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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簡介:蘇園六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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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lelong 發表於 2011-3-21 21:2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蘇園六記》之五 歲月章回

  

    文人與園林的關係,向來為人們所關注,這是因為,有的文人,原本就是園林的主人,有的文人,曾參與過園林的建造,還有一些文人,熱愛園林,熟知園林,並滿懷深情地將園林寫進了他們的著述,尤其是後者,儘管他們不是園林的主人,也未曾參與最初的建造,但因為久居姑蘇,長住吳門,或本身就是蘇州市民中的普通一員,所以蘇州園林和他們之間,形成了哀樂與共,生死攸關的特殊聯繫。

  蘇州,向來是江南繁華之地,文人薈萃之邦,遠的不說,僅明清兩代,就有過無數的騷人墨客盤桓於此,這裡面,既有象文徵明這樣的一代名家,也有象沈三白那樣的潦倒文人,他們寄情江南風光,吟唱吳中風土,並將對園林的感受,細緻入微地寫進了自己的作品。可以說,關於蘇州園林的文人詠嘆,就象園林里那些花花草草一樣的繁多,在這些文人的作品中,值得一提的,當是清代乾嘉時期的沈復沈三白,和他的《浮生六記》。

  《浮生六記》是一本近乎自傳的散文,兼談生活的藝術,並刻畫了一位真實的人物,沈三白的妻子芸娘的形象。沈三白和芸娘這對夫婦,並沒有什麼建樹,但他們能夠超脫塵俗的壓迫,善於對待憂患,相信布衣飯菜,可樂終身式的淳樸恬淡的生活,是宇宙間最美麗的東西。

  其實,生活清貧而夫妻恩愛的情形,在現實當中並不少見,《浮生六記》之所以受人推重,是因為在這個普通的家庭之中,文化情趣所起到的支撐作用,這正象許多蘇州人的家庭,淡泊而和諧,富有文化的情趣,並與美麗的蘇州園林是那樣的親近,滄浪亭就是沈三白的近鄰,那一片滄浪之水,曾成為這一對美滿夫妻的泛舟之處。

  作家周劭:《浮生六記》這本書很薄很薄,而且寫的人是個很窮的文人,家裡也沒有錢,林語堂把它翻譯成英文,英文翻譯好以後,在國外銷路好得很,他想考證一下,在三十年代,他就帶了照相機到蘇州來了,那個時候,因為我在蘇州念書,他就叫我跟他一起去。主要是找兩個地方,一個是沈三白和他的妻子芸娘的墓,在光福山,還有一個呢,他要去找他們兩個人住的地方,第三個呢,要找《浮生六記》里常常提到的水西庵,他要找這三個地方,水西庵也沒有找到,我說林語堂你這個人有點發痴,這個人不是一個很有錢、很有地位的大官僚,那或許墳還在,他這個人哪裡築得好的墳呢,是一個土堆呀,兩百年一過,根本就沒有了。

  在《浮生六記》中,沈三白是這樣描寫滄浪亭的:檐前老樹一株,濃蔭復窗,人面俱綠,隔岸遊人往來不絕,過石橋,進門,折東曲徑而入,疊石成山,林木蔥翠,亭在土山之巔,周望極目可數里,炊煙四起,晚霞燦然,少焉,一輪明月,已上林梢,漸覺風生袖底,月到波心。這就是蘇州園林給一位真正的蘇州市民所帶來的愉悅。

  所謂傳統意義上的文人,包括作家詩人,也包括一些丹青高手,因此,蘇州園林與文人的特殊聯繫,不僅留下了作家與園林的各種美談,而且還衍生過畫家與園林的許多佳話,蘇州園林,是良好的人居環境,也是吟詩作畫的理想場所,向來為畫家所青睞,當今蘇州國畫院所在的聽楓園,便是這樣一座典型的書齋園林。

  聽楓園曾是清代蘇州知府吳雲的舊居之地,以為吳雲又是著名的金石書畫鑒賞家,所以聽楓園中曾有過眾多的書畫名流雅集與此。吳雲還曾在聽楓園中為吳家子弟聘請過一位三十多歲的家學教師,此人便是當時已初露鋒芒,後來乃成為中國畫壇一代宗師的吳昌碩。

  蘇州國畫院院長孫君良:從歷史上看,好多園林的建造都是畫家參與的,文徵明參與拙政園的建造,倪雲林參與獅子林的建造,包括近代的怡園,當時顧子山造園時,好多畫家都參與了設計,作為畫家來講,他希望有一個比較好的環境,園林是中國文化的一種載體,琴棋書畫一定要有這種環境,我們畫院跟蘇州園林的關係也相當密切,因為最早成立的時候是在怡園,我們是60年代初成立的,開始時叫國畫館,也就是幾個人。後來,就搬到獅子林的指柏軒,有一段時間,還搬到拙政園,就是忠王府(博物館)里的遠香樓,所以說我們蘇州畫院和園林的關係應當說是相當密切的。聽楓園,我們是八五年搬來的,聽楓園建於清代末期,大概光緒年間造的。主人叫吳雲,吳平齋。提到吳雲,就要提到吳昌碩,因為吳昌碩呢,在歷史上記載,曾經在吳雲家當過西席,當過家庭教師,當時他們兩人年齡大概相差33歲,當時吳昌碩才剛剛開始學習刻印,年級很輕,吳雲有一次看到他在摸石頭,就問他,他說,在刻印,吳雲就找了不少有關金石的典籍,給他看,指導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他這方面的一個老師。

  如果說吳昌碩住在聽楓園的日子,還畫名未顯。那麼,張大千居於網師園的時候,則已是一位名家了。張大千住進網師園,是上個世界三十年代之初,畫家雖然是四川人,但成名卻是產生過吳門畫派的江南,在上海初步確立了自己的繪畫地位之後,為了躲避太多的應酬,張大千選擇了網師園作為自己潛心創作的地方。

  這一座精緻的江南名園,對陶冶畫家的氣質,也的確是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畫境,張大千在文章中,曾這樣評價網師園:庭園、書房、畫室融為一體,淡朴、簡易、雅緻,用建築、山石、池水、花木,巧構佳景,多變、巧借、曲折,捲簾一看,窗外藍天白雲,山光樹影,尺幅畫,無心畫,每一扇細木窗格外,都是一幅絕妙的畫,人在畫中,畫中有人。我愛它獨步千古,但要深說,就說不透了。

  和張大千一起住進網師園的,還有他的二兄張善子,張善子以畫虎著稱,並在網師園中豢養了一隻小虎,張氏兄弟稱之為虎兒,這幅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的招貼畫上的小虎,便是那隻虎兒的形象。日後,張大千旅居海外,時常懷念起網師園,也懷念起死去的虎兒,並題寫一紙「先仲兄善子所豢養虎兒之墓」書法,自海外輾轉遙寄蘇州。1986年,蘇州的園林部門,將其刻成石碑,嵌於網師園的殿春移西側粉牆上,將園林與畫家的一段早已淡遠的往事,變作了一道形象的景觀。

  蘇州園林作為私家園林,它的榮衰,又總與主人的家世境況分不開,建造園林之初,規規劃划,苦心經營,費盡了主人的精力與資財,但中國有句諺語,叫富不過三代,有些園子因為它的主人撒手人寰,那園林,也便一朝勢去,遇上不肖子孫,園子被變賣他人而轉瞬易主,這在園林史上,也屢見不鮮,拙政園就是主人的後人,因賭博告輸而轉給他人的,不少因家敗而園敗的蘇州園林,久而久之,也就漸漸地只留些頹垣斷井,剩水殘山了,其實,園林的枯榮更連接著吳中的興衰。而吳中的興衰,又維繫著國家的命運。抗日戰爭時期,在山河破碎的時期,那些深院幽庭,竟變成了瓦礫,那些雲牆粉壁,竟化作了焦土。綿綿吳門煙水,也凝成了姑蘇古城的悲愴之淚,滴作了蘇州園林的傷心史。

  學者書畫家謝孝思:抗日戰爭后,留園已經破敗得一塌糊塗,簡直荒涼破落,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點空架子。象現在留園最漂亮最精粹的五峰仙館,就是當時敵偽時候,日本人養馬的地方,馬糞堆得比人還高,把馬糞搬掉以後,挖到下面幾尺,都有馬糞氣。當時這個房子里什麼都沒有了,但是房子的架子還在,那個柱子都被馬啃得一塌糊塗。

  至蘇州解放前夕,除獅子林等少數園林稍稱完整外,大部份都處於庭院荒蕪的狀態。建國之初,在百廢俱興的日子裡,政府部門即使組織力量,著手對蘇州園林進行調查、保護,1952年,蘇州市設立園林管理處,1953年開始了對蘇州園林的大規模修復,同樣是因為國運的變遷,歷史悠遠的蘇州園林才得以古木逢春。

  謝孝思:第一個就是留園,我在園林修整委員會當主任委員,我是貴州人,有時還不了解地方的情況,又不能假充內行,我就邀請了周瘦鵑、范煙橋幾個同志,有個地方叫做蓮花墩,蓮花墩專門賣人家拆下來的門窗護壁,還有柱子、樓板,這類東西,價錢很低。我記得留園仲的林泉耆宿之館,中間有十塊屏風,多少錢呢,十塊錢,現在就是一萬塊錢都買不到這樣的東西。那個時候所掛的書畫,現在已經沒有了,所掛的書畫都是清朝的、民國以前的有名的書畫家的,譬如說吳昌碩,所以說,留園的內容非常豐富,因為修留園有了經驗,所以吸取這個經驗,六七年間,就把現在蘇州所開放的大部分園林都修復了。

  老蘇州們,至今難忘,那是修復園林的熱情,更難忘修復后的園林給人們帶來的喜悅。當年,園林里遊人也少,充滿了寧靜、恬適,恰似那水陸相鄰、河街並列的姑蘇情調的生活,是啊,一座座江南名園,到這時,才完全告別了秋墳鬼唱的凄涼,而顯現了城市山林的優雅,一條條小巷深處,到這時,才洗去了歷史劫塵,而展示出柳暗花明的清新,在舊千年與新千年的世紀之交,一批熟知蘇州歷史的文化名士,曾編輯過一部反映百年吳門舊影的畫冊《老蘇州》。彙集了精心遴選的歷史照片三百餘幅,自然,畫冊仲也包括許多蘇州園林的舊照,他們保留了一些姑蘇名園,頗有些荒殘之美的昨日光景,也記錄了一些鮮為人知的小品園林的舊時風貌,尤其是後者,因為他們多是平民式的宅院,離普通老蘇州的現實生活,更為切近,所以人們對它,有一種更為特別的懷舊之情。

  《老蘇州》主編徐剛毅:象現在這種小巷深處的原來是私家園林的,現在呢,遊人是走不到,但是呢,居民,老老少少,就到這個地方,實際上也可以說是擴大了的私家園林,老百姓就到裡面去玩,成為一種公益事業的園林。我覺得這個味道特別好,因為我們生於50年代,那時候剛剛懂事,當時不以為怎麼樣,在我孩提時的印象中,蘇州沒有那條小巷沒有這樣的園子,好像我們的生活離不開園子,複習功課,到哪個同學家裡去,庭院裡面幾株芭蕉,一塊湖石,還有一些石鼓形的凳子,坐在上面做做功課,現在回過頭來想,實際上是個很優美的環境,所以說,蘇州人無形當中就把園林融進了自己的生活,融進了自己的生命,說起民居式的小巧園林,不能不說到北寺塔附近的殘粒園,殘粒園始建於清代光緒年間,后歸著名畫家吳待秋所有。現在,吳待秋的長子畫家吳羊木仍然居住在這一方小園之中,據吳羊木先生回憶,當年吳待秋式準備購置環秀山莊的,考慮到環秀山莊景色雖佳,但只有一廊二廳,缺少住室,最後還是選擇了這裡。殘粒園的一部分後來已散落為民居,但它作為園的主體內容,因為丹青世家的悉心養護,仍然保留著舊時的風貌。至清朝末期,蘇州城內的私家庭園有300多處。其中大多數當是這種與平民生活融為一體的小巧園林,他們的存在,形成了蘇州成為園林之城的文化基礎。應當說,它們之所以能夠保存下來,這是蘇州的幸運。

  這是又一座小型庭園,名叫紫蘭小築。它的主人是周瘦鵑。周瘦鵑,1895年生於上海,祖籍蘇州,是一二十年代都市通俗小說作家,曾被划作當時的一個文學流派:鴛鴦蝴蝶派。周瘦鵑酷愛花木,窮一生財力,構建了這座宅院。因為他編過一種文藝刊物《紫羅蘭》,所以,就將這座花園起名為紫蘭小築。解放以後,周瘦鵑寫作了一大批閑適幽雅的文章,並為蘇州的建設,作出了很大的貢獻。作為一個舊派文人,他還受到了很高的禮遇,毛主席曾經單獨接見他。周瘦鵑寫作之餘,還製作盆景,並被稱為盆景名家。盆景,是對樹木花草進行藝術加工的盆栽藝術,它將自然界的山林佳景,縮製成一種富有情趣的庭園清供。蘇派盆景之所以盛行,也是和蘇州的園林之盛分不開的。文革期間,園林藝術被斥為集封資修大成的產物,而遭嚴重的破壞,周瘦鵑的紫蘭小築,也必然地遭受了風雨的摧殘。

  周瘦鵑之女周全:我們這個院子有24個國家的領導人來參觀過,我們中央的領導人從周總理到葉帥,包括好多中央的黨和國家領導人。我今天上午還看到一篇文章,我父親記載班禪,一家人到我們家裡來,當時他描寫的情景,就是說不管是領導人,還是盆景愛好者,還是工農兵,我們家裡的院門是永遠敞開的。而且我家有一個嘉賓簽名錄,是用宣紙做的。我記得書房裡有一疊簽名錄,不管是誰到此一游都可以簽,我記得,在文革時,我父親親手在愛蓮堂的門口點火,紅衛兵要他燒掉,當時他一邊流淚一邊燒,1968年風波開始,從中央點名到地方開始斗,他可能感覺到無望,在1968年8月12日晚上,沒有留下任何話,跳進院子里的一口井,跟紫蘭小築要同歸於盡。那口井的水是用來澆樹的,那些樹也通人性,幾百年的紅楓、紫薇都死了。

  在今天看來,那些各種各樣的園林故事已經有點褪色、發黃,就像是一張張珍貴的老照片,這些年來,老照片之所以越來越被人們看重,是什麼使這些老照片顯出如此巨大的魅力呢?是時間,是年輪。作為比老照片更為珍貴的生動的歷史影片資料,這些記錄二三十年代老蘇州的畫面,可能使老蘇州人感到即陌生又熟悉,即親切又遙遠,使什麼使老影片具有這樣珍貴的價值呢?是光陰,是歲月。我們的蘇州園林與舊城的廟觀和古老街市一樣,經過了歲月的風雨,經過了歷史的巨變,也可以說,除了與蘇州古城一起經歷過共同的命運之外,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窗一門,一廊一柱,還凝聚著獨屬於園林的榮衰和代謝。將一段蘇州園林的興衰歷史連綴起來,便是鐫刻在吳中大地上的歲月章回。

   

生活是我們自己創造的,幸福是我們對生活的感受。今天我們的生活如何,感受如何,取決於我們自己用什麼樣的眼光和態度來看待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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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魚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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