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話語:觀察男女廁所牆壁上的塗鴉

　　
　　「世紀中國」網站發表黃引的文章，現全文轉載如下：

　　公共廁所這是一個人人都會去的地方，在這裡呆上幾分鐘或幾十分鐘，為了排泄我們身體裡面新陳代謝出的物質，在那幾分鐘或幾十分鐘裡面我們會怎樣呢？在一個單獨的暫時封閉的空間裡面我們反鎖著門面對著空空的四壁，除了完成我們必須完成的事以外我們閑余的兩隻手和空餘的大腦會合作幹些什麼呢？
　　
　　2002年我拍了我的攝影作品《性．別》，它記錄了男女廁所牆壁上的塗鴉。
　　
　　一：男廁所的牆壁
　　
　　照片拍出來以後的呈現是讓人吃驚的。男廁所裡面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與性交有關。它們有很大一部份是以繪畫的方式展現，我很驚訝他們畫的如此之好。不管是男女交媾的情景還是男性生殖器、女性性感部的展現都出神入化，女性在他們筆下大多被簡化成了乳房和陰部，這好像就是他們所需要的。在所有男廁所的照片裡面找不到男性對女性的情感上的愛戀，似乎他們所有的"愛"都傾注在性交之中。男性的身體結構好像天生就具有某種進攻性，而在一個男性傳統社會中男性的地位和能力更助長了他們對女性的進攻和佔有。
　　
　　在男廁所的牆壁上同性戀交友以及為同性戀提供性服務的電話也是較多的留言，它大概佔了留言的1/5，據說重慶的同性戀比例是全國最高的，佔5%，同性戀這個問題現在比較敏感，他們一般受到公眾的歧視和嘲笑，在公眾面前他們大都不敢公開自己的同性戀身份，在我所拍的廁所裡面就有這麼一段"同性戀應該全部殺光就像種族歧視一樣"，同性戀在廁所的牆壁上寫下交友方式而非通過公開的用媒體征交（這種方式在目前的中國社會難以實現），事實上也是對公眾壓迫反抗的表現。在我看來有人渴慕異性，有人渴慕同性，但大家對愛情的態度時一樣的，歧視和嘲笑是沒有道理的，我對同性戀者的處境是同情的。他們的性傾向與我們的不同這不能作為道德的評判標準，我們不能剝奪異於我們正常人的人的選擇性的權利。
　　
　　二：女廁所的牆壁
　　
　　讓我們再來看一看女廁所裡面有些什麼東西。首先我拍了幾十個"某某某我愛你"，然後陷入多角戀愛諸如"我愛他，他愛我，但他也愛她，我該怎麼辦？"的也很多，另外在金錢和愛情方面難以選擇、迷茫"現在的愛情難道不是用金錢去衡量的嗎，還有真情嗎？""我喜歡錢，真希望用錢去買感情。"也是一個主題。總之對感情的期待、迷茫、表白、選擇就是她們所想要表達的主題。女人對情感的表達與書寫實際上是一種性話語的延伸。它們的形成是通過社會、家庭對"女性"的教育來完成的。這些在廁所里塗鴉的女性，大多數把對異性情感的等待作為以後人生的目的，愛情中的甜蜜、猜疑、等待、盼望、彷徨、戀愛后的失意、痛苦、感傷是她們圍繞的中心話語。她們沒有對性的直接語言，有的始終是用男性眼光進行的自我審視。
　　
　　在女廁所裡面同性戀的比例明顯少於男廁所，大概只是總數的3%。
　　
　　三：女性看男廁所的感受
　　
　　女性在看到男廁所的塗鴉以後一般都比較震驚，男廁所里的東西一點都不符合她們對男性的期待和幻想。她們看到的是男性對性如此鍾愛，對性交的感受表現得淋漓盡致。有聲有色。充滿渴望、暴力與陶醉，女性在他們筆下只是一個洩慾的載體，根本談不上感情，有的只是對女性身體佔有的性幻想。
　　
　　四：男性對女廁所的感受
　　
　　每當我問某個男性朋友對女廁所裡面的牆壁上會寫些什麼有什麼想法時，他們總是先給我一個比較隱晦的笑，然後想一想說："應該和男廁所差不多，可能會比男廁所間接一點吧。"而當他們看到女廁所里的照片大多是關於情感的訴說時，他們先是驚異然後心中有一種竊喜，驚異是他們根本沒想到女人們會在廁所里寫下這些東西，而竊喜是因為他們發現現在的"好女人"還是很多，女性對他們情感的期待好像正回應了男性原始進攻的本能。
　　
　　五：個人己見
　　
　　[1]對男女的"性話語"差異的看法
　　
　　在《性．別》中乍一看，男性赤裸裸的表現出對性的渴望讓人反感，而女性對情感的期待令人感動，其實我覺得這與男性和女性的生理結構、社會和家庭的教育以及情感價值的建構是密不可分的。就我的成長而言，當我對情感價值結構進行最初建立時是通過瓊瑤的小說得到的[因為當時我只能接觸到瓊瑤的小說，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當時接觸的是張愛玲的小說那麼我的情感價值結構又是怎樣的呢？]，至今為止我的情感價值結構也大體是瓊瑤小說裡面的模式，雖然我也知道這很可笑，現實也瓦解了我的這種結構，但是好像我的情感價值語言已經不可更改，所以我覺得在一個人在了解一件事物時所能接觸到的輔助標準對他是很重要的，而男性和女性對待兩性關係如此的不同也是因為他們在建構自己的情感價值標準的時候所選擇的輔助標準是不同的，這種輔助標準由社會倫理。家庭教育。文化傳統等方面對個人的影響來建立。簡單的說就是如果一個男性選擇象女性那麼纏綿的對待情感那麼他周圍的人就會視他為軟弱無能；反之如果一個女性選擇象男性那麼赤裸裸的對待性的渴望那麼她周圍的人又會覺得她不正經。在一個人意予反抗集體行為時，結果總是會受到集體行為的指責。人們大多數的意念和傾向都不是他們自己造就的，而是來自外界，通過引導。影響。強迫而使人們自覺或不自覺地接受。
　　
　　另外一個值得我們關注的問題是為什麼現在的女性在金錢和感情上如此難以取捨，在女廁所中有很多談到自己在情感和金錢上的迷茫，比如"一個好窮一個好有錢，但我喜歡好窮的那一個，可他又不能給我物質上的滿足，我該怎麼辦？誰能告訴我。"之類的話，她們本身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感情，卻又在金錢面前顯得那麼彷徨，無助，在這裡作為女性性話語特徵的情感已經動搖，而進入到了物質的領域，這似乎回應了男性對女性存在的購買佔有的權利，這種權利我從來不認為是由男性單方面能夠造成。
　　
　　[二]對公眾書寫民間"性話語"的看法
　　
　　公共廁所作為一個公共場所是開放的，但是它又具有暫時的私秘性，這些人在公共廁所的牆壁上寫下自己的想法，這種想法最初是私秘化的，當他寫在了公共廁所的牆壁上時它就具有了私秘性與公共性的互換。在我認為一個人在進行排泄的時候所寫下的東西應該是他經常會想到的東西，不需要思考隨手而來。使我真正驚訝的是我在整理了很多次我的作品時，透過男女"性話語"差異的表面，我突然想到的是為什麼不管男的女的他們寫下的都是與性有關的東西？性為什麼如此重要的成為公眾的話題？
　　
　　古人說"食色性也"想愛和想吃都是人性的一部份，如果得不到就會成為人性的障礙，這就是說當性成為公眾話語的一個主題時，那麼性就是一個值得探尋的問題。長期以來我們的文化傳統、社會心理和倫理價值從多種維度強化和加深了對性的仇恨，直至把性鎖定在生殖領域，這個領域之外的性行為都被認為該當懲處的罪孽。在中國長期的歷史和現實中人們都是談性色變，而現在性話語的普及是否正是對傳統性意識的一種人性的反抗和瓦解呢？
　　
　　公眾在受到壓抑後有所反抗是必然的，這種反抗不能在正式的場所宣洩出來，而公共廁所這種既私密又公開的特性為這種宣洩提供了極好的場所。公眾機智幽默的利用了公共廁所進行宣洩，同時從某種意義來講這是一種公眾說教，是公眾對於性的理解的最真實的反映。在大眾如此高的頻率提到性的時候，性已經成為一種具有反抗具有顛覆性的，在壓抑的環境中生長起來的新力量。
　　
　　在《性．別》中男性關注的性和女性關注的感情的對比淺顯明白的體現了男女性別的差異，它也最原始最真實的體現中國人的性態度。但是這種差異和態度本身並不是我想表現的主題，真正的主題是想用這種差異和態度來對人的生存狀態的反思。
　　

【樓主按】這些門板還算乾淨的。樓主在某大學任教時，在男洗手間中幾乎天天看到這樣惡劣的塗鴉，也許比上列照片中反映的還要惡劣、下流。唯一的感覺就是「無聊透頂」。同時奇怪學校當局沒有人出面干涉，一年365天，天天增添新的內容。呵呵，真是個不好笑的笑話。[/COLOR]

【相關鏈接】http://arts.tom.com/zhanlan/xingbie/

很久以前，火車上的廁所里也全是這類東西。
現在幾乎看不見了。
似乎可以說明國人的性壓抑問題不像許多年前那麼嚴重了。

現在在有些酒吧廁所里也是好多「人性文化"，裝修了的，專門花錢請的人寫畫的，精闢哦。

廁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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