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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企業家:重新想象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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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道孤魂 發表於 2012-1-5 22:3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重新想象非洲

  自嘗試「走出去」以來,非洲是令中國公司最有成就感的大陸,但本地化磨擦亦頻發不斷。

  本刊特派非洲報道小組,一行四人,實地深入調查非洲六國,為期35天。

  我們最深刻的感受——如果不重新審視與調整自己,中國將不能在這片大陸獲得更多

  採訪 | 本刊記者  何伊凡  侯燕俐  秦姍

  文 | 本刊記者  何伊凡

  編輯 | 張剛

  10月底的一個清晨,我溜出中國建築集團在阿爾及爾的營地,去看地中海。步行十分鐘,一片蔚藍就撲面而來。舒緩的海岸線有上百套政府高官的別墅,一個背槍的士兵從礁石後站起來,打量著我的相機。

  「你好。」他用生澀的中文說,「謝謝!」

  我遲疑了一下,不知是否應該說「別客氣」——確實什麼也沒做。

  「你好。」他繼續說,「謝謝!」然後得意地轉身而去。或許每見到一個陌生的亞洲面孔,他都要秀一下自己的中文。

  當天傍晚,去海邊餐廳吃飯時又遇到了一群小男孩,他們吹著口哨追在後面大喊:「阿里巴巴(微博)!」

  「在阿爾及利亞,『阿里巴巴』可不是『一個快樂的青年』。」同行的朋友拉著我加快腳步,「而是『小偷』和『大盜』。」

  「你好」、「謝謝」與「阿里巴巴」,兩種聲音始終貫穿著我們的非洲之行。

  在肯亞,報紙用整版篇幅記錄了10家中國企業對一個偏僻村莊的援助,另一版就提醒針對華人的搶劫事件近來大幅上升;衣索比亞正在模仿中國的「五年規劃」,它有「最像中國的非洲國家」之稱,海關卻對中國人「另眼看待」;尚比亞司機馬克為我起了個當地人的名字「Maplo」,意為「上帝的祝福」,他給所認識的中國人起了同樣的名字。他帶我看了數月前總統大選時留下的痕迹,一根柱子上模糊噴著:中國人滾出去。

  2010年,中非之間貿易額已達到1269億美元,20年來翻了150多倍,中國成為非洲第一大貿易夥伴。關於中國人在非洲的數量,沒有一個機構提供的數字足夠權威,最保守估計也超過200萬。我們拜訪的一家企業,每年辦理的非洲勞務簽證就超過8000個。

  中國需要非洲,恰如非洲需要中國。自2000年起,中國已成為飢餓的資源動物,轉型中的世界工廠要尋找適合梯度轉移的成本窪地,而非洲是滿足這兩個條件的最後一塊大陸。

  非洲正在努力卸下悲情、絕望、飢餓的面紗。IMF預測,2011年非洲經濟增長率為6%,2012年仍會接近此數字,與亞洲持平。大約有6000萬非洲人年收入達到3000美元,如果沒有中國人,這些數字不會如此漂亮。

  中國在非洲的角色令西方感到驚懼,它們認為這是以自己逐漸退場為代價。它們譴責中國在非洲以掠奪性手段開發資源,中國開出的支票助長了非洲的腐敗和專制,來自中國的廉價商品衝擊當地市場,令貧困者更加貧困。這些批評也能在非洲人口中聽到,在查德一個加油站排隊時,有人用法語向我們大喊「新殖民主義」。

  從單一事件看,有些指責並非空穴來風,站不住腳的是從中引申出的倫理判斷,即中國這個暴發戶正用一切手段引誘剛剛進入青春期的「黑姑娘」。

  香港理工大學應用社會科學系教授嚴海蓉與沙伯力著有《中國在非洲:全球體系的困境》,他們指出,中國在非洲的商業行為,正是以與西方政策相同的方式進行的,「所有這些都是現代世界體系的共同特徵」。實際上,非洲人所表現出的警覺與期待,中國人應該不陌生。在非洲,我總想起James McGregor在《十億消費者》中描述的上世紀80年代初的中國。彼時在外國投資者眼裡,中國也是充滿活力、機會遍地、晦澀難懂、相互矛盾、令人困惑的。

  如果中國將精力集中於如何洗刷自己在非洲的「污名」,或沉醉於傳統的「中非友誼」,將無濟於事。自嘗試「走出去」以來,非洲是令中國最有成就感的大陸,可中非這兩個國際化初級生都沒有做好共舞的準備。「就像造了高速公路,首先要限速,有攝像頭,有指示標識,然後才能通行。」中國駐尚比亞大使周欲曉先生說,「現在我們把路修好,系統尚未建立起來就迫不及待跑上了,而這一套系統早晚要補齊。」

  非洲是一片不斷變化的大陸,在這裡,中國需要動態的視角,以及更多的同理心與耐心。

  辨識雄獅

  非洲既質樸、又複雜,並非每一個在這裡的中國人都能讀懂它

  非洲要什麼?

  閉著眼睛,也知道飛機降落在了查德的機場,顛簸讓我想起20年前在農村土路上坐拖拉機的經歷,睜開眼睛,還是嚇了一跳,跑道如此之短,只要再滑行一會,飛機就會一頭扎進候機樓。

  如果一年之後再來查德,將會在一個新機場降落。從規劃圖上看,它能達到中國二線城市機場水平。新機場修建者是中工國際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工國際),該項目合同金額為10億美元左右,來自中國國家開發銀行的優惠貸款。另一家中國公司中地海外,正在為查德修建通向喀麥隆的界橋,布滿裂紋的舊橋就在旁邊,似乎隨時就會斷為幾節。

  在衣索比亞,當地人如果說「中國人是瘋子」,他們指的一定是非盟會議中心的施工隊伍。即使夜晚,半空中也能看到焊槍發出的四濺火花,這是中國自坦贊鐵路后最大的援外項目。該項目自2009年6月開工,2012年1月就要投入使用,遇到了三個雨季,有效工期只有18個月,而僅室外工程就比天安門廣場還大。

  「沒有人相信能按時完工,我們基本上沒有按客觀規律辦事。」中國駐非盟會議中心項目特別代表曾花城指著將要竣工的大廈說。他個人為之付出的代價也是違背「客觀規律」,40歲剛出頭,看起來足有50歲。

  非洲集中了全世界1/4的工程建築機械,而操作這些機械的多數是中國人。中國公司修建了撒哈拉大沙漠之下的輸油管道,連接數個國家的鐵路,解決全國能源供應的水電站,甚至總統官邸。非洲基礎建設領域的許多「第一」,都與中國公司相關。這不奇怪,在非洲有時候修一個機場,意味著必須從鋪一條公路開始。

  根據世界銀行2010年的報告,非洲若要修建所需的港口、鐵路、公路及電力等基礎設施,每年面臨的投資缺口高達310億美元。而南非標準銀行集團經濟學家史傑文在2011年發布的一份研究報告中指出,非洲基礎設施升級和維護費用需求每年在1000億美元左右。自2007年以來,非洲約2/3的新基礎設施建設資金來自中國。

  中國公司參與的基礎設施項目,主要融資渠道分為四類。一類像非盟會議中心這樣的無償援外,通常也要在國內招標。第二類是類似查德機場項目的優惠貸款,由政策性銀行提供,每年有幾百億元人民幣,非洲國家可以去中國商務部或銀行申報,中方如果覺得項目成熟,申報方也有還款能力就會撥款。第三類是商業貸款,合同由中方企業主導。若企業覺得項目風險可控,而對方也迫切需要,就會去找銀行融資,它有買方信貸和賣方信貸兩種形式。最後一類是比較流行的安哥拉模式,也叫做資源換工程,由中國政策性銀行與對方財政部談一個總體框架性協議,將優惠貸款、資源、工程都放進這個一攬子框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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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徽道孤魂 發表於 2012-1-5 22:37 | 只看該作者


  非洲工業基礎異常薄弱,從大陸上空鳥瞰,幾乎看不到高聳的煙筒,那些能提供原材料深加工或進口替代型的工業項目受到歡迎。據中國駐衣索比亞經濟商務參贊錢兆剛介紹,衣索比亞第二個五年計劃叫做「經濟增長與轉型」,就是要以工業為主要拉動力。

  在肯亞,我們拜訪了當地華人圈中頗有聲望的「黨叔」。黨叔來自華北電網下屬的國有企業,在肯亞建了一個水泥電線杆廠。他告訴我們,只要保證年銷量達到2萬根電線杆,凈利潤就會接近30%,「在國內做什麼生意能有這樣的利潤?」

  中工國際為查德建了一個小水泥廠,查德將之視為「工業獨立」的標誌之一,最初設計為5萬噸/年,后改成10萬噸/年。根據中工國際(查德)總經理孫志鵬計算,在國內水泥價格已殺到300元人民幣一噸,而在查德一噸則要超過3000元人民幣。

  衣索比亞的水泥2011年最高點漲到5000元人民幣/噸,與大米等價,「漲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建造了東方水泥廠的一位中國人透露,該公司有一個小粉末站,不到一年時間就全部收回成本,另一個水泥廠正準備點火。如此高價,依然供不應求,到了旱季,各種工程上馬,門口有時排了一百多輛卡車,需要托關係才能拿到貨。

  水泥電線杆廠、年產在百萬噸以下的水泥廠、小鋼廠等在國內都屬於淘汰的夕陽產業,但如果搬到非洲,其中的利潤會讓投資者大吃一驚,當然,前提是能克服重重困難,這些困難用「九死一生」形容也不過分。

  非洲國家的中小學,不管多簡陋,都有充滿希望的名字,或叫「明天」,或叫「未來」,有的學校以珍貴的物品命名,在尚比亞一個部落里,我們看到了用草棚搭起的小學叫做「鹽」。

  知識,恰如這些名字所暗示的,是非洲擺脫黑暗循環的力量。願意為非洲培訓工人的企業,能夠贏得當地的尊重。「自2010年開始,所有合同中必須加三條:技術合作、人員培訓、盡量利用當地資源。」葛洲壩集團衣索比亞分公司總經理王臣利介紹,「早在2008年接受當地一家報紙採訪時,我就告訴他們,公司的計劃不是純粹承包大型水電站項目,而是在承包當中進行技術培訓和傳輸,希望在若干年後能看到埃塞建自己的電站,甚至到非洲其它國家建電站。」不管他是否兌現了諾言,這篇報道曾一度提升了葛洲壩在埃塞的形象。

  根據衣索比亞的新宏圖,每個外資公司必須對當地工程師、操作人員、普通工人有不同層次的培訓計劃,公司也可以與當地教育機構合辦培訓中心。在途經的非洲國家,都能看到類似培訓中心。不過,民眾和政府在這個問題上的看法並不完全一致,中國在賴比瑞亞曾想搞一個與建築相關的培訓項目,發現必須要支付「工資」,才有人願意來上課。

  有時候,所在國這種對培訓和技術的過度熱情也會給投資者帶來麻煩。關於水泥廠項目,中工國際和查德本來簽署的是合資合同,可總統一紙命令就變成了技術服務合同,讓中工國際指導查德工人運營水泥廠,而且招聘了300個查德員工,爭取1—3年中國人逐漸退出。「中國水泥技校畢業的學生學習三年,再培訓一年才能上崗,讓查德人那麼快掌握,其實不太可能。」孫志鵬說,「就怕他們不會的時候還很自信,什麼設備都敢動。」

  在阿爾及利亞,中國的建築公司因沒有培訓當地工人而遭到抱怨。「其實我們和他們對培訓的理解不同。」中建集團阿爾及利亞分公司總經理陳文健解釋,中國工人習慣用實踐中師傅帶徒弟的方式,而在當地,必須要填表格、照相、坐在課堂上講課,結業后還能發個文憑才叫培訓。

  多元的性格

  中國人習慣將非洲想象為一個整體,實際上不同國家文化習俗、自然條件、法律法規各異,沒有能包打整個非洲大陸的攻略。

  中信裕聯南非公司總經理宋春,曾在奈及利亞、安哥拉、阿爾及利亞、加彭等多個國家工作十多年,對此深有感觸。她將非洲國家分為三類:一是有資源,且經濟發達的國家,像南非;二是有資源,相對發達的國家,如奈及利亞和很多北非國家;三是沒資源,又不發達國家,它們至今還沒有基本城市功能。這種分類方法與世界銀行非洲持續發展報告類似,該報告也是按照非洲自然資源情況進行排名。

  有人習慣按照地域分類,中工國際負責非洲區業務的副總經理胡偉認為,撒哈拉以北的非洲和南非都不具備典型的非洲特點,這兩個區域甚至「不是非洲」,兩者之間的才算「最非洲」。宋春也認同應將南非單獨考慮,「國內對非洲地區經濟研究的很多統計資料,都把南非和所有非洲國家合併,這樣幾乎每項指標都是南非領先,就沒有其它非洲國家什麼事了,達不到統計分析的目的。」

  還有一種按照殖民史劃分的方法。對於殖民者,非洲有恩怨糾葛的複雜情感,它們以獨立而自豪,但殖民時代的影響至今仍滲透到每一個角落。

  東非很多國家曾是英聯邦殖民地,採用英聯邦的法系。普遍看法是,英屬殖民地條件較好,例如肯亞、烏干達、南非等。「英國人有規矩,文明程度高,工業發展好,而且它也把英國比較完備的政治體系搬到了非洲。」胡偉說。

  中西部非洲多國屬於法語區,一般沿用法國19世紀法系。法國殖民地往往基礎設施較差,資源掠奪嚴重。

  還有屬於葡語區的安哥拉、莫三比克、維德角等國家,沿用過去葡萄牙制定的法系。而北非地區既有法語區也有英語區,因靠近阿拉伯區域,也參照了阿拉伯區的法系。

  不同國家對於所承接的法系又不斷變遷,有所修改,要了解這個國家,需要參照它們的歷史來摸索。

  英聯邦法系、葡萄牙語法系、法語法系本身都非常嚴謹,最令投資者困惑的國家可能是衣索比亞,它是非洲唯一沒有被殖民過的國家,參照了歐美和英聯邦法系,融入自己特點后形成本土法系。有中國人認為它在非洲屬於「最繁瑣、執行最不嚴肅的國家之一」,每個外資企業基本上都曾以各種名義被罰過款。

  針對不同市場需要有不同開發策略,有的非洲國家需要用完全的市場行為,如在南非,其個人信用制度很完善,企業聘用當地員工時,需按照個人身份信息,到政府部門查詢個人財務信用,沒有銀行欠款和犯罪記錄才能簽訂正式聘用合同。

  而在有的非洲國家做生意,還需要獲得所在國政府與中國政府的支持。加彭和查德就很典型,總統集權,政府人員變動頻繁,行政體制不完善,主要靠政府推動。大事小事只有到總統這個層次才能解決。宋春曾親眼看到法國總統薩科齊一到加彭,就直奔法國企業的工地,為當地法企呼籲,逼得加彭總統也不得不到場。

  孫志鵬的經驗是,進入一個陌生的非洲國家,要從三個方面下工夫,即投資環境、稅務環境和勞務環境。「做投資分析、財務分析、成本預測時,這三部分就構成了一個可以做判斷的體系,而不摸清底細會影響對合同的報價。」

  投資環境包括政府的優惠政策、財政狀況,甚至民族性格等。例如從未被殖民過的衣索比亞,自尊心很強,要面子。雖有種種缺陷,但政府預算執行力超過其它非洲國家,能達到90%,甚至95%以上。「該給你的錢肯定會給你,有時候臨時周轉有問題,拖欠一下,但絕對不會賴賬。」孫志鵬說。可在查德,政府財政預算往往到每年9月就花光了。

  非洲國家對中國企業最關心的問題往往不是能做什麼,而是能帶來什麼。例如肯亞,政府最關心的是項目本身能否帶來資金。一些有經驗的企業在這裡投標,標書第一條寫的就是融資能力。

  如果不了解稅法,也會造成項目很被動。一旦忽略了任何一種稅目,形成滯納,會造成大量罰款。例如衣索比亞的稅務制度頒布之後,細則並不同時出台,而是通過報紙不定期頒布。如果企業沒看到通知,就可能觸犯稅法。而且很多中文開支無法計入成本,甚至在國內結算的款項,到衣索比亞還要按照整體合同交稅。

  最容易忽略的是勞務環境,非洲工會組織十分發達,聘一個當地工人,累計到一定天數,就自動轉成長期工,要辭退對方就要支付高額賠償。在不同國家,又有特別的細則。

  南非勞工法案中有一項是:如果投資者收購持續經營的企業,那麼收購企業和出讓企業在收購后12個月內共同負責遣散勞工的補償金,最多補償可達12個月工資,按照一個200人的礦山規模,這個補償金可能會達到數千萬蘭特。如果收購之後才了解這一點,它就會成為「定時炸彈」。在中信裕聯最近一次收購中,因提前發現這一規則,避免了一筆不小損失。

  通常越發達的地區,就越排斥海外勞工,可也有例外。安哥拉人均GDP超過中國,但經過27年內戰,當地根本沒有熟練工人,只能接受中國派出的數萬工人。

  「就算從剛果(金)到剛果(布),也要經過前期調研,省下這一筆錢,將會付出更多代價。」宋春提醒。

  龍的「軟肋」

  這是令人尷尬,又不能不說的現實

  入鄉不隨俗

  離開肯亞機場,剛上高速,警察突然出現,讓我們停車,指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我質問:「你為什麼沒有系安全帶?按照我們的法律,這是應該上法庭的。」

  沒系安全帶就要上法庭?如果按照國內的習慣和對方辯解,3分鐘內就有警車把我帶走;如果按照對非洲的想象,以為警察在勒索,掏20美元給對方,就可能增加一項行賄的罪名。

  非洲是一片野性的大陸,但並非只有「叢林規則」。它雖然歡迎中國的資金、建設、開發,但「歡迎」的概念與中國改革開放初期截然不同,沒有捷徑可走,沒有綠燈可開,更沒有所謂的「超國民待遇」。

  不止一個中國人抱怨非洲的呆板。例如衣索比亞有一個「聯邦道德與反腐敗委員會」,該委員會跨部門、跨行業,權力極大。在其監督下,金額超過6000比爾以上的工程都要招標,此數字大約相當於人民幣2000元左右。中國援建了一所學校,院里有一片荒草,大使館希望能清理一下,過了一個月回來看,草又長高了幾寸—招標還未完成。

  真正在非洲紮根的中國人,會提醒你一定要遵守規矩。「凡是留下來十年以上,而且賺到錢的企業,一定是守規矩的。」中鼎國際工程有限責任公司阿爾及利亞分公司總經理歐陽新民說,「你也需找法律的漏洞,合理避稅之類,但絕不能和法律正面衝突。」

  有些勞動密集型企業依然延續在國內的風格,給當地員工配備的勞保用品不全,或沒有按規定上保險(有些國家規定,對當地僱員,除了要給本人上保險之外,還要給其直系親屬投保),由此引來糾紛。非洲人法律意識普遍較強,一旦感覺個人權利受到侵犯,根本不會先與僱主交涉一番,往往直接就告上法庭。而涉及勞務仲裁的案件,僱主幾乎不可能勝訴。

  很多非洲國家對來自中國的集裝箱都重點檢查,常常要打開每一個貨櫃,清關時也經常刁難。重慶力帆衣索比亞銷售代錶王浩記得,從中國發過來的汽車,實際價格就是7000美元/輛,但海關不信,非要按照8500美元/輛收關稅,有發票也不行。

  「他們形成了一個觀念,中國人不太守規矩。」尚比亞一位中國農場主分析,「我們也經常開會、搞培訓,發現有些企業單據製作上有嚴重缺陷,貨物描述、編碼描述都不精確,瞞報、低報這些事時有發生。本身他們就想多收點錢,你還這樣做,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某家中國公司由於報關資料不齊全,2009年壓在阿爾及利亞海關的貨至今還沒有拿出,即使主動放棄這批貨,也留下不良記錄,只要還在這裡做生意,就永遠有一個無形枷鎖。

  非洲部分國家的制度雖較為健全,可實施體制恰恰相反,非常不健全,解釋空間大,這就給許多中國人一個幻覺,其中有空子可鑽。

  肯亞規定每年會抽出10%的企業進行財務檢查,如果沒被抽中,就有機會在賬目上動手腳,但是每隔4-5年,肯亞會對所有企業進行一次大檢查,嚴苛而專業,一旦查出問題,罰款金額可達千萬之巨,每到此時,總有一批中國企業風聲鶴唳。

  阿爾及利亞的稅務稽查效率也不高,發現企業發票有問題后,會通過紙質信件郵寄到另一個稅務局,請對方核查。信件來回往返,等到要處罰企業時,可能已經隔了若干年。

  但這種處罰是連續性的。某些中資公司領導更迭,或遺失了之前的票據,稀里糊塗就成了被告。阿國的處罰方式是每隔三個月增加罰款金額25%,而且他們的稅務部門的處理時間也計算在內,等到傳票到了手上可能罰款早翻了N倍。「如果被告去交涉,提出自己的理由也可以減免一部分,但起碼比基礎值高出1倍左右。」歐陽新民心有餘悸,「最主要還不是錢,這個麻煩就折磨得你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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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非洲維護形象很難,但破壞形象很容易,一個細節疏忽,往往能沖抵掉修建幾座水壩的影響。胡介國先生是奈及利亞著名華僑,他最怕在街上看到這樣的中國人:穿著大褲衩,隨地亂吐痰,亂扔煙屁,大聲喧嘩。「奈及利亞人非常注意禮儀,天氣再熱,正規場合也要穿西裝、扎領帶,而我們的人往往鬆鬆垮垮的就去了。」胡在奈及利亞生活了20餘年,他記得剛來時,當地人對中國人非常尊重,甚至還有敬畏感。某次別人撞了他的車,他拉開車門想看看情況,對方嚇得丟下車就跑,後來讓警察攔住一問才知道,原來司機以為中國人個個是李小龍,怕挨揍。「如今情況大不一樣了。」胡感嘆。

  有些衝突源自文化差異,我們忘記了「入鄉隨俗」這個中國成語。

  「在國內,工人互相說個『他媽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根本就不是罵人。」衣索比亞某建築公司負責人王先生說,「但在這裡就是很惡毒的話,雖然人家不懂中文,但聽多了也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們見面的當日,他就在調節糾紛,一個中國工頭無意中嘟囔了一句「他媽的,這窗戶怎麼做成這個樣子」。施工的黑人聽后氣得漲紅了臉,扔下手裡的活來回走了幾趟,還是忍不住跑到他面前說,「王,『他媽的』,No Good!」

  這些看似可笑的瑣碎故事,隱藏著令人不安的因素。那些封閉在營地里的中國人,在鄰居們眼中像來自另一個星球,他們能連續工作18個小時,能用簡陋的工具建成漂亮結實的大廈,但他們粗俗、不講衛生,而且除了桌子和椅子,似乎吃任何帶腿的東西。一個「外星人」在不屬於自己的星球能待多久呢?

  上文提到的安全帶問題最終如何解決?我們拿出護照,坦率地告訴警察,這是第一次來肯亞,並不了解規則,而且又急於欣賞這個美麗的國家,所以才犯了個低級錯誤。然後,我們就離開了,沒有罰款,也沒有上法庭,在之後旅程中,繫上安全帶成為上車后的第一個動作。

  中國人無法「戰勝」中國人

  要尋找中國人在非洲的最大競爭對手並不困難,那就是中國人。

  據羅蘭貝格2011年出版的《投資非洲》研究報告,中國兩大通訊設備商憑藉成熟技術和低廉價格,在阿爾及利亞成功打破了愛立信(微博)、阿爾卡特等歐洲巨頭的壟斷。然而同時,雙方壓價以阻止對方中標,最終使原本200美元一線的電信接入設備以幾十美元成交。

  這樣的戰爭每天都在發生。肯亞的高老闆從2002年開始賣箱包,他從廉價箱包的產地中國保定白溝進貨,兩年後就擊敗了印度人,但生意卻越來越難做。「張三來了,李四也來了,都從白溝批發貨,要搶這個市場。別人看我老高一個包掙80肯先令,就寧肯掙60,然後掙40,掙20,甚至賠錢賣的都有了。」最後就成了誰能硬挺到最後誰就是贏家,高一生氣轉而賣沙發,這次他不再做貿易,而是從佛山採購了一套設備,開始建廠。高總結,那種從國內批發幾個集裝箱就能發財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它的生命力非常非常脆弱,一旦有價格更低的人進來,幾下就把你衝垮。」

  在肯亞經營裝飾材料的王長廣根據行走非洲多國的經驗,認為凡是英語區國家生意的利潤都不好,法語區次之,葡語區最好,原因很簡單,因語言障礙,葡語區去的中國人最少。

  肯亞瓷磚市場曾由印度人、義大利人和西班牙人控制,中國公司進入后它們的份額連連丟失,現在到了中國公司角逐的時刻。王長廣曾試圖達成某種同盟,和幾位中國同行商量:市場上別人都沒貨,大家一起漲價吧。「當面說得都很好,但一轉身,就我們自己漲了。」

  在中國商人中,溫州商人以團結著稱,可在非洲也有人丟掉了傳統,我們在衣索比亞拜訪了一家溫州紡織廠,該廠創立者正為一場官司而苦惱,告他的是親戚。「你看,這個廠是我表哥開的,那個廠是我表弟開的。」站在工廠門口,他四下指著,「他們全都是從我的工廠里跑出去的,覺得我搶了生意,就故意弄我。」不過,從他譴責的對象那裡,我們聽到了同樣的指責。

  2004年左右,非洲市場基礎建設領域逐漸展現魅力時,中資企業相互拼殺最為慘烈,「一個3個億人民幣能幹下來的項目,有的企業咬咬牙,報2個億,還有更狠的,報1個億。」一位衣索比亞中資企業代表回憶。打來打去,阿爾及利亞房建項目和水井項目利潤都下降了一半,而衣索比亞公路的投標價格降到20萬-30萬美元/公里的成本價,那幾年現場管理水平再高,項目也要賠錢。

  「這反映了企業,特別是央企的短視。」一家國際諮詢機構的非洲業務負責人評價。多數企業只是一個國家一個國家、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去做,「單個項目雖然很大,但缺少對非洲的通盤考慮,也不會想五六年後會怎樣,因為每個人都需要做業績,在任期內多拿幾個大項目。」

  一個央企下面往往有多家子公司,包括不同的工程局和三四級企業,還有辦事處,它們之間也會相互競爭。「這就造成了360度競爭,有時你贏了,有時我贏了,但從整體來看,大家還是零和博弈。」上文中的諮詢業人士說,中國在非洲本來有一定優勢,企業可以在這裡培養人才,提高國際化能力,但惡性競爭會毀掉這一切。「大家在每一個點上拼殺,最後非洲的競爭有可能比國內還要激烈,導致人才起不來,產品起不來。我們曾經在東南亞就這樣喪失了機會,如果在非洲犯同樣錯誤,中國就再也找不到國際化的練兵場了。」

  對所在國來說,坐山觀虎鬥何樂而不為?「人家明明知道殺價很厲害,但不會管那麼多。而且也了解:你們都是國企,報價太低出現虧損中國政府會承擔。所以動不動哪個企業出現問題,就給使館寫信,要求幫助。使館沒辦法就和總部聯繫,總部只能咬咬牙,虧也得幹完。」一位中資企業負責人說,「人家一開始就抱定了態度和決心,要工期可以給,要索賠費用很難。反正你自己報的價,又有合同約束,工期延一點沒關係,干虧了是你自己的事。」

  不過,在走訪中我們也發現,近年來大企業已有所覺醒,也在摸索聯合的方式。其中衣索比亞商會協調較為有力,「我們有很多原則,例如看一個項目誰更需要,如果A現在一大堆人和設備都閑著,這個項目對它是救命的,而B現在忙不過來,這個項目對它是錦山添花,大家坐到一起擺一擺,誰該拿自然一目了然。下一次B出現了困難,可能是A,也可能是C來幫,大體都在這個圈子內。」曾做過中資企業協會會長的中地海外埃塞分公司總經理孫國強說,「另外,相互壓價也要有個限度,要在底線之上。」

  真實的協調過程並不像孫描述得這樣輕鬆,最終效果往往由經參處和大使館是否足夠公平和強勢決定。這是敏感話題,外交官們需要謹慎把握其中的尺度,以免讓所在國斥之為「壟斷」。

  「雙贏」的真諦

  非洲不能是另一個「中國戰場」。在產業鏈低端搏殺的中國企業,要學學那些悶聲發大財的同行

  幕後的「印度象」

  2006年11月3日之前,中國、歐美、印度、日本、韓國等都聚焦於如何擴大各自在非洲的影響。但從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之後,中國一下跑到了非洲舞台的中央,全世界都對它在非洲的一舉一動拭目以待。

  不過,聚光燈下的不一定是主角,真正的主角可能依然隱藏在帷幕之後。

  那些同樣在非洲有巨大商業實力的國家能給我們上一課:如何向產業鏈上游轉移、融入當地、低調生存,以及真正團結而非貌合神離。

  在我們所到達的最貧窮國家的最偏僻村莊,草棚上看不到可口可樂的標誌,取代它的是另一個紅色的名字:Airtel。Airtel是印度第一大、世界第五大移動運營商,它的分公司分佈在布基拉法索、查德、剛果(金)、剛果(布)、加彭、馬達加斯加等近20個非洲國家,現有非洲用戶超過4200萬,在2012-2013年,這一數字會提高到1億。

  在非洲,中國的電信設備製造商終於啃下一個大單時,可能發現它們的客戶是印度人;當中國貿易商經過兩個月海路運輸把貨運抵非洲港口,可能發現控制分銷渠道的是印度人;當中國工程承包商要在內陸國家建一座工廠,可能發現必須要買法國的水泥,然後要請求印度或英國的運輸公司才能把建築材料運到工地;中國人翻山越嶺去勘察礦山,需要可靠的越野車,最好也幾乎是唯一的選擇是日本豐田,而開車行的還是印度人;在烏干達,不慎得了瘧疾或傷寒,無論去零售店買葯還是去條件較好的私人診所,為你服務的還是印度人。

  控制肯亞經濟命脈的就是印度人。當地有個笑話,印度人半個月不做生意,首都內羅畢的經濟就會崩潰;一個月不做生意,肯亞失業率就會上升一倍。但在當地媒體上,很少看到關於印度人報道,不管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相比中國,英、法、印等國家在非洲有文化和語言的淵源,可以無障礙的溝通,規範也能夠對接。在查德還沒有飛機場時,印度人已騎著駱駝穿越撒哈拉大沙漠來了,有的商人已是第三代、第四代僑民。

  中國公司之間的殘酷較量,對印度人來說匪夷所思,他們多數以私營公司身份來到非洲,非常團結,商會有能力直接與所在國政府高層對話,而無需通過大使館。

  印度的SHARD族是肯亞最成功的群體,雖然不過8000多人,但擁有印度人在肯亞的大半的資產。其最突出特點就是團結,王長廣有一個客戶就來自這個民族,弟兄四個,生意做得很大了也不分家,在內羅畢郊區買了塊地,蓋了幾棟別墅住在一起。

  中國企業多數分佈在樹大招風且利潤率又不太高的產業。由於中國人佔據了阿爾及利亞絕大部分房建市場,引起當地不滿。住建部部長曾特意到達爾夫省的某個工地上,召開了有二三百當地各界代表參加的會議。

  他在會上很小心地解釋,阿爾及利亞計劃建250萬套住房,實際中國人拿到的項目不到6%。可為什麼大家看到到處都是中國人在幹活?因為阿爾及利亞沒有一家公司能夠在有效工期內完成項目。而中國人合同一簽署下來,就馬上動手,有足夠設備、足夠人員、足夠財力把項目支撐下去,一個項目做完馬上就轉移到另外一個項目,所以說好像是遍地開花,實際上是同一批人在不同的地方。

  住建部長善意的解釋,其實也算對中國公司的提醒。這種工人自己派、設備自己買的打法,在政局時而動蕩的非洲,一旦出現內戰,風險和損失都很大。「我們現在還屬於比較低端的國際化戰略。」中鐵建股份公司總裁助理卓磊在項目實施過程中發現,歐美在非洲的工程公司僅從本國派少量人,「他們資源整理能力很系統,工地上全是當地的面孔。」

  現在一些非洲國家還允許大量中國勞動力進入,是在速度與就業之間的曖昧妥協,隨著對基礎建設需求減弱,這種狀況在未來十年會逐漸改變。

  「掙錢本來就難,更何況是掙窮人的錢。」黨叔的經驗是一定不要和窮人搶飯吃,把產業鏈湯湯水水自己都全包了,像一些簡單勞動盡量讓當地人來做,複雜的勞動,就由中國人帶著當地人做,印度人當年也曾有過這個緩慢的磨合階段。屬地化是把雙刃劍,越成熟也就越逼著自己向產業鏈高端環節走,因為低端已沒有容身之處,「這是必須要面對的現實」。

  可口可樂提供了一個可供學習的樣本。1999年它在南非發起「創業者發展計劃」,每年都要篩選出一批創業者,向他們傳授基本業務技巧。「創業者發展計劃」啟動僅一年,便創造了12900個新工作機會。而隨著小型業務的發展,可口可樂公司還會幫助他們沿著供應鏈向上發展,以增加盈利。

  最需要的補課

  安邦諮詢的研究員賀軍認為,中國對非洲應該進入一個「戰略經營」時代,需要國家從戰略層面來籌劃、安排和應對非洲事務。

  一個悄然發生的變化是,隨著國內勞動力和原材料成本上升,中國向非洲的輸出優勢正在削弱。根據我們估算,從中國派一個初級建築工人,包括機票、食宿等費用在內,約相當於雇傭5個衣索比亞工人或4個阿爾及利亞工人,這也意味著政府對走進非洲的相關優惠政策應做出調整。

  在與印度公司競爭中,新的劣勢暴露無疑。只要有印度公司參與輸變線路競標,中國公司幾乎完敗。據上海電氣衣索比亞分公司經理石世忠計算,中國派遣一個技術人員到埃塞需要2000美元/月,而同級別的印度人月薪在500-800美元。更關鍵的是,印度對出口到埃塞的輸變線路退稅額在17%左右,而中國只退6%-7%。「綜合下來,競標價格比我們低20%-25%,在這個領域確實玩不過人家。」

  在一些賦稅很重且嚴苛的國家,一些中資企業覺得應爭取更多權益,因為大量資金都是來自中國政策性銀行的優惠貸款。「等於項目還沒開工,15%的資金就讓人家當做稅款截留了,而許多交易其實是在中國發生的,為什麼在貸款時不能加上一些更有利於我們的條款呢?」上文中一位匿名的基建企業負責人說。

  2010年以來,北非局勢動蕩,在非中資企業敏感覺察到政府對非洲愈發謹慎。例如投標程序更加複雜,從國內調配資源需要更多備案和評審。「各級單位的領導都怕萬一出事怎麼辦?其實如果大家都追求零風險、零責任,在非洲就沒法幹了。」一家央企在阿爾及利亞外派高管說,「還是應該有個度,不能喊得很響,卻從實踐中把『走出去』這件事邊緣化了。」

  「聯合」是一個喊了多年的口號,宋春覺得未來確實到了應該採取「聯合艦隊」模式的時刻。她在加彭看到,法國在當地有銀行、律所、稅務、保險和會計師事務所,還管理著碼頭和鐵路,與中國企業單槍匹馬走出去完全不同。

  她參與過上文中提及的「安哥拉模式」實施,中信建設集團利用品牌、商務合同談判、融資經驗的優勢,把設計、規劃和採購施工隊伍整合起來,共同完成了規劃方案,呈現給所在國,進行談判,簽訂融資+EPC總承包合同,不同公司只負責最有優勢的領域。

  該模式曾引起國際熱議,毀譽參半,它不一定適用於每個非洲國家,但對於如何在非洲「聯合」有借鑒意義。「中國在非洲有一定的人才、技術、現場管理和工程機械優勢,可這些沒有資金帶動,能量根本難以釋放。」宋春說。

  金融和信息服務,是走進非洲的兩條腿,它們應該比實業邁得更快,目前卻落在後面。非洲許多國家匯率變化劇烈,如肯亞,2011年1-10月匯率貶值達30%。多數中資企業都有人民幣跨境交易的需求,而且企業進入非洲,早期流動資金管理,融資、貸款服務都需跟上,現在這些業務通常需通過法興、滙豐、百富勤等外資銀行完成,有時開個戶就要3個月。

  我們曾拜訪中國銀行約翰內斯堡分行,它是約堡少數幾乎每晚都要加班的企業。中行為中鋼南非鉻業有限公司提供綜合授信,還給酒泉鋼鐵參股的南非IFMSA礦業公司提供貸款,以扶持它們擴建項目。「中資企業來到非洲,需要中國的銀行業也要相應提高服務水平,獨立的一個機構難以滿足要求。」約堡分行總經理邱智坤說,「應發揮一體化優勢,即從總部到分行,只要企業有需求,銀行網路就能通暢服務。」

  單憑企業自身的能力,很難全面、準確把握在非洲的風險,政府應是企業海外投資的首要宏觀環境信息提供者。目前為支持和促進企業境外投資,政府雖然制定了一系列相關管理辦法和投資指南鼓勵,但羅蘭貝格在報告中指出,對不斷變換的非洲局勢和國家或部族之間的紛爭,現有辦法和指南仍不能及時跟蹤和整體評估,為中國企業海外投資提供的參考有限。

  由於政府對非洲投資風險預警機制始終未能建立,無法進行有針對性的預警,來有效降低企業的風險。近幾年,中國企業在非洲發生的多場政治危機前,都未做好充分準備,造成大量不必要的損失。

  宋春覺得可以自下而上地推動,建立開放和共享的信息平台,將各投資實體對所在國市場和法規研究的成果資料,以及企業的經驗,放在這個平台上。可以在各國商務處網站基礎上整合,也可以外包給一些研究機構來做。

  中國還應在非洲培養多層次立體公關能力。此前我們過於側重與當地執政黨的關係,忽視了反對黨或在野黨。一個廣為援引的例子是,2009年南非大選,執政黨非洲人國民大會的助選員穿著印有中國製造的競選T恤四處拉票,在野黨由此公開攻擊執政黨,稱其「將就業機會讓給了中國人」。反對黨也擁有自己的群眾基礎,甚至可能執政,忽略他們的感受,會埋下潛在風險。2011年尚比亞反對黨領袖薩塔在大選中獲勝,中國人一度擔心會遭驅逐。

  隨著非洲民主運動的興起,民眾自主意識覺醒,對非洲援助也不能僅僅停留在「陽春白雪」的政府層面,而應該走進「下里巴人」。

  對於惠民慈善,由政府主導操作未必脫節。在尚比亞,其教育部門的一位官員說:我們很感謝中國,你們為我們建了50所小學,但我們現在不需要小學了,需要中學,但你們仍堅持要按照中國的計劃建小學。

  早在上世紀90年代末,各種NGO組織已在許多非洲國家立穩腳跟,現在它們能夠暢所欲言,影響力可到達一個國家的神經末梢。在選舉準備與監督、獨立媒體、倡導經濟改革、人權、保護弱勢群體、支持女權等領域非常活躍,甚至開始培育政界人士。而中國既不熟悉,也不具備與這一群體打交道的能力。

  同時,中國也不善於利用傳播手段。在非洲能看到的中國電視節目只有中央四套與中央九套,但其針對的受眾群體是在海外的中國人,對於傳播中國形象收效甚微。關於中國人在非洲的新聞傳播點和採集點基本由西方控制,一些問題經常無限擴大。尚比亞薩塔總統就職后立刻召見了周欲曉大使,本意是傳遞友善的信息—尚比亞依然需要中國,希望中國公司放心,他也談到了勞工權益問題,可第二天尚比亞媒體報道的主題幾乎全是:總統召見中國大使,要求中國公司遵守《勞動法》,其它什麼都沒提。

  實際上,許多非洲人對中國的陌生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在查德中石油的營地里,電視上出現了上海浦東的繁華景象,幾個黑人員工很疑惑地問:這是中國嗎?

  幾分鐘后,屏幕上開始放清宮劇,他們恍然大悟說:這才是中國!

  「文化傳播必須要做,但不能希望像搞經濟建設一樣,三年一小變、五年一大變,只能一點一點地努力。」中國駐查德大使楊廣玉說,「雖然慢,可作為一個大國來講,這屬於必須彌補的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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