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綿長了記憶

怎麼回事，怎麼這樣了呢？
　　失落恍惚間，我聽到通過聲帶繚繞出的這句呢喃。一眨眼的瞬間，整個房間一下子灰暗靜寂了……
　　我是個喜歡房間布局簡潔齊整的女子，雖然這暫時的明與滅的過程，不會幹擾我對這一片居室的錯亂，但是漆黑，有種莫名的恐懼逼迫的我只想逃離。然而，我卻如籠中鳥，怎能飛出這一片包裹我的暗夜？！
　　我暗自輕盈的挪動每一步，不想驚擾這夜的精靈，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推開低垂而落地的青簾，繾綣一雙眼睛，靜默地凝視此刻同樣灰暗的窗外。
　　江南的雨，豐腴而內斂，時常嬌羞狀的不期而至。如昨，烈日炎炎，風馳雷鳴，狂奔而熱烈的喧囂；如今，天空氤氳，流氣繁縟，洋洋洒洒的活潑。修剪的此刻，無需天然雕飾，我依稀看得清晰晚暮中勁柏隨風的妖嬈，我依然能望得清楚初初夜下這前後一片琉璃瓦的色澤，我依舊能遙望的明了最遠遠處林立的高樓和明滅交映的霓虹閃爍……
　　倚立窗前已久，除了映入眼帘的燈火訴說著清愁，除了星空閃閃的明媚夜色低吟著鄉音，而自己，一直沒有讓一個方向納入心海。
　　前些日子，朋友說：你面北而居是幸福的，因為這是家的方向。那一剎那，我從心底喟嘆：我朝朝暮暮虔誠搜尋的地方就是自己窗前的嚮往，我毫不停歇駐足遠望的方向就是自己的故鄉！
　　棲息於黑暗的眼睛靈動的輾轉，輕牽思緒一直馳騁飄飛千里之外，拎繞情思持續纏繞數年之久。
　　那年那月，西北的小鄉村，一戶僅憑藉雙手養育三個子女的小家庭，經常有幸福的味道洋溢而備受親鄰讚許。雖然幸福的有些清貧，但是每個人都是知足的。如我，現在回想，還會將嘴角微揚，綻放燦爛的笑容。
　　在蜜餞中成長，在象牙塔里生活，當我跟隨著80后的孩子被冠上這樣的稱謂，我終覺尷尬。在我剛剛入學時，家長的期望都給予的頗高，也許是彌補他們高考錯失與失落的夢想吧，便時刻讓我嘗盡一種「上學是你的唯一出路」的鞭笞。然而，那段歲月，也許是經濟的制約吧，在小鄉村的境況差強人意，經常逢考就會擠熱鬧一樣的電網休克。但為了不讓試后被數落，就習慣點著油燈看書……追隨著漫漫的煤油燃燒后沉重的氣味，然後凝神！此刻，已然想不出那久遠的氣味是怎樣的混合，但油燈仍然熟稔眼前。廢舊的墨水瓶或者漿糊瓶，裝上廢棄的煤油，在配合的端蓋中間鑽只洞，將浸過煤油的棉線繩穿過，瓶里瓶外各留一段，拿火柴點著就可使用了。還能耳熟能詳的聞聽見夜過後上學時，媽媽背後的叮嚀，鼻孔記得洗乾淨……
　　或許是在父母的諄諄教誨中，讓我在年幼的時候就學會理解他們的期望。所以不久學習漸入狀態，不用家長目睹耳染的在旁操心，而我就拚命的開始使用蠟燭，這個倒跟電網休克無關，彷彿是我們當時的一種學習中追逐的時尚。我們習慣給書包裝上長長短短、粗粗細細的蠟燭，不管是早晨起早去為了炫耀晨讀，還是晚上貪黑在教室秉燭夜學，不管是打賭還是吃早餐的捎帶早餐的小費，幾乎都跟那不起眼青白無光的蠟燭戀結上了不明的情愫。「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奉獻格訓記錄著我蹉跎過的時光，回憶歷歷在目的浮現腦海，彷彿這十四字沉澱了我不曾走遠的昨天。
　　在城市中匆匆忙碌的日子，在外漂泊流浪的年華，那些關於油燈與蠟燭的回憶都定格了一種遠古，雕刻成了一尊擱淺的浮雕，深刻、突兀、凝重。現在，我們融入了時代，充電電筒，充電檯燈，應急燈……一切與電有了交接點的時候，彷彿可以暫時忽略黑夜的凄涼，因為它的神秘已被消失殆盡，因為我們可以用一切器具讓這個夜如往日一樣明亮清澈，因為我們可以用所有的精力去獨享這份不明滅的長久……
　　落肘於不寬敞的窗檯，淺握水筆，暗夜無光，隨筆跟著心跡揮灑停頓，搜索遠方裊裊的鄉音、鄉事，讓過往再一次枯木逢春猶再發般的得到重溫。風中的發梢被吹的輕飄起來，仰望夜空，心的北方，此刻是否也是如此暗淡，寂寥數星，還有微微長風？
　　沉思中，絹織的長長記憶在一瞬間散落，美麗而無奈，驚擾的卻是身後一曲《迷霧水珠》的旋律。回首，刺眼的燈光照的偌大的房間如白晝下的豐盈日光，乍看，朦朧的傷了視線銳利……
　　借近，看著手中稿紙錯開格子的字元，用一小時整理並敲下以上的文字！

鄉愁總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