議員尼克松乾脆宣布「美
國共產黨之所以陰謀層出不窮」是由於民主黨政府的縱容。這種反共恐怖是病理性
的，在他們看來，任何企圖把他們熟悉的世界稍做改變的正常努力，都是共產主義
間諜。由於人人自危，互相猜忌，個別壞人開始瘋狂打擊報復，絞盡腦汁地「使這
個人丟臉，使他的家庭蒙受羞辱」。以殘害異己表現自己的「愛國主義」。美國聯
邦政府開始對200 萬名領薪水的聯邦僱員「逐名調查」，比中國打「右派」還有過
之而無不及。善於見風使舵的尼克松還建議以「集體藐視政府法令罪」起訴美共領
袖，次年又與眾議員蒙特聯合起草宣布共產黨為非法的法案，並主持調查「希思間
諜案」，靠幻想編織荒誕離奇的情節。當時年近40的尼克松做夢也沒想到，在1972
年他ho歲時會追到北京去和地球上最大的共產黨領袖毛澤東握手。

    1950年1 月，緊步尼克松後塵的41歲的共和黨參議員約瑟夫。R.麥卡錫，拾著
尼克松的牙慧粉墨登場。這小子不僅骨子裡酗酒、受賄、說謊、沒有信仰，而且在
相貌上也是十足的壞蛋：目無定睛、還經常低頭嘿嘿竊笑。據美國名記者曼徹斯特
描寫，麥卡錫「說話尖聲刺耳……鬍子稠密，……實際上就是一個下等愛爾蘭人的
典型樣板：體格魁梧、肩膀寬大、眉骨隆起，是在波士頓8 號碼頭和芝加哥城南貧
民區頻繁出沒的那號人物。……他對共產主義一竅不通……只有西弗吉尼亞惠林市
俄亥俄縣婦女俱樂部的鄉下無知婦女，才肯花時間聽他瞎胡說」。

    在麥卡錫主義橫行的日子裡，所有奉行現實對華政策的老實人都被打倒，失去
工作，甚至銀擋入獄。連去美國參加學術會議的居里夫人的小女兒艾琳。居里也被
懷疑，被無故拘押在埃利斯島過了一夜。由於《自由》雜誌發表署名文章說科學家
都可能是危害國家安全的嫌疑分子，有一個時期，美國政府幾乎無法聘到年輕的核
物理學家。原本在美國工作的錢學森就是受到無理迫害，才憤而離美返回祖國。可
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始自尼克松的麥卡錫主義一旦在基層點火，竟然能獲得那麼高
的支持率。當年美國權威的蓋洛普民意測驗顯示，竟然有50％的公眾支持麥卡錫，
認為尼克松一麥卡錫的作為對美國國家利益有利，這頗令目睹麥卡錫醜惡表演的正
義記者「非常驚奇」。也許好熱鬧的老百姓把這當成是和棒球、NBA 一樣有趣的健
身運動，所以寧願成群結隊地跟在阿甘身後狂奔，漫無目標地從東到西。

    但時至世紀之交，世界範圍的周期性排華有增無減，連號稱「自由人土地、勇
敢者的家」的美國也不能倖免，這真讓我為偉大的美利堅感到傷心。毫無疑問，《
考克斯報告》使科索沃挨炸的中美關係雪上加霜，把全體華人擺在進退維谷的尷尬
境地，除非能證明自己無辜，否則就是有罪。

　　　　　　　　星條旗和五星紅旗下的優秀人類應攜手並進

    從古至今，化妝的技術沒有改變，只是化妝的原料日臻精美。世界上許多追求
美麗的民族都自稱發明了化妝品，可有關化妝品的最早記載來自古埃及。公元前3750
年，埃及婦女開始用方鉛礦和石青畫眼睛，用紅赧石塗脖子，用染成黃褐色的乳脂
塗臉、脖子和手臂。她們還拔掉眉毛，畫上長長的假眉，直至妖后克婁巴特拉登峰
造極迷倒愷撒大帝。一直到上個世紀末，法國人開始用現代化工方法生產美容品。
但無論是中國還是埃及，都沒有指責皮爾。卡丹、克里斯蒂安。迪奧盜竊了製造香
水的核心機密。

    亞述人種植的小麥在連陰雨中發霉變質，發酵后產生了奇怪的透明液體，后經
埃及傳人歐洲。法國化學家路易。巴斯德將其分解后科學生產，成為啤酒。以後德
國後來居上，向全世界出口啤酒並傳播製造技術。英國人發明了乒乓球，但幾乎所
有的乒乓球冠軍都來自中國。中國人發明了圍棋，可一直到現在還沒有禁止韓國棋
聖下棋。德國人說膿特烈大帝發明西服袖口上的紐扣，但法國人堅持說這是拿破崙
一世的傑作，惟―一致的是，雙方都認為袖口上的紐扣可以防止士兵擦鼻涕。漢高
祖劉邦的孫子西漢淮南王劉安發明了豆腐，可千年之後日本成了豆腐大國。可口可
樂、百事可樂不分伯仲，達蓋爾銀鹽攝影法和塔爾伯特攝影法難有高低。據《馬可。
波羅遊記》記載，早在800 年前中國就有口罩，「那些伺候皇帝飲食的人，口與鼻
子一律都要蒙上蠶絲與黃金線織成的口巾，避免他們發出的氣息影響皇帝的食物」。
但18eq年德國病理學家賴德斯最終獲得發明口罩的專利。1978年7 月25日，英國醫
生在曼徹斯特製造出首例試管嬰兒，1988年3 月10日，我在北醫三院拍攝到張麗珠
大夫的試管嬰兒在中國大陸首獲成功。

    西方一致認為義大利的馬可尼發明了電報，可蘇聯只承認波波夫。1894年，
「不切實際的空想家」馬可尼在實驗室發出電訊號，次年他發射的電波可傳出2.7
公里。由於義大利郵電部拒絕資助他的研究，馬可尼把發明帶到英國。1897年7 月，
他在倫敦建立無線電報通訊公司，1900年改名為馬可尼無線電公司。與此同時，1885
年波波夫在俄國發明了無線電振動顯示器和雷電指示器，1896年3 月24日，在俄國
物理化學年會上，他用無線電把莫爾斯電碼傳遞了250 米。1899年，波波夫又研製
成功無線電話，1900－1901年波波夫的電話先後在英、法。俄國取得專利。

    人類機體本身相近決定人類智慧同樣接近，所以作為人類人造物的重大發明往
往在特定時期、特定地點、特定條件下同時完成，重大發明僅僅是科技、教育、金
錢、時間的必然結果。科學家的頭腦是最寶貴的智能資源，即使身無分文兩手空空
也沒有關係，關鍵是長在脖子上的腦袋和腦袋裡的內容。當今世界各國的科技情報
交流都很發達，科學家未必非得把文件偷出來才能有所作為。一個或一群優秀科學
家憑藉一流的大腦完全可以從公開出版物上得到創造的靈感，古今中外不乏此例。
美國B －2 隱型轟炸機面世之前，美國玩具市場已經有形貌類似的玩具公開出售，
當局大為恐慌，追查泄密來源，玩具廠商坦然相告：請看某期航天航空科技周刊。
結果令調查者無言以對。

    科技成果及其交流方式是以人為中心的，由於科技成果的原創者是不同民族國
家的人，致使科學本身帶有先天的民族性。任何優秀科學家都不可能忘記自己的祖
國，都具有與生俱來的回歸故里和關心家鄉的本能。科學家的民族屬性和對本民族
的報效觀念無法限制，這是一個極易為人們理解的客觀事實。20世紀後期幾乎所有
的重大科研都是國際性的，人員多、投資大、耗時長。種族、國籍、黨派、語言文
化、宗教信仰勢必使參與科研的科學家呈多元性，一般很難量化各國的投資比例，
更不該指責誰偷誰。美國自己就一直從使用外國人才過程中得到實惠，而且今後還
會繼續如此。美國核子技術得益於義大利費米，火箭技術得益於德國布勞恩，人類
文明本身就是在交流、借鑒過程中不斷攀升。美國第一顆原子彈是由德國人倡導，
義大利人、紐西蘭人、德國人聯合理論研究，在美國完成試驗製造，最終在日本上
空爆炸成功的。科學技術的傳播實際就像空氣和水一樣，由密集向鬆散擴散，由高
處流向低處，任何人為的阻礙行動都無濟於事。如目前最讓考克斯頭疼的原子彈，
50多年前最先為美國一家獨有，儘管美國竭力防止核擴散，但俄、英、法、中先後
實驗成功，再之後是印度。巴基斯坦，今後也許還有以色列等中東國家。當今世界
各國是否擁有核技術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當然，其間隔的時間越長對原創國越有
利，但這是不能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今天連中國古代的花木蘭都到了迪斯尼，考
克斯想以核子、空間技術製作上的細節阻礙學術上的自由交流，可謂逆歷史潮流而
動。

    我之所以喋喋不休列舉世人皆知的科學故事，只想重申科學歸人類共享、機會
均等的公平原則。號召星條旗和五星紅旗下的優秀人類攜手並進，進行「以法律為
基點，以科學為支柱，以和平為目標」的科學合作。因為即使在皈依基督教以前的
古希臘眾神教時代，盜取聖火造福和平的普羅米修斯也是人類共有的英雄。

　　　　　　　《考克斯報告》頗似好萊塢B級影片臆造的故事

    儘管1836年堅守聖安東尼奧阿拉莫的150 名美軍被墨西哥全殲，1898年「緬因」
號戰艦在哈瓦那被西班牙炸沉，還有以後的珍珠港、韓戰、越戰……，可美國人寧
願相信1776年以來隨便一個美國人就可以輕易打敗十個東方人。歐洲作為白人文明
發祥之地，美國人對其頂禮膜拜，可遙遠的亞洲似乎價值不大，美國人對中國幾乎
毫不了解，甚至不屑了解。所以至今像司徒雷登、費正清那樣屈尊就教的美國學者
寥若晨星。我在美國學校介紹中國時必須配發中國地圖，即便如此，受過高等教育
的聽眾也無法跟上我的思路。整整100 年前，虛弱無知的西太后以愚昧治國，列強
借口中國不顧萬國公法殺死駐華使節，派出八國聯軍討伐北京。與大清國相比，今
天的中國確有長足進步，但這並沒有打破世界固有的均勢平衡。中國軍費的人民幣
總數少於日本自衛隊的美元總數，現在解放軍海軍的發展規模還不及100 年前北洋
水師在亞洲名列第一的相當水平（據1888年《北洋海軍章程》，定遠、鎮遠鐵甲艦
排水量都在7000噸以上。與北洋海軍同時建立的日本海軍相當長時間不如中國海軍
實力）。從綜合國力看，今天的中國遠不具備頭號強國的綜合實力：在軍事方面，
連亞洲的泰國、印度都有航空母艦，而有正。8 萬公里漫長海岸線的中國卻連一艘
航空母艦也沒有。在經濟上，大批企業規模小、效益差，處於不成熟的組合之中。
回顧歷史，一個國家的軍事、經濟、文化三力整合越早，政治就越開明，國家就越
強大。可曠日持久的內戰、運動，把中國有限的國力消耗殆盡。近、現代科學發明
甚少的中華民族似乎越來越迷戀祖宗的光榮，整日沉湎於四大發明的美好回憶之中。

    從民族習性看，中國無疑是落後的農業國，「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以
竹木筷子為飲食工具的草食民族先天就缺乏進攻性。華夏民族千百年來本土化傾向
日趨嚴重，動輒就要「葉落歸根」，在歷史上從未發動過侵略戰爭。自100 多年前
戊戌變法以來，缺乏近現代科技發明的中國一直不斷改革，追尋世界的先進腳步。
學習先進、發展生產、革新制度、改善人民生活，縮小與發達國家的各種差距。新
中國在使用外國先進科技產品、模仿製造、引進技術的同時，已開始潛移默化接受
國際社會共有的價值標準，正以前所未有的開明態度與資本主義和平相處。與此相
反，只有那些食肉、吃飯都用刀叉鐵器的海洋民族崇尚刀劍，窮兵黷武具有先天擴
張性。自從英國溫莎堡大宴會廳用各種兵器裝飾牆面以來，遵從英國紳士氣派的歐
美人家紛紛效仿把槍械作為家居的點綴。據西方報紙稱，美國現有6000顆核子武器，
中國只有24枚洲際導彈，對美國西海岸具有有限攻擊能力，真正對美國安全構成威
脅的還得數俄羅斯的戰略導彈，特別是有些裝置可能會落入鄰近地區的恐怖分子之
手。美國政府在科索沃問題上的作為造就了一個日益崛起的德國、一個逐漸敵對的
俄羅斯，《考克斯報告》更令我這樣的平頭百姓不知所措。我總覺得考克斯頗似好
萊塢B 級影片攝製組臆造著荒謬故事，儘管海外奇談引人人勝，但畢竟缺乏事實根
據。我真弄不懂考克斯博士何以得出中國威脅美國安全的可怕結論。

    20年前，我在北大首次接觸英美、大陸法系的無罪推定，深感比我們當時實行
的「類推」合理許多。改革開放20年，無罪推定在中國刑事訴訟中普遍實行，連中
國鄂西北窮鄉僻壤的村幹部也知道「捉賊要贓」。可我做夢也沒想到好為人師的超
級大國，竟在新世紀開始之際，突然實行了跨世紀的「無端推定」，讓我苦讀20年
建立起來的英美、大陸法系知識，失去用武之地。

    1942年在田納西州諾克斯維爾東北18英里的橡樹嶺，工人平整山麓，準備興修
建築，誰也不清楚在幹些什麼，只知道「干每小時一塊三毛五的活兒」。由此再向
西2000英里，就是新墨西哥州平靜的聖菲，出聖菲城35英里有座Y 工地，就是現在
舉世文明的洛斯阿拉莫斯。50多年前，羅斯福總統親自指定一名少將、幾名科學家，
將20億美元的聯邦預算分散到各種外人看不懂的名目下。杜魯門參議員覺得事情蹊
蹺，到這裡查問再三，要看看納稅人的錢是否用得其所，但他一無所獲。直到他爬
上總統寶座，才知道這裡是原子彈誕生之地，由此可見超級大國的保密效率。

    1996年8 月――1997年1 月我獨自駕車在美國瞎晃了4 個月，其間穿過聖菲附
近的小路東進，在靠近橡樹嶺的納什維爾掉頭向北，在老肯塔基煙市附近的一處密
林隨地小便，還在諾克斯堡巴頓博物館拍攝了各式坦克……我真擔心我的瞎逛會被
考克斯博士誤解危害美國安全，一怒之下「誤炸」我保存底片的蝸居，殃及父母。
在此我徹底坦自我周遊美國的惟一目的是開闊眼界，把我看到的先進經驗告訴我的
同胞。我在美國的全部開銷由我個人版稅支付，至今沒有任何官方或個人為我報銷
一美分。

    我認為考克斯報告的直接結果將破壞在美華人的安逸生活，使在美華人對新大
陸的忠誠受到懷疑，進而把改革開放的中國擺在美國的對立地位，逼迫像我這樣的
12億中國平民不得不停止和平建設，「深挖洞、廣積糧」，「備戰備荒」，重新回
到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上去，閉關鎖國，「打倒美國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

    作為攝影記者，由於疲於奔命身陷日常瑣事之中，我只能將手頭資料基本加工、
簡單系統化后以新聞的方式和速度就地傳播。不可能不計時間成本，像權威專家那
樣深入研究作出權威性的X 報告。我們都不是事件的親歷者，研究問題的起點和獲
取信息的載體也大不相同，關鍵是我們每個人自身的理解力和判斷力。我堅信只有
「科學、務實、理性」才是人類用字最少的真理。人類花了幾千年時間才打破「因
言獲罪」的舊世界，懇請考克斯博士千萬不要再建立起一個因科學獲罪的「新世界」。

25 　　可愛的家

　　　　　　　　　美國草移居中國不服水土，變得半死不活

    我住的新華社宿舍面對一片很洋氣的美國草，那裡原本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大楊
樹。三年前，一幫外地民工精神抖擻地把水桶粗的大楊樹鋸倒，在倒地的大樹屍骸
間鋪上水泥六角花磚，又在磚縫裡種上高級的進口草。我早就懷疑寶貴外匯買進的
『佯草「即使再高貴，也抵不過野生了幾十代的」土樹「道行深。果然，不爭氣的
美國草自由慣了，一旦固定到水泥格里就變得很頹廢，不僅費水而且半死不活，每
天都要人用噴灌機澆水，遠沒有滄桑的中國村土生天長，遮風蔽雨。

    砍樹種草造成的直接結果是――原本清晨放歌的兩窩喜鵲一去不返，取而代之
的是美國草滋養的大蚊子。大蚊子借八寶山風水落地生根，排山倒海、密集編隊，
吹著喇叭向我的宿舍發起進攻，連中美合資的「雷達」、「必撲」也奈何不得。

    研究生物的朋友告訴我，地球上先有草後有樹，因為草沒樹高級。就像先有猿
猴後有人，猿猴沒人高級一樣。想不到人類進化到21世紀，「電腦」發達「人腦」
退化，勤勞勇敢的中國人一吃「麥當勞」就突然失去想象力，中邪般非要把祖宗基
業連根拔掉。我真擔心這幫民工哪天殺個回馬槍，把我們小區統統「突突」掉，騰
出空間養猴子。

    我是個傳統的中國人，奉行我爺爺「崇尚簡樸生活，反對暴珍天物」的祖訓，
主張不破壞現有資源的前提下就地取材。簡單生活。在別人花費時間、金錢大興土
木之際，忙裡偷閒體驗口腹之外的其他樂趣。這也是洋人「溫飽思淫慾」之後羨慕
東方文化的重要原因。

    我們的兄弟鄰邦印度，早在25ho多年前就創立佛教，主張「眾生平等」的自由
主義哲學。一向被國人看不起的島國日本也歷來「敬畏神靈、順應自然」，茶道、
花道都將「不破而立」看做最高境界，把西洋發明的汽車、，電器模仿得惟妙惟肖。
上個世紀一聲炮響送來的《共產黨宣言》也明確宣布：「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
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為什麼把馬克思奉為主義的中國人就不能容忍幾棵老樹自
由發展呢？

    與那些化外生番不同，名正言順的漢民族歷來信奉「不破不立」的正統哲學。
每有風吹草動，不管自己是否「立」得起來，都要先把前人基業連根拔掉，以此宣
示自己的偉大和正統。小到打老尼姑、砸孔子牌位、搶宣德爐，逼被男人睡過的女
人上吊、跳井、抹脖子，大到長平之戰一次活埋40萬活人，鎮壓右派，直到發動無
產階級文化大革命……

    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皇帝――秦始皇由於自己來路不正，擔心雜種身份暴露，果
斷採取「焚書坑儒」凈化國家。推翻秦朝的楚霸王項羽比他的前任更陰損，沒上台
先放火燒掉八百問阿房宮……這種傳統到了近代，由於國弱民窮而變本加厲。大清、
民國改朝換代都要耗子大搬家，北京一南京一北平的搬來換去，以致今天連殘破的
北京老城牆都很難找到。

    我一直相信中華文明5000年的傳統說法，直到1987年參加「中法沿萬里長城步
行」，才發現令我驕傲的萬里長城大多是文革后重建的。看上去巍峨的明長城只剩
下司馬台、金山嶺一小段。漢長城在甘肅已經蛻化為黃土一堆，「荒冢一堆草沒了」。
至於秦長城更是早就被孟姜女哭到爪哇國去了。去年，我陪一位以色列攝影家去八
達嶺，想讓他見識雄偉的居府關，不料這猶太小子連下車的情緒都沒有，反問我：
「你們長城怎麼比好萊塢攝影棚還新呀！」

　　　　　　　　　　我的祖屋一帶要被剷平蓋停車場，
　　　　　　　　　　　既破壞衚衕游，又污染中南海

    上個月，加拿大使館簽證官方思華氣急敗壞地告訴我，為了解決平安大街停車
難問題，一家什麼公司要把北京會賢堂（蔡愕會小鳳仙處）和恭王府之間的衚衕拆
掉蓋停車場。他聲稱：「如果真這麼做，我就立即回國，再也不用在北京當簽證官
了廠『作為新華社記者，我本能地駁斥任何對我美好家園的無恥污衊。我告訴他，
趕巧我們家就住在這條衚衕里，昨天回家看望老娘，還看到上百人的施工隊大興土
木，給衚衕裝修門面，連路邊的鋪路方磚都砸掉換新……我還隨手拍了幾張照片准
備回新華社發稿：」保護老皇城，人文新奧運。「怎麼可能一面斥資上百萬修茸老
衚衕，一面把剛修好的老衚衕拆掉，你真把我們當薩達姆了？我當即擺出黨的耳目
喉舌的架勢對方思華迎頭痛擊，不料這小子非但不買賬，還污衊我：」你這隻鴨子
太脫離人民群眾，早就不配當記者了！「

    我將信將疑給老娘撥個電話，頓時臊得我滿臉通紅，竟然真有一家開發公司計
划「推平」前海西街，在著名的衚衕屍骸上蓋一座立體停車場。拆遷公司正挨家挨
戶動員老百姓「服從組織決定」，但讓省吃儉用的老百姓在剛竣工的衚衕原地掉頭，
顯然存在一定難度。我老娘乾脆切斷了正給我們家修院牆和泥的自來水：「你們不
在乎國家的錢瞎折騰，我還心疼我的自來水呢！」

    即使以我有限的經驗看，也能想象從這一片幽靜的衚衕深處突兀起一座鋼筋水
泥大廈有多麼壯觀！更不用說盤踞其間隆隆進出的汽車能給寧靜了幾百年的皇城根
平添多大動靜，噴雲吐霧能給皇城中心的綠肺增加多少廢氣，進而波及下游的北海、
中海、中南海……我敢打賭！要是市長知道這宗破壞皇城總體風貌的「賺錢買賣」，
非得把這幫敗家子拉出去斃了。

    身為新華社記者，我有幸在許多文明古國工作過，拋開英、法、美、德、意等
發達國家不說，就連開羅、耶路撒冷。巴格達、曼蘇爾、巴比倫這些第三世界階級
弟兄，也和我們的做法迥然不同。以交通為例，但凡世界上重要的文化古迹本來就
是「塞車」的，這不僅是歷史文化積累的結果，也是聰明政府的英明政策。耶穌、
上帝、安拉都規定人類一周工作六天，第七天休養生息。任何物質都切忌日以繼夜
地野蠻開發，何況碩果僅存的幾條衚衕？猶太人是公認的最聰明的民族，最聰明民
族「復國」的以色列有世界上最狡猾的民選政府。一直到現在，耶路撒冷老城區不
僅原狀保存，還禁止任何汽車駛人，連以色列總理沙龍去聖殿山也得步行前往。1976
年，第一屆拉賓內閣就因違反周末嚴禁使用汽車、飛機的猶太傳統，在民眾抗議下
宣布辭職。

    我的朋友――埃及首任駐華大使哈桑。拉吉卜曾多次提醒周恩來，北京城是人
類共同遺產，應當像老開羅那樣「原狀保存」。四大文明古國的埃及首都開羅、伊
拉克首都巴格達、希臘首都雅典、印度德里，以及以、巴爭議的聖城耶路撒冷，都
是如此。我曾經開大吉普帶北京常務副市長張百發參觀埃及，苦心孤諧地告訴他：
儘管中東地區戰亂不斷、烽煙迭起，埃及薩卡拉金字塔還是平安度過4800年，從沒
有哪屆政府號召拆金字塔修防空洞，也沒有老百姓自發偷石頭修羊圈，更沒有什麼
整舊如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只把這種沒有人為干預、自然保護下來的文物列為人
類文化遺產，否則就成迪斯尼、好萊塢了。

　　　　　　　紅衛兵批判我家「廟小陰風大，池淺王八多」，
　　　　　　　　　　　　對我家實行了「三光」政策

    希臘克里特島正在拯救海龜，因為海龜是克里特島最早的居民，古老就是它的
價值，是現代科技永遠無法一蹴而就的東西。

    據說我們家也很古老，即將夷平蓋停車場的老宅子就保存著一部幾十卷的《毗
陵唐氏家乘》，它表明我們祖宗始自唐朝，從常州遷到無錫，發展到明清已經是無
錫四大家族之一……我太公唐錫晉時，逢滿清腐敗衰落，天災人禍不斷，於是傾家
蕩產義賑災民，據中華書局《清史稿》記載，我太公錫晉先生「其賑地為行省八：
山西、河南。江蘇、山東、陝西、湖南，東至吉林西至甘肅，賑款過百萬以上，義
賑之遠且久，無過錫晉」。

    1898年戊戌變法，光緒帝廢科舉辦學堂，我爺爺和伯公由舉人、進士搖身一變
進了京師大學堂。伯公進仕學館留學早稻田、歷任黑龍江財政廳長、大清銀行總辦
……我爺爺進文科中國文學門，繼續修橋補路賑濟災民。潛心研究佛學……蓋了
「佛教圖書館」――就是即將夷平改建立體停車場的什剎海老宅子。

    文革前，什剎海老宅子堆滿了從滿清皇帝，到黎元洪、馮國漳、徐世昌、袁世
凱等民國大總統，再到軍閥段棋瑞、閻錫山、曹錕，以及文人林琴南、蔡元培、章
宗祥、陸宗輿們送的牌匾、對聯和各種佛教圖書……這一切理所當然屬於「四舊」，
文革開始光紅衛兵就來了十幾撥，打、砸、搶之後實現了徹底的「三光」政策。

    1961年1 月24日農曆庚子臘八我橫空出世來到人間，就降生在什剎海畔我爺爺
創建的「佛教圖書館」。由於天生胖大重近9 斤，北京婦產醫院不得不刀剪相加才
把我從娘胎里弄出來。我「親娘」（無錫把奶奶叫親娘）說那天晚上夢見觀音胯下
白馬、懷抱嬰兒，那嬰兒就是我。一直到現在，每逢吃臘八粥，我媽都嘮嘮叨叨勸
我千萬別信我「親娘」的鬼話，說我千真萬確是從媽肚子里生出來的。說到這兒還
撩開衣襟拍著肚子上的疤痕諄諄教導，邊說邊眼淚汪汪地批評無錫把奶奶叫「親娘」，
會離間正常的母子關係。

    就在我爺爺按家譜規矩，要我「師事於曾，效法曾參之孝、曾文正之忠」的時
候，站在一旁冷笑的我爸已經看出我相貌刁鑽絕非善類。果然我剛滿5 歲就引來一
場波瀾壯闊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抄家批鬥掃地出門，差點把我老爸打死……一
直到1972年尼克松訪華，廖承志落實僑務政策，我們家才逐漸「光復」。

    正如紅衛兵批判我們家「廟小明風大，池淺王八多」，我爺爺生5 男5 女，除
二伯投靠美帝、五叔遠走加拿大、小叔移民澳門、二姑亡命台灣外，其他幾位全部
參加社會主義建設。大伯唐振緒長大后是留美博士，鐵道科學院院長，全國政協常
委。其他宅子里長大的孩子：姑父都大昌，大學畢業後到甘肅定西改良土壤，是土
壤工作隊隊長，一直干到退休，當選全國人大代表。我奶奶的兩個侄子邵哈天是南
京熊貓電子總工程師、邵方控是馬鞍山鋼鐵公司總工程師，兩位也都榮膺全國人大
代表……連我這個喪門星也在祖宗福蔭下屢屢大難不死，兀自在世界各地流竄妨人。

    我不僅妨人，還妨自己，好幾次差點把自己妨死。1991年1 月24日，我在海灣
戰爭風眼裡「三十而立」，被形容成海灣戰爭僅次於喬治。布希的最大獲利者。其
實整個海灣戰爭我沒拿過一分津貼，就連新華社中東分社「反還」的水果費都沒領
過。10年前腐敗還不盛行，我也不滿30歲，還沒嘗過和女人同居的滋味。我真擔心
我就這麼夭折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不能對不起我篤信傳統的爺爺。直到
2001年1 月24日我在長城站慶祝「四十不惑」，南極的冰海還是沒能淹死我，我把
這一切都歸之於什剎海老宅子的福蔭庇護。

    衚衕之所以深受世界歡迎，是因為它獨有的人文價值，是活的歷史。嶄新的鋼
筋水泥取代衚衕，就像一把鋼刀割斷連接我和故鄉的臍帶。

    粱思成說：「北平的整個形制即是世界上可貴的孤例」，「它們綜合起來是一
個龐大的『歷史藝術陳列館」』，「對於人民有一種特殊的精神影響，最能觸發人
們對民族對人類的自信心。」

    如果有朝一日衚衕中的老住戶被斬草除根，住上半條街開汽車說「鳥語」的港
人，那衚衕就徹底死定了。

    18世紀有兩個墨西哥人從新奧爾良出發，沿密西西比河湖流北上尋找黃金，他
們走到伍德威爾（Whille）河流分岔處分道揚鑣：一個向右去了俄亥俄河，一個向
左去了阿肯色河。10年後，去俄亥俄河的人不僅找到了大量的金子，而且還修了公
路，建了碼頭，造了高樓大廈，把閉塞的森林開發成以辛辛那提為核心的繁華的大
都市；而進入阿肯色河的人卻如泥牛入海，沓無音訊。

    直到50年後，那位去阿肯色落戶的墨西哥人的孫子在自家後院偶然發現一塊重
達2.7 公斤原生金礦，狗頭金附近還有他祖父留下的一本日記。祖父在日記中寫道
：「昨天在溪水裡又發現一塊金子，進城賣掉它？那樣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擁向這
兒，原木搭成的棚屋、菜園和屋后的池塘、傍晚的火堆、忠誠的獵狗、山雀、樹林、
天空、草原……大自然贈給我們珍貴的靜謐和自由都將不復存在。」於是這位孫子
再次把狗頭金扔回了池塘，保持阿肯色州的美麗和寧靜（柯林頓當選總統前是阿肯
色州州長）。

　　　　　　　　世界歷史上的偉大征服者都尊重文明傳統，
　　　　　　　　　　盡量避免因改朝換代帶來的巨大破壞

    人類第一位「世界征服者」亞歷山大，攻城掠地建立東起印度河、西至巴爾幹、
北起中亞、南到埃及的古希臘帝國僅用10年時間。亞歷山大馬其頓出生，受希臘教
育，娶中亞女人，征服亞、非、歐三洲，客死巴比倫，最後葬在埃及。公元前334
年，22歲的亞歷山大渡過達達尼爾海峽開始遠征前，把全部財產分給手下，有人問
他給自己留下什麼，他說：「希望！」一直到現在，「希望」被看做是人類最寶貴
的財富。公元前323 年，亞歷山大征服印度河返回巴比倫時駕崩，臨終前沒有指定
革命接班人，只傳令：「把國家交給最強大的人！」言罷死去，年僅33歲。

    部將托勒密把亞歷山大遺體從巴比倫運回埃及，葬於埃及亞歷山大城。亞歷山
大城是亞歷山大親自建造的都城，位於北非地中海之濱。部將托勒密在亞歷山大故
城創建托勒密王朝，成為日後埃及艷后克婁巴特拉的曾祖。亞歷山大圖書館和亞歷
山大燈塔成為世界科學文化的中心，許多遺跡保存至今。與此同時，古老中國進入
混戰的春秋戰國，內戰多年才被秦始皇武力統一。焚書坑儒后修了阿房宮，又被項
羽燒個精光。

    與我們歷代王朝不破不立的傳統迥然不同，亞歷山大征服埃及后沒有拆毀金字
塔，而是穿越沙漠拜謁埃及人的阿蒙神廟。他把自己當做「阿蒙之子」，埃及文明
通過希臘傳往世界各地。若干年後古希臘衰落，羅馬人取而代之。征服希臘的愷撒
並沒有把亞歷山大掘墓揚灰，而是親自拜謁亞歷山大陵墓，在亞歷山大墓前沉痛表
示，要建立和亞歷山大同樣偉大的功勛。多年後，羅馬又一位征服者奧古斯都不僅
繼續尊敬古希臘，甚至給亞歷山大重塑金身。他們明智的做法不僅避免了改朝換代
的巨大破壞，也使地中海文明像荒涼沙漠上的金字塔，具備盤根錯節、博大堅實的
文化基礎。現在我們申辦奧運，就需要繼承古希臘奧林匹克傳統的競爭和包容精神。

    幾年前哈爾濱中央大街砍掉居民稱之為糖的「土樹」，改種一種綠化「洋松」，
只可惜「洋松」不服水土，光禿禿的銹色終於取代了以往的綠蔭。人類文明原本是
百花齊放的大森林，生存競爭的同時需要海納百川的包容。兩年前北京修平安大街，
我就為那些比我腰還粗的大樹被人攔腰鋸斷痛心不已。現在，競爭包容奧林匹克馬
上就要走進北京城。難道21世紀鋼筋水泥、瓷片貼面，就不能和土生土長了多少代
的北京老衚衕和平競爭嗎？

    作家周勇說：「在歷史劇烈的動蕩和變遷面前，民族文化總是應該體現它恆久
性的一面。如果在文化上沒有一種穩定結構，那麼所謂的『現代化』，對於這個民
族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的精神冒險。一個人的成長有其內在的邏輯，一種文化的進
步同樣有其連續性。」「北京的環城高速路一圈一圈地向外輻射，像不斷盛開的花
朵，像永無休止的波瀾，而在它的中心，它古老的節奏卻永遠不會打破，如同一種
持久而穩健的心跳。那是北京城的永恆部分。」

　結束語

    給這本書結尾的時候，偶然看到某某電視台「讓世界了解中國」節目，山東某
市市長和美國來得蒙得市長通過電視對話，交流各自城市的建設發展。

    令我驚奇的是節目結尾，兩位市長相互邀請對方訪問各自城市，把交流擴大到
直接接觸時，美國市長高興地接受中國市長的邀請之後，「吝嗇」地表示沒有訪華
的費用。顯然她自己沒有掏私人腰包出訪山東的主觀慾望，而法律又絕對禁止公僕
揮霍國家公款。她解釋說自己雖身為市長，但辦公費來自於市民納稅，每筆開支必
須對市民負責。出國訪問屬於額外開支，辦公費中沒有這筆預算，所以需向有關企
業募捐，獲得企業贊助后才能安排訪華的行程。

    中國市長高興地接受了美國來得蒙得艾文市長的邀請后，絲毫沒有對出訪費用
感到擔憂，儘管他的年薪應該不超過sop 美元。而且聽到來得蒙得市長囊中羞澀后，
立即表示支付來得蒙得市長出訪的一切費用，包括往返機票、住宿、吃喝……聽得
來得蒙得市長眉開眼笑，恨不得當晚就要打包上路。

    美國來得蒙得市管轄著世界最富有的微軟總部、任天堂美國總部等超級大公司，
稅收如滾滾洪流。山東某市最初是由幾個小村莊組成的發展中城市，與來得蒙得市
的經濟差距可想而知。僅從來得蒙得市長一個人訪華費用估算，即使為期一星期的
來回機票、吃住也在5000美元以上，中國市長的個人訪美費用應該與此相當。據我
粗略算了一下，兩位市長這次「相互了解」的直接費用大約在1 萬美元以上。

    可愛的山東市長慷慨解囊的好客之舉的確令人欽佩，但我擔心的是山東市長
「相互了解」一下，花完兩年薪水后自己怎麼過日子？令我不解的是兩位男女主持
人竟然帶頭為中國市長自殺式的「慷慨」鼓掌喝彩，在場觀眾都跟著掌聲雷動，仿
佛大清國真有金山銀山，花的不是自家錢一樣。善良的中國市長的兩年工資，或者
說億萬納稅人的辛勞血汗就這麼讓「吝嗇」的美國來得蒙得市長席捲而去。與其這
種「讓世界了解中國」，真還不如捐給希望工程的孩子呢！

    由此讓我想到中美交流乃至中外交流，是否也應該遵循世界通行的平等原則。
不要上趕著給人家上貢冤枉錢，既來得也蒙得，還讓人家看不起。好像中國人的錢
不是錢，或來路不正似的。

    記得1995年「東方之子」第一次採訪我，正趕上午飯時間，我大言不慚地請各
位就近到小飯館吃便飯，如果組織報銷那就隨你們便了，去哪兒我都跟著……不開
發票的請客就是大餅油條也讓我感激涕零，開發票的請客就是天翻地覆我也面不改
色。因為我的每一塊錢都是汗珠子碎八瓣換來的寶貴外匯，只有美國佬才有敦巴頓
橡樹園規定的用破布再生紙印美元的特權。無論恐怖分子在紐約製造多大的經濟損
失，只要美國印鈔機開動一下，就立馬能把損失撈回來。從這個角度上講，無論美
國的敵人有多大的外匯儲備，都不過是美國破布印出來的爛紙一堆。

    舊中國的傳統節日往往具有相對濃厚的封建迷信色彩，與之對立的新中國節日
往往包含了太多的政治內涵和民主集中制。美國有兩個節日十分重要，一個是聖誕
節，一個是感恩節。前者確定人和上帝的關係，幫人明白自己有多麼渺小，教人敬
畏上帝、尊重自然、愛護環境；後者讓人感恩，對一切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動物、
植物……心存感念，維護知恩必報的社會道德。

    寫到此，我首先要感謝我的北大老學長、外交部副部長李肇星，他在任中國駐
美國大使期間，聽到我生病的消息，特地從萬里之外寫來信，讓時任《世界博覽》
主編的任幼強轉告我「養好身體，再狂奔世界」。此次出書，他又欣然撥冗，在出
訪的飛機上為我寫了精彩的序言。老學長持續地關懷我的成長，使我心裡溫暖萬分。

    我還要感謝任幼強女士，她用10年時間把我這個攝影記者培養成暢銷書作家。
1992年她在《世界博覽》雜誌頭條刊發《我見到了卡扎菲》時，就被蕭乾稱做「唐
老鴨的楊剛」，60年前蕭老從未名湖走上記者道路就是因為碰上《大公報》楊剛大
姐這麼一位好編輯，所以我們爺倆惺惺相借「飲水不忘未名湖」。1998年以來，任
幼強編輯的《我從戰場歸來》。《我鑽進了金字塔》、《重返巴格達》分別榮膺1998、
1999.2001 年全國社會科學類暢銷書的第3 名、第9 名、第9 名。感謝她和外交部
世界知識出版社社長安國政、總編輯郭崇立，幫新華社記者爭了光。

    寫這本書的時候，華藝出版社副社長金麗紅女士幾次到協和醫翰》考昂崽?
視，對我關愛有加，使我這個勞保病人枯木逢春，最終下決心把自己多年心血推向
繁榮昌盛的社會主義市場。由於出版社要求本書字數在18萬字以內，所以許多內容
只好忍痛割愛，有待將來在本書續集中接著講西點、哈佛。包瑞街的故事……

    在美倘祥期間，承蒙洛杉礬董尚清先生、李懿慧女士、李可名先生，舊金山唐
曾會先生，加州Drtevenson、RashiShobana、Ms.Betty Barela ，亞利桑那州Mr.Bill
Pdinks，俄克拉何馬州切諾基部落保護地，孟菲斯貓王故居，田納西州於嘉雲先生，
肯塔基州林肯故居、巴頓博物館，克利夫蘭胡曉東先生，密執安州李林女士、王偉
先生，新澤西州唐振緒博士、唐鐵曾先生，紐約唐道曾先生、Mr.Allan Roberts、
馬亦兵小姐。Mr Ibach、he Bowry Mission，西點軍校、哈佛大學，康涅狄格州於
永明先生、陳雨台女士，華盛頓特區韓居策先達拉斯苗新先生、沈春梅女士提供住
宿等幫助，在此表示衷心感謝。

    感謝二大媽唐邵和景女士，為我的環美旅行提供汽車。

    感謝北京賽特集團王新民先生提供攝影、錄音、旅行裝備，美國柯達公司蘇立
鋼先生提供柯達膠捲，美國IBM 公司提供「T 系列鈦合金」筆記本電腦及光碟刻錄
設備。

    感謝IBM 鍾振奮先生、吳冰女士、劉建小姐、陳青小姐、總參自動化站金寧少
校、藍色快車王健童站長、尼康量子數碼相機任憲彬先生、劉增凱、張振永、白金
龍、王啖、章開元先生、歐陽冰清小姐；感謝我的法律顧問徐家力、李京生先生和
沈紅女士；感謝北京醫院趙展榮、邢寶利大夫，協和醫院張伯龍大夫，北京軍區總
醫院血液科秦似龍大夫，解放軍總醫院血液科王永平大夫和眾多幫助過我的大夫；
清華澳視姚爭先生、1990年國家可可西里科考隊車隊副隊長霍雲先生協助圖片掃描，
特此鳴謝。

    唐師曾2002年5 月4 日於北京八寶山新華社宿舍

辛苦辛苦，多謝！

以前，我大概讀過這部遊記，挺好看的。謝謝貼來和大家分享，我可以慢慢再讀一遍。

歡迎常來看看。

還沒有讀完...謝謝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