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磚窯擊穿的文明底線何時修復

2007年06月15日09:09 　 第一財經日報　 王重浪　


這是發生在轉型中國的一個個悲愴鏡頭。在山西，在臨汾，在晉城，在公元2007年，在朗朗乾坤之下，數百座黑磚窯里，文明的底線被徹底擊穿。

那些「令人髮指」的醜行，終於被媒體曝光，真相大白於天下。山西的民眾被震驚了，河南的民眾被震驚了，中國被震驚了。


黑磚窯里的故事情節發展將過渡到下一個章節。無論是被奴役的外地民工，還是未成年就已經歷人間苦難的童工，他們的命運將在中央領導的批示之後，在更高層次的政府機構和司法機構的介入之後，得到改變。他們也將告別那些野蠻的、與文明世界似乎隔緣的黑磚窯，回到現實當中，回到親人身邊。


但對於這些事件的發展，我們並沒有十分的樂觀。一個原因是，臨汾下屬的洪洞縣曹生村黑磚窯倒掉了，一批犯事者被法辦了，並不意味著三晉大地上為數眾多的磚窯里類似的醜行不再上演。在我們看來，今天的一些農村地區，那種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古樸生態已然遭到破壞，而一種宛如毒瘤一般的惡勢力控制之下的農村生態，正在發育生長。若不能徹底清除這種毒瘤，文明底線或將一次次被繼續擊穿。


根據當地一些媒體的翔實報道，洪洞縣曹生村黑磚場確是一個典型案例。在這個案例當中，惡勢力的貪婪與殘暴、當地基層政府機構和幹部的不作為，甚至與惡勢力狼狽為奸，以及當地村民視醜行如無物，普遍沉默——這些因素糾結在一起，使得黑磚場在長達數年的時間裡，堂而皇之地存在，導致處於最弱勢群體地位的外來民工們長期被非法拘禁，不僅失去人身自由，更經歷了非人的折磨。報道中那些描繪和表現外來民工生活狀態的細節與圖片，讓人觸目驚心。


黑磚場的老闆、包工頭以及打手們，構成了惡勢力的集體像。顯然，這樣一群人，雖然生活於21世紀的法治中國，卻拋棄了法律，也拋棄了人性。僅僅以暴利的誘惑去解釋其行為，似乎並不充分——即便是利益的誘惑，他們也完全可以合法地用工，稍微有些人性地用工，何至於置最基本的倫理和道德於不顧，如此殘酷呢？


當地媒體曾披露的一個細節，呈現出「暴利」的厚度。這個黑磚場，非法運營，非法用工，其主要成本竟然只是燒窯的煤炭。「該磚場每塊磚的成本只有3.6分，而售價在0.3元左右，幾乎10倍的暴利」，更關鍵的問題在於，那些被奴役著的工人們，卻得不到一分錢的工資。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之下，一位甘肅籍民工最終倒在異鄉的土地上，並被胡亂埋掉——無怪乎，在輿論壓力之下終於出面的當地政府，對此也屢屢用上了「令人髮指」的辭彙。這些黑惡勢力，徹底撕掉了文明的外衣，將不合法的用工問題推到了極致。


而在黑惡勢力面前，當地基層政府機構幾乎是不作為的，這令人遺憾，更令人痛心。黑磚場的老闆恰恰就是曹生村村支書的兒子，當地人稱，若沒有這位支書的庇護，或許非法運營的黑磚場早就被查封了。負責該地治安的一位警察則稱從未到過這個黑磚場，在事發之後，他以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別的事情上為由推諉。在黑磚場招搖地存在了相當長時間的現實下，公務人員事後各種理由的推諉，其辯詞都顯得那麼蒼白。


還應當看到，曹生村當地村民多年來的沉默，一定程度上有著助紂為虐的味道。在如狼似虎的打手面前，如果說外來的民工軟弱，不敢反抗尚可以理解的話，當地人的沉默卻實在沒有理由。稍有正義感和良知者，即便不能公開對黑磚場的黑惡勢力作出指責，也可以其他更能保護自身安全的方式，來幫助受害者。可惜，在案發前數年的時間裡，沒有人能夠勇敢地站出來。


曹生村等地基層社會生態毒瘤的出現，並不是一個制度性的問題。這裡有健全的黨政機構，有司法力量的存在。但同樣是共和國的土地，為什麼極端醜惡的現象會出現在曹生村這樣的地方呢？在黑惡勢力的控制之下，這個地方人性與文明的底線被擊穿了——這是比制度缺失更令人擔憂的問題。


傳統的鄉土中國，其社會秩序有倫理基礎在維繫，有鄉紳文化在幫助建設。但當今天的中國再次遭遇轉型命題之時，許多鄉村正在經歷倫理和權力的危機。如果一些基層政府機構缺少作為，加上黑惡勢力對利益的狂熱追逐，倫理的危機會助長非法的行為。在極端時候，一些黑惡勢力甚至乾脆撕去最後的面紗，以赤裸裸的暴力謀取其非法利益。曹生村黑磚場發生的大案，正是如此。


洪洞縣曹生村黑磚場只是一個個案。今天，媒體的調查正在深入，輿論監督的力量正在釋放，各級政府也正在積極行動，曹生村黑磚場里的工人被解救，其利益得到補償，都是稍慰人心的信號。在曹生村黑磚場之外，在媒體與政府的力量之外，還有多少個類似的黑磚場繼續在招搖過市呢？我們期待有令人更為樂觀的答案。

網路，輿論是揭醜的頭功！
單靠那些傷失人性得官員是沒有希望的。希望輿論監督在中國因這件事能切實起來。

原帖由 fengdingren 於 2007-6-15 19:53 發表
網路，輿論是揭醜的頭功！
單靠那些傷失人性得官員是沒有希望的。希望輿論監督在中國因這件事能切實起來。

說的對!
只有靠有良心的媒體工作者揭露黑暗,
喚起全社會的關注,
才能發現一個解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