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是一個比較殘忍的會[轉帖]

我去女兒學校開家長會之前是想要做一番精心準備的，記錄老師「聖旨」的筆和筆記本之類不要考慮，因為女兒書桌里有一大堆呢。準備啥呢，女兒提醒說，你就不能把你那亂頭髮理一下？你那件衣服都穿多長時間了，皺皺巴巴的，去買件名牌，噢不行，那A貨也行。記住，千萬別亂噴劣質香水，我同學她媽的鼻子比狗還靈呢，你要在家長會上丟人現眼，我可就慘了。
　　事實上，我一次都沒按女兒的吩咐走進那個莊嚴的會場的，倒是我見到的那些家長嘴臉各異，素質不一，比較有意思呀。我前面那個穿貂皮大衣的貴婦人在老師講評學生成績時一個勁地打電話，她做出把染了誇張的橘紅色爆發腦袋掩進大衣裡面避免影響會場秩序的姿態，但長時間的壓低聲音和對方瞎聊的後果是，周圍的家長比如我因受傳染也憋得喘不過氣來；我還見過我的右前方一老哥竟然扒在他兒子的書桌上呼呼大睡，最值得回味的花絮是，有一次在家長們為老師的一句一點也不搞笑的笑話捧臭腳哈哈大笑之時，我旁邊的女人趁亂釋放出一個有著細細聲音的屁來，她像沒事似地把身子挺得很直，嘴角現出的是淺淺的笑，並伴之極有分寸的鼓掌動作，在這種處驚不亂的高人面前，我倒是臉紅了。
　　我一直覺得，家長會是一個比較殘忍的會。不論是有地位的有錢的還是那些窮光蛋，你都得端坐在孩子的座位上一起聽老師訓話，孩子們可以穿統一的肥大的校服暫時遮掩貧富和尊嚴的差別，但父輩和母輩們一旦零距離有些東西便無法藏身了，家長們有的衣著光鮮面色紅潤眼神中寫著滿足和優越，連向老師提問的語調上都是自信而快樂的，有的則表情憂鬱目光獃滯，在老師點評自己成績極差的孩子時，因怕老帥和其他家長不屑的眼神而不得不將頭低下。生活的壓力早已讓這些家長承受著不公平的心理落差，又要在自己孩子的座位上蒙羞，他或她的心此時正在流淚呀。
　　一個人從自己孩子上小學起就要體驗開家長會的各種滋味，也可以說，在一個個家長會後，我們也一天天老去了。我女兒一個同學從小一直到高中都在一個學校，每日在學校門口接送孩子或開家長會，都會見到女兒的同學母親的身影。只可惜從沒有和她正面說過話。此家長可謂有些姿色，站在學校門口絕對是一處風景，讓那些等待孩子放學的男家長們眼睛頻頻放光。每次在她女兒從學校大門走出時，母女倆都要快樂地擁抱著，然後說說笑笑走向遠處的車站，而在參加家長會時，她也要用時尚氣息極濃的裝扮贏得羨慕的目光，連向老師提問的聲音和表情也是充滿極濃色彩的。但後來這場溫馨的場面不見了，到了高中時，當女兒放學走進她時，母女倆甚至沒有表情地默默地保持距離走出人群。
　　那年高考時，在送學生進考場的隊伍中，我又看到這位母親，但她身上沒有了以往的時尚氣息，在女兒走進考場的一刻，她只是沖女兒點點了頭再輕輕地拍了一下女兒的肩膀。高考後填報志願也許是大多數家長的最後一次家長會，此時，家長們早已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劃分他們表情濃淡的硬體是孩子的高考成績，那位曾被老師在家長會上數落過的外地打工父親一臉燦爛的笑容，在他心裡，孩子的好成績從此會改變孩子一生的未來了，而女兒的那位同學的母親，臉上一直掛著嚴峻的表情，不敢直視的眼神始終暗淡，在別人興奮地打探北京那結大學的錄取分數時咬緊嘴唇，在她輕輕搖頭瞬間，我發現，她的頭上突然冒出幾根白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