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二：公處村民是比洪災更可怕的人禍

2010年11月17日07:44紅網

陳小二 評論作者

11月2日，陝西安康市漢濱區委、區政府召開公開處理大會，17名阻撓重點工程建設的人員被掛牌公處。其中，因為索要被毀農田賠償款未果進而聚眾堵路的該區關家鄉磨河村9名村民以「涉嫌妨害公務罪被立案偵察，」。甚至附近學校的小學生也被要求「組織觀看」。（11月16日《中國經濟周刊》）

在露天的空地上，17位村民一字排開，身前掛著寫有自己名字和所犯「罪行」的大牌子，身後站著押解的警察……如果不是從警察的新式制服判斷，人們可能會感覺時光倒流了幾十年。這絕不是哪個攝製組在拍什麼憶苦思甜的大戲，也不是哪個藝術家搞的行為藝術，而是發生在現實中的一出鬧劇。

農民們到底犯了何種滔天大罪，需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掛牌示眾？這一前現代的、帶有污衊當事人人格的做法，在我國早已被禁絕。早在1986年和1988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就已下達過通知，「嚴禁遊街示眾」。2003年，最高法院又發布通知，再次嚴禁「集中公審公判」等活動。所以，這種對農民進行「公開掛牌」處理的方式，是違法的。即使對犯了重罪、死罪的死刑犯，也不允許採取這種行為進行人格羞辱，更何況幾位老實巴交的農民？

這些村民在夏天的洪澇災害中損失慘重，良田被工程公司的廢渣污染。可令農民們沒想到的是，緊接著到來的人禍更令他們雪上加霜，11畝土地無法復耕，申請企業賠償卻遲遲達不成協議，被逼無奈，農民只得上街堵路卻被掛牌示眾。

比起天災，示眾是對村民人格的更大侮辱，也是更大的災禍。這會嚴重打擊村民維權的信心，加強內心的屈辱感與憤懣，激化農民與企業、當地政府之間的矛盾。

當地政府里的工作人員批評農民維權不理性，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是理性的維權也需要現實環境優渥的土壤來實現。企業給農民造成了損失，一不賠禮道歉、二不積極賠償，像沒事人一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當地司法、行政部門，也沒有任何一方站出來提供法律援助，幫助農民維權或者督促企業執行對農民的賠款。相反，卻把農民拉上審判台，進行大範圍的公開處理。

這些年，越來越多的公示、遊街事件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像東莞、武漢拉著小姐遊街、給嫖客曝光，這都屬於明顯的「嚇阻」。「嚇阻」是一種把人當成工具、手段，來警戒其他人的行為，這種行為本身就忽視個人的人格、感情，既缺乏道德性也違法違憲。以一種不道德不合法的行為去震懾他人、給別人內心造成恐懼，自然也會讓人們質疑法律的公信力。

同時，這種恐怖效果還要帶給當地的小學生，這就更加令人髮指。組織學生們去觀摩公審公判，這本身就是在向學生們傳遞一種只要擁有權力，就可以肆意踐踏法律、不尊重他人人格的信息。而讓小學生來指證、唾棄台上的受審者，這既是對「天真」的污衊，也是對自己做法的不自信。

農民們的維權，如果順順噹噹，相信他們也不會走上街頭封路堵路。現實中，老實巴交的農民經常遭遇的是維權的天花板，官司打不起，上訪被抓回，只能採取比較原始笨拙的維權方法。有時候，不是農民不理性，不想運用法律，而是理性的農民總是遇到一群太過冷血的企業與官員。

想當然地把農民當成「暴民」，讓他們頂著牌子接受宣判，這既不是尊重法律的行為，也不是尊重公民人格的行為，相反，這透露出掌握權力者的囂張與蠻橫。他們所做的，不該是想方設法怎樣去羞辱人、折磨人，而應是完善當地司法建設，保護公民個人的維權意識、個人權益。

而站在農民的角度，遭受天災之後再遭遇被羞辱的人禍，民生何其艱，真的也是難以想象。

一聲嘆息.

愚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