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作家哭窮 慕容雪村：作家都是廢物

中國網路文學迎來十周歲生日，在這一年，某些網站打著這樣的旗號「數十位白金作者的年收入百萬以上，收入十萬以上的作者有一百多位」。那麼這些白金的網路作家收入真的有這麼高嗎？他們是如何看待網路點擊率的？現在他們的生活又是一個什麼樣子？新加入網路的傳統作家會對他們造成衝擊嗎？

    本報記者分別帶著這些疑問採訪了網路文學的代表人物慕容雪村、唐家三少、何馬(何馬的經紀人劉按表示，何馬正在閉關創作《藏地密碼五》，連他與何馬聯繫都要在固定的時間，何馬的相關問題由他負責解答)。這幾位作家都是某些網路在線閱讀網站的白金作者，按照這些網站的說法，他們的年收入都應該在百萬以上。

    觀點1

    百萬收入不算多

    網路文學的代表作家慕容雪村這樣向記者描述道「網路文學對我的影響太大了，讓我從一個生活富裕的中產，變成一個無聊的窮鬼。」

    這麼一聽，似乎有些不可理解。但緊接著，慕容雪村解釋道：「別的人窮不窮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挺窮的。我本來可以當個律師或者會計，那樣即使發不了大財，生活肯定不成問題。在這個時代，文學是一條死路，很難靠寫作養活自己。」

    而唐家三少則這樣說道：「網路文學對我的改變還是挺大的，相對穩定的收入，還有工作的變化以及接觸的人群，都對我的生活有一定改變。我算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網路作家。」

    而面對百萬收入的問題，唐家三少表示，百萬背後可能並沒有多麼風光。他說：「一百萬在當下的社會已經微不足道，很多網路作家在生活富裕了之後，生活標準也隨之變高，私下又沒有什麼太正當的職業，生活比較散漫，花錢也大手大腳，所以也並不會有太多的積蓄。」

    觀點2

    中國為何沒羅琳

    唐家三少表示，中國作家不富裕的根本原因是「中國的作家是極其貧窮的，究其原因最重要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盜版，不論是實體書的盜版還是網路盜版，都非常非常嚴重，極大地影響了作家們的收益，這一點來說，如果國家不出台有力措施，單靠網站或者出版社是沒辦法的。我們每一個作家都希望國家能夠打擊盜版。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中國作家就有福了。或許，我們能出幾個羅琳一樣收入的作者，中國的人口是英國的多少倍？」

    而慕容雪村也認為中國的作家現在不可能富裕，他表示深層原因有幾個：「一是國人對文化的漠視，不讀書，不買書，即使買也只買工具書、經管勵志類的書；二是市場不成熟，出版社瞞報印數，書店拖欠貨款，市場盜版橫行。我的《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第一版銷售數十萬冊，而我只拿到六萬元的版稅；第三個原因是中國還沒有進入平穩期，在高速增長階段，社會上只有兩種人，一是打工者，二是老闆，這兩種人都不讀書。一旦進入平穩期，大量的市民階層湧現，文學就會重新復興；第四個原因在作家，畢竟沒寫出真正優秀的作品。」

觀點3
    傳統作家沒威脅

    盛大、新浪都在今年年底簽約了一批傳統作家，那麼這些作家是否會給網路文學帶來一些新的血液呢？是否會給原有的網路作家帶來衝擊？

    對於這個問題，慕容雪村這樣說：「我曾看過一個故事：某市作協開會，領導說：年底快到了，每人都要交一部作品。一作家回答：光打麻將了，沒作品。領導笑笑，說沒作品，那就當評委吧。這事堪稱笑談，這樣的體制，這樣的作家，我不相信他們會造成什麼衝擊，不管把他們放在什麼地方。當然，作協確有一些不錯的作家，但更多的卻是垃圾。」

    而三少則認為不會造成影響，首先是閱讀群體不太一樣，其次，傳統作家到了網上，很難對其構成威脅，他們的競爭力要差。簡單來說，他們寫的東西太少也太慢了。

    觀點4

    同種身份不同生活觀

    慕容雪村的生活：我沒有工作，現在是全天下最自由的人，一沒老婆，二沒單位，誰都管不著。我最大的愛好是讀書和看電影，有時也會下幾盤圍棋，臭棋簍子級別。閑下來我會到處走走看看，我的人生目標不是賺多少錢或成多大名，只要能夠隨心而至，多走幾個地方，多看幾處風景，多經歷一些別人沒經歷的事情，此生足矣。

    唐家三少的生活：我現在是一個專業作家，除了寫作之外，其他都和正常人一樣，只是我不用朝九晚五地去上班。

    何馬：何馬正在閉關創作《藏地密碼五》，全身心地投入這部作品之中，日常生活中他是一個擁有十三家公司的老闆。

觀點5

    點擊率不代表財富

    用什麼證明一個網路作家的實力？很多人可能會說是點擊率，那麼點擊率是否等於財富呢？慕容雪村這樣說：「點擊率沒有太大的意義，《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在天涯社區連載時，創造了當時的點擊率之最，有十八萬多，這數字到今天就顯得極為可笑。軟體就可以刷上去，出版人和網站不會因為這個給高價。」

    而唐家三少也認為點擊率很虛，因為網路上的文學是沒有標準的。什麼叫文學？什麼叫主流？任何文學作品，首先要得到的是讀者的認可，但是這種認可點擊率是說明不了問題的，去點的說不準還有很多去罵你的，只能說關注度比較高。

何馬：這點錢不算什麼

    競報：有沒有跟何馬聊過他最初在網上寫作的動機是什麼？

    劉按：當然有聊過，何馬雖然年紀也有30多歲了，但也算年輕人吧，寫完東西不可能只自己看，現在讓別人看到最普通的途徑就是網路。因為也不可能去投稿什麼的，我個人的了解他也比較不屑於這樣，所以就把作品放在網上，他可能是有期待被人看到，當然也不奢望自己能火，只是很安靜地放在網上。

    競報：有沒有想過放在網上，會給他帶來地位和收入嗎？

    劉按：他完全沒有想到，首先稿費的這種收入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他本來是十三家公司的老闆，所以也不在乎這個收益。這點錢對他來說是無所謂的，他完全是個人對西藏的感情。

    競報：他寫作的動力是什麼呢？

    劉按：讓更多的人了解西藏肯定是他的動力，他喜歡一個地方就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喜歡，通過這本書希望更多的人對西藏感興趣，這麼多人在追他的帖子，他也挺欣慰的，自己喜歡的東西別人也喜歡，有一種成就感。（記者王宇南）

競報：今年盛大、新浪都標榜自己會讓作家富起來，你覺得有戲嗎？

    慕容雪村：我覺得沒什麼戲。中國最富的作家是郭敬明，他大部分的錢還是通過生意賺來的，不是靠寫書。一個悲哀的事實是：中國人越來越不愛讀書了，小說類的作品，賣到三萬冊就算暢銷書，這對我們十三億人口的大國來說，簡直就是個恥辱。

    在這個以經濟建設為綱的社會中，詩人和小說家都是無聊的廢物，他們的作品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指望他們發財，還不如指望天上掉餡餅。一個作品出來時沒人看，就永遠不會有人看。我有一首詩專門寫這個：「你若此刻孤獨，必將永遠孤獨。」

    競報：你覺得網路文學未來的發展方向是什麼？

    慕容雪村：未來十年，網路上的作品會越來越細分，類型小說和類型作者都會出現，玄幻、武俠、歷史，甚至是推理和科幻類作品，期以十年，中國文學大有希望。

    競報：在網上寫小說，最大的動力是什麼？

    慕容雪村：讀者反饋是最大的動力。你寫得好，別人會說「贊，頂」，你寫得差，別人會罵「垃圾、狗屎」，我經常會把未寫完的長篇發到論壇上，觀看讀者反應，根據他們的反應來修改小說。《原諒我紅塵顛倒》剛連載時，有幾處硬傷，一是把朴樹的歌當成許巍的了，另一個是關於支票的細節，很快就有讀者給我挑了出來。



唐家三少：我從來不寫悲劇

    競報：你認為網路作家和傳統作家的差異在哪兒？

    唐家三少：差異主要在思想上吧。大家寫東西的出發點和想要達到的目標不一樣。傳統作家寫東西可能會更加嚴謹，對自己的局限性很大，他們的優勢在於底蘊更加深厚。而網路作家的優點則在於天馬行空的創造力，我們最希望的，是帶給讀者愉悅性的快樂而不是那種讓人仔細去思考，令人疲憊的發人深省。從創造性來說，網路作家有明顯的優勢。

    競報：當時有想過收入、金錢等因素嗎？

    唐家三少：剛開始寫東西的時候誰會想到收入？傳統作家也不會吧。大家寫東西都是為了興趣。

    競報：在收到第一筆來自網路的回報后，當時瞬間的想法是什麼？

    唐家三少：說不上有什麼想法吧，覺得很自然，有點驚喜。

    競報：您認為，您的作品想表達的意義在哪裡？您想給讀者展現的是什麼？

    唐家三少：我的作品想要表達的意義很簡單。就是希望給讀者們在緊張的工作、學習之餘有個放鬆身心的機會。我要展現的，就是共享自己的內心世界給讀者去感受，當然，前提是在快樂中感受，所以，我從不寫悲劇。



黃粱一夢過十年

    中國網路文學在爭議和自我豐滿的情況下，生存了十年。十年間，每年都有幾本暢銷書來自網路。曾經很多傳統作家把中國文學的未來寄托在網路之上，希望出現幾個天才作家，可後來事實證明，網路文學玩的不是那一套。網路文學是什麼？是商業、是休閑、是娛樂。

    當這批所謂的純文學作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們又開始批判網路文學，於是有了當下幾個詞：商業文學、偽文學。

    可今年，很多傳統作家再也按捺不住寂寞要摻和進網路了，他們可能看見了網路作家的號召力，看到了號召力背後的巨大經濟利益。

    但是憑他們的實力能得到這些嗎？他們在網路文學快速發展的十年內可謂是黃粱一夢，今天他們終於夢醒了，自己跳了進來。（記者 楊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