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好萊塢電影看中國人對美國的誤解

Shax

　　很多朋友來了美國都大呼上當，說美國怎麼和電視電影里相差那麼遠，沒有繁華的都市，沒有卡拉OK，業餘生活還沒有中國那麼豐富。我們腦海里對美國很多成見，原來都沒有事實依據。我剛來美國讀書的時候和一幫美國同學去郊遊，在車上被人問到我對美國的印象如何，我脫口而出的是美國一點也不象好萊塢電影里演的那樣。車上一個美國小夥子沒等我磕磕巴巴的說完就打岔，很不屑的告訴我，好萊塢和真正的美國根本是兩碼事，把我這個美國電影迷一腳揣到邊上去了。我那時還挺煩這個人滔滔不絕的，好萊塢電影不也是美國人拍的嘛，我就不信美國人會自己糟踐自己。結果？結果這個「自大」的美國佬成了我的老公，現在是每天都要受他的「教育」。不過在美國的時間一長，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觀點是對的，大概是被他洗腦（brainwash）了吧。

　　下面我就個人的經驗羅列一些好萊塢和真實美國的差距，電影的確向我們展現了大量的社會細節，但是藝術創作並不等於現實生活。美國既不是完美的天堂，也不是可怕的地獄。

　　1.美國人的男女關係很開放、混亂，不忠誠――好萊塢電影帥哥美女的床戲大家都愛看，但是其實我認識的美國人和中國人一樣，普通人里有對兩性關係的確比較不在乎的人，也有非常傳統的人。雖然兩情相悅的非婚性關係很普遍，大部分的人並不是和別人一見面就上床那麼隨便的。美國人對童貞的關注倒是遠遠不如國內的多。我個人認為，美國人搞男女關係的條件太「優越」了，首先是社會對個人隱私很尊重，只要不傷害他人或觸犯法律，你愛幹嗎幹嗎，沒有什麼居委會的大媽或是親戚長輩來「關心」。其次是人口密度小而且物質條件好，試想一下如果一家數口都擠在3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你想帶別人回家上床也不好意思啦。美國人就沒這個問題，沒人的地方多得是。成年後的美國人80%都不和父母住在一起，自己出來單過，機會太多了。就算是要到酒店開房，人家也沒有身份證和結婚證一說，信用卡一刷就行，多方便。上個世紀60年代末避孕套的發明和性解放運動，也為開放的男女關係提供了技術上和道德上的基礎。

　　那麼，為什麼我還是要說好萊塢電影並不代表美國的真實情況呢？因為我在現實生活中發現，普通美國人對男女關係混亂的人也和中國人一樣，十分不齒。美國畢竟是建立在基督教和聖經上的國家，而聖經上說到，婚姻是男女間神聖的盟約，是由上帝見證的嚴肅的關係，非婚性關係是被禁止的。美國的中產階級大部分不是基督教就是天主教教徒，宗教對這個國家的影響很深遠。近年來美國性觀念的回歸保守，和對愛滋病以及其它性病的恐懼心理當然也有關係。我的一個女同事，20幾歲就離了婚，平時接觸不多，就是覺得她怎麼總愛穿低胸裝。後來有一次聊起來我才知道，她因為太風騷被老闆誤會她和單位的男同事搞婚外情，差點被開除。她也很「拽」，還是我行我素的，說為什麼他們男的可以穿短褲去搞調查，我就不能穿我愛穿的衣服。哇，整一個Erin Brockovich。最近鬧得很大的Janet Jackson的「露乳事件」，也反映出美國的保守傾向，要知道歐洲的電視里裸體是非常普遍的。美國有的州甚至至今還規定婚外情(adultery)是非法的，美國的性觀念可見一斑，當然有沒有人去執行這條法律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認識的很多美國平凡人，生活都很沉悶的，每天就是兢兢業業的工作，哪裡象」Sex and the City」里那四個「職業」女性，天天不見她們幹活，除了談戀愛就是閑聊。

　　2.美國的社會治安很差，犯罪率高――「拳頭加枕頭」是好萊塢電影的金科玉律，尤其是在那些所謂B級影片，也就是藝術價值不高的爛片里屢見不鮮。好萊塢電影最熱衷犯罪題材，什麼吸毒販毒、持槍搶劫、變態殺人等等，怎麼刺激怎麼來，要想電影賣得動，街頭追車的鏡頭更少不了，連「MATRIX：RELOADED」這樣的大製作，也要插入個十幾分鐘的公路大追車片段。實際上呢，我在美國幾年了，也生活在大城市裡，楞是沒在街頭見過搶劫、偷錢包或是打架的。追車只有電視里看過，而且絕大部分都發生在加州，估計好萊塢的編劇們家門口看多了，才為自己的劇本添油加醋。美國人憲法規定有擁有槍支的自由，如果中國的槍支開禁，後果不堪想象。這裡我不是說美國就沒有犯罪了，不過針對個人的經濟犯罪主要是偷信用卡和SSN（社會保險號碼），入室搶劫也有，但是在街頭偷搶，根本得不到什麼東西。美國人都是用卡和個人支票的，除非是剛拜訪過ATM提款機，身上鐵定沒幾個現金。美國人經常抱怨監獄爆滿倒是事實，因為美國監獄里關的最多的是毒販子，加上有的州沒有死刑，有死刑的州要判個刑得經過層層上訴，等判決下來，犯人都在監獄里關了起碼三五年了，能不爆滿嗎。說到吸毒這裡順帶提一句，在美國吸的毒品最多的不是海洛因(heroin)，而是大麻(marijuana)和迷幻藥Ecstasy。這兩種都沒有海洛因那麼容易上癮，危害沒有那麼直接，但都是非法的。電視里常見到提醒公眾大麻的危害的廣告，都不講大道理，做得很貼近生活。

　　3.美國人經常把Sh*t, F**k等粗言爛語掛在嘴邊――在美國看電視上的現場直播，有時會聽到beep的一聲，那就是不適合在電視上播出的語言被屏蔽掉了。好萊塢電影里Sh*t, F**k等罵人的話時不時從英俊的男主角嘴裡蹦出來，好象還挺順口似的，其實在現實中的美國，愛說粗話的人和中國一樣，很被人看不起。只有上大學的小年青和建築工地的工人，才常常把這些話掛在嘴邊。F**k在工作環境中是絕對不能說的，Sh*t稍微沒有那麼嚴重，但也要用shoot來代替。罵人的話還有很多，不過我不想教壞人，這裡就不講了。英語畢竟不是我的母語，所以英語里的粗言爛語我聽了沒什麼很受傷的感覺，但是在美國生活，基本的罵人話還是得懂，不然被別人撈了好處還不知道呢。

　　4.美國人情冷漠，人與人之間互不關心，家庭紐帶薄弱――這個觀念我搞不清楚是不是從電影里來的，幾年前新聞經常報道西方國家的老人孤獨死去，過了好久才被人發現，用以說明西方人沒有人情味兒。其實美國不少老人選擇獨居是習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不願意依賴別人生活。說到這裡得談談很多中國人不理解的美國父母和子女的關係。

　　的確，美國子女沒有成年後贍養父母的概念，做父母的也大多不願意和成年子女住在一起或接受子女的資助。但這並不是說美國人家庭觀念就淡薄，美國人也孝順，只不過孝順的方式和中國人不一樣。美國人強調獨立自主，要不要孩子是你自己的決定，要了就有責任養到18歲。在撫養孩子的過程中做父母的付出不少，可也享受到不少樂趣，所以沒有孩子欠了父母的，等父母老了要報恩一說。積累退休金是每個人自己的責任，美國的父母也沒有老來靠子女的想法。子女一旦獨立，大家就自然的分家了。許多的美國朋友都表示不到最後關頭，不會把自己的父母送到養老院去。事實上只有養老院可以提供全天候的專業醫療服務，另一個選擇――聘用專業護士上門服務的費用驚人。為了不把一家人拖垮，老人也有全面的照顧，養老院才成為普通人的下策。我覺得美國人的家庭觀念還是很強的，每年的感恩節和聖誕節，和中國春節一樣買不到車票、機票，因為全美國的人都在忙著回家呢。

　　我接觸到的美國的社會公共環境以友善為主流，通常城市越小，民風越淳樸。就算在大城市裡，辦公樓里不認識的人互相問候，公共汽車司機和乘客以禮相待，等等，都說明美國人的基本素質是有水平的。這當中南方人又比北方人熱情。當然，紐約城的居民素以粗魯、刻薄、冷漠聞名，可是世界上又有幾個紐約呢？

　　5.美國人種族歧視嚴重――這最後的一項我覺得最替美國人不忿。我不想為美國唱讚歌，但是從我個人的經驗來看，我覺得說美國種族歧視嚴重是不公平的。不可否認，美國有過種族歧視的歷史，但是近50年來社會進步和世界的交流融合，已經使美國變成了真正的大熔爐，社會對種族的看法總的來說是寬容的。世界上象美國這樣融會了這麼多來自全球不同文化的國家，實在不多。沒有親身在這種環境里生活過，不能體會到美國最主要的幾個人種是白人、黑人、黃種人和拉丁美洲人，印第安人已經不多了。拉美人其實是白人和當地土著的混血兒，應該算是白人，但是由於他們在文化和語言上自成一派，外表上也與白人有顯著的差異，所以在現實中是「自成一派」。

　　如果說種族平等就等於要抹殺各個種族的所有不同點，未必太理想化了。因為每個種族都有其特點，不承認自己種族的優點或缺點，就是否認事實。我來美國以後接觸的人多了，才意識到為什麼各個人種的人都有「典型」(stereotype)――典型的產生都是有道理的，除了外型不同，文化習慣上也各有特色。比方說黃種人（東方人，oriental）在美國給人的印象是身材瘦小，疑心重，老懷疑別人在騙人、占自己便宜，所以美國的生意人特別不願意和東方人打交道，太累。這些觀念就和中國每個地方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形象一樣。黑人和白人的種族矛盾，我個人以為也是兩種文化的衝突。美國黑人有自己的一套俚語和生活方式，有些觀念是根深蒂固的。我經常在等公共汽車時見到兩個互相完全陌生的黑人，很自然就能搭訕聊天，好象他們黑人之間就算不認識也有親切感。黃種人和白人就不會這樣。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種種生活習慣的差異使各個種族自然形成自己的圈子。美國從法律著手，下大力氣根治不平等的「歧視」(discrimination)，象種族歧視、性別歧視、國籍歧視等等，都是工作場所的雷區。去年沃爾瑪公司就被員工因為歧視起訴，搞得非常狼狽。我一被地方政府正式聘用，就被強制灌輸了4個小時的反歧視教育，等於給每個人打了預防針。

　　以上簡要概括了我對美國的一點感受，每一段其實還可以展開深入。美國是個複雜的國家，不過我的時間有限，這篇文章我斷斷續續寫了足有一個月，寫著寫著才發現已經從好萊塢電影扯得遠了。希望對大家了解美國有幫助吧，了解是理解的根基，理解可以減少誤解，國家與國家之間和人與人之間一樣，理解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