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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潮下的「臨時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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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enjsau 發表於 2008-11-5 20:11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隨著打工潮的興起,接踵而來的一個新問題是:打工雖然給農家帶來了收入,改變了家庭經濟貧窮面貌,但大多數打工家庭夫婦長期分居,家裡孩子老人要照料,田地要耕種,很多家庭只好選擇一人出去打工,一人留守在家,夫妻長期分居,如何解決孤男寡女精神上孤獨寂寞、生理上的性饑渴和性心理得不到滿足的問題?於是,在一些打工族家庭中悄悄出現另一種「臨時夫妻」。

  這種「臨時夫妻」的最大特點是不PK掉自己的配偶,而是以保全法律上的夫妻關係、不拆散原有家庭為道德底線,打工在外的男女或留守在家的男女與另一異性以 「性夥伴」或者「臨時夫妻」生活方式組建一個臨時家庭,他們或暗或明的生活在一起,彼此互相照應,以此來填補由於夫妻長期分居所帶來的感情生活和性需求的缺位,而當夫妻團聚時,「臨時夫妻」即自行解體,男女雙方仍與自己的配偶過夫妻生活。

  我在P村與農婦們聊天時,她們告訴我:在她們村裡有一個灣子,很多人出去打工了,留守在家的男人和女人有的就走到一起了,這種風氣在灣里相互影響、相互傳染,以至這個灣里出現了好幾對「臨時夫妻」,所以,村裡人都戲稱這個灣叫「小香港」。

  這個灣里有一對「臨時夫妻」,女主人公叫「梅」。

  一天,我訪談了梅。她40來歲,長得很標緻,也許是長久沒人和她聊天的緣故,我們初次見面,她的話就特別多。

  梅說:「我丈夫在漢口打工,家裡有三個孩子,大女兒,二兒子,小兒子。女兒當年考上大學,沒錢供她讀書,當時丈夫重男輕女,想犧牲姑娘,就不準女兒讀書,丈夫動員女兒出去打工,我女兒自尊心強,嘴巴比我還會說,是刀子嘴,女兒在家抗議,一個星期不吃飯,絕食,天天在家哭,最後,我心軟了,支持女兒出去讀書。但女兒上大學期間,患了乳房多發性囊腫,手術費、藥費花去1萬多,二兒子也考上大學,小兒子上高中,家裡只種了五畝多地,現在我家最缺的就是錢,村裡人都說我的孩子有出息,名聲好聽,可我心裡滴淚。」

  「我的三個孩子還在讀小學時,因為經濟負擔重,丈夫就到武漢去打工一直到現在。丈夫出去打工,每年臘月二十幾才回,初八就走了,其餘的時間都不回來,丈夫是打經濟算盤,回家一趟要花路費,要掉工,一趟要損失好幾百塊錢。丈夫在武漢建築工地上打工,他的主要工作是為建築工地拉沙、拉磚、倒混凝土,今年,每個月是1100元的工資收入。我到他打工地去,看到他在工地上臉曬得像非洲人,手粗糙得像鋸子,施工時包工頭像吼百叉子(討飯)似的。他每天干12個小時,天天晚上加班,住的是用三色塑料布在江堤上搭的棚子,夏天天氣熱,棚子里比外面溫度還高,一個棚子有的住幾十人,有的住一百多人,是鋪挨著鋪,丈夫過去總不准我去工地上看他,他是不想讓我去看到他的狼狽相。丈夫今年春天狠心花280元買了個手機,結果用了300塊錢的手機費,他心疼,用了半年,又250元將手機賣出去了。我去了以後,丈夫帶我到旅社裡去住,打工的只能住15元一晚的私人旅社,條件很差,望著男人在外打工,實在是造孽,回來后我大哭一場。」

  「我和丈夫結婚24年,總是離多聚少,夫妻生活加起來還沒有人家一年過的多。丈夫常年在外,我一個婦道人家留守在家,兒女是我精神上的支柱,再苦再累我甘心情願,但我最怕的是孤獨,每天屋裡走進走出就我一個人,心裡總是空蕩蕩的,白天還好過點,一到晚上,房屋四周靜的怕人,我獨守著這大的空房子,睡不著覺,總是失眠,特別冬天夜長最難熬,有時頭都睡扁了,越睡越新鮮,有時是睜著眼睛做夢,睡不著又不想起床。經濟上我的壓力也大,成天愁的是兒女的學費和生活費,在家我每天吃的菜就是白菜蘿蔔,一個月最多只買四元錢的豆腐或豆渣,我的衣服也都是姐妹們送的,我很悲觀,總感到自己不如人,和姐妹走在一起覺得無臉見人。但我從小就愛美,出門總想光彩一點,我現在沒項鏈、戒指,你猜我的耳環是多少錢買的?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四元錢買的。原來我也喜歡打牌,後來因為沒錢打牌,村裡其他女人都不和我玩,我也很少走人家,所以現在我很孤獨很孤獨。」

  我問梅:「你有『相好』嗎?」

  梅沒從正面回答我。她歪頭思忖了一會說:「女人在家種田,最大的難處是挑不動草頭和不會犁田耙田,這麼多年,要是身邊沒一個幫手,說不定我會瘋掉的。我也想過離婚,與兒女們商量過,兒子說:『你只要離婚,我就打斷你的腿!』女兒說:『你要是離婚,我就與你斷絕關係!』我也實在沒辦法,只好就這樣湊合著過吧。哎,我不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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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allenjsau 發表於 2008-11-5 20:11 | 只看該作者
  而村裡另一對「臨時夫妻」中的女主人公桂花卻生活得很自在。

  桂花的丈夫長期在外打工,她和村裡一個男人相好多年,只要丈夫不在家,她就公開把「相好」招至自己家中,兩人行影不離地出現在公眾視野中。

  村民們告訴我:桂花的「相好」小名叫狗剩,狗剩媳婦性格溫順,老實能幹,一年到頭在家辛辛苦苦地幹活,可是狗剩媳婦沒有一分錢的經濟權,買一斤豆腐都要賒帳,在家裡完全受制於狗剩,前些年,狗剩就與桂花偷偷地好上了,狗剩媳婦知道后一氣之下喝農藥死了。

  村裡人說,論年齡,桂花比狗剩大,論人才,桂花人高馬大,比狗剩原來的女人丑,論性格,桂花脾氣暴烈,想不通狗剩咋迷上桂花,而且還死心塌地為桂花效勞?平時,狗剩幫桂花收割種地,累活重活全包了,狗剩對桂花的小孩特別好,公開說桂花的小傢伙就是自己的小傢伙,前些年,桂花的孩子上小學,上學放學都是狗剩接送,他沒空去時還託付別人說「把我的小傢伙接下」。

  桂花打麻將時,狗剩就守在旁邊看,夏天把飯做好遞到桂花手上,生怕她餓著,冬天把烘籠捂好送到手中,生怕她凍著,桂花想吃菱角,狗剩下堰塘為她採摘,一年四季新鮮水果只要一出來,趕緊買來送給她吃。一次,狗剩騎摩托車上街,在回來的路上,突然想起桂花想吃的一種麵食忘了買,便半道折回城裡買。狗剩對桂花的體貼甚至讓灣里其他女人看著有些眼紅,她們私下議論:就是自己的男人也沒那麼好啊。

  奇怪的是,村裡其他女人偷情,都是在暗地裡偷偷摸摸地進行,而野男人公開住進女人家中的惟獨桂花一人,但灣里人卻很少在公開場合譴責她,有的只是在背地裡講她幾句,當面卻對她非常客氣。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狗剩吃住在桂花家,她婆婆也知道,但不敢說,因為她平常對婆婆也很孝敬。桂花在自己家裡是她說了算,在丈夫族裡她說話也算數,族裡無論那家做紅白喜事,都要與她商量。桂花在外打工的丈夫逢年過節從外面回來后,狗剩就回自己家裡去住,她丈夫一走,狗剩就又住過來。桂花丈夫知道這個事後,很傷心很氣惱,但不敢直接與桂花說,就找到她娘屋的親哥哥,想叫桂花的哥哥勸說管教一下自己的妹妹,可桂花的哥哥什麼話都沒說,只劈頭問了桂花丈夫一句話:「那個男人拆散你家庭沒有?」

  幾個農婦笑著對我說:「桂花可瀟洒啦,外面有男人給她賺錢,屋裡有男人給她幹活,村裡人人都曉得她和狗剩的事,但就是不敢說她,每屆村委會換屆,村民們還都推選她為村民代表。」

  我問究竟是什麼原因呢?她們也說不清,只是說桂花就這獨一個問題,其他么事都好,她為人好,又會做,又捨得,人情大,樂於幫助人,還講義氣,敢說公道話,敢打抱不平,別的女人不敢做的事她敢做,別的女人不敢說的話她敢說,無論叫她做么事她都能做好,所以村裡的人都蠻喜歡她,就連狗剩媳婦的嫡親妹妹也總是纏著她玩,但是誰要是惹翻了她,她天王老子都不怕。她對村裡公共事業也很熱心,村幹部組織村民修路、整修堰塘,她買上酒菜,下廚做飯,讓村幹部在她家吃飯打麻將,她去組織灣里人出工,她說話能服眾,大家也都聽她的,而且她家裡任何時候都是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這叫很多女人不能不佩服。

  我第一次見到桂花,是在村頭麻將館里,只見她橢圓臉,她脖子上掛著一個手機,正全神慣注地在麻將桌上酣戰,而狗剩就坐在她身旁看著她酣戰,因為人多,我不好與她交談。

  當天晚上,我打電話到她家,想去她家拜訪,她高興地邀我去她家吃飯。

  桂花的家是三間普通平房,房屋很一般,但四周都是蒼松翠柏,門前場地是水泥地坪,屋內的水泥地面也特別平整光滑,屋裡陳設和其他農家也無異樣,但所有房間到處都一塵不染,包括廚房和屋外的露天廁所里都打掃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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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allenjsau 發表於 2008-11-5 20:11 | 只看該作者
  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桂花竟然叫狗剩來陪我聊天,這是我下鄉調查幾年從來沒有遇見的奇遇,見到狗剩,我想笑又不敢笑,後來實在憋不住了,只好用雙手捂住嘴巴借口上廁所,躲進廁所內笑過一陣后,方才進屋與桂花和狗剩聊天。

  桂花說:「我是村裡有名的『刁蛋』,哪家受欺負,別人不敢吭聲,我敢打抱不平。我的婆婆一生膽小怕事,隔壁的一個潑婦經常為點小事欺負她,有時候還找上門來破口大罵,婆婆總是忍氣吞聲。我嫁過來后,做新媳婦時忍了幾天,後來當鄰居又一次上門罵人時,我實在忍不住了,衝上前去教訓鄰居:『你欺人太甚,老實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你若再敢到我家撒潑罵人,我非把你的嘴打歪不可!』從此後,隔壁鄰居再也不敢欺負我婆婆了。」?

  「村裡一個流氓地痞,經常在村裡偷雞摸狗,欺壓百姓,村裡人誰都不敢吭聲。有一次,他偷了我家的幾隻雞,我決定好好教訓他一頓,為大夥出口氣。一天,我瞅見他坐在門前洗腳,我上前徑直問他:『你是不是偷了我家的雞?』他說:『是偷了,你敢把我怎麼樣?』我二話沒說,上前去狠命煽了他兩嘴巴。他氣急了跳起來就和我拚命:『你一個女人吃了豹子膽?竟敢打我?』我一頭朝他的肚子上撞去:『我不光敢打你,我還敢把你的雞巴揪出來喂狗!』我打得他鼻青臉腫,自此後他再也不敢橫行霸道了。」

  桂花帶我進她卧房參觀她做的女紅,她打開床旁的的幾口大木箱,其中一大箱各種條紋花色的土布床單被套,一大箱各色布拖鞋和手工納的千層底布鞋,還有另外一小箱繡花鞋墊,在農村,我還很少看到如此精美的綉工和細密均勻的針腳。

  桂花告訴我:這幾口大木箱子還是她出嫁時的嫁妝,她這個人呀,要就不做,要做就想做得最好,前些年,她做這些女人手工活有癮,有時坐在那裡做一天,連飯都不吃。無論是她織的布,還是做的鞋子和繡花鞋墊,在灣里都是一流的。

  桂花進廚房做飯時,狗剩就陪我聊天,吃罷飯後,狗剩就自覺地收拾碗筷,進廚房洗碗去了。

  桂花是農村打工潮中的一個特殊個案。桂花以她的大膽反叛行為,不僅挑戰了男權,挑戰了傳統道德,甚至挑戰了法律上的一夫一妻制!她確實是一個率性而為、個性張揚、敢於活出自我的另類女人。

  採訪歸來,我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打工潮中出現的「臨時夫妻」,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婚姻形態就像一個光怪陸離的萬花筒,令人迷亂困惑,人們不知道究竟是對還是錯?

  依我看:「臨時夫妻」當屬一種「灰色婚姻」,它介於道德行為和不道德行為之間,從某種意義上講,它是在「應當」和「不應當」之間存在著的一種「合情不合法」的行為。

  飲食男女,性生活,是人的本能和生理心理需求。「臨時夫妻」暫時填補夫妻長期分居狀態下出現的夫妻生活需求的真空地帶,這種現象的存在反映了鄉民婚姻生態倫理道德開始呈現多樣性、複雜性和現實性。

  雖然「臨時夫妻」這種灰色婚姻形態剛剛開始浮出水面,人們對此卻是眾說紛紜,可謂是智者見智,仁者見仁,政者見政,明者見明。但「臨時夫妻」向社會透出的一種信息卻不可小覷:打工族夫妻長期分居問題到該引起全社會關注和解決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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