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化≠去中國化，掙扎在融入主流社會圈子的那些年

九月金秋，新學期伊始，看著校園裡熙熙攘攘剛從國內過來的學弟學妹，看著他們臉
上對新生活的憧憬嚮往，對未來的探索好奇，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青澀的自己。對學
業課程的討論了解，對文化衝擊的適應和調整，對自己身份的定位，有關如何更好的
立足異國他鄉的回憶瞬間被激活了。
從進了大學的第一天開始，「要踴躍加入美國人的社團/兄弟會姐妹會」的建議聲就不絕
於耳。慚愧的講，我做的不好。表面推脫著說，不喜歡那種喝酒抽大麻裸奔的文化；
可實際上，初來乍到的我，不知道Super Bowl的明星球員有哪些，不知道Taylor
Swift有多少個ex，甚至大多數的笑話，我都搞不清point在哪裡。考試分數再高，作
業寫得再快，都無法彌補我在和美國同學聊書聊音樂聊電影聊體育時插不上話的挫敗
感。那種漲紅了臉努力想要get involved in，卻只能說「That』s right.
Amazing. Oh, I even don't know that. Cool. Wonderful」的蒼白無力，各中
滋味難以言表，如鯁在喉。
因此，我開始對「走在校園裡到處都能聽到講中文」的現狀產生了絲絲反感，彷彿這些
不相干的人統統都是我「漂白」路上的絆腳石。我開始努力的練習英文，有意的減少與
中國同學hang out的次數，嘗試去了解和強迫自己喜歡代表美國文化的東西——假裝遇
到每個美國同學或教授都興高采烈的撲上去一通「How』s going?」；假裝我喜歡的是
Peet』s的咖啡而不是從初中開始就每天喝的熱茶；假裝我可以背出In & Out Secret
Menu的每一樣食物；假裝碰疼了哪裡說一句「Ouch」而不是下意識的「哎呦我去！」表面
上看來，我的確如自己所願的，變得越來越像「這裡的人」；可每一個句子前面，都不
得不加一個「假裝」。
行為舉止越Americanization, 內心就越迷失。看著練了整整初中三年的軟筆書法，
說著被聯合國譽為世界上最難的語言，想著每次去南灣嘗盡川菜湘菜火鍋的大快朵
頤，我不得不屢屢掙扎在接受了中國傳統教育十八年的自己，如何去融入美國主流文
化的問題中。像會三腳貓功夫的潛水愛好者，既上不來，又下不去。頑抗的用盡了各
種狗刨可能的姿勢，卻陷在不深不淺的位置，把自己憋了個半死。我開始認真考慮「融
入美國主流社會文化」的意義。
無論中美都經常看到華文媒體使用主流社會一詞。所謂的美國主流社會應該就是指中
產階級以上的白人社會。我深深的感到，不論是還在學校的同齡人，還是已經工作幾
年的學姐學長，能不能融入主流社會似乎已經成為很多海外華人的一個難題與心病。
甚至有很多新移民把融入主流社會作為一種是否成功移民與奮鬥的主要標誌。可個人
骨子裡的叛逆和不屈服，讓我每每看到「中國人的奴性」「一人是龍，三人成蟲」等字眼
的時候，都敏感的剋制不住的憤慨。覺得很多同胞都錯意了「融入主流社會」的方式和
結果。不應該是盲目、無目的性的融入，不應該是要華人更像白人中產階級；而是要
在保持華人的特性的同時，在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增加華人社會影響力。
曾有次偶然的機會和華人事業互助會Co-founder Tim Li聊起這個話題，本以為這些
想法只是我這個「看的書太少，就容易想的太多」的年輕人的憤憤之言，卻沒想到和
Tim
大哥碰撞出了思想的火花。頗贊同他的一席分析：「萬事都要講求天時地利人和。拿
Bay Area來講，中國現在如此強大，發展飛速，此謂天時。灣區華人碼農遍布
Google，FB，Oracle，Apple等IT公司，Berkeley  Stanford中國學生遍地開花，
可謂地利。倘若灣區千千萬萬華人像印度人那樣團結起來，力量不可小覷；便是人
和。團結互助，因為『人和』而讓同胞們的利益最大化，是如今最緊迫的事。」

至此，頓悟「變得像美國人一樣」也許根本就是「融入美國主流文化」的偽命題。有數據
顯示，截止2008年，在美華人70.6%都是出生在美國以外的地方。也許時代變了，我
們再也不是Chinatown「八磅生涯」的洗衣工，再不是關在Angel Island被check身份
的低人一等的Asian Immigrant。我們是唯一一個平均收入超過白人的少數族裔，是
全美教育水平最高的群體。而美國文化，本身就是一個融合的文化。簡單的全盤接受
現狀，摒棄自己的文化而去洗白出一個新的身份，未嘗不是一種悲哀。只有從心底擺
正心態，認同自己的身份並以此為豪，保持自己的民族性，通過改變當前社會的現
狀，才能使得這個社會因為你的融入而更多元。和而不同，才是正解。
什麼是美國主流文化？美國人的文化就是美國主流文化。可是作為一個移民國家，什
么人算美國人？拿著小藍本美國護照的人就是美國人嗎？除了官方標準之外，其他層
面均不敢苟同，只覺得看來的一句話說的很好：「主動放棄自己民族特點的，都不是美
國人。」自己夠優秀了，民族夠強大了，同胞夠團結了，圈子自然就來了。只有團結起
來，互幫互助，華人文化成為美國主流文化的那一天才會更快到來。
想想冰箱里最愛的老乾媽、李錦記、榨菜，看著桌子上各種口味的月餅，突然覺得今
年中秋的月亮格外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